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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秋寒 (第一部完)by:北色-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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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情绪不高嘛,是不是朝中有什么大事?”宸星啃着鸡腿道。每次子寰都会不厌其烦地挑剔他的吃相,今天却安静非常。 

子寰心烦意乱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并不是朕一心为难他们,偏偏有些人自作聪明得做些小动作,让朕不得不做出斩草除根的决定。” 

“你不要说这些酸溜溜的话,到底什么事?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吃完鸡腿,宸星的筷子伸向鲤鱼。 

“朕有没有跟你说过延王的事?”子寰不喜欢吃鱼,对着宸星硬塞给他的一块鱼肉皱起眉头,“前段日子他去江南巡视,算日子也该回来了,可今天回奏说,要在淮安做今年春试的主考官,因为延缓回京。他的蒙师祖籍淮安,因此提出在那里做主考官也无可厚非,可朕怀疑他另有所图。” 

宸星眼中冒出兴奋的火花:“听上去很好玩的样子,我帮你去查吧。” 

子寰面色一沉:“别开玩笑,你知道怎么查,需要查些什么?还是跟踪他一天的行程?” 

“你小看我?”宸星哼道,“当然是去查物价波动,尤其是粮价,查淮安的人流增减,查他出入的每间酒楼戏院的背景。” 

没想到他句句切中要害,子寰不免要对他刮目相看:“你对这方面懂得还不少。” 

“我不是只会用拳头的野蛮人!”宸星得意道,“我可以去了吧?” 

“不行!”子寰断然,“这事很危险,万一行迹败露,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朕有的是密探,不需要你去做。” 

一句不需要把宸星说得胸闷:“你那些密探武功哪个比得过我?还是你不相信我,觉得我会出卖你?” 

“宫里真那么闷,让你一刻也呆不下去?”子寰一语道中他的心思。 

宸星用力点头:“无聊至极!让我整天对着宫女太监发呆,简直是酷刑。而且做密探这种事情听上去有意思,比教主派给我的送信之类的任务好玩百倍。就这么说定了啊,我就去了!” 

子寰无奈,沉吟半晌,犹豫道:“如果你真想帮忙,这些小功夫也不用你做,你可以帮朕调查另外一件事。” 

“说吧,基本上我是个人才,绝对能胜任。” 

“真够厚颜无耻的。”子寰笑道,“有消息说,延王与淮安那里的一个江湖帮派雁子门有过几次接触,你也是江湖中人,着手调查这事,应该会比较容易吧?” 

“雁子门在江湖上势力也不小啊,排排名号,能挤进江湖十大门派呢。”宸星的脑中当即反映出他所了解的雁子门的所有信息。 

“雁子门在江湖排名第几,朕不关心,朕关心的是支撑着一个门派背后的东西。一个大帮派要养活这么多人,必须要有强大的资金实力。江湖三大门派,你们无极教靠贩卖药材起家,近十年又在各大城镇开设钱庄,飞龙堡主要是租赁田地,近来珍珠生意也红红火火,而逍遥城一直稳坐珠宝界第一把交椅。至于雁子门,则是靠贩卖私盐,也是个财大气粗的门派。” 

宸星傻了眼,望向子寰的眼神既惊又奇:“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我以为你根本对江湖门派一无所知。” 

“坐拥天下,当然要先知天下,才能治天下。”一身霸气不经意间流露,“江湖各大门派哪个敢说自己赚来的钱都是清清白白的,可只要不超过底线,小打小闹,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哪个门派与朝廷官员来往过密,情况就会有变。雁子门若是找到延王这么硬的靠山,必定会变本加厉卖私盐,对国库是一大损失,而延王若是得雁子门支持,淮安以西一大片土地都在他们掌握之中,是朕最不乐意看到的。” 

“我明白了。”宸星酒足饭饱得拍了拍肚子,“那我是不是成了你的帮凶,要知道听命朝廷也是江湖一大忌讳呢。” 

