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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披肩之谜-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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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有点麻烦……」
「基德船长,」埃勒里低声说,「我不——」
「来!」墨莱大喝一声,领头往门外冲,「鲁斯,要——」他的话语来不及飘进房里就随风而逝了,在场诸人仍愣着,好一会儿才踢踢踏踏跟上去。
法官仍留在房里,他看向也还留在房里的埃勒里说:「怎么回事,埃勒里?」
「我也搞不清这完全是始料未及的发展——糟糕!」他忽然大叫一声,跟着冲了出去。
众人直扑露台,这一群沸腾到有点疯了的人,完全顾不得大雨滂沱——不管是男是女,全成了落汤鸡,每张脸的神情都一样诡异,混杂着希望与激|情。一马当先的当然属墨莱,尽管泥泞的地面让他举步维艰。只有麦克林法官一人保持足够的理智,考虑到屋外的风雨,他不仅走在最后面,而且在屋里找来一顶防雨帽,这才好整以暇地出发。
现场已聚了一堆刑警,他们的外衣滴水如瀑布,颤巍巍地全踩在露台开放式屋顶的白色横梁之上,辛苦地操作着那两具旋转式大探照灯。朱仑也在场,以一种完全与众不同、几乎可说是君临天下的姿态站在一旁。尽管又湿又重,但每人的衣服仍被强风吹得猎猎飘扬。
墨莱在露台上跳着,和风声雨声海浪声搏斗般地大嚷着下令。那一堆大男人在顶上又湿又滑的横梁上手忙脚乱,居然没人跌下来摔断脖子,真可谓是奇迹了。终于这两具探照灯开始展现威力了,两道劲道十足、一英尺宽的白热光柱穿透黑幕,直指向天,光柱所及之处,呈现出肉眼可辨识的苍灰。
「往前照啊,你们这些蠢蛋,」墨莱吼着,依然手舞足蹈,「从两边崖壁之间往前照啊,笨蛋!」
光柱慢慢调正方向,于是如同挣开束缚般冲出露台,洒落在海湾入口之外,各自照亮约方圆十五英尺的滚滚海面。
这下子,所有人全紧张地伸直脖子,眼光追随着光柱而去。一开始,除了漆黑水面上大雨所形成的透明水墙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在探照灯的方向再次微调之后,他们便瞧见远方海面上有个剧烈颠簸的小点,差不多在此同时,第三道光束也射了出去,但光源来自海岸一带,那个颠簸的小点仍随波起伏。
「是海岸警卫的灯,」戈弗雷太太畏怯地说,「哦,对准他,对准他!」她拳头使劲攥着,湿淋琳的头发条粘在脸上。
海岸警卫队一艘马力十足的警艇此时出现在他们目力可及之处,正逐步逼近瓦林小艇。
小艇显然是有了麻烦,它在波涛中起伏如枯叶,船尾低得仿佛要被吃进水里。还太远,没办法看出是怎么样一个人,然而,从动作上不难瞧出他正陷于困境之中。突然间,露台上所有人全看傻了,都屏住了呼吸,原来此刻小艇船头鬼魅地忽然竖起来,在凌空扑来的巨浪之下无力地一阵颤动,瞬间便被吞噬了……再睁眼时,整艘小艇已然消失。
现场尖叫声几乎同时响起,光柱也开始前后移动着、搜寻着。
其中一道光柱照到了一个载沉载浮的脑袋,两侧则是此人使劲划动的双臂,是个人没错,此人正奋勇游着,但汹涌的浪头一直狠狠地击打他,他想游向海湾这边,但是非常艰辛。海岸警卫队的警艇已到他附近,但只能小心地保持距离,生怕救助不成反倒把人给压到船底下。一条救生索很快扔入海中,长度却嫌短了,偏偏警艇和游泳的人这时已太接近崖壁了,警艇贸然靠近的话会非常危险。
「他快游到岸了,」墨莱大叫,「去拿毛毯来,谁啊!快去啊!」
