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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病人-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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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每次孙护值班这家伙都要来,但这样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今天晚上没有雨,甚至能在夜空中看见厚厚的层云拉开了稀疏的空档,露出久违的星星,这可是不可多得好天气。每天都下雨,偏偏今天晚上露晴了,巧得不能再巧了,像老天爷也为我的出逃帮忙一样。我和金惠生都备受鼓舞。

时间还早。考虑到我有可能连夜赶路,我们决定先由金惠生望风,我则先在房间里小睡片刻,养精蓄锐。一百多公里的山区公路,连夜翻山没有鞋,开车的话当然差别不是很大,但走路的话问题就大了。正常人快走,平路上大约是每小时五公里,算上现在我的条件,估计每小时最多能走两到三公里已经顶天了。也就是说,一切顺利没有意外,我徒步走到那个小山村,怎么应该是两天后的事。我们分析过了,从那个司机的话大体可以判断出他也既不知道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也不认识出去路。但既然有个村落,怎么也应该有通向外界的道路。

馒头被裹在被单裹成的包裹里,斜挎在肩膀;盐水瓶被洗干净之后灌满了水,绑在腰间。我自己的拖鞋以及医院赠送的毛巾和刷牙杯也绑在腰间。到时候穿金惠生的拖鞋走也不是办法,我打定注意,两双拖鞋不到草丛碎石块等难走的路的时候,就不穿鞋。我手里是一根木头椅子腿,足够放翻那两个“奸夫淫妇”,如果他们不肯合作的话。我们的计划是金惠生先露面谈,我则躲在暗处,一不对头我就冲上去将两人打晕。

至于下雨的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也莫可奈何了。我甚至都没奢望汽车钥匙能到手,因为即使是平时我也看不见车停的位置,到时候抓瞎般下去找车也容易坏事。我只希望那司机的脚跟我一般大小,能送我一双合脚的鞋。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稀疏的星光,竟然发觉自己在微笑。

终于,要离开了吗?

终于,要回去了吗?

但我未曾料到的是,我竟然睡着了。

我也没有想到,在我睡着之后竟然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情,以致于当我醒来之后,我赫然发现大声惨叫的声音竟然来自我自己的嗓子!

梦又来了。伴随着又来了的阵阵头痛。

许久没有这样痛过了。头痛中,还有点眩晕的感觉。迷幻般的浓雾蔓延在周围,什么都看不见。惨白的颜色,白中带灰。我伸手触摸了一下,一缕雾从我手边滑过,被我的手一分为二,流畅得像流水一样继续滑动。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还是在岩石的湖边,也许是个火山岩,也许不是,谁知道呢?只是脚下的碎石磕脚异常,碎石大部分是黑色的,有些有温度,有些又没有,尖锐的凸角刺得我站立不稳。弥散在空气中的硫磺味道也许是从它们那里发出的。我伏下身去,却又没闻到什么味道。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但我却在想,穿上我的拖鞋,也许在这地方走不了多远。既然现在还可以坚持赤脚,还是不穿为妙。

走了一截,没有方向感,也没有距离感。甚至不能确信自己是不是还在原地。我想就算迷路,也有个出处吧,比方说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迷路的,等等。我感到有点口渴,摸腰间,却发现没有盐水瓶子。

该死,拖鞋也没有了,金惠生是干什么吃的,是怎么给我准备的?我有些恼火。这样下去怎么可能走得出去呢?早知道这样,不如不走为妙。

我坐下来,但碎石磕屁股磕得很痛,于是我不得不侧卧下来,几颗石子却磕在肋骨上。我开始拨弄那些石头,指望将他们刨光,好露出坚实平整的土壤来,不让身体再被磕痛。但那些石头却像无止尽一样,拨开一层又一层,拨开一层又一层,偶尔也有些白色的石头。石头无论颜色都很轻,大小也差不太多。我在地上几乎刨了个大洞,还是没有见底,于是只好放弃了。

拿起一块石头在鼻边,没有硫磺的味道,倒是一股奇异的腐臭直冲鼻子。

什么玩意儿?!我赶快扔掉。

不对,是有人在说话。真的有人说话!金惠生来了吗?我侧耳听,却听不真切。

还有水的声音,像是在湖边。

湖在面前。

一大片湖,看不见边际,只能看见几米开外,剩下的全部隐藏在了浓雾的后面。湖水安静如镜,却只能倒射出浓雾的迷茫。我拾起一块石头扔出去,石头飞进了浓雾之中,听见一声入水的响动,却看不见水花,也看不见波纹散开。过了一阵,远远看见那石头浮在水面的远处。说话声还在继续,我沿着湖边前进,搜寻那声音的方向。那声音就在前面不远,我敢肯定!路过一个坑洞,看起来像刚才我自己刨的,不过里面已经全是积水了。也许是湖的水渗透进来了。

我感到什么东西也渗进我心里。

是密室!

是的,再严密的密室,水都能渗进来,不是吗?

那说话声音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就像……像那歌声一样。如同我的耳朵被什么塞住了,听不真切。我试着掏掏耳朵,耳朵里并没有什么东西。我继续着急地往前走,那块浮在水面的石头就在前面不远,但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往前飘动。真是奇怪,湖水明明没有在流动啊,是什么推动它前进呢?

我猛然停住脚步。

说话声在我身后!

我竟然已经走过了。我猛地回头,看见一个声音正蹲在刚才那个水坑旁边!它正在对着那水坑喃喃自语。

是她。

是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只听她道:“……你要乖哦,不要再那样了。你乖乖的,我才喜欢你呢。你总是最听话的,是不是?你总是最乖的,是不是?嗯,你就是最乖的……”

我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胸口发闷,那不是……那不是……

李护吗?