“你大可拒绝啊。”子寰笑着说,不知道笑容里是否有一部分是因为宸星这只饕餮终于停下筷子了。 

宸星不再和他说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到了淮安该怎么做。 

“出门在外要小心,朕会派专人联系你,每天必须送密函上来,让朕知道你还安全。”子寰叮嘱道。 

“秦狄也一直替你做探子吧?”宸星歪着脑袋,问道。 

子寰手上的动作凝滞了一下,低声嗯了一声:“那时候还是太子,没有多少人可以使唤,凡是重要的消息,都是他探来的,不放心别人去做。” 

无意之中,宸星问及子寰最不愿提及的事。他迟疑了一下,重重地搁下筷子:“算了,你别去了,你无聊的话,朕召戏班到宫里来表演,再弄几场马球比赛。” 

“为什么?怎么又不许我去了?君无戏言,你刚才还答应了的。”宸星争辩道。 

“密探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本来就应该他们来做,你凑什么热闹。”他的口气忽然变得生硬。 

宸星了然,言语之间带上了一分凌然气势:“你在害怕什么?是不是因为秦狄曾为你做过的事,你不愿我再为你做?”一抹讥色划过眉梢,“我说过我要去,就是会去的,皇宫再森严也拦不住我。” 

“你……”子寰眉头深锁,竟耐他不得。 

宸星悠悠起身,踱到窗前,指尖抚过半秋寒翠绿的枝干,俊秀的脸庞凝住思绪,点墨的眼眸似柔而刚。 

“我要让你爱上我。”他语出惊人。 

曾经,他说,他再也不要去爱人,只找人来爱他…… 

如惊雷乍响,子寰惊得不能言语,不可思议地望着窗边人的背影。 

“不可能!”他咬牙道。 

曾经,他说,他要做个无爱无恨的人…… 

紫宸殿静寂无声,唯有屋角的风铃在风中叮叮作响。 

“哦,是吗?”宸星似心不在焉,又似另有所想,他转身直面子寰,“对了,我离开的日子你要记得帮我照料这盆花。”他若无其事道,仿佛刚才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 

子寰亦是坦然:“朕记下了,不就是根豆芽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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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照顾“豆芽菜”要比子寰想象当中来得简单,每天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把花盆搬出去,然后在落山时,再搬回来,千万不能让花风吹雨淋了,这是宸星千叮咛万嘱咐的。 

难得的是这些事情都是子寰亲自做的,而不是随便指派个宫人,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毕竟劳动了天子大驾。 

那日收到宸星的密函时,子寰正在为半秋寒松土,这是经他反复确认不会有蚯蚓之类的爬虫从花盆里爬出来,他才放心大胆地去做的。 

“念出来听听。”子寰专心于手上的活,随口对信使道。 

信使展开信函,五官扭成一团:“陛、陛下……真的要、要念吗?” 

“叫你念你就念,怎么那么多话?”子寰扫了他一眼,不经意中流露着威严。 

信使清了清嗓子,颤颤微微道:“……淮安城美啊那个美……风景如画呀如画……山色秀丽啊秀丽……” 

“行了行了!”子寰当即打住,嘴角抽搐,“为什么他每天都写那么无聊的东西?” 

信使头上直冒冷汗,不敢乱说话。 

第一天他写信说:“今天我在路上遇到一个乞丐,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于是我把身上所有的铜板都给他了,一共十个。这笔钱等我回来之后可以报销吗?他可是你的子民啊。就这么说定了,十个铜板加利息,你要给我二十个铜板!不要忘记给半秋寒浇水!” 

子寰回信:“说你抠门,还冒充自己富甲天下,拿出十个铜板就想要回二十个,高利贷都没有你这么野蛮!二十个绝对不可能,给你十一个铜板顶多了!另,没人告诉你给花浇太多水会烂根吗?没有知识也要有常识!” 