划水的速度一路慢下来,可是人倒也一点一点地向着海湾而来,他看来已虚弱得很,只有头顶勉强还保持在水面上。
除了旁观,谁也帮不上忙。就这样,仿佛历经了整整一世纪之久,梦魔一路高升至顶点才戛然中止。海湾出口处,他像条被冲上岸的死沙丁鱼一般,露台诸人所能看到的是,他四肢卷着,任由海浪猛力地将他撞向右边的岩壁,再软绵绵地弹了回来,漂流到海湾的死角处。
操作探照灯的几名刑警实在无法把光柱焦点锁准在这个浮沉于水面漂来荡去的目标上,其中三名索性跳了下来,三步两步跟着墨莱探长冲过沙滩,下水去拖这个已几近失去意识的落难者。墨莱率先一把揪住他后发颈处,使劲地往沙滩拉,总算顺利地将他从汹涌的浪涛中扯了出来。几名手下这时也跟着到达,他们于是全力将他正式抬上岸。
站在麦克林法官身旁,埃勒里被挡在后头,无法看到这名被救上岸的人究竟是谁,但可以清楚看到眼前这群人的侧面。麦克林法官也不禁眯起眼来,仔细注视着每个人专注的神色:清一色的惊骇,好像每个人都挨了一记晴天霹雳一般。
有人从身旁挤过,带着油布包里的毛毡,但此人冲到被救上岸的人身边一蹲身,埃勒里就看不到了。跟着,戈弗雷太太忽然一声惊呼,没命地往前挤,所有人也跟着向前,一探究竟。
他们可听到此人虚弱无力的话语:「感谢……上帝……我——他——把我抓到——海岸边——囚禁,我——」声音停下来,他大口喘着气说,胸膛发出剧烈且可怖的呼噜之声,「我溜了——昨晚——我们打起来——船失去控制——我宰了——宰了他——用……尸体扔到海里去——」
此刻,埃勒里已挤到慕恩和戈弗雷旁边,一名刑警用毡子帮这名站不起身来的人
第十六章 来时之路
「我平生所遭遇最困难的一次。」埃勒里·奎因闷闷地说。他垂头丧气地握着杜森伯格的方向盘,车头朝东,家的方向。
麦克林法官叹息出声:「这下你知道该面对价值判断了吧,通常都是如此。理论上一桩重大刑案,人们的命运是由客观公正的陪审团决定,但往往在法庭之上……孩子,尽管文明进展至今,公平这问题我们仍未真正解决。」
「我能怎么样?」埃勒里怪叫着,「我常讲,人性方程式对我而言没任何意义可言,但搞半天我还是躲不开,该死,真躲不开。」
「可惜他杀得太聪明太有计划了,」法官悲伤地说,「他宣称,他完全知道马可怎么毁了他妹妹斯特拉,包括各种胁迫恐吓;跟着,他又看出——或说他认为自己看出来——他宠爱的罗莎所发生之事。麻烦在于,处于这种情况之中的人,大多数不会把想法透露给其他人知道。我要说的是,如果说他怀抱如此痛恶马可之心,并决定非杀了这无赖不可,为什么他不直接找枝手枪,开火打死他,就这么直截了当呢?这样不会有陪审团会判他有罪,尤其他若宣称这只是情绪失控,只是双方争执下的一时冲动,在如此情况下——」
「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埃勒里低声说,「依据一般的经验,人们总认为犯案犯得愈聪明,就愈不容易被侦破,但说真的,聪明的罪犯通常会把犯罪计划弄得复杂,于是在实际执行的过程中也就愈容易出现失误。真正完美的犯罪啊!」他虚弱地摇摇头,「真正完美的犯罪,其实是找到个机会,在一条没目击者的暗巷里干掉个不知名的人,一点神奇花招也没有,每年,总有这样的完美犯罪发生——由一些智能在平均数以下的所谓杀人凶手干的。」
接下来好几英里路两人皆不说话,仿佛西班牙角此地的巨大岩块有什么令两人作呕之处,他们几乎是夹着尾巴溜走,如同被追猎的犯人一般。惟一较愉快的一段告别话语,还是出自哈里·斯戴宾口中,当他们把车开到加油站补充燃料之时。
「我认得戴维·库马,他是个好人,」斯戴宾平静地说,「如果我所听到的有关马可为人的事全属实,这郡里任何一个陪审团都不可能判他有罪,他现在就应该被放出来才对。」
