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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倒霉的是，罗生竟发现我的输氧设备在那一串子弹射击中损坏，氧气迅速地自管子的裂缝“咕咕”地冒出。我的脑中一片混乱，他也有些紧张，拉着我飞快地向前游出一段距离，然后向海面升去。

　　　　我们的头刚探出水面，远远地看到那艘在海面搜索的快艇急驶而来，上面一支渔枪对准了罗生。

　　　　罗生一咬牙，复又拉我潜入了水中。

　　　　瓶中的氧气已所剩无几，我感到呼吸困难，胸口有一种被挤压的憋痛。我们彼此紧握的手，在我这一方已渐渐地松开。天，我要死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无力地向罗生打了个手势。

　　　　我相信此时我的脸色一定异常苍白，我看到他眼中的焦虑，还有……我已无法集中我的思想，他在我的眼前逐渐模糊。

　　　　“心舫――”

　　　　我隐隐听到他的一声惊叫，随后我被他拦腰抱住，呼吸器被摘了下来。

　　　　“罗生……”我的唇动了动。

　　　　咸涩的海水向我的咽喉涌去，却在这时他的唇盖住了我的，一缕清新的空气自他的唇中送入我的口内。

　　　　泪自我的眼中涌出，迷糊了我的双眼，我和他的双唇紧紧地缠在一起。直到此刻，我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不可避免地爱上了他，爱上了一个决无可能相伴一生的异类。这些日子里，他就这么点点滴滴、细细碎碎地钻入了我的心。

　　　　在吸入他不断送入的氧气后，我渐渐地喘过气来。

　　　　他抛下了我身上的氧气瓶，拥着我向前游去，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口对口地将氧气送给我。

　　　　在游出十多海里后，罗生带着我升到了海面。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远远望去，在海面上已看不到任何船只。

　　　　“我们去哪里？”我茫然地问，“月光岛吗？”

　　　　“不，你我身边都没带任何钱物，到了月光岛反而无法立刻回去。而且那些追踪我的人也极有可能去月光岛，毕竟月光岛离这儿最近。我想以中速直接游回码头附近，到达时夜色初临，不会引人注目。”

　　　　“罗生，你带我游水，会不会很辛苦？”

　　　　“你那么轻，跟宝宏相比，简直没什么分量。”他的手指轻轻地滑过我的脸颊，“不会再有意外，心舫，我会把你平安送回家。”

正文　第十三章　情迷（1）

　　　　“罗生。”

　　　　“嗯？”

　　　　“有没有驾驶飞船在天空飞行过？”

　　　　“当我居住在海底时，曾多次离开基地在空中观测地球。”

　　　　“在夜空中、在满天的星光下，一个人在空中飞行不知是怎样的滋味？”

　　　　“怎么说呢？在远离他人处在神秘无垠的空际，我会有一种满足感。那时太年轻，我或是精力充沛地研究着得到的数据；或是像一个冒险家在宇宙中乱闯，寻觅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也许我内心中希冀着在星际里会有什么奇遇。与我的族人相比，我算不上是一个有理性的人。”

　　　　“一个人若是太有理性，生活就会变得单调而乏味。”

　　　　“也许吧。你知道我这些年来看得最多的是什么书？是艺术。在我们海底，虽说科学技术高度发达，但我们的艺术相对于地面上来说，比较贫乏。我学绘画、陶艺、雕塑、钢琴等等，学了许许多多，也看了许许多多的艺术展览、演奏会。说真的，在陆地上十多年，对我来说也并不是难以忍受的。”

　　　　“很高兴你有这样的结论。对了，我看到报纸上说，这几天在海城美术馆有佛罗伦萨文艺复兴艺术展，切里尼、拉斐尔、米开朗基罗、波提切利，想亲眼看看他们的作品，以前我学画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够漫步在佛罗伦萨的街头，置身于这个自然风光与艺术美景完美交融的城市里。”

