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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灵-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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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这么疲倦,似乎连活下去的力量都已经丧失。带着杂乱的猜想,他逐渐陷入了睡眠。
欧阳说生活是一个大垃圾场,我不知道这是他从哪儿看来的,但我觉得这句话说得对。
朱昔坐在地上,仰头头来,他看到了对面的窗户。外面是一片碧蓝碧蓝的天空,灼热的阳光穿过树阴,投下一片片阴影。他听到了蝉的鸣叫,单调的,重复的。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正午时分陷入了沉睡,没有人声,只有风轻轻吹过树梢,沙沙做响。
外面有阳光,房间里却没有。有的时候我会觉得我的人生也像这房间一样,可以看到阳光,却永远得不到。
(我在做什么?)
朱昔看到自己的手在慢慢地抬起,抬到自己眼前,抓向眼前的阳光。他看到了自己手上已经凝结的鲜血,混合着泥土,黑红黑红的。他想不起血的来源,只能隐隐感觉到恐惧和厌恶。
我不知道我究竟恐惧着什么,也许我害怕整个世界。我不想去了解别人,我害怕知道在他们快活的表面下,隐藏着跟我一样的痛苦。我会因此而怀疑人间是否还有希望存在。我也害怕知道他们的快活是发自内心的,他们的人生中没有阴影。我会因此恨透了我的生命。
(是谁在说话?)
朱昔想向四周张望,可是他的脖子却不停指挥。那声音还在不紧不慢地继续着。
爸爸妈妈伤害我,所以我去伤害别的东西。猫,狗,鸟,也许将来有一天会是人。一刀一刀地刺下去,把流出来的血当成我自己的血。我要早点习惯,我想总有一天我也会这样死去,如果我早点习惯了,到时候我可能会感觉坦然一点。
(别说了,这些话让我感觉不舒服。)
房间里散发着食物腐烂和酒精的味道。地板上,餐桌上,都堆着很多酒瓶,有些碎了,有些倒了。从酒瓶里流出来的酒沿着桌子和地面蔓延,没有人去擦。洗碗池里堆满了脏盘子,苍蝇在盘子上飞舞。垃圾袋破了,垃圾从里面流出来。里面有腐烂的胡萝卜,烂成了浆糊,一股刺鼻的怪味。
有的时候我想号啕大哭,可是我哭不出来。我想我的眼泪也死了,死在这为我量身打造的坟墓中。
有的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没有感觉的。爸爸在咆哮,妈妈在哭泣。我看到她跌倒在地,泪水把头发粘在她的脸上,她身上满是淤青。从她眼睛里我看到自己的倒影,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站着。我知道她在痛恨我,可是我能做什么?
为什么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来不愿看我一眼。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会用这种仇恨的眼光盯着我?
朱昔看到自己慢慢站起来,慢慢走向门口。
我不想再留在这里。在外面,在阳光下,有我的朋友。他们不恨我。
门打开了,强烈的阳光扑面而来。照亮他的眼睛,用璀璨的金色遮盖了一切。
模糊的梦境陡然消退。朱昔缓缓地眨动眼睛,凝视着眼前这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手机的闹铃一遍又一遍地响。隔壁的旅客似乎已经醒了,两个人在大声的交谈着。早上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墙壁上,细细的一道金黄|色的缝。
我怎么还会做这个梦?
朱昔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把手举到眼前,仔细地看着。
他的手指很长,很干净。没有血迹,没有泥土。除了肥皂的香味之外,没有其他的气味。
这些事情早已经过去了。我已经不是那种疯子了。永远不再是。因为我不再是孤单一人,我有朋友,有朱丽,有阿琴,还有欧阳。
“我很幸福。”他轻声说,“我只想要留住我已有的一切。”
怨灵
第十四章 灵魂降灵的方式
八月十一日,下午三点三十分。欧阳操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房间门口时,司空琴和朱昔正在房间里玩扑克。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们两个都以为自己看到了幻影。
“对不起,我现在才来。”欧阳操推开门,从呆在那儿发愣的朱昔身边走过,在写字台上放下了自己的旅行包。
“欧,欧阳!”司空琴从椅子里跳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妈妈今天早上醒来了。我觉得我不应该再耽误,所以马上就买飞机票过来了。”欧阳操在靠近司空琴的那张床上坐下,“你们那么惊讶干什么?我不是已经打过电话了吗?”
“你在电话里光问我们有没有换地方,你根本没说你要来!”朱昔一时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才好,随手关上门,“阿姨还好吗?”
