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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王之咒-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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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咝咝”声来自沙发背后,令我一阵阵头皮发麻,后背的肌肤也如触电一样颤慄起来。很难想像在一座四星级酒店的客房里会听到万蛇出洞的声音,毕竟整个大厦十八层的空间也是极为有限的,不可能容纳得下那么多蛇虫。

 

  龙象女迈步向沙发走来,赤脚踢得玻璃碎片乱飞,但她却毫无感觉,只是直愣愣地一直向前。

 

  “陈先生救命,陈先生救……命……”王诗大叫,在龙象女的掌控下拼命挣扎着。

 

  我无法再袖手旁观下去了,伸手拂掉了脸上的碎片,缓缓起身,冷静地面对着龙象女。

 

  “陈先生、陈先生、陈先生救救我……救命——”龙象女五指一紧,王诗的声音嘎然止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放了她。”我弹了弹手指,一连串碎片扑簌簌地落地。

 

  龙象女站在窗口透进的光线里,颧骨高耸,满脸带着无与伦比的庄严肃穆:“这是,我的祭礼,你明白吗?”

 

  我站起来,内力满布全身,保持随时都能闪电般出手的临界状态。

 

  “赫纳希诺斯之星上的祭礼,你不会懂,这个星球上无人能懂,包括我们的语言和高等文明。对于你们而言,死亡是最好的解脱,从而释放出灵魂的力量,供赫纳希诺斯星人使用。我看到宇宙的未来,也洞悉一切生命的起源——”她又向前迈了一大步,与我相隔仅有两米。

 

  “够了!”我大喝一声,截断她老僧诵经般的诡异声音。

 

  “你不会懂,一个字都不会懂。”她再次举步,我的小刀骤然出鞘,破空刺入她的左侧肩窝里。

 

  在海豹突击队员手里,一柄小刀可以有上侵用法,每一种都非常精妙。教官曾援引中国古文里的“庖丁解牛”来形容那套刀术教材——“真正的用刀高手,一生仅用一柄刀就足够了。打遍天下,杀敌千万,而刀刃却锋锐如新。”

 

  小刀破体,我的拇指一压、尾指一挑,刀锋划了个完美的弧线,贴着目标的肩胛骨掠出来,把她的左臂与肩膀连接处的肌腱筋络全部挑断。

 

  “这只是个警告,看在麦爷面子上。”我收回小刀,中指在刀柄上轻弹,最后一滴血珠也从刀尖上滑落,“不管你要说什么、干什么,都得先放下她。”

 

  这一招“上步分心刀”本来的用法是突刺敌人的心窝,收刀还鞘时,敌人的心脏便会被切割出来,一击必杀,绝不留情。我不再是组织的人,当然也不必再遵循教官颁布的那些繁琐规定,只求救人,如此而已。

 

  龙象女脸色木然,根本不顾肩头血花飞溅:“什么?”

 

  王诗拼力一挣,脱开了龙象女的五指,噗通一声跌落在地,随即机警地向侧面翻滚,跳起来躲到我身后去。

 

  “陈先生,陈先生,她是不是疯了?还有还有,我好像看到她站在希薇姐姐床前一动不动地过了好久,你最好去卧室里看一下,希薇姐姐很可能被她杀了……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被牵连进来,老天……”她语无伦次地乱叫着,双手扣住了我的左臂,双脚不停地用铃着地板。

 

  “你杀了希薇?”我皱起了眉。以龙象女的功力,杀死一百个希薇那样娇弱的女孩子都是举手之劳。

 

  “我是执掌宇宙的拯救之神,杀死一个地球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她向王诗扫了一眼,忽然飞起一脚,将宽大的双人沙发踢飞五步,狠狠地砸在西墙上。

 

  “我不管你是什么,最好赶快结束这场戏,不要再纠缠下去。”我冷冷地下了最后通牒。

 

  “你?”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忽然一声冷笑,“同样的话,我听过很多很多次了,但你们地球人并不知道,毁灭是无法改变的。这个星球非常适合赫纳希诺斯人生存,非常适合,适合到我总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它原本就是属于赫纳希诺斯星的一部分,只不过是因为宇宙大爆炸的板块飘移才造成了两个星球间的距离。现在,我来了,它将恢复本来面目,而随着赫纳希诺斯星的消亡,地球也会在宇宙航行者的星空标识图上易名,成为赫纳希诺斯的完美复制品……”

 

  她不停地絮絮叨叨着,反复提及“赫纳希诺斯”这个词汇,令王诗的手越来越强烈地收紧,身体也跟着剧烈地颤抖起来。

 

  “陈先生,她说的,似乎就是老巫师们在口头上代代相传的那个预言,与斯芬克司雕像有关。她是疯了,还是——”王诗发出极度恐惧的牙齿相碰声,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龙象女,这些话还是留给大降头师听吧,天就要亮了,我会派人送你回去。”我提高了声音,说给对方听,但更重要的是为了给王诗壮胆。

 

  “我的确是要回去——”龙象女霍的向我冲过来。刹那间,她的身体有了本质上的改变,不再是婷婷玉立的女孩子,而更像一只自由伸展于深水里的海葵,浑身出现了无数柔软漂浮的触手,至少有几百条,张牙舞爪地扑向我。

 

  或者该用另外一种更为奇异的描述——“她已经化身为海葵,一只来去如风的陆地海葵。”

 

  王诗“啊”的大叫一声,软绵绵地昏死过去,从我身边滑落到地毯上。

 