　　　　“佛罗伦萨确实是座很美妙的城市，但其实每座城市都有它不同的特色，正如人类的情感，有的需要细心去品味。心舫，明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展览。你知道吗？当初在乌斐齐美术馆我欣赏最久的画作就是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相当完美的一幅画作。如果你细细地去欣赏，你能够从女神那困惑、迷惘而又纯真的神情中品味到许多……”

　　　　在星月辉映下的海面上，我和罗生在水中交谈着向前游去。远处码头上的灯光闪耀，隐隐听得见喧闹的人声。很奇怪，不知为何，平时熟悉的声音，在此刻我的耳中变得空茫而新奇。我忽然想到了波提切利画作中的维纳斯，她从海中的泡沫中诞生，在海风中睁开清澈美丽的眼睛初次观察这个世界时，是不是有过如此的感觉？这也许这正是罗生许多年前第一次踏上陆地人类世界时的感触。

　　　　在码头附近的一无人之处上岸后，我和罗生来到停车场，趁四周无人，他用意念打开车门。

　　　　坐上车，我长长地吐了口气。这辈子从来未曾如此狼狈过，不但手机、凉鞋、衣服都丢在游艇上，连进停车场都像做贼似的。好在罗生答应稍后就陪我上街购物，心情总算有所好转。

　　　　回到老宅，匆匆洗了个澡，换上昨天穿来的T恤、短裙，上了罗生车子。好在放随身衣物的双肩背包没带上船，里面还两张银行卡。

　　　　他也换了一身装束，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带着一种有闲阶层的优雅，漫不经心地开着车。

　　　　路过一家商场，罗生停车进去购物，过了好久才替我带来了一双凉鞋，不过还挺合脚。

　　　　在酒楼用过晚餐，已过九点，街头灯火辉煌，走进一家大型商厦，正好在搞买三百送三百的活动，里面人头涌动，热闹非凡。罗生皱了皱眉，但还是好脾气地随着我挑选化妆品、服装以及买了一堆有用没用的商品。女人么，只要有减价打折，总会有些头脑发昏的，钱似乎也不成为钱了。

　　　　知道他不喜欢过于嘈杂的环境，我也未曾在商厦多作逗留，转进了一旁的名品专卖店。

正文　第十三章　情迷（2）

　　　　在柔和的音乐中，我随意的翻动着衣架上的衣物，其中一款连衣裙吸引了我。

　　　　很柔软很飘逸的白色布料，裙摆上金黄｜色的雏菊由密至疏向上延伸，无袖、胸口下打着细密的褶子，精致而具有几分希腊古风。

　　　　“小姐，这款连衣裙很适合你，若是喜欢，先试试看。”店员小姐在一旁说，一边已将裙装从衣架上取下。

　　　　我瞟了眼价格，暗暗吐了吐舌，早知价格不菲，不过既然取下，试试也无妨。

　　　　在试衣室换上裙子，走出门外，轻快地在镜前转了个圈，瞥见罗生靠在身后的衣架上，唇边带笑，专注地瞅着我，我的脸不由一红。

　　　　“小姐，你身材那么好，穿上这条裙子连模特儿也要自愧不如。”店员小姐恭维说。

　　　　“是呀，”一位看似店主模样的女士也在一旁凑热闹，“款式也好，跟你那帅哥男友的穿着非常相配。”

　　　　“情侣嘛，当然要穿出情侣装的效果。”

　　　　这两人一唱一和，情侣长情侣短的，几乎让我无地自容，忍不住说：

　　　　“我和他不是情侣，拜托你们不要乱说。”

　　　　换下裙子后，我正想挂回衣架，店主笑着取过，一边包装，一边说：

　　　　“小姐，你男友已付了钱。”

　　　　“男友？我说过他不是……”

　　　　“一天内，我吻了你几十次，还算不上男友？”罗生笑嘻嘻地在我身后说。

　　　　该死，这么张扬！目光扫去，正瞧见不远处几个店员凑在一起偷着乐，我羞赧地接过店主递来的纸袋，急急忙忙地逃出了名品屋。

　　　　上了车子，我气呼呼地冲着罗生说：

　　　　“你胡说什么啊，人家还以为我是鸡。”

