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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木by 康楚-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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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再喜欢女孩子吗?」周霞又问。

吕钊抬起头,平静地看著母亲,神情坚定地说,「我不知道。如果不是聂闻达,是男是女对我都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得周雷胆战心寒。就算她再不明白,也能体会到聂闻达这个人对于自己的儿子有著何等重大的意义。因为——个聂闻达,其他人在她的儿子眼中都不再有意义了。

周霞痛苦地闭上眼睛,提前结束了这场让她期待已久的见面。

离开时,狱警受周霞委托将一串钥匙交给了吕钊。那是外婆家的钥匙,吕钊看到它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去过那个地方。

昏暗的楼梯,者旧的墙壁。外婆的房子就像吕钊此刻的人生一样,没有丝毫光彩。

他一级一级走过楼梯,脚步沉重。一路上都在担心遇上熟人,如果遇上了肯定少不了一番询问。当初聂闻达匿名把房子租去的时候,邻居阿姨就非常好奇……

吕钊猛地摇摇头,想把「聂闻达」三今字从自己的脑子里摇出去,已经花了太多时间来想这个人,现在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找出钥匙将门打开,吕钊带著疲惫走进屋内。

原本该在的旧家具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的办公桌,黑色的办公椅。墙上乱七八糟地贴著各式报表、便条和地图。整间屋子都是刺鼻的烟味,好像刚刚才烧完柴火。

这个地方不是外婆家,吕钊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退到门口再次确定了位置之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错。

那屋子里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再跑进去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发现除了自己的睡房没动过之外,其他的地方全被改装成了办公室。

怪事!

吕钊茫然地站在客厅里,突然注意到沙发上有东西动了一下,因为他站在沙发后面,所以开始没有留意到。那不是一堆东西,而是个人。

打开的黑色文件夹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粗黑的头发,修长的四肢几乎是蜷缩著,以适应沙发的狭窄。

不良的姿势让他身上的衬衣和西裤都皱得不成样子,脚上连袜子都没穿,拖鞋一只还勉强挂在脚上,另一只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烟灰缸就在沙发旁的地上,上面插满了烟头,像一个坟冢。一条暗红色的领带躺在离它不远的地方,上面有一个烟头,正点著布料,咝咝地冒著一小缕黑烟。

太危险了!

如果不是他正好过来,这人肯定会把自己给烧了。吕钊叹了口气,迅速走上去将那个可能会引发大火的烟头踩熄。

「喂……」

本想推醒那人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在拿开他脸上的文件夹之后,吕钊立刻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太久没有看见这张睑,早已模糊的记忆已经不能帮他指认其上出现的变化。但毫无疑问的,他就是聂闻达。

空气突然稀薄起来,肺里充斥著香烟呛人的味道,吕钊感觉到一阵窒息,拼尽全力跑到窗边,粗鲁地推开窗户,不小心把窗帘都扯坏了。阳光陡然闯进室内,带著强风,经过他的身体。

「吕钊,是你吗?」

聂闻达醒了,香烟熏哑了他的嗓子。

双手撑在窗框上以稳住自己的身体,吕钊死死地盯著远方,直到久到不能再久之后才回过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一轻声答道:「是我。」

两人明明站得那么近,却又离得那么远,吕钊觉得身体一直凉一直凉,从血液凉到骨头里。指了指地上被踩扁的烟头,他说:「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你就要变成烧烤了。」

原本还停在吕钊脸上的视线顿了一下,顺著他的手指落到了地上。

「是啊,差点就变成烧烤了。」

聂闻达也笑了,意味不明地,细看竟是疏离。

吕钊有些慌,于是说:「我妈给我的钥匙,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房子是我租的,我当然要拿来用。」回应吕钊的是聂闻达式的冷酷与傲慢。

保持著笑容,吕钊轻轻地提醒道:「租约好像三年前就到期了。」

「合约上写着我有优先承租权。钱我一直准备著,是你自己不来拿而已。」

沉默地注视著聂闻达的眼睛,吕钊努力维持著笑容,说:「是我的错。」

真的错了,不该回来。

如果不回来,至少……至少还有梦在。

第十九章

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外婆家,忘了自己是怎么跟聂闻达说的再见,等吕钊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人已经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被一起派来的同事比吕钊晚两天到达。他们非常敬业上调整好状态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接触有合作意向的公司,调查他们的背景,做可行性分析。

吕钊自然不能落后,更何况忙碌的工作是他现在全部的寄托。他需要它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因为哪怕是偶尔停下来,内心深处从来不曾断过的尖锐疼痛都会跳出来狠狠提醒他,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有能力承接吕钊公司业务的贸易商不多,经过筛选,他们把目标缩小到三家:聂闻达的宏达贸易公司,纪饶所在的鼎天贸易公司,以及另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四海贸易公司,负责人竟是聂闻达的好友罗跃奇。

三家候选公司都与自己有关联,这结果让吕钊哭笑不得。不过这次筛选完全是从专业角度出发,与个人因素无关。

宏达是当地规模最大,最有口碑的一家贸易公司,不过相对的,要与他们达成合作就需要牺牲更多的利益。

鼎天条件居中,各方面都比较契合,但公司正在兼营其他事业,精力也许会分散,短期合作还行,长期就不是那么理想。

至于四海,在业界冒出头来也不过是这两年的事,公司里全部都是年轻人,敢打敢拼,前景不俗。不过,就实力来说,四海明显要逊色很多,如果与他们合作,这笔业务将是他们开业以来最大的一单。

