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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嘱 作者:约翰·格里森姆-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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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我总是把旧的那份也带上,等他在新的遗嘱上一签字,我们——费伦先生和我——便把旧的扔进他办公桌旁的碎纸机里。这是他非常乐意进行的一个仪式。他会快活上几个月,如果子女中的哪个人再次惹得他发疯,他又会重新开始谈论遗嘱的事。如果继承人能够证明他在签署这份手写的遗嘱时不具备正常的精神行为能力,那么就没有其他的遗嘱了,因为所有旧的遗嘱都已被销毁了。”
“就是说他死后没留遗嘱。”威克利夫说。
“是的。你知道,根据弗吉尼亚州的法律,他的全部遗产将在他的子女中平分。”
“七个子女。110亿美元。”
“我们所知道的七个。110亿美元看来也是比较可信的数字。你难道不会质疑这份遗嘱?”
威克利夫希望有一场闹哄哄的对遗嘱提出异议的诉讼案。他也知道,包括乔希·斯塔福德在内的所有律师将在这场诉讼战中发大财。
但战事需要有敌对的双方,目前只有一方。还得有为费伦先生最后的遗嘱辩护的人。
“有没有雷切尔·莱恩的消息?”他问。
“没有,我们正在找。”
“她在哪儿?”
“我们认为她是在南美的某个地方当传教士。但目前还没有找到她。我们已派人去了那里。”乔希意识到他很含糊地用了“派人”这个词。
威克利夫盯着天花板在沉思:“他为什么要把110亿留给一个当传教士的私生女呢?”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法官先生。他令我吃惊的举止太多了。我早已迟钝了。”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是吗?”
“是很奇怪。”
“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继承人?”
“凡事都有可能。”
“你是否认为他精神有点错乱?”
“不。他怪诞、离奇、孤僻,像个恶魔。但他知道他在干什么。
“找到那个女孩,乔希。”
“我们正在找。”
谈话只限于酋长和雷切尔。内特坐在门廊上可以看见他们的脸,也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天空中的云层让酋长心神不宁。他说了些什么后就听雷切尔说话,然后慢慢地把目光移向天边,似乎在期待来自天空的死神。内特明显地感觉到酋长不仅在听雷切尔说话,而且还在征求她的建议。
他们周围的伊佩卡人快吃完早饭了,正准备开始新的一夭。
狩猎的三五成群地聚集在男人的住宅前磨箭张弓。捕鱼的准备好了渔网和钓线、女孩子开始打扫屋舍四周,她们的母亲则去附近的花园和农田干活了。
“他认为有一场暴风雨要来。”谈话结束后雷切尔对内特解释说,“他说你们可以走,但他不会派向导,太危险了。”
“没有向导行吗?”内特问。
“行。”雅维说。内特朝他瞟了一眼,目光中有许多疑问。
“这是不明智的做法。”她说,“河水连成了一片,很容易迷失方向的。就是伊佩卡人也在雨季丢失过渔夫。”
“暴风雨什么时候过去?”
“那得等着看了。”
内特重重地叹了口气,肩膀耷拉下来。他浑身感到酸痛乏力,到处是被蚊虫叮咬的肿块,还饿着肚子。他对这次探险早已厌倦了,而且还担心乔希为他着急。到目前为止,他的使命可以说还没有完成。他并不想家,因为家里没有什么值得他思念的。但他想再见见科伦巴,看一眼那儿舒适的咖啡馆、惬意的饭店和悠闲的街道。他很想再有一次独处的机会。他会保持清醒的神志,不怕被酒精灌醉的。
“我很抱歉。”她说,
“我真的需要赶回去,很多人在等我的消息。我已经超过了原定的时间。”
她在听,但并不在意。她不会在乎华盛顿的律师事务所里有人在着急。
“我们能谈谈吗?”
“我得去另一个村子参加女孩的葬礼。干吗不和我一起去呢?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谈话了。”
雷克在前面领路。他的右脚向内弯曲。所以走路时身体先向左倾斜,然后猛地扭向右面。看他走路让人很不是滋味。雷切尔跟在他的后面,然后是内特,他背着雷切尔带来的一只布袋。雅维远远地走在后面,生怕听见他们的谈话。
离开由茅屋围成的椭圆形的住宅后,他们走过一片片四方形的土地:这些土地已经废弃了,上面长满了灌木。
“伊佩卡人在丛林里开垦出的小块土地来耕种他们的食物。”她说。内特费劲地紧跟在她的后面,她细长的腿迈的步子很大。在树林里走两英里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们播种得很辛苦,几年以后土壤就变得贫瘠了,只能弃置一旁,让大自然重新对它们进行改造。他们去丛林深处开发,如此周而复始,土壤恢复了原态,不会留下任何不良的后果。土地对印第安人是很重要的,是他们的生命。但他们的大部分土地都被文明人夺走了。”
“这话很耳熟啊。”
“是的。我们用杀戮和疾病在消亡他们的人口,夺走他们的土地,然后把他们圈在保留地里,就这样我们还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不乐意。”
她向两个赤裸着身子在小径旁耕作的年轻女子道了早安。
“女人在干很累的活。”内特说。
“是的。但同生孩子相比这还容易些。”
“我情愿看她们干活。”
空气很潮湿,但没有悬浮在村子上面的那层烟雾。当他们进入树林时,内特已经在出汗了。
“说说你自己,内特,”她回过头来,“你生在哪儿?”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吧。”
“恐怕还无法短说。”
“行了,内特,你不是想谈话吗?那就谈啊。我们还要走半个小时。”
“我出生在巴尔的摩,是两个孩子中的老大。15岁那年父母离婚了。在圣保罗上的高中,在霍普金斯上的大学,读了乔治敦的法学院,然后再也没有离开过华盛顿。”
“童年快活吗?”