　　　　“我说的是事实呀。”他一脸的无辜。

　　　　“事实？那也叫吻？”我白了他一眼，“最多只不过是人工呼吸。”

　　　　“那么，怎样才算是吻？”他的声音沉沉的，带着某种奇特的意味，“心舫，你是否允许我尝试一次？”

　　　　他轻轻地托起我的下巴，我震异地望着他，感觉到他的手指柔柔地滑过我的双唇。他似乎已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低声说：

　　　　“不要拒绝，否则我会很失望。”

　　　　“可是，罗生……”

　　　　他垂下头，未等我多说些什么，他的唇已有力地吻住了我。

　　　　我的脑中刹那间一片空白，所有的一切仿佛在这一刻离我远去，什么都不再重要――时间、未来乃至整个世界，在我眼里、在我心里惟一存在的只有他，这份感情早已将我缠绕、将我网住。可真是如此吗？为什么当我的思想、我的感觉重回时，我的心底竟会有几分伤感？或许因为我早已意识到爱上他、爱上一个异类，根本就是一个错误！我不想深陷其中，但他却在迫使我丧失理智。

　　　　他的吻炽热如火，让我情不自禁沉醉于他的深吻之中。当他的唇滑到我的耳边时，他低柔地说：

　　　　“爱你，心舫。”

　　　　我的眼中湿湿的，只感到整颗心又软、又酸、又痛。我该怎么办？他注定要走，如果我们两个都还有理智，根本就不该让爱发生。我宁愿他误会我，也不希望成为他离开时的负担。

　　　　我默默无语的转过头，目光直愣愣地望着窗外。

　　　　他觉察到我的冷淡，松开了揽住我的手。

　　　　“我很抱歉，”他沉默了片刻。“心舫，如果我的行为冒犯了你，我为我的冲动向你道歉。”

　　　　泪自我的眼中滑落，我咬着了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发动汽车，车子飞快地向前驶去。此后我和他再没说一句话。

　　　　我一直望着车外，但除了城市夜晚空茫而虚无的灯光，什么也没有进入我的眼中。直到他的车子停下来，打开车门，我才发现竟然到了一幢高层住宅前。

　　　　我惊疑地瞪向罗生，他未等我问话，先开口说：

　　　　“我在上面有一套房，五年前回海城时托游季购置的，除了他没有任何人知道我这套房，连宝宏也不例外。我想你住在这里会安全些。”

　　　　他注视着我，楼前的路灯照亮了我的脸，我相信他一定留意到了我颊边的泪痕。他的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弯腰帮我拎起了大包小包，陪着我乘电梯到十楼A座。

正文　第十三章　情迷（3）

　　　　打开房门，他将我的纸包放在门边。

　　　　“我不进去了。房间由钟点工定期收拾，我有时也会住这儿，所以除了饮料食物不是很充足，其它的一应俱全。”

　　　　“你仍回你在海边的寓所？”我忍不住担忧地说，“比起我，你住在那里更加危险。”

　　　　“也不一定回去。上街之前，我给游季打了个电话，他让我去他那里，说是有些话在电话里很难说清楚。以他的脾气，我恐怕一整夜无法脱身。对了，我买了手机。”

　　　　他从地上的一堆纸包里拿出了两只手机。

　　　　“你，什么时候买的手机？”我惊奇地说。一起逛商厦时我没见他买过什么商品。

　　　　“你忘了？我替你买过凉鞋。”他飞快地在一只小巧的女士手机上输着号码，“这是我的号码，有什么事，你打我手机。”

　　　　他把手机交给我，转身匆匆向电梯走去。当他走到电梯口，回过头，见我仍站在门边，他原本微蹙的眉心舒展开来，含笑向我摆了摆手。

　　　　房间非常宽敞，装饰的风格与海边住宅完全不同，让我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