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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洋大追捕-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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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它们早已习惯了发动机的轰鸣声。驾驶员变换了螺旋桨的桨距,准备刹车。坎布齐亚感觉身子向前倾了一下。随后,机速减慢下来,飞机向停机楼缓缓滑去。
马耳他人松开了安全带。他站起身来,从行李网架上取下贴有旅行标签的小皮箱,上面写着:“伦敦爵士桥西南一号路六十六号,医学博士威廉·卡林顿大夫。”
“你不用担心,”帕特·福尔曾安慰过他,“这是海德公园旅馆的地址。那里的客人来来去去,像走马灯一样快。你想,他们上哪去找什么卡林顿呢!”
在布鲁塞尔,机场关员迟迟不在他的护照上盖放行图章。他的上唇点缀着一撮卓别林式的小胡子。可笑的是,他说话时带着很重的外基耶夫兰口音:
“大夫,要是不太麻烦您的话,我想请教一下:怎样才能治愈我太太的高烧?”
“她咳嗽吗?”
“她主要是嗓子疼,您看……”
马耳他人摆足博士派头,发表了自己的诊断:
“咽峡炎。每天早晚各服两片阿司匹林。临睡前用掺酒盐开水漱口。三天后就会消炎的。”
直到在纽约伊尔德威尔德机场中途保养后,登上飞往迈阿密的超级G型客机的舷梯时,马耳他人还在为这事暗自好笑呢。在机场,他曾犹豫过:弗朗索瓦·马康托尼的朋友维维亚尼接纳过被缺席判处死刑的米什莱西。他在新奥尔良法国移民区的波旁街二十九号开了一家饭馆,在与太子港差不多远的圣弗朗西斯科也有一家饭馆……但经过反复考虑。马耳他人决定还是接受约瑟夫的建议:最好还是去酒吧老板的表兄罗什·马里亚尼那里藏身。他是海地首都北部佩蒂翁维尔卫星城的大房产主。马里亚尼与政府当局的关系非常好。
一个肤色黝黑的彪形大汉,穿着满是污点的工作服,推来了自动舷梯。空中小姐打开了座舱门。马耳他人第一个走下舷梯。他几步来到入境大厅。海关验证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多米尼克松了一口气。在海关窗口来回签章时,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黑人们在玻璃门里面忙乎。女人们坐在大大小小的盒子上喋喋不休。孩子们互相追逐并叫喊着。叫卖可口可乐和兜售扫帚的小贩们操着海地克里奥尔语大声吆喝:“可乐,可乐,”“大扫帚,真好使,我的扫帚劲儿大。”大厅里,回响着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海地歌曲。
“唔,唔,”海关职员用鸭舌帽遮着眼睛,神气活现地打着官腔,“你好啊,白人。拿走吧。”
他用粉笔在马耳他人提着的箱子上打了个叉。他对小皮箱不感兴趣。
外面骄阳似火。柏油路面晒成了一长条黏胶,把鞋底都粘住了。一块块红布在汽车引擎盖上面飘动。这些破旧不堪、色彩纷杂的车子,都是所谓的出租汽车。站在两个身材相同、肤色不一的司机面前,马耳他人犹豫起来了。他试图迅速分清各种不同类型混血儿之间的差异。还没等他弄明白,身边已经围上了一群伸出手来要钱的孩童们。他被拉来拉去,缠住不放,好不容易才把旅行箱抓在手里。他本能地把小皮箱夹在左臂下。
阳光的辐射非常强烈。涂着刺目的色彩、冠有花哨名称的“出租汽车”,被汇集拢来的旅客的重量压得摇摇欲坠。由于操纵不当,“公路霸王”几乎要撞到“天赐好运”的车身。在法国,司机们肯定会打起来。在这里,他们只是像克里斯朵夫国王时代规范的贵族那样,客气地打个招呼就完了。
马耳他人决定坐最外面那辆车。那司机有着忧郁的脸色。
“去佩蒂翁维尔,”说着,他便坐到后车座上去了。
车上没有计程器,也没有标志旗。
“十个古德①,怎么样,白人?”
