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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6年第3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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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上的乐班子非常精干,一锣一钹一鼓一唢呐即可响起来,且十分热闹。田大义吹唢呐是多年前学的,现在已成了他精神生活的重要一部分,技艺也很娴熟,吹再长的曲子也不用断音换气。附近村里的红白喜事都已经少不得他这把唢呐。他不仅唢呐吹得好,人也好,额头又宽又光亮,一副平安如意的吉相,到哪儿都是粗声说话,哈哈大笑。一些口角,他能帮你化解,一些想不通的问题,他能帮你说通,一些让人为难的事情,他常能想出些妙法子解决。好像他天天都没有忧愁,只有快乐。他吹的是雕花嵌百宝唢呐,据说是“文革”时他父亲从一户人家那儿缴来的,本应上交,可田大义喜欢这把漂亮唢呐,悄悄地藏了起来。父亲也没将这把唢呐当回事,就不再找了。他这把唢呐声音洪亮,九曲十八弯,声情并茂,欢快时有如群女起舞,悲哀时有如众妇号哭。今天是村里人嫁女,田大义的唢呐就吹得喜中有诉,喜的是女儿终于养大成|人,诉的是父母养育女儿成|人充满艰辛。别人吹唢呐或许仅是一个唢呐人,田大义吹唢呐像演员,成了进入主人生活的角色。他说,这是悟性。因此,田大义吹唢呐时从没有邪念,耳不旁听,目不斜视。大家跟他说起乡政府扣留国家给农民的反哺钱时,他就像没有听见,其实他都已经记在心里,直到一曲吹下来,他才松了嘴,涎水拉成长丝才从嘴唇和唢呐哨子上断开。他把唢呐放到旁边的八仙桌上,喝了一口浓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大家刚才说了些什么。大家又把乡政府扣反哺钱的事说了一遍。田大义说,这还不好办?你们不签字,他们就扣不成嘛!村民说,我们不签字,连扣剩的也不发给我们!田大义的脸沉了一下。 
  那次在乡政府开过会至今,田大义没有听说乡里扣农民的反哺钱设自然灾害基金的事了,他以为他那次反对起了作用,他以为刘书记听了他的忠告,把老兄的话当成了苦口良药,逆耳忠言。为此,他还愉快过,还特地为此吹过一曲唢呐。每到闲下来,心情愉快时,他就吹唢呐,一方面是练练嘴唇指头功夫,另一方面也是自己内心世界的倾诉。现在,大家又说乡里扣了反哺钱。他抬起头来认着那些黑脸农民,一张张脸上仿佛都有了刀光剑影。田大义说,已经扣了?农民说,扣了。农民又跟田大义算账,说国家给补了多少反哺钱,被乡里扣了多少钱,他们实际上才拿到反哺钱的一半。 
  田大义什么地方严重地牵痛了一下,一脸的苦楚,说,噢,他们到底还是要扣了!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啊!他像在自言自语。 
  农民听不懂他这些自语,不知他在跟谁说些什么,而田大义自己却笑了一下,他也知道村民还听不懂他的意思,他不作任何解释,只是说,你们听不懂我的话是吗?到时候,你们就会懂的。谁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下了多大的决心。 
  村民说,我们凑钱集体到县里上访去!乡里不能这样扣钱,这是国家反哺给我们农民的钱!他们这么扣不行!他们不能喝了我们的奶水! 
  田大义笑了一下,农民也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话了!现在国家有些可以公开的政策都在电视上播出来了,这个办法好,农民现在看电视看多了,也看出一点骨气来了,也懂得很多和自己的权利有关的政策。也知道维权!但田大义说,你们不要去。一个个都是吃苞谷红薯长大,脾气扁担硬,弄不好就成集体闹事了,把你们抓起来关几天,你们家这些猪牛和娃儿谁照料?阳春谁照料?现在国家正在集中精力搞经济建设,特别需要安定环境,你们集中起来这么一闹,领导就得花很多精力来应付你们。村民说,那些乡官一天到晚都干些什么好事!田大义说,你们这么笼统地骂当官的就不对了,什么东西都是好不全也坏不尽。这样吧,我一个人先去乡里找找刘书记。我父亲和他父亲是穿过连裆裤的,我们两代人是喝过鸡血酒的兄弟,他总得给我点面子吧! 