“没有危险了,只剩下调养。”欧阳操大体环顾这个房间,他看到了茶几上朱昔留下的烟蒂,也看到了司空琴胸前的药瓶,但他没说什么,“我们时间无多,就别浪费了,直接开始说正题吧。先说我这边吧,因为我这边情况比较简单。”
“降灵网和那个Revival,找到什么线索了吗?”司空琴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微笑。见到欧阳操的喜悦暂时冲淡了这么多天来的压抑。
“完全没有。”欧阳操做了一个沮丧的手势,“朱昔大概已经告诉你了吧?我换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找到。这个叫Revival的人完全消失了,再也没出现。降灵网也好像一个报废了的遗迹一样,再也没有人登陆,也没有人去管它。仔细想想,我也觉得挺奇怪的。这个名字和降灵网简直就象是凭空制造出来的似的,我简直有点怀疑它是不是根本就不是通过正常手段注册出来的网站和用户名。”
“我也这么觉得。”朱昔随口附和了一句。其他两个人好像都不太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同时望了他一眼。
“八月九日下午,我看到了太叔绯,也看到了我妈妈受伤的样子。这个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欧阳操把他的话继续下去,“现在想想,我觉得那应该是用某种方法强制出现在眼前的幻觉,而且好像是在特别暗示我一样,专门告诉我妈妈已经受伤,让我去救她,避免她有性命之忧。阿琴当时也是,饱受惊吓,但没有生命危险。”欧阳操用目光得到司空琴的认同之后才继续说,“从这点来看,不管幕后那个人到底是谁,我觉得他(她)好像不想让我们马上完蛋。而且……我做一个比较大胆的推测,我觉得这种‘袭击’好像是轮番式的,遭遇到一次攻击的人在其他人都遭到同样事情之前,好像不会再受到第二次伤害。”
司空琴和朱昔默默点头,表示他们两个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好了,我这面说完了。”欧阳操下意识地朝放杯子的茶几那边看了一眼,似乎是想喝水,但又嫌麻烦,最终还是做罢了。“先说说你们,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我没有,但朱昔好像有些想法。”司空琴朝朱昔看去,不知道为什么,司空琴感觉有些隐隐的不安。这种感觉在她心里已经酝酿很多天了。对于朱昔即将说出来的话,她有一种本能的惧怕。
“也算不上什么想法,不过是猜测而已。”朱昔慢慢走过来,坐到刚才他坐着地方。“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场复仇要用‘降灵会’来当开头?”
“不是暗示吗?”欧阳操顺口回答,“对方在暗示我们,这是一场为了死去的人而展开的复仇行动。”
“确实应该有这个意思,但搞不好还有其他的原因。”朱昔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当初听欧阳操叙述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才知道系统地表达自己的意思竟然是这么困难。“这个……就是说‘降灵’这两个字,你们难道没有什么感觉吗?没有什么联想?”
“若说联想……”司空琴试探着开口,“是不是‘让太叔绯的灵魂降临’的意思?”
“没错。”朱昔终于找到了一个能理解他意思的人,感激地看了司空琴一眼。
但司空琴却完全没有心情去体会他这份感激,温暖的桔红色灯光掩饰不了她苍白的脸色。她想她已经有点理解朱昔的意思了。
“等等,我怎么搞不太明白?”欧阳操敏感的发现了司空琴的变化,“这和暗示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朱昔收起了笑容,“我们一直以为,‘降灵’这个做法是为太叔绯复仇的那个人想要告诉我们,这是在为太叔绯复仇。但能达到同样目的的手段有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降灵?我觉得只有一个解释——‘她’没有别的选择,不降灵,复仇没办法展开。”
“什么意思?”欧阳操觉得脊背有些发紧。
“我们谁都想到过了,只是忘了一个人。一个跟太叔离一样有特异功能,并且对我们充满仇恨的人。”朱昔盯着欧阳操的眼睛,慢慢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太叔绯本人。”
太叔绯本人?你疯了?
欧阳操望着朱昔,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样子。对方也在看着他,没有笑容。
是你自己说她已经死了,现在你又想说是她在报复我们?
“我们一开始把太叔绯排除在外,恐怕根本就是错的。”司空琴颤抖的声音打断了两个男孩的相互注视,“她确实还活着……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想到要找我们复仇?”
“不,阿琴,我倒不是那个意思。我认为她确实已经死了。”朱昔斩钉截铁地反驳了司空琴的话,“只是她又复活了,借助‘降灵’这种方式又回到我们身边。”
“不可能!”欧阳操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说,我们对面的是个鬼?太荒唐了!”
“没有可能吗?”朱昔平静地看着不知是震惊还是震怒的欧阳操。他忽然想到,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欧阳操这种惊慌失措的样子了。上一次还是四年前,他们一同埋葬那个秘密的时候。“欧阳,你想想,到目前为止,有很多事情我们都解释不了。但假设我们的对手根本就是太叔绯本人的……的鬼魂,那么这些问题一下子都变得好解释了。她认识我们,这点不用说了。可是为什么她能那么准地找到参与降灵的其他人?如果她本身就是个鬼,那么她当然知道是那几个人把她从死亡中召唤回来的。为什么她能几乎在同一时刻干掉相隔甚远的三个人?她本身就有特异功能,再加上她现在又是个鬼……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关于鬼的小说,鬼的移动应该是不受我们所谓的空间限制的。所以她能做到这一点根本不稀奇。再说阿琴害怕她祖母的事情,太叔绯固然知道,但她不一定会告诉太叔离,更不可能告诉给别人。退一步说,就算转述了,也不可能连细节都那么清楚。如果是太叔离或者其他什么人在制造幻象恐吓阿琴,阿琴肯定会感觉到不对劲的。但如果是太叔绯在做这些事情,那么就很合理了。而且我看到过她的幻影,欧阳你刚才说过,你也看到过她的幻影。现在想想,那可能并不是用特异功能强加给我们的幻影,而是太叔绯在向我们展示她现在的存在状态。”
我看到的是……太叔绯的灵魂?
“这些都是你想象出来的。”欧阳操费力地吞了一口唾液,“没有证据。”
“我是没有证据。”朱昔坦然地点点头,“可是你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我说得不对。不然你来说说,刚才那些问题怎么解释?”
欧阳操没有接话。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准备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他仔细凝视着朱昔的眼睛,从左眼到右眼,不放过任何一丝波动。司空琴从侧面看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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