吕钊其实比较倾向于鼎天,宏达有店大欺客的嫌疑,而四海则过于单薄。不过为了避嫌,他并没有发表太多意见,反正最后的定夺权也不在他手上。

这天下班后,吕钊接到了纪饶的电话,他想请他吃饭,吕钊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可是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就在吕钊要去见纪饶的时候,却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行程。

曾经红发的罗跃奇现在已是黑发如墨,乍看上去,成熟了不少。不过,常挂嘴边的招牌笑容仍是丝毫未变。

「如果是公事的话,我希望是上班时间谈。」吕钊微笑著将丑话说在前头。职场上的他,早就明白公私分明的重要性。

罗跃奇也不介意,只是点头附和说:「我保证,只是叙旧而已。」

于是,吕钊上了罗跃奇的车,途中打电话为自己的失约向纪饶道了歉。罗跃奇的出现可以让他了解一些事情,有关过去的这五年他错过的事,所以吕钊只能让纪饶再等等了。

等吕钊挂上电话,罗跃奇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这几年你跟纪饶一直都有联系?」

「嗯。」吕钊点点头。

「可你一个电话都没打给闻达。」这是责备。

车子突然转了个弯,吕钊的身体随惯性一偏,差点撞在车窗上。抓住车窗上的把手,他微微露出一丝不快。

罗跃奇双眼直视前方的道路,嘴上继续说:「聂闻达做梦也没想到,他豁出去跟聂伯伯断绝关系,失去一切也再所不惜,结果却是白忙—场。」

「你说什么?」吕钊惊讶地看著罗跃奇。

罗跃奇讪笑:「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聂闻达落魄到今天这个地步,可全是你的‘功劳’。」

「他哪里落魄了?」有老婆有孩子,这也叫落魄?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罗跃奇双手敲打著方向盘,一副强压怒火的模样,仿佛吕钊说的话十恶不赦。

「你见过我爸怎么对我的吧?聂伯伯的手段狠过我爸十倍!

「闻达为了你,非要与他作对,结果一夜之间就从人人羡慕的小开,变成买枝牙刷都要计算半天的穷光蛋,不是落魄是什么?要不是爱琳出手帮他,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流落街头了。」

原来如此。狄爱琳帮了他,所以他娶了她。

很好,这样很好!知道聂闻达不是一开始就放弃了他,而是积极地争取过,吕钊顿觉安慰不少。聂闻达只是对现实妥协了,并不是变心,也不枉他这五年的思念。这样挺好!

吕钊闭上眼,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不无心酸地说;「狄小姐对聂闻达真好!有她这样人守在身边,聂闻达真有福气!」

「爱琳守著聂闻达?」罗跃奇说到一半停下来,神情古怪地看了吕钊半天,问:「你在说些什么?」

「她不是已经嫁给他了吗?还怀了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说著说著,吕钊只觉眼内刺痛,眼球好像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仿佛有鲜血正要从裹面涌出来。真疼啊!原来有关聂闻达的一切,光是提起都会这么疼。

「什么结婚?什么孩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表姨怎么可能嫁给聂闻达?」罗跃奇一串反问,表情就像听到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吕钊也笑了,不过是苦笑,「你在装傻吗?我已经去过聂闻达的公寓了,也遇见了狄小姐。他们的事我都知道了。狄小姐是闻达唯一交过的女朋友,闻达会选她也是理所当然。」

「知道个屁!」罗跃奇突然拔高了声音,「我表姨的确是结婚了,可新郎根本不是闻达。她之所以在闻达的公寓,是因为她已经把那儿买下来了。」

「闻达办公司的时候急需资金,她就出钱买了他的公寓,变相资助一把。如果不是因为有那笔钱,四海根本办不起来!」

一下子接收到太多的资讯,吕钊不知道该先消化哪一个,好像哪一个他都消化不了。于是他下意识挑了一个最不重要的问题,问:「四海的负责人不是你吗?」

「如果不是我来挂名,聂伯伯怎么可能让闻达开得成公司?」

无声地僵坐数分钟之后,吕钊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见他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

「你叫他怎么说?他以前号称是你的救命浮木,可他现在的境况和当时简直是天渊之别,他会跟你说才怪!」罗跃奇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吕钊。

吕钊回视他,眼中闪过一丝懊悔,简短地告辞之后,他飞快地下车离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罗跃奇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你要我说的我都说了,他现在应该去找你了。对了,你和爱琳是怎么一回事?吕钊为什么说她是你唯一的女朋友?」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给罗跃奇答案,而且极不礼貌地挂断了。罗跃奇生气地对著手机呲了龇牙。

提著行李站在外婆家的门口,吕钊深吸了一口气,站足十分钟才攒够了勇气开门进去。

聂闻达就坐在沙发上,左手拿著文件夹,右手拿著烟,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回头,只是专注地看著手里的文件。从背后看,他的黑发怒张著,散发出一股令人胆怯的气息。

吕钊干咳了两声,宣告自己的存在。

聂闻达缓慢地转过头,将他从头到脚看了几遍,视线最后停在他的行李上。

「这里没有房间给你住。」他说。

不理他,吕钊迳自将行李拿回自己以前的房间,就是那间唯一没被改成办公室的卧室。

一分钟后,聂闻达跟著走了进来。

「这里只有一张床,我已经占了。你打算怎么住?」

「你没跟我睡在一张床上过吗?」吕钊反问。

没想到吕钊会有这么直白的言论,聂闻达怔了怔,继续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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