戴维·库马此刻在普恩塞特的郡监狱中,虽然还因暴风雨劫后余生的经历不自觉地发抖,但笑容十分平静。戈弗雷当然已找了东部所有最好的律师为他辩护。整个西班牙角一带因骤然降临的湿冷天气而显得没有一点生气。能算得上好消息的是,罗莎·戈弗雷又回到年轻的柯特身边,她的母亲也重返她父亲的怀抱,只有特勒一人依然——谦恭、谨慎且沉着自若。
「你还没告诉我,」行车途中,法官直通通地问,「埃勒里,你是怎么完成破解这桩心智骗局的,或纯粹只是瞎猫碰死耗子碰上的?」法官用挖苦的眼神瞄着埃勒里,在他瞪回来时他又笑了起来。
「才不是你说的这样!」埃勒里愤愤不平地回嘴,但马上又咧嘴笑了起来,回头羞怯地扫了一眼来时之路,「心理学吧……一切事情其实都那么清楚明白,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完全了然于胸,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的也是这些。我为什么那么倒霉,这个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有关衣物失踪这点,你说到只有第五种可能是对的。」
「哦,是啊,」埃勒里两眼平视道路,「凶手之所以拿走马可的衣物,道理很简单,因为他需要这些衣服。」——老绅士对如此简单的结论果然眼睛顿时睁大起来——「但为什么凶手需要马可这些衣物呢?因为他要穿,也就是说,很显然,他没穿衣服。这很诡异,但千真万确。那为什么凶手在杀了人之后才需要穿衣?也很简单——因为他要逃掉,在逃走的过程中他需要有衣服。」
埃勒里摇摇手,颇苦涩的样子:「我一直忽略这个可能,只因为我一直看不出来,凶手为什么要拿走他全部衣服,独独留下披肩在现场。那件披肩按理说,事实也是,是所有衣服中最好掩人耳目的,凶手要拿就应该拿这件最容易遮掩自己的披肩才是——这披肩黑得就跟夜色一般,而且长度可从喉咙一样盖到脚踝——如果说他要这些衣服是为了穿着跑掉的话。事实来看,在杀人之后,凶手有尽快脱离现场的时间压力,若实在无法全拿,那他应该放弃那些他所拿走的——包括外套、衬衫,当然还有领带,以及长裤等等很费事的部分——简单捡了披肩就走人才是,最多加上皮鞋或者再加上内衣裤等等。然而,事实证明,他是在时间压力下仔仔细细拿走马可所有衣物不剩,独独留一件最方便好用的披肩!我别无他法,只能认定我所条列的第五种可能是错的,原因另有玄机。因此,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于是一直没再往这头想——可惜透顶。我始终陷入在迷雾中,一直到昨天下午马可太太的证言出炉,说明披肩在谋杀期间既没穿在马可身上,也不在现场所在的露台,这才把我拉回我的第五个可能——衣服的用处是穿了好逃离现场——一定正确无误。凶手不是不拿披肩,而是没披肩好拿。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再强调,这披肩是整桩谋杀案最关键的东西,如果不能进一步得到披肩的相关资讯,这桩案件绝对无法解决。」
「这么说我懂了,」法官思索着说,「但你如何想到戴维·库马身上去的,这我仍百思不得其解。」
埃勒里暴躁地按着汽车喇叭,闪过一辆错愕不已的锐箭牌汽车:「这留后面再讲,我先说,凶手犯案时显然没穿衣服,这得找到原因,于是我问自己,凶手真的没穿衣服吗?是的。那在这桩深思熟虑的谋杀案中,凶手为什么必须赤裸着身子来杀人呢?现在,我们都知道了,凶手的确在杀人后取走了全部衣服,正常来说,我合理的认定是,凶手一定欠缺他从马可身上弄来的这一些衣物,否则他根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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