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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终结 作者:[英] 阿瑟·克拉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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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海边那条窄窄的沙滩有很多石头围成的水坑,杰弗正在里面专心地摸着,没人知道有些什么奇怪的生物会在这里躲避太平洋来的巨浪。这儿是孩子们的乐园。此时,只有杰弗一个人还在海滩上,别的孩子都到山坡上玩儿去了。
这一天格外安静,一丝风也没有,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轰隆声显得十分沉闷,太阳像个火球挂在西边天空上,杰弗赤褐色的皮肤已经习惯了强烈的阳光。
海滩又窄又陡,通过清澈如镜的海水,水下的石头历历在目,对杰弗来说,它们就和地面上的东西一样熟悉。十米之外躺着一艘大约两百年前沉没的古帆船,船身上爬满了海草。杰弗经常和小伙伴们到船里去探险,寻找隐藏的财宝,结果大失所望,只找到了一只爬满小螺蛳的指南针。
突然,海滩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了,猛烈地摇晃了一下,但晃动很快就消失了,杰弗觉得那种感觉很不真实,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水面依然风平浪静,天上依然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危险征兆,也许只是自己有点眩晕。这时,一件怪事发生了。海水退潮般飞快地落了下去,露出湿漉漉的沙滩。杰弗吃凉地望着,一点也不害怕。他追随着潮水,想看个究竟。帆船的断桅露出了水面,海草没有了水的支持,耷拉着。他加快脚步往前走,急于要揭开这个谜团。 此时,他听到礁石传来的声音不再熟悉,便停下脚步琢磨着是
怎么回事,一双光脚陷在又湿又软的沙里。一条大鱼在几米外垂死挣扎着,杰弗也没看到,他警觉地站着,听着,那声音持续不断地在四周响起。
就像河水被吸入一条狭窄的水道发出的汩汩声,那是大海不甘心撤退的声音,是为暂时失去自己领地发怒的声音。数百万吨的水冲过珊瑚丛,冲过隐藏的海底洞|穴,从水坑中撤出,流进了太平洋。 很快,海水又会回来。
几个小时后,打捞队在一块被海浪抛到离水面二十米高的珊瑚石上找到杰弗,他看上去很镇定,只是伤心自行车丢了。他肚子饿了,但部分堤岸倒塌,他回不了家,正打算游回去。如果水流变化不那么快,完全可能游过去。简和乔治看到了海啸袭击小岛的全过程,雅典岛的低洼地带受到了严重损失,但没有人死亡。警报在海啸前十五分钟拉响,足够人们逃到安全线以上。整个小岛都在修复过程中,与此同时,很多的传闻出现了,人们想到以后的岁月不禁毛发倒竖。
看到儿子平安归来,简激动得热泪盈眶,她以为孩子早被海水冲走了。简害怕地望着从地平线上滚滚而来的巨浪,黑沉沉的,漾着泡沫,那些泡沫和浪花几乎盖住了斯巴达的低地,杰弗居然平安无事,真是难以想象。
杰弗吃过饭,躺上床,简和乔治都在他身边。
“睡吧,宝贝,忘了这一切。”简说,“你已经安全了。”
“可这事很有趣,妈妈,”杰弗反驳说,我不害怕。”
“那就好,”乔治说,“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头脑也清醒,知道要及时跑回来。我听说过那样的海浪,很多人都跑去看个究竟,结果丢了小命。”
“我也去了,”杰弗诚实地说,“不知道是谁救了我?”
“你说什么?当时没有人和你在一起,其他孩子都在山坡上。”
杰弗看上去很困惑。
“但的确有人叫我快跑。”
简和乔治警觉地对视了一眼。
“你是说,你想象中听到了什么?”
“别烦他了。”简赶紧制止,但乔治很固执。
“我想彻底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杰弗,说给我听听。”
“行。那个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那条破船边上。”
“那个声音说了些什么?”
“我记不清原话了,大意是‘杰弗里,快跑到山上去,在这里,你会被淹死的’。我记得很清楚它叫我杰弗里,不是杰弗,因此不可能是我认识的人。”
“是个男人的声音吗?从哪里传来的?”
“那声音就在我身边,很近,像是个男人的声音……”杰弗犹豫起来。
乔治催促着:“接着讲。就当你还在海滩上一样,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不像我听过的任何声音。我想那个人块头一定很大。”
“就说了刚才那一句话吗?”
“暂时就说了这么一句。我往山上跑时,一件怪事出现了,你知道悬崖上的那条小道吧?”
“知道。”
“那条路上山最近,我就从那条路跑。当时我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大浪已经来了,声音很吓人,一块巨石挡住了我的去路,那石头以前没有,我没法过去。”
“是海啸时震下来的。”乔治说。
“嘘!杰弗,你接着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大浪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闭上眼睛,杰弗里,用手把脸遮住。’我觉得很有趣,就这样做了,接着就闪过一道强烈的光。我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等我睁开眼,那石头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
“对,不见了。我继续往山上跑,那条路很烫,我的脚差点被烫伤。海水漫上来,发出‘吱吱’的声音,但已经撵不上我了,我已经到了悬崖上,距离水面很高了。就这样,等到海水退了,我才下来,可自行车找不到了,回家的路也断了。”
“别担心自行车,宝贝,”简激动地拉着儿子的手,“我们再给你买一辆。不管事情怎样,你安全就好。”
当然,这并不完全是真话。夫妻俩一离开孩子的房间,就讨论起来了,最终什么结果也没有,但他们却有了各自的打算。第二天,简没有告诉乔治就带着儿子去看了儿童心理专家。杰弗一点也不怕生,又把故事重复了一遍,医生仔细听着。
等杰弗到隔壁房间扔玩具玩儿的时候,医生对简说:“他的片子上看不出任何思维上的反常现象,要知道他刚刚经历一件恐惧的事,他又是个想象力丰富的孩子,也许会相信自己的故事。就接受他的故事吧,如果他有什么新的症状,马上来找我。”
晚上,简把医生的诊断书拿给丈夫看,他没有像预料的那样松一口气。简放下诊断书,问他是不是剧院在海啸中损失惨重,他只嘟哝了一声“很好”,就坐下看新的一期《舞台与制作室》去了,似乎对整个事清漠不关心。简很生气。
三周之后,堤岸重新开通的头一天,乔治就骑着自行车往斯巴达赶去,沙滩上破碎的珊瑚遍地都是,礁石上也裂开了一条大口子,不知珊瑚虫要多久才能把它修补起来。
悬崖正面只有一条路上山,乔治喘了口气,开始往上爬,几截干枯的水草网在石头缝里,说明海水曾上涨到这个位置。
乔治在那条偏僻的小道上站了很久,望着脚下那一摊熔化的石头,他想说服自己这只是死火山的奇特现象,但这显然是在自欺欺人。他想起多年前自己和简参加鲁柏特那场游戏的晚上,当时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乔治知道这两件事肯定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最初是简,现在是儿子,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害怕,只是在心中默默祷告着:
“卡瑞林,谢谢你们救了杰弗,但我想知道为什么要救他?”
乔治下到海滩上,白色的大海鸥在头顶上方盘旋,见没有食物扔给它们,便纷纷落下来把他团团围住。
第十七节
自从新雅典建立以来,人们就知道卡瑞林总有一天会来的,如今,他要派人来的消息如同一颗炸弹投在这个城市里,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