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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06苏珊娜之歌-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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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轻骑兵旅的冲锋(the Charge of the Light Brigade),在克里米亚战争(1853—1856)中,六百名英国轻骑兵因接到错误命令,于一八五四年十月二十五日进攻有沟壕防护的俄军炮兵阵地,结果有四分之三的人阵亡。
②兰博(Rambo),系列电影《第一滴血》中的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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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罗兰抓住另一个人的当口,埃蒂也抓住了店主的胳膊。可是齐普丝毫没有他的顾客表现出的求生欲望。他只是透过店门的破洞盯着外面的卡车,双眼圆睁,敬畏又惊恐。店外,卡车扭着最后的舞步走向自我毁灭。驾驶室已经扭曲断裂,终于脱离了负载过重的车身,翻滚下杂货店前面的山坡,冲进了树林。车上的货物压扁了一辆雪弗莱汽车、两具伏击者的尸体,最后轰然掉在了马路右面,硬生生砸出一条深沟,溅起的尘土顿时翻江倒海地卷上天空。
但是还有更多的人冲过来,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火力没有丝毫减弱。
“快,齐普,没时间了,”埃蒂一边催促一边用力把齐普向他刚才走出来的杂货店后堂拖,还不忘时不时扭回头看两眼,不停擦去流到脸上的血。
在店铺左后部有一块扩建出来的餐厅,里面有一个柜台,几张破凳子,三四张桌子,一个书报架,上面放着几本早就过期的黄|色杂志,一个破旧的捕龙虾用的篓子搁在架子上。当他们来到这个小房间时,店外的射击火力继续加大,不过很快就被巨大的爆炸声盖住。埃蒂琢磨是燃料箱爆炸了。眨眼间,他感觉到一颗子弹嗡嗡飞了过来,即刻挂在墙上的灯塔画报上多出了一个圆溜溜的黑洞。
“那些究竟是什么人?”齐普淡淡地问,就像在闲聊。“你们又是谁?我中枪了吗?你瞧,我儿子这会儿正在越南。你们瞧见那辆卡车了吗?”
埃蒂一个问题也没回答,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继续拉着齐普顺着罗兰的足迹跑进去。他们这是向哪儿逃?怎样才能逃出生天?埃蒂一丁点儿概念都没有。他惟一确定的是凯文·塔尔不在这儿。应该说这是个好消息。这番猛烈炮火针对的或许是塔尔,也或许不是,但埃蒂毫不怀疑的一点是绝对和凯尔①脱不了干系。假设老凯尔没有——
突然,他的手臂上传来一阵针刺般的剧痛,埃蒂忍不住惊痛交加地呻吟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的小腿又疼了起来,右小腿,疼得简直撕心裂肺,他又忍不住大声呼痛。
“埃蒂!”罗兰冒险地扭过头。“你——”
“还行,快跑!快跑!”
这时他们来到了一扇廉价的纤维板搭起的后墙前,墙上开了三扇门,一扇写着男士,一扇写着女士,最后一扇写着员工专用。
“员工专用!”埃蒂大叫。他低下头,看见自己右腿膝盖上面三寸左右的血窟窿。子弹并没有炸碎他的膝盖骨,不幸中的万幸,可是,噢,我的妈呀,真是疼死了,简直疼到了骨髓里。
突然,一只灯泡在他头顶爆炸,碎玻璃撒下来落到了埃蒂的头上肩上。
“我买了保险,可是上帝才晓得这样的事情保险公司会不会赔,”齐普仍旧一副唠家常似的腔调。更多的血顺着他的脸淌下来,他拭去血水,用力地甩在地板上,斑斑血迹看上去就像罗夏克墨迹测验②。子弹从身边嗖嗖穿过,一颗贴着齐普的领子飞过去。他们身后杰克·安多里尼——丑陋的老家伙——正用意大利语声嘶力竭地吼叫。没由来的,埃蒂猜想他喊的肯定不是撤退。
罗兰和那名身穿法兰绒衬衣的顾客推开员工专用门,埃蒂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奋力拖着齐普紧随其后。门后是一间不小的储藏室,里面混杂着多种谷物的气味,有些像浓郁的薄荷,更多则像咖啡味道。
现在打头阵的换成了法兰绒衬衣先生,罗兰跟在后面很快走到储藏室的中间通道。两边的货架上满满当当堆的都是罐头。埃蒂不屈不挠地拖着店主一瘸一拐紧随其后。老齐普脑袋一侧的伤口让他流了不少血,埃蒂一直以为他会昏过去,但是实际上齐普表现得……呃,怎么说呢,更加喋喋不休。他不停追问罗丝·毕墨和她妹妹出了什么事儿。如果他问的是店里的那两名妇女(埃蒂相当确信他就是在说她俩),埃蒂倒希望齐普还是不要太快恢复记忆的好。
储藏室后面还有一扇门,法兰绒衬衣先生打开门正要出去,罗兰一把拽住他的衣角把他拖了回来,猫下身子自己先走了出去。埃蒂让齐普靠在法兰绒衬衣先生身边,自己站在他们俩身前。这时他们身后几颗子弹穿透了员工专用门,一瞬间储藏室被照得透亮。
“埃蒂!”罗兰轻声叫道。“到我这儿来!”