  有村民说,找他搓蛋!听说乡里开会讨论扣这个钱时,没人同意,是他姓刘的一手遮天。 
  有村民说,乡里头儿是看到国家在农民头上什么税都不收了,没法搭在税收上乱摊派,现在没钱吃喝送礼了,着急了,就想这个鬼主意! 
  有村民说,是他姓刘的要扣钱,找他姓刘的肯定没用!一定要找管这个姓刘的大官才有用! 
  田大义说,有用没用,我们不能只凭自己想当然。我先去找找他再说。他父亲和我父亲是老弟兄,我和他也是喝过鸡血酒的兄弟。什么事我都要做到仁至义尽。 
  田大义说,一个人好说话,再说得重,也不会引起闹事的麻烦,你们集体一上访,那就说不定了。我一人去只要一人的路费,你们大家去,路费就多了,而且农民的钱又来得艰难,揩屁股都还在用黄篾片。再说,刘书记和我就像亲兄弟,我总不能看着他在这件事情上栽跟斗。你们到县里去一闹,还不把他弄得身败名裂?大家听他这么说,就依了,说,既然你和刘书记有这一层牵扯,那就只好让你先费脚头骨了。 
  吹完嫁女的这一场唢呐,田大义戴上那顶旧草帽去了乡政府。这正是农民忙着薅秧的时节,近路的禾田里有老人咳着嗽在水田里扯草,有妇女背着娃儿在水田里撒石灰,迎面的风把石灰雾吹过来,娃儿呛得直哭。年轻力壮的人现在都在城里了,农村就这么些人在管理阳春。他们远远地看见田大义往去乡政府的路上走,就用长长的声音叫着他,跟他说些关于庄稼,关于农药化肥种子涨价,关于乡政府不应扣国家反哺钱的话。田大义走过田塍,田塍上很多青蛙受惊了,标出一线尿,嘣咚跳进了禾田里;很多蚧皮蛇受惊了,歪歪斜斜地躲进了草丛。田大义走近去,蹲在田塍上告诉这些老人和妇女,说他这次去乡政府就是要好好跟刘书记说说,不能扣农民这个反哺钱。老人和妇女们都说,现在当大官的对农民是好,就是下面这些小萝卜头不听话,见了钱就乱来。他们眼里哪有老百姓啊,你是好心去说,但不一定有用。田大义还是不厌其烦地说,他父亲和刘书记的父亲是兄弟,他和刘书记也是兄弟,这回他要把刘书记叫到一边去,好好跟他个别说,要把他思想说通。老人们用苍老的声音说,那也不见得有用,这年头,不变坏你当不了官,当了官的没法不坏。田大义说,别人我管不着,他刘书记要变坏,我老兄敢松他的骨头!田大义说这个话时,信心很足,在田里薅秧的人也看他是信心很足的样子往乡政府走的。 
  田大义走进乡政府院子,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观察了一下动静。他看看手表,两点钟。他在路上或快或慢,就是要把进乡政府的时间确定在此刻。这应是最静的时刻。果然没有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也没见有人走动。田大义当机立断,很快走过操坪,上了楼梯,到了刘书记的房门口。刘书记的住房很幽僻,在院子一角的二楼,依据地势,有一个上楼的曲廊通到山上,然后,从山上拖一条水泥小道拐下地。一根晾衣服的铁丝一头扎在山上那棵杉树腰间,一头扎在刘书记房门口的木柱上。正好有衣服挡了靠操场的那一面,让人看不见横廊上走过的人。田大义不想让别人看见他,他今天要跟刘书记说的事不能让别人听。上次他在公开场合反对了刘书记,那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次他一定要不惊动任何人,在刘书记的房里进行。单独在一起,他就是把话说重一些,或者争论起来也没有关系,不会损伤刘书记的威信。 