“我想是的。生性好动。父亲在国家啤酒厂干了30年,他总是给我拿来运动会的票子。巴尔的摩是个了不起的城市。说说你的童年怎么样?”
“行。我的童年不快活。”
真叫人吃惊,内特暗想。这个可怜的女人从没有快活的机会。
“你小时候就想当律师?”
“当然不是,没有一个孩子会真的想当律师的。我只想去球队打球。”
“你去教堂吗?”
“当然去。每个圣诞节和复活节。”
小径消失了。他们走在硬邦邦的野草上。内特边走边在看她脚上的靴子。当靴子快要没入水里时他问:“咬死小女孩的是什么蛇?”
“叫bima。你不用担心。”
“为什么?”
“因为你穿着靴子。这种小蛇只咬脚踝部以下的部位。”
“大的会找上我的。”
“别紧张。”
“那么雷克呢?他从不穿鞋。”
“是的,可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想bima的毒一定很致命。”
“可以这么说,但有抗毒的血清。我以前一直备着的。如果昨天我也有的话,那女孩就不会死。”
“要是你有很多钱,你就可以买许多的抗毒血清;药架上可以备足你需要的药品。你可以买一艘很好的尾挂机船来回于科伦巴和这里,你还可以建诊疗所、教堂、学校,在整个潘特纳尔传播福音。”
她停住脚步,猛地转过身子。两人面对面地站着。
“这钱不是我挣的,我也不认识那个挣钱的人,所以别再提起它。”她的语气十分坚决,但脸上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
“也可以把钱送掉,全部捐赠给慈善事业。”
“这不是在捐赠我的东西。”
“那么这笔钱就会被众人挥霍一空。律师将拿走好几百万,剩下的将由你的兄弟姐妹瓜分,相信我,这不是你所希望看到的。一旦他们得到这笔钱,你不知道会招来多少痛苦和灾难。他们会把来不及挥霍掉的留给他们的后代,让费伦的钱再污染下一代人。”
她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握了握,缓缓地说:“我不在乎。我会为他们祷告的。”说完,她又转身向前走去。雷克已经走得很远了,身后也看不到雅维的影子。他们默默地走在溪流旁的农田里,接着拐进一片长着又高又粗的树木的林地。互相缠绕的树枝交织成一张黑乎乎的天篷。空气突然凉爽起来。
“我们休息一下吧。”她说。一条溪流蜿蜒穿过这片树林。她在小溪边跪下身子,往脸上泼了点水。
“这水能喝。”她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
内特在她身边蹲下身子,喝了口水。
“这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她说,“我几乎每天都要来这儿洗澡、祷告、静思。”
“真难相信我们这是在潘特纳尔,这儿太凉快了。”
“我们已经到了它的边缘。不远处就是玻利维亚山脉。潘特纳尔从这儿开始,然后一直向东延伸。”
“我知道。我们寻找你的时候飞过它的上空。”
“噢,是吗?”
“是的。做过一次短途的飞行,我因而欣赏到了潘特纳尔的景色。”
“你们没有找到我?”
“没有。我们飞进了暴风雨,不得不紧急迫降。我幸运地逃脱了死神。我再也不敢坐小型飞机了。”
“附近没有可降落的地方。”
他们脱掉靴子和袜子,把脚浸在水里。两人坐在石头上,听着潺潺的流水声。只有他们俩,看不到雷克和雅维的人影。
“我小时候住在蒙大拿的一个小镇上。我父亲,我的养父,是个牧师。小镇的尽头有一条小河,跟这条溪流差不多大。我常去那儿,把脚浸在水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你是在躲避什么?”
“有时候是的。”
“现在还在躲避?”
“不。”
“我觉得你仍在躲避。”
“不,你错了。我心静如水,内特。许多年前我就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了耶稣,我走他指引的道路。你觉得我很孤独——可你错了。上帝每时每刻都与我同在。他知道我的思想、我的需求,他带走了我的恐惧和焦虑。我在这个世界上感到非常安宁。”
“我以前从未听别人这么说过。”
“昨天晚上你说你很软弱。你是指什么?”
忏悔对灵魂有好处,这是瑟吉奥在治疗时对他说的。既然她想知道,那就告诉她真相、令她震惊吧。
“我是个酒鬼。”他几乎带着自豪的语气说,这种坦然是他在康复中心学到的,“我在过去的十年里崩溃过四次,这次来这儿前刚戒过酒。我不能保证以后不再酗酒。可卡因也戒过三次,那玩意儿我不会再碰。四个月前我在康复中心申请了破产。眼下我还受到了逃税的指控,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要坐牢,从而丢掉律师的饭碗。你知道,我离过两次婚。两个女人都讨厌我,她们还影响了我的孩子。我把生活搞得一团糟。”
他在忏悔时并没有快意和解脱感。
她听了也并不害怕:“还有吗?”她问。
“噢,是的,我至少试图自杀过两次——我记得的有两次:一次是在8月份,结果我进了康复中心。还有一次就在几天前,在科伦巴。我想就在圣诞夜。”
“在科伦巴?”
“是的。在旅馆的房间里。我用便宜的伏特加几乎把自己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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