埃蒂瘸着腿赶出去,发现门外是一处装卸站台,再后面还有一大块恶心的垃圾场,约摸一公顷大小。站台右面零零散散地放着几个垃圾桶,左面还有两个超大的垃圾箱。不过在埃蒂·迪恩看来,显然这儿的人没什么公德心,没有什么不应该随手乱丢垃圾的概念,垃圾丢得到处都是,旁边还有好几堆垒得高高的啤酒罐,大得简直能称得上是古代墓葬群了。埃蒂心下琢磨,一天辛苦的劳作之后如果能靠在门廊上放松放松,真是快乐似神仙呵。
罗兰举起枪,对准了另一个油泵。比起店前面的那几个,眼前这个又旧又锈。油泵上只有一个词。“柴油,”罗兰念道。“是不是一种燃料?我猜得没错吧,啊?”
“没错儿,”埃蒂说。“齐普,这个柴油泵还能用吗?”
“当然,当然,”齐普听上去仿佛事不关己。“许多人都在这儿加油。”
“我会用,先生。”法兰绒衬衣说。“你最好让我来——它的脾气可有些怪。你和你的兄弟能掩护我吗?”
“没问题,”罗兰回答。“把柴油灌到那里面去。”说着他的大拇指指了指储藏室。
“嘿,不要!”齐普吓了一跳,抗议起来。
时间过去多久了?埃蒂不知道,根本没法确定。现下他惟一感觉得到的是一种曾经经历过的透明感:那种当时与单轨火车布莱因猜谜竞赛时经历的透明感。他的小腿还在疼,子弹可能已经打碎了胫骨,可那种透明感甚至湮没了深沉的疼痛。他闻到储藏室里的腐败气息——腐肉、发霉的农作物、一千种啤酒发酵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再掺杂着一股子什么都不在乎的慵懒——四散在店外马路上的木材散发出的清香也往鼻孔里钻。他听见远处天际飞机嗡嗡飞过,清楚明白自己那么喜欢法兰绒衬衣先生是因为他在现场,和他们在一起,因为短短几分钟已经让他们三个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可是到底过去多久了?不,他一点儿也说不上来。离罗兰下达撤退的命令肯定不会超过九十秒钟,否则无论有没有翻倒的重型卡车他们都早已一命呜呼。
罗兰向左边一指,自己立刻转向右边。他和埃蒂相距六英尺,分立在装卸站台两侧,两人把枪都举在脸边,仿佛马上就要进行决斗。法兰绒衬衣先生从装卸站台上向前纵身一跃,敏捷得就像一只蚂蚱,一把抓住旧柴油泵一侧的金属曲柄,开始快速旋转。油泵上方的窗口显示数字开始回跳,不过没等归零却在0019停了下来。法兰绒衬衣先生努力想再继续转动曲柄,可怎么都动不了,他只好耸耸肩,用力把喷嘴拉了下来。
“约翰,不要!”齐普大声阻止道。他仍旧站在储藏室的通道上,高举双臂,一只干干净净,另一只却已经全浸在了鲜血里。
“快让开,齐普,否则你会——”
对面两个人朝着埃蒂这侧的店门冲了过来,身上都穿着法兰绒衬衣和牛仔裤,但是和齐普的旧衬衫不同,他们的衬衫看上去只在袖口有些褶皱,其他部分都像崭新的一样。肯定是专门为了今天这个特别的场合而买的,埃蒂暗猜。其中一名歹徒也是埃蒂见过的熟面孔,他们在凯文·塔尔的曼哈顿心灵餐厅打过照面。而且埃蒂曾经杀死过他一次,十年后的未来,如果你能相信的话,在巴拉扎开的斜塔酒吧里,连用的枪都是他现在手里拿的这把。他的脑海中倏地闪过一段鲍勃·迪伦唱过的歌词,好像说的是为了避免两次经历同样的事情必须付出多大的代价。