第二天他写信说:“今天我在一位大妈家吃了午饭,大妈人很好,临走时还塞给我几个米饼。米饼非常香糯,不知道她有什么秘诀,比你皇宫里做的那种好吃多了。最好叫御厨来向她请教一下,我希望以后也能吃到!晚上睡觉前要把半秋寒搬到屋子里,天寒地冻地小心把花冻死!” 

子寰回信:“你不说清楚大妈家具体位置,有什么特征,朕怎么派人去?宫里的团儿糕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一吃就至少七八个,别老惦记着外面的东西!朕有在细心养花,你太哆嗦了,不用每次都重复!下次记得附上大妈姓氏家址!” 

第三天…… 

要知道他的密函可是八百里加急送到子寰手里的,结果变成了他的游记未完待续。子寰小小地叹了口气,心里不得不承认,烦闷时翻翻他的信是种乐趣,但总不能一直闲聊吧? 

不过,既然他人已经到了淮安了,那应该可以开始做正经事了,子寰这样安慰自己。 

今年的雪融化了,暖意缓缓渗透到心底,半秋寒不枉费一国之君的贵手照料,暴发出了第一片嫩叶。碧绿的新叶玲珑剔透,好似翡翠雕琢而成,整株花虽显娇小,但充满着勃勃生机,时常跟着威风轻轻摇曳。 

 

煦阳透过木窗棂,铺满一室的光华,当子寰正在宫里天天发愁的时候,远在淮安的宸星坐在窗前,正咬着笔杆,写当日的密函。 

他描绘了淮安一带风土人情,以及民风状况,又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 

“宸星,老大叫你去。”窗外一人召唤。 

宸星应了声,写完最后几句话,然后安心地把信纸折好,封上火漆。 

来到淮安,宸星当然不会像一只没头苍蝇,莽撞地去找雁子门,而是先找到了无极教散布在淮安的人,然后再伺机调查延王与雁子门。 

是日,无极教与雁子门约定在茶馆,一个地方的江湖人偶尔相会,本就是件常事,宸星自然会是座上客。 

随手又拿起子寰的回信扫了几眼,宸星偷笑。还以为他会冠冕堂皇说什么,结果也是小鸡肚肠地在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跟自己磨来磨去,这些信要是让人看到了,铁定不会相信是皇帝写出来的。 

“万事小心谨慎!”眼角瞥到信末最后一句,这是他每封信必要重复的语句。 

宸星笑意微敛,小心使得万年船,很清楚自己在做的是玩命的事,子寰每每嘱咐,担忧之情,并非无中生有。 

经过十来天的调查,蛛丝马迹倒是找到不少,但真正有实效意义的线索却不多,回想起子寰曾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被延王憨直的表相所迷惑,越是城府深的人,越是善于掩藏锋芒。 

门外人又催了一声,宸星脑中忽然一个念头掠过:万一自己出事,也不能牵连到同门。 

怎么会有这种泄气的念头?宸星甩甩头,抛开杂念,掩门而去。 

 

宸星离开皇宫已经近二十天了,虽然信里还是以无聊的话居多,但掺杂了不少信息,令他获益不少。 

几乎是在同样的时间,宸星的密函送到了。每次看完信他均是笑容满面,可今次,在子寰看完信之后,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陛下,情况不好吗?是延王有什么不轨举动吗?”一旁的流桐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子寰面色暗沉,眼中闪过几番风云变化,他将信函往桌上一掷,堪堪压住怒火:“宸星他有危险。” 

流桐一惊:“是他在信里写了什么。”在子寰首肯下,他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丝毫不对劲,“陛下,到底怎么了。” 

“这封信不是他写的!”子寰敲着桌子,焦虑之情溢于言表,“你看信末最后一句!” 

事无巨细,一一回禀。 

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啊?流桐抿了抿唇,还是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朕曾经跟他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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