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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风道：“那他有没有看清楚那个人。”
　　孟神通道：“当时，我心急如焚，也就没有问清楚他。”
　　王风立即站起身，道：“那我们赶快去找他，问个清楚。”

　　
　　　　　　　　第五十三节　一块黑布
　　一行人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身子直得向标枪般的铁恨迎面进来。
　　王风已经派人通知了他，他已几乎确定，昨晚杀李掌柜的人必定和在白马寺里杀他的那个蒙面人有关。也可能跟杀死赵三师徒和孟栋的凶手有关。他几乎有种奇怪的预感，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铁恨黝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他的眼里却露出一种期盼光芒。他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风说道：“我们边走边说吧。”
　　雪已经停了，停雪后的天气一般都会出现点阳光。
　　阳光虽然不是很强烈，但照耀在白皑皑的雪地上，依旧闪着刺眼的光芒。
　　城西鬼宅在白天看来，已经没有丝毫恐怖阴森的样子，和别的宅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比别的宅子要破烂颓废些罢了。
　　杨六站在院子里，正打着哈欠，眯缝着通红的眼睛，无聊的看着满院如白银般闪光的积雪。
　　他已将宅子四周仔仔细细的看了六遍，但是清晨的一场大雪却掩埋了昨晚的一切痕迹。他根本不可能发现什么，但是他还是得守在这里，没有老爷子的命令，他绝对不可以先行离开。虽然此刻困意象潮水般袭来，但他却不敢片刻合眼，因为，老爷子说过这么一句话——杀人的人一般在事后很可能再来一趟现场。因为一般杀人后，凶手会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他怕在现场会留下些什么痕迹或线索，所以会回到现场查看一番。也有的是凶手回到现场是满足一下自己心理的某种奇特欲望。
　　杨六揉着熬夜熬得通红的眼睛，心里却暗自笑老爷子说得太玄妙了些，等了半天连个鬼影子也没看到。
　　他正想招呼手下休息一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声音虽然轻微，但杨六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毕竟是银钩七杰里的老六。
　　声音来自围墙外的草丛里。
　　杨六手一反，已将银钩执在手中，身子一扭，已蹿出大门。他挥手做了个手势，跟着他来的五个手下立即散开呈合围之势，包围了草丛。
　　草丛并不大，草虽然长而茂盛，但已被积雪重压，纤细的草杆被压得伏倒成一片。
　　杨六和五名手下抽出自己的兵刃如斩乱麻般剁向白雪下的草丛，草屑如蝗虫般飞起，一个灰色的东西忽然从草间蹿上旁边的松树上。
　　杨六等人立刻停住了手，因为他们已经看见蹿出来的是一只灰色的松鼠。看着被自己砍得支离破碎的杂草，他们脸上露出被愚弄的忿然神情。
　　杨六火气最大，一夜没有合眼，他心情自然不会太好。
　　他一个纵身，人已跃入树杈。他一定要将那只戏弄他的松鼠抓住，剥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
　　他的轻功虽然不错，但松鼠却更加灵活。他在树枝间如猴子般荡来荡去，但却连半根松鼠毛也没挨住。
　　松鼠在蹿上一处最茂密的松针里，忽然消失不见。
　　杨六看着在寒冬却依然青绿的松针，仿佛想用眼睛里冒出的怒火将它燃烧成焦炭。
　　忽然，他发现有些奇怪的东西粘附在这跟长满松针的树枝上。
　　一块不大的黑色布片，挂在黑黝黝的树枝上。如果不是白天，如果不是近在眼前，杨六也根本不可能发现这块布片。
　　他小心翼翼的掂起布片，布片厚而柔软，只有一双手掌大小。
　　杨六将布片往手中一裹，正好包住了他的一只手掌。他的眼睛亮了，布片干净新鲜，绝对不会是留在这里很久的，应该是昨晚才留下的。布片厚而柔软，应该是用来包手取暖的。也就是说，昨晚应该有人隐蔽在这个地方，晚上天寒地冻，这块黑布应该是这个人用来包手护寒的。
　　他仔细的用手摸着附近的几根树枝。果然，在一根较粗的树枝上，他的手感有些异样。这根树枝比别的树枝光滑一些，干净一些，杨六甚至能感觉到上面还留有人的体温。他已经能确定，昨晚这里一定有人呆过。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呢？
　　杨六带着满脑子的疑问，从树上跃了下来。
　　跃下树时他才发现，树下已经多了一大帮人。刚才自己在上面实在想的太专注了，居然没有留意到有这许多人来到了此处。他心里叹息道：“以后一定要少去些绯红院了，自己的耳目比以前要差很多了。”
　　其中一个是他的老大孟神通，一个是他的师傅肖少雄，一个是展家的二当家柳倾城，还有一个便是威震京城的四大名捕之首的铁恨，另外一个落拓的年轻人他却没有见过，但想必是老大口里提起的那个王风了。还有几个红缨官帽，自然是铁恨带来的捕快。
　　他正寻思着他们怎么会在一块呢。铁恨已经看见了他手里的布块。
　　铁恨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一伸便已从杨六手中取走布块。
　　杨六只觉的眼前一花，然后手中的布块已经到了铁恨手里，他心中暗叹：“果然不愧为京城第一名捕。”
　　铁恨拿起布块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道：“这是什么？”
　　杨六指指树梢，道：“我刚才在上面发现的。”
　　铁恨身子仍如标枪般笔直，人却忽然到了树梢。
　　他在杨六所说的树枝上，更仔细的勘察了一遍，并没有更大的发现。
　　他跃下树，扬起手中的布片，道：“上面的确有人呆过，这块布片很可能是那人包手取暖用的。”
　　杨六连连点头，道：“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
　　铁恨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挺细心的，居然会找到了树上面。”