“嘿,大鼻子!”埃蒂大叫道(他每次遇见这个人渣都是这么打招呼的)。“你怎么样,哥们儿?”事实上,乔治·比昂迪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好。其实即使在他状态最好的时候,连他自己的妈妈都不会觉得他这副样子能拿出去见人(天,那个鼻子真是硕大无比),更不要说现在了。他脸上又黑又紫,肿得非常厉害,双眼间的乌青块尤为严重。
是我干的,埃蒂想着。就在塔尔的书店里。事实确实如此,但是感觉上这好像是一千年前的事儿了。
“你,”乔治·比昂迪一怔,连枪都忘了举。“你,在这儿。”
“我,在这儿,”埃蒂附和道。“而你,应该待在纽约。”话音刚落,他一枪轰掉了比昂迪的脸,连同他同伙的脸。
法兰绒衬衣先生用力挤压柴油泵的握把,黑色的柴油随即从喷嘴里喷了出来,正巧浇了齐普一身。他愤怒地大声嚷嚷起来,忙不迭躲到装卸站台边。“太过分了!”他大叫道。“老天呀,简直太过分!快停下来,约翰!”
约翰置若罔闻。又有三名歹徒向罗兰这侧的店门冲过来。他们瞥见枪侠平静而可怕的脸色,想要撤退,可是还没等他们新买的运动鞋鞋跟着地,他们已经一道下了地狱。埃蒂想到了停在马路对面的六七辆汽车和大型的探险家房车,心里犯起嘀咕,巴拉扎到底派了多少人来执行这次任务。肯定不只他自己的人。那么他买这些杀手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根本没必要,埃蒂随即想通了。肯定有人给了他大把钞票,他只要负责雇人就行,城外的小混混,他能雇来多少就雇多少。那人肯定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他坚信他们的目标绝对值得这样的牺牲。
这时沉闷的撞击声从店内传来,随后一团黑烟从烟囱里冒出来,很快同侧翻卡车激起的浓云混成一团。埃蒂猜,有人引爆了手榴弹。储藏室的门被炸飞,伴随着浓烟飞过来掉在通道上。很快扔手榴弹的人会再扔一个出来,可是此刻储藏室的地板上已经积了约一英寸深的柴油——
“尽量拖延他,”罗兰说。“里面还不够湿。”
“拖延安多里尼?”埃蒂问道。“我该用什么办法?”
“用你三寸不烂之舌!”罗兰大声回答。这时埃蒂眼前出现了让他振奋的精彩一幕:罗兰咧开嘴。几乎是在笑着。与此同时,他转向法兰绒衬衣——约翰——右手做了一个旋转的手势:继续抽。
“杰克!”埃蒂大叫起来。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安多里尼会藏在哪儿,只好扯开嗓门大叫。即使他从小在布鲁克林闹哄哄的街道上长大,现在的喊声也已经算很响的了。
枪火稍稍一顿,然后停了下来。
“嘿,”杰克·安多里尼回应道,听起来颇为惊讶,但并没着恼。埃蒂怀疑他根本一点儿都不惊讶,并且确信杰克想要的就是报仇。他在塔尔书店的储货区受了伤,但这点还不是最糟的。他还受到了羞辱。“嘿,小滑头,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威胁敲碎我的脑袋,把枪抵在我下巴的家伙?老天,枪印子还在呢!”
埃蒂能够想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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