①古德——海地货币单位。——译者
“行啊。”
司机露出了笑容。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草帽以示满意,夸张地绕了半圈便启程了。他那慢条斯理的动作使马耳他人有点不舒服。他们很快离开了机场区,沿着贫民窟行驶。出租车捐进一条布满迷宫般小巷的路,在臭水沟上颠跳着。有个掉了牙的老妪正在燃着柴禾的小锅前忙碌。三条饿狗在一边注视着。
“这里不是去佩蒂翁维尔的路!”
克里奥尔人伸起一只手臂,从反光镜里看着马耳他人说:
“我们先去韦尔纳森林。我要去看看老婆。今晚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她就在高处的地里。”
马耳他人无奈,只好等着。他的注意力突然被一个意外的插曲吸引住了。一个年轻姑娘穿着一条红色超短裙,扭着胯部走过。那裙子又轻又薄,勉强遮住她那丰满的臀部。她很快就消失在小巷转角处。
“好么,”马耳他人想,“罗什想必在这穷地方过得很带劲!‘他肯定逛遍了这里所有的窑子。”
“我有急事,”他对回到驾驶盘前的司机说,“现在你只能在银行停一次,我要换钱……随后就走……”
光靠在博尼法乔城堡区里摆修鞋摊,罗什的父亲安托瓦纳·马里亚尼是不可能发财的。妻子玛利亚被接二连三的怀孕和生育弄得精疲力竭,居然还能领大七个孩子,并为阿雅克肖的一个商人做衬衫。这位家庭圭妇绝没有想到。才十五岁,她那最宠爱的小儿子就已经“出人头地”,成为上城区这个高楼密布、阳光稀少的狭窄街区里最无法无天的人物了。由于从小缺少管教,他成了一个令人生畏的狡猾小偷。他把偷来的东西都藏到互相连通的落水管里。他多次被捕,关在当地警察总队里。可他始终不吐一词,结果很快就又放出来了。直到他登船去大陆冒险后,警察队长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在毒品走私和卖淫组织头目斯皮里托的统治下,马赛成了卖淫业的乐土。罗什虽然个头矮小,却是个体形健美的英俊青年,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一头浓发。他充当斯皮里托的打手,以此换来一个驯服、瘦弱的红棕发姑娘。虽然是从当地的一大批得宠者中剔出来的劣等货,但她对博尼法乔城的这个小流氓来说却是相当用得着的人。
罗什无耻地利用红棕发姑娘莉迪娅,强迫她每天两三次上大麻田附近的马扎格朗街拉客。很快,他积攒起了一笔钱,就又搞了第二个女人。
莉迪娅和桑德琳娜配合默契。她们不过是确保马里亚尼财源茂盛的五妓女中挂头牌二牌的尤物。但博尼法乔城的小子并未就此满足。1939年,他在塞特、阿维尼翁和奥利乌尔的几家妓院里下了本钱。可惜!像他这种被视作全社会危险分子的人,如今也遇到危险了。法国向德国宣战,意大利加入了纳粹阵营。为了避免关进西斯特隆集中营,罗什登上了一艘开往卡萨布兰卡的货轮。他去得正是时候。在古老、稠密的伊斯兰教徒区附近,他租到了一套备有家具的住宅。他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显然,他本来完全应当满足于自己豢养的妓女们为他继续挣钱。但是,怎样才能维持妓女的数量呢?大海把他与慰劳马奇诺防线士兵的大批妓女们隔开了。
前线发生了大溃退,随之而来的是困难重重的处境。罗什的营业额降到了最低点,几乎要关门大吉了。逃避兵役的逮捕证使他不可能返回马赛。几个月过去了。突然,在1942年11月,正当德军侵入自由地带,法国舰队在土伦自行凿沉之际,一支盟军舰队在北非登陆了。