浑身毛孔顿时竖了起来!她、她在和谁说话?一个……水坑?

诡异的场景让我不寒而栗,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嘴唇,不让自己牙齿的碰撞发出声来。只听她又说:“……来,我们一起说,我们都是最乖的,我们最乖了。来,一起说啊……”

那水坑赫然开始滚动,一阵黑色的雾从水里翻腾出来。

不,那是头发!

我就知道,是那片水!是厕所里那片水渍有问题!那人就是这样出来的!曹护的脸从水里探了出来!还是临死前狰狞模样的曹护,正用一双我从未见过的凶眼瞪着我!

我猛地坐起身来。大汗淋漓。

该死!又睡着了!又做这样的恶梦。喉咙发干得厉害,心脏在狂跳不止。眼睛和后脑又开始作怪。我感到现在站起来似乎还舒服一些,于是下床站起来。

腰间沉甸甸的重量提醒了我今夜的计划。真是奇怪,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金惠生也怎么不提前来叫我呢?

或者今晚那对男女没有找乐子?还是金惠生已经被别人制服了?还是他也睡着了?

不对,约定好金惠生一不对头就应该出声示警的,现在看来,也许那对男女没有出现。

还有这个梦,怎么会反复出现?这说明什么问题?

从水里探出头来?我摇摇头,心里不由有些好笑,我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思维?

上回那个梦,似乎也是曹护,从湖水里探出脸来。

再上回,是张家康的脸,从湖水里探出来。

我站在房间里,心神不定地胡思乱想。今夜居然有些星光,投射出我的影子在墙上,真是难得。对了,我忽然想到,在那一次,在我醒来之后,张家康的脸居然还在我的视觉上残留了好一阵子。为此我困惑了许久,但上一回曹护的脸,却又没出现什么残留之类的事情。

我的眼睛真有毛病。上回是在那边那个房间,但房间布局都一样。我记得是靠外面的那个窗框后面看到张家康的——我下意识地一扭头,毕生难忘的景象出现在我眼睛里!

一张扭曲狰狞的面孔,如同曹护临死的模样,赫然出现在窗户外面。

一张翻倒的脸,他正瞪着我!

我猛地闭上眼,又睁开,再闭上眼揉搓。

不!不是幻觉!那里有个人!那个人死在我窗户外面!

那人以极端可怕的面部表情,死不瞑目地瞪着我。他的脸是翻转的,整个躯干被倒挂在窗外的大树上。他的下巴在上,眼睛在下,眼睛倒吊着瞪着我,不知道是因为眼睑因为重力而张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罗卫民的发现,让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或者说,让事情朝着更加邪恶的方向发展。

在我吓得哆嗦成一团、大声惨叫之后,第一个冲进门来的是饿得几乎没有力气的金惠生。

显然,他的胆囊比他的舌头以及我的胆囊中用得多。虽然其实他看起来也很激动,直喘粗气,额头冒着冷汗,但在我还六神无主的时候,他在第一时间将还缠绕在我肩膀的干粮以及腰间的水瓶子之类的东西解下来,一股脑塞到床下去。

这样,当值班的护士,赵护和孙护冲进来的时候,我就像任何一个规规矩矩养病却被可怖的场景吓傻的病人一样正常。

不过孙护却不太正常,她只看了那张脸一眼,立即晕倒在地。

我立即有不好的预感,这个人,难道是那司机?

他怎么会被倒挂在树上?并且以极端可怕的表情死去,犹如曹护的死亡。

场面混乱到不可收拾,我在激动异常的情绪里,无法准确地回忆起当时的确切情景。但依稀记得,赵护比上回发现曹护尸体好了不少,没有被吓傻到一屁股坐在地上发愣。也许是因为上回曹护的事让大家都有了心里铺垫一样,所以当荣锋再次带一干人等冲上楼来之后,大家并没有如何的慌乱。甚至罗卫民也从另一条走廊赶了过来,在门边探头探脑。

“是张德全。”赵护扶着还瘫软的孙护,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对荣锋道。

荣锋无言地点了点头。

金惠生小声道:“是司机?孙护的那什么?”

赵护点点头,继而张张嘴,却最终没有发出声来。

金惠生看向我,摇了摇头,不发一言。我混乱的脑袋里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后来冷静下来,我想他应该是说出逃的事情暂时得告一段落了。

但当荣锋等人让我沉静下来、并询问完我的所见之后,却是我暗中防备的罗卫民摸进门来。

凌晨的深山,夜空依然霸占着大半个天空。只有一点点不太引人注意的亮光在密林那一段朦胧呈现。我完全无法入睡,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天亮的过程。依然是个阴天,天空阴云密布,昨晚些微的星光犹如曾经一度出现过的、可以脱逃的希望,再次被深不可测的乌云遮住,并一心打算再不浮面的样子。我将枕头竖起来,斜靠在床上,眼睛一直盯着刚才那个叫张德全的司机倒挂在的树丫上。

现在想来,应该是他的右脚踝关节卡在了粗如手臂的树杈之间,脸刚好在我的窗户外面。将他的尸体取下来不是在我的房间进行的,而是大费周章的从外面以锯树干的方式才将人取下来。

因为我的房间,窗户上是焊死的铁条牢牢封闭住的。

张德全那家伙四肢抽搐痉挛,尸体是因为痉挛的脚变形才卡在树杈上的。否则的话,我还没有这么幸运欣赏这一惊悚场面,至少不会是第一时间。

守候一晚,我终于还是等到了他的出现,不过显然和我期望的方式有相当的差距。

“唔!”门一声轻响,罗卫民悄悄地闪身进来。

“没睡呢?”他道。

我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道:“喂,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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