  田大义因为走得太快,在楼廊和山道相衔接的转弯处和一个陌生女人碰了个满怀。田大义从这个女人脸上看出了她刚从什么地方出来,刚刚做了什么事情。两人擦肩而过,田大义站住了,想看看这个女人往哪儿走。但他没有想到这女人也站住了,在观察他往哪儿走。两人一对眼,都有些不好意思,田大义只好把头上旧得发黑的草帽往下扯了一下遮脸。女人倒比他有战斗力,站着不动。田大义坚持不下去了,只好继续往刘书记的房里走。他是正大光明来找刘书记的,他不能让这女人看出鬼鬼祟祟的样子。他自然想问问这个女人是谁,刘书记的媳妇他没有见过,但他一眼就能辨出,这不是。要是他媳妇碰上他,不会是这种说不清的反应。 
  如果这个女人不那样站着看田大义,田大义是不会这样走到门口就重重地敲门的,起码他得听一听里面有什么响动没有。因为他把门敲得太仓促,太重了些,里面的回话就难免有些怨愤。里面问是谁,田大义回说,你田老兄。 
  刘书记说,我在休息! 
  田大义回头看看,那女人还站在那儿看着他,他感到自己很没有面子,就重复了一句,我是你田老兄! 
  刘书记说,我知道!我在休息。 
  田大义有了一种被拒之门外的感觉,进退两难。他回头一看那女人,女人正捂着嘴看着他嘁嘁发笑,这使田大义有些生火,他说,你开门,我找你有大事要说。想好不惊动别人的,偏就遇上这种事情! 
  直到刘书记开了门,那女人才顺手扯了把从山上垂下来的野花,哼着歌从山道上蹦蹦跳跳地下去,似乎是看到田大义的难堪幸灾乐祸。 
  刘书记没有叫田大义坐下来说话,这当然就是不欢迎。这种情况,田大义经常碰到,做计划生育工作,以前催粮缴税,有几人欢迎?不欢迎他,他自有办法对付。房里虽有股晦气,田大义还是宾至如归地扯了张四脚靠椅坐下,把旧草帽也摘下来放在怀里扇着凉风,说,老弟啊,今天,老兄来找你,还是要跟你请求请求,国家给农民的那个反哺钱,乡政府扣不得;扣了,要出问题,对你将来工作、前程都不利。 
  刘书记说,谈别的事你坐下来谈,这事儿免谈。别怪我对你老兄不恭敬。 
  田大义看了看刘书记的脸,脸上全是黑云,要下暴雨了。田大义鼓了鼓嘴巴,把吹唢呐的劲用了上来,说,你莫怪老兄上次在会上没按照你的要求说话。按你的要求说话,对我来说容易,不按你的要求说话才是难事。但是,你爸和我爸是好兄弟,我们也是好兄弟,我不能看着你办错事,我不能支持你办错事,把你往错处推。我这是为你好啊!我这是真正地爱护你啊! 
  刘书记说,照你这么爱护下去,我就要成穷光蛋!我就要让上面下面都讨厌!我就要寸步难行!我就会在这个乡里什么事都办不成!我谢谢你这种爱护! 
  田大义说,你知道扣了这个反哺钱,村民都怎么想?村民要集体到县里去上访。弄不好,上面查下来,那就是天大的事! 
  刘书记说,现在,县政府门口哪天没有一伙人坐在那里上访?你吓谁?我也不是今天才当这个乡领导。 
  田大义说,老弟啊,你这么做,上级知道了,你可担当不起啊! 
  刘书记说,你以为是我一个乡这么做?有做在我前面的,也有做在我后面的。农民还是按照上面补的数字签了字的,就是上面来查也查不出来。 
  田大义说,别人这么做我管不了,他们不是我兄弟。可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你一定要听老兄一句话,马上纠正过来,马上把反哺钱退给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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