罗什时来运转了。他那足智多谋的脑袋里萌生出一个天才的主意。即将投入与隆美尔装甲师决战的英国军人,大部分都是应募入伍者。他们手头虽不宽裕,但决不会拒绝在出发前凑些钱娶个妓女做老婆。而妓女们既能获得英国国籍,又能心安理得地在联合王国里从事这项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不必担心受到伦敦警察厅惩处,也不会招致情场风波。
不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从这种与白人通婚中可以赚到大钱。事不宜迟,说干就干。罗什很容易地在妓院集中区里找到一些一贫如洗的女人。不久,在索霍街,即所谓伦敦的“蒙马特尔”,在特拉法尔加广场附近的查林十字街头上,响起了罗什的妓女们的高跟鞋响声。这是他的出口货。他的第一家妓院设在百慕大群岛:汉密尔顿港是豪华旅馆的王国。接着,他又进军麇集全世界百万富翁的巴哈马群岛,在金融天堂拿骚设立了据点。
罗什·马里亚尼富起来了。他谁也不欠。有时候,他觉得整个加勒比海都是属于他的。马赛的大街远在天边!特别法庭和军事法庭的家伙们尽可以提出起诉。罗什·马里亚尼毫不在乎。
在牙买加金斯敦不列颠银行“存入”栏里,罗什的存款金额不断增加。他的势力范围扩展到古巴、圣多明各和海地。他用现金支付的办法,在佩蒂翁维尔的山丘上建起了一座殖民宫。在这个小小的白色凡尔赛宫里,他可不是什么人都接见的。罗什·马里亚尼交游广阔。其中就有保尔·马格卢瓦尔。这是个风度翩翩的人物,每隔一天就要出场炫耀他那满身勋章。他在太子港控制着“德萨林军营”,即总统府卫队。马格卢瓦尔前程无量。对此,罗什了解得一清二楚。他在幕后活动,等待着时机。在纷乱的海地政局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罗什信心十足。这个长住海地的侨民受到已晋升为上校、警察和军队首脑的马格卢瓦尔的保护,可以到处活动。他的官方通行证可以制服海关警戒线,盛气凌人地向各部甚至总统府的卫兵示威。
有了这样一个保护人,马耳他人当然可以大显身手了。
16
找女人……
我正用这个老生常谈来安慰自己时,克洛克布瓦的车在烈士街尽头放慢了速度。我继续步行,一直来到一幢十八世纪的房子面前。二楼正面点缀着石雕花叶边饰。
我敲了敲门,没等女门房答应,就走进一间赏心悦目的房间:房屋里的一切都显得明快,洁净,有条不紊。安卧在女主人椅边的虎斑猫窜过来,咬住我的裤褪。白发老妪放下正在编结的活儿,拧低了收音机的音量。
“您好,”我满脸堆笑,“您还认识我吗?”
她否定地摇摇头。我顺势道:
“我在几年前来看过您……矮子!您想起来了吗?”
她努力思索着,但并无结果。我的脸对她毫无印象可言。我仍不甘心:
“矮子……疯子彼埃罗的朋友!”
这使她想起一些事来了。她用一种奇怪的神情看着我。
“是啊,可能……这又怎么呢?”
“没怎么。我正好路过这里。我想知道您现在可好。我们都是同乡……”
我又一次挖掘起曾使我受益匪浅的记忆来。我观察着女看门人的反应。很清楚:她的记忆力已经不行了。我要让她开口说话。我看过档案记录:她出生于科雷兹。我的母亲是利穆赞人。两地近在咫尺。
“您是尚布里沃人,对不对?我是塞亚克人……我们曾一起谈到过……巴鲁露的儿子……”
我对她装出开朗的微笑。可她实在不领会是怎么回事。不过,巴鲁露肯定是利穆赞的一个地名。在上维埃纳的戈尔河畔圣洛朗。这一次,我没有编造。这是我母亲家乡的地名……
老妇人的记忆力明显衰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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