　　杨六嘻嘻一笑道：“是老爷子吩咐我仔细查找这里的每一处地方，我才能找的到这个的。”
　　孟神通在一旁也略略点了点头，意思是杨六说的不错。
　　杨六脸色更为得意，道：“今天清晨的一场大雪，已经将昨晚的痕迹掩盖的丝毫不剩。好在在松叶长青，浓密无隙，挡住了积雪，才能让这布块现身。”
　　铁恨点头，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网恢恢。”
　　他做了个手势，数十名捕快已散开到各处，仔细的搜索着附近每一处地方。铁恨不是不放心杨六的搜查结果。他凡事必定要亲力亲为，办案是需要严谨的态度。
　　等了良久，所有的捕快已经搜查完毕，他们和杨六一样，并没有发现什么。
　　铁恨看着杨六，眼光里更多嘉许，他已肯定杨六是个细心的人。
　　他问道：“昨晚，你是怎么碰到那个给你报讯的人。”
　　杨六脸上的得色立即消失，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快天亮的时候，我在绯红院多喝了几杯。走到绯红院前面长街拐角时，我刚好想撒泡尿。于是，我到了拐角边的一条小巷里，还没脱下裤子，腰间便有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住了。”
　　他脸色红了红，撩起自己的上衣道：“顶着我的应该是刀剑之类的东西，我的腰子都被它刺出了血。”
　　众人一看，果然杨六的肌肤上有些浅浅的血痕。
　　他放下上衣，接着道：“那人叫我不要回头，他告诉我，老李他们在城西鬼宅已经被害了，要我赶快去禀告老爷子。”
　　铁恨道：“然后呢。”
　　杨六道：“然后我就去禀告老爷子了。”
　　铁恨道：“我是问你有没有看到那人的长相。”
　　杨六的脸又红了：“当时天色太黑，那人又在我的身后，他的身法快简直得象鬼一样，他话刚一说完，我便立即回头，他的人却就不见了。”
　　铁恨道：“那你就连他的身形都没瞧见？”
　　杨六摇摇头，他当时连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铁恨道：“那他的声音怎么样，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杨六道：“是个男人，声音粗哑，很难听得出是老是少。”
　　铁恨没有话说了，杨六的嘴里根本问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现在手里的这一块黑布，希望是那个凶手留下的，这块布成了他们唯一破案的希望。
　　铁恨的眉头锁得更紧，虽然王风已经在路上说杀赵三师徒，孟栋，张虎，石老大李掌柜他们，以及在白马寺里伏击他的人，很可能存在必然的联系，甚至亦有可能是同一个或者同一伙人。虽然铁恨心里也有这种感觉，但破案讲的是真凭实据，绝对不能凭感觉去断定案子的结果。
　　如今，赵界，金中堂，孟栋，张虎，石老大，李掌柜，燕氏兄弟，几个人就象栓死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但是却循着这条线去摸索，是不是真的能找出真正的凶手呢。如果他们的死并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那铁恨的麻烦可就大了。离王爷的限期只剩下十天，他手上的命案却一条也没有破。
　　铁恨仰首望天，觉得压力实在太大了。
　　他已吩咐下去，把布片拿去问问京城所有的裁缝，看看布片是从哪家布庄卖出的。
　　他只希望从布片的来源处，找出凶手的身份。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在冻的死人的冬天，在这个人之罕至的地方呆上一夜的。除非他有特殊的原因。
　　这个原因应该就是，那人已经知道王风和李掌柜会在这里决战。他等在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铁恨不敢确定，唯一可能的是，他守在这里的目的应该是要谁的命，不知道是王风的还是李掌柜他们的。
　　铁恨也觉得很迷茫。

　　
　　　　　　　　第五十四节　唐突佳人
　　王风从铁恨手里接过布片，仔细的看了又看，甚至拿着它放在鼻子前像只猎犬般嗅了起来。
　　黑布只是块平常的黑布，黑得发亮，闻起来也不觉的难闻，甚至还带着树木的清香。王风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他道：“你觉得这人藏在这里，到底是什么用意。”
　　铁恨沉吟道：“我不敢确定，我们试着分析一下。如果这人是为了杀李掌柜他们而来，他又怎么能事先预料到李掌柜他们会被你们制服呢？他不可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除非他有别的什么目的。”
　　王风道：“你有没有想过，他有没有可能不是为了杀李掌柜他们而来的。”
　　铁恨道：“你的意思是……。”
　　王风道：“我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总觉得这人来的目的和我有关系。”
　　铁恨道：“我们可以换一种假设，如果这人是为了杀你而来，他又怎么知道展笑颜被掳到这里，他又怎么能知道你会在这里出现，他又怎么没对你下手，反而杀了李掌柜他们。”
　　“还有，当石老大要挟你自尽时，他反而杀了石老大呢？这一切，你又怎么解释呢？”
　　王风的眉头也已皱起，他沉吟着，不再开口，他实在不能解释这些。
　　站在一旁的柳倾城忽然道：“也许这个人是为了笑颜而来的，他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救笑颜。他杀了石老大和李掌柜他们亦是为了帮笑颜泄被掳之恨。”
　　铁恨和王风的眼睛顿时亮了，柳倾城说的实在合情合理。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跟展笑颜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就是杀了赵界和孟栋他们的那个人呢？
　　这一切的一切，王风和铁恨都琢磨不透，也许有个人能给他们答案。
　　这个人，就是展笑颜。
　　雪后初晴，天气比下雪时更加寒冷。
　　梅园的梅花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