  我失去了出刀的目标,只能冷静地横刀当胸,注视着龙象女的变化。她“嗖”的一声掠过我,直奔西墙,速度快如疾风,战衣受到空气阻力的影响,下摆飘然飞起于半空,随即从她肩头跌落。

 

  现在,龙象女是**的,但她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正常的“人”,而只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怪物。她发出一连串急促的音符,如同被雷电击毁后的通讯设备里传出的电子噪声,然后,她便倏的消失了。

 

  我在原地僵立了一分多钟,才走向那件原属于麦爷的战衣,弯腰去捡,但手指还没碰到它便停了下来,因为这是怪事发生的第一现场,需要保留原样,让警局方面的人来处理。

 

  “你去了哪里?”墙仍然是墙,在我苦笑着走到西墙前时,壁纸、墙面包括小刀留下的那一小块痕迹都在,但龙象女确确实实就是从这里消失的。按常理推算,这面墙充满了古怪,应该拆解开来,仔细搜索。

 

  她是从我的注视下离去的,仿佛一个出现在电筒光晕里的影子,电筒一关,影子就随即消失,不留痕迹。

 

  “陈先生,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来。

 

  我仓促回头,身着睡衣的希薇出现在卧室门口,一只手扶着额头,苍白的脸上倦容遍布。

 

  “那沙发怎么了?难道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发生了?”她勉强地笑着,指了指翻倒在我身边的沙发,忽然看到侧面昏倒的王诗,禁不住脸色大变,“呀?她晕倒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定了定神,慢慢收起小刀:“她没事,只是太疲倦了。”

 

  看到希薇并没有受伤,我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可见王诗像很多年轻女孩子一样,只会叽叽喳喳地乱传消息,毫无根据,害人不浅。

 

  希薇扶起王诗,把她送回到卧室里去,再次回到客厅时,睡衣外面又加了一件白色的棉袍,将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遮住,仿佛对我产生了某种戒心。

 

  “龙象女去了哪里?”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把沙发重新放好,仔细地检查着座垫。危月燕坐过的位置至少应该有一些血痕会留下来,但我什么都找不到,心情也变得越发沉重了。

 

  “陈先生?”希薇吸了吸鼻子,有点受凉的预兆。

 

  “今晚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但没法向你解释。希薇小姐,你不属于江湖和探险这一行业里的人群,所以很难理解这些事之间的内在联系。我只能告诉你,龙象女以一种极端诡秘的方式失踪了,并且有种种迹象表明,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地球女孩子。关于她的来历和失踪真相,我还会进一步探索研究,但是现在——你该回房间里去继续休息,毒虽然解了,还是不能大意。”

 

  对于希薇这样的都市白领来说,江湖、诡变、黑道枭雄、杀人噬血都是只在通俗小说上才能看到的情节。向她说清龙象女的异变,只会增添她内心的绝对恐慌,毫无实际意义。

 

  “那么,王诗呢?她又怎么了?”希薇皱了皱眉,忽然长叹,“陈先生,请原谅,其实我不该如此喋喋不休追问的,只是近几天来怪事连连发生,每一件都匪夷所思,弄得我几乎都神经错乱了。譬如刚才,我似乎做过一个古怪而恐怖的梦,然后梦游一般起身,站在门口跟你对话——”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既然危月燕的僵直状态与希薇从前的经历极其相似,他们的思想活动状态是不是也有近似之处?

 

  “希薇小姐,请坐下来慢慢说。”我指向斜对着沙发的一张安乐椅,同时起身走向酒柜,取了一瓶法国干邑和两只高脚杯出来。酒精有令人镇静的力量,更是人类倾诉内心秘密的催化剂。

 

  希薇并没有落座,而是举起双掌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眉头越皱越紧。

 

  开罗的黎明已经来临,远处寺里的晨钟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十八层华厦里,也无法忘掉自己身处的是一个具有数千年历史的沙漠小国。在历史学家眼里,过去的一切都随时间腐朽湮灭了,不再对现实社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干扰,但我永远都知道,埃及历史上的某些东西是从来都没有消失过的,比如诅咒和预言。历代法老王长眠于墓地之下,但他们的灵魂将永生于这片神秘的土地之上。

 

  “我听到了法老王的诅咒声,来自极深极深的地下,带着震荡不休的巨大回声。陈先生,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灵魂离开身体,要随着另一个人离去似的。那时候,身体犹如一只鼓胀的气球,而灵魂则是囚禁在球体内部的空气,随时都会撑破气球,自由逃逸而去。那个人拥有一双柔软如章鱼触须的手,看不见触须上的吸盘,但手指伸过来时,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她吸走了,思想意识也越来越混乱——”

 

  希薇用力按着太阳|穴,发出一声急促而嘶哑的呻吟。

 

  “你说的那个人是——龙象女?”我敏锐地猜到某些问题的答案。

 

  “是,是她。”希薇的呼吸声明显增大,困惑而无奈地用力摇头,然后在安乐椅上落座,虚弱地长吁了一口气。

 

  “然后呢?”我不动声色地打开酒瓶,斟满杯子。

 

  “她主动放弃了我,像一个聪明的惯偷放弃一只没有钞票的钱包一样,随即走向门口。陈先生,我有种感觉,龙象女的行走姿势如同一条昂着颈子的眼镜蛇,无声地在地毯上滑行着,危险而静谧。”希薇苦笑着,脸颊越发苍白,双唇也变得毫无血色。

 

  她的感觉并不十分贴切,在我看来,龙象女不是一条蛇,而是很多条蛇的合体,并且这种现象无法以应用科学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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