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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30年中国短篇小说精粹-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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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和出格的悲伤。这种哭法让人心软,叫大人再也下不了手。旺旺爷丢了扫
帚,厉声诘问说:“谁教你的?是哪一个畜牲教你的?”旺旺不语。旺旺低下头泪
珠又一大颗一大颗往下丢。旺旺爷长叹一口气,说: “反正还有七个月就过年
了。”
旺旺的爸爸和妈妈每年只回断桥镇一次。一次六天,也就是大年三十到正月
初五。旺旺的妈妈每次见旺旺之前都预备了好多激|情,一见到旺旺又是抱又是
亲。旺旺总有些生分,好多举动一下子不太做得出。这样一来旺旺被妈妈搂着就
有些受罪的样子,被妈妈摆弄过来又摆弄过去。有些疼。有些别扭。有些需要拒
绝和挣扎的地方。后来爸爸妈妈就会取出许多好玩的好吃的,都是与电视广告几
乎同步的好东西,花花绿绿一大堆,旺旺这时候就会幸福,愣头愣脑地把肚子吃
坏掉。旺旺总是在初三或者初四开始熟悉和喜欢他的爸爸和妈妈,喜欢他们的声
音,气味。一喜欢便想把自己全部依赖过去,但每一次他刚刚依赖过去他们就突
然消失了。旺旺总是扑空,总是落不到实处。这种坏感觉旺旺还没有学会用一句
完整的话把它们说出来。旺旺就不说。初五的清早他们肯定要走的。旺旺在初四
的晚上往往睡得很迟,到了初五的早上就醒不来了,爸爸的大拖挂就泊在镇东的
阔大水面上。他们放下一条小舢舨沿着夹河一直划到自家的屋檐底下。走的时候
当然也是这样,从窗棂上解下绳子.沿夹河划到东头,然后,拖挂的粗重汽笛吼
叫两声,他们的拖挂就远去了。他们走远了太阳就会升起来。旺旺赶来的时候天
上只有太阳,地上只有水。旺旺的瞳孔里头只剩下一颗冬天的太阳,一汪冬天的
水。太阳离开水面的时候总是拽着的,扯拉着的,有了痛楚和流血的症状。然后
太阳就升高了,苍茫的水面成了金子与银子铺成的路。
由于旺旺的意外袭击,惠嫂的喂奶自然变得小心些了。惠嫂总是躲在柜台的
后面,再解开上衣上的第二个纽扣。但是接下来的两天惠嫂没有看见旺旺。原来
天天在眼皮底下,不太留意,现在看不见,反倒格外惹眼了。惠嫂中午见到旺旺
爷,顺嘴说:“旺爷,怎么没见旺旺了?”旺旺的爷爷这几天一直羞于碰上惠嫂,
就像刘三爷说的那样,要是惠嫂也以为旺旺那样是爷爷教的。那可要羞死一张老
脸了。旺旺的爷还是让惠嫂堵住了,一双老眼也不敢看她。旺旺爷顺着嘴说:
“在医院里头打吊针呢?”惠嫂说:“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去打吊针了?”旺旺爷
说:“发高烧,退不下去。”惠嫂说:“你吓唬孩子了吧?”旺旺爷十分愧疚地说:
“不打不骂不成|人。”惠嫂把孩子换到另一只手上去,有些责怪,说:“旺爷你说
什么吗?七岁的孩子,又能做错什么?”旺旺爷说:“不打不骂不成|人。”惠嫂说:
“又没有伤着我的,就破了一点皮,都好了。”这么一说旺旺爷又低下头去了,红
着脸说:“我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那些,从来没有。都是现在的电视教坏了。”惠
嫂有些不高兴,甚至有些难受,说话的口气也重了:“旺爷你都说了什么嘛?”
旺旺出院后人瘦下去一圈。眼睛大了,眼皮也双了。嘎样子少了一些,都有
点文静了。惠嫂说:“旺旺都病得好看了。”旺旺固家后再也不坐石门槛了,惠嫂
猜得出是旺爷定下的新规矩.然而惠嫂知道旺旺躲在门缝的背后看自己喂奶,他
的黑眼睛总是在某一个圆洞或木板的缝隙里忧伤地闪烁。旺爷不让旺旺和惠嫂有
任何靠近,这让惠嫂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旺旺因此而越发鬼祟,越发像幽灵~
样无声游荡了。惠嫂有一回抱着孩子给旺旺送几块水果糖过来,惠嫂替他的儿子
奶声奶气地说:“旺旺哥呢?我们请旺旺哥吃糖糖。”旺旺一见到惠嫂便藏到楼梯
的背后去了。爷爷把惠嫂拦住说:“不能这样没规矩。”惠嫂被拦在门外,脸上有
些挂不住,都忘了学儿子说话了,说:“就几块糖嘛。”旺爷虎着脸说:“不能这
样没规矩。”惠嫂临走前回头看一眼旺旺,旺旺的眼神让所有当妈妈的女人看了
都心酸,惠嫂说:“旺旺,过来。”爷爷说:“旺旺!''惠嫂说:“旺爷你这是干什
么嘛!”
但旺旺在偷看,这个无声的秘密只有旺旺和惠嫂两个人明白。这样下去旺旺
会疯掉的,要不就是惠嫂疯掉。许多中午的阳光下面狭长的石巷两边悄然存放了
这样的秘密。瘦长的阳光带横在青石路面上,这边是阴凉,那边也是阴凉。阳光
显得有些过分了,把傍山依水的断桥镇十分锐利地劈成了两半,一边傍山,一边
依水。一边忧伤,另一边还是忧伤。
旺爷在午睡的时候也会打呼噜的。旺爷刚打上呼噜旺旺就逃到楼下来了。趴
在木板上打量对面,旺旺就是在这天让惠嫂抓住的。惠嫂抓住他的腕弯,旺旺的
脸给吓得脱去了颜色。惠嫂悄声说:“别怕,跟我过来。”旺旺被惠嫂拖到杂货铺
的后院。后院外面就是山坡,金色的阳光正照在坡面上,坡面是大片大片的绿,
又茂盛又肥沃,油油的全是太阳的绿色反光。旺旺喘着粗气,有些怕,被那阵奶
香裹住了。惠嫂蹲下身子,撩起上衣,巨大浑圆的Ru房明白无误地呈现在旺旺的
面前。旺旺被那股气味弄得心碎,那是气味的母亲,气味的至高无上。惠嫂摸着
旺旺的头,轻声说:“吃吧,吃。”旺旺不敢动。那只让他牵魂的Ru房和他近在咫
尺,就在鼻尖底下,伸手可及。旺旺抬起头来,一抬头就汪了满眼泪,脸上又羞
愧又惶恐。惠嫂说:“是我,你吃我,吃。一一别咬,衔住了,慢慢吸。”旺旺把
头靠过来,两只小手慢慢抬起来了,抱向了惠嫂的右|乳。但旺旺的双手在最后的
关头却停住了。他万分委屈地说:“我不。”
惠嫂说:“傻孩子,弟弟吃不完的。”
旺旺流出泪,他的泪在阳光底下发出六角形的光芒,有一种灼人的模样。旺
旺盯住惠嫂的Ru房拖着哭腔说:“我不。不是我妈妈!”旺旺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
话回头就跑掉了。惠嫂拽下上衣,跟出去,大声喊道:“旺旺,旺旺……”旺旺
逃回家,反闩上门。整个过程在幽静的正午显得惊天动地。惠嫂的声音几乎也成
了哭腔。她的手拍在门上,失声喊道:“旺旺!”
旺旺的家里没有声音。过了一刻旺爷的鼾声就中止了。响起了急促的下楼
声。再过了一会儿,屋里发出了另一种声音,是一把尺子抽在肉上的闷响,惠嫂
站在原处,伤心地喊:“旺爷,旺爷!”
又围过来许多人。人们看见惠嫂拍门的样子就知道旺旺这小东西又“出事”
了。有人沉重地说:“这小东西,好不了啦。”
惠嫂回过头来。她的泪水泛起了一脸青光,像母兽。有些惊人。惠嫂凶悍异
常地吼道:“你们走!走——一!你们知道什么?”
徐 坤
厨 房
厨房是一个女人的出发点和停泊地。
瓷器在厨房里优雅闪亮,它们以各种弯曲的弧度和洁白的形状,在傍晚的昏
暗中闪出细腻的密纹瓷光。墙砖和地板平展无沿,一些美妙的联想映上去之后,
顷刻之间又会反射回眸子的幽深之处,湿漉漉的。细长瓶颈的红葡萄酒和黑加仑
纯酿,总是不失时机地把人的嘴唇染得通红黢紫,连呼吸也不连贯了。灶上的圆
火苗在灯光下扑扑闪闪,透明瓦蓝,炖肉的香气时时扑溢到下面的铁圈上,“哧
啦”一声,香气醇厚飘散,升腾出一屋子的白烟儿。莴笋和水芹菜烹炒过后它们
会荡漾出满眼的浅绿,紫米粥和苞谷羹又会时时飘溢出一室的黑紫和金黄……
厨房里色香味俱全的一切,无不在悄声记叙着女人一生的漫长。女人并不知
道厨房为何生来就属于阴性。她并没有去想。时候到了,她便像从前她的母亲那
样,自然而然走进了厨房里。
这个夏天的傍晚,在一阵骤然而至的雷阵雨的突袭过后,燠热和喧嚣全被随
风吸附而走。大地逐渐静止了。城市一枚火红的斜阳正从容地在立交桥上燃烧,
一层层散漫的红光怡然飘落而下,照耀着一个在厨房里忙碌的叫做枝子的女人。
女人优美的身体的轮廓被夕阳镶上了一层金边,从远处望去,很是有些耀眼。女
人利手利脚无比快活地忙碌,还不断在切洗烹炸的间隙,抬头向西窗外瞟上一
眼。夕阳就仿佛跟她有某种默契,含情脉脉地越过一棵临窗的茂盛玉兰树枝头对
她俯首回望。
枝子的目光,也便跟着燃烧在一片红辉之中,润润的,柔柔的。
厨房并不是她自己家里的厨房,而是另一个男人的厨房。女人枝子正处心积
虑的,在用她的厨房语言向这个男人表示她的真爱。
一条鳜鱼浑身被横横竖竖切了无数刀后,周身码放好了蒜片、葱丝和姜条,
然后放进锅屉里热气腾腾地蒸着。卷心菜和河藕也油亮亮地沾着水珠儿洗好,与
沙拉酱~起错落有致码放在盘子里边等待搅拌。水汽正顺着不锈钢盖子的缝隙慢
慢地一点点往上溢起来。枝子停下手,幽幽地喘了一Kl气,转头偷眼向客厅里望
了一眼。透过宽大明亮的钢化玻璃厨门,她看见男人松泽正懒散地蜷坐在沙发
上,一张报纸遮住了大半个脸。男人的身子、手、脚都长长大大的,T恤的短袖
裸露出他筋肉结实的小臂,套在牛仔裤里的两条长腿疏懒地横斜,大腿弯的部分
绷得很紧,衬出大腿内侧十分饱满,很有力度——枝子的脸突然莫名其妙地红
了,浑身迸过一阵难以自抑的幸福。她赶紧收回自己潮润润的目光,慌慌转回身
去放眼观望窗外斜阳。
夕阳巨大的圆轮现在只剩下半个,它正在被树梢和钢筋水泥的建筑物奋力衔
住,一口一El激|情地往下吞吻。枝子的脸庞转瞬间又被烧红,周身辉映起一阵盲
目的幸福。
我爱这个男人。我爱。
枝子在心里这样迷乱地对自己说。在这样说着的时候她的心里充满了羞涩。
枝子是被称作“女强人”的那种已然不惑的女人。爱情到了她这个年纪并不
容易那么轻易来临。经过了岁月风尘的磨洗,枝子早年的一颗多愁善感的心,早
就像茧子那样硬厚,那样对一切漠然、无动于衷了。多少年过去,一番刻苦的拼
搏摔打,早年柔弱、驯顺、缺乏主见、动辄就泪水长流的枝子,如今已经百炼成
钢,成为商界里远近闻名的一名新秀。
她这棵奇葩,将自己的社会身份和地位向上茂盛的茁茁固定之后,却偏偏不
愿在那块烂泥塘里长了,一心一意想要躺回温室里,想要回被她当初毅然决然抛
弃割舍在身后的家。
不知为什么,就是想回到厨房,回到家。
事业成功后的女人,在一个个孤夜难眠的时刻,真是不由自主地常要想家,
怀念那个遥远的家中厨房,厨房里一团橘黄|色的温暖灯光。
家中的厨房,绝不会像她如今在外面的酒桌应酬那样累,那样虚伪,那样食
不甘味。家里的饭桌上没有算计,没有强颜欢笑,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或明或
暗、防不掉也躲不开的性骚扰和准性骚扰,更没有讨厌的卡拉OK在耳朵边上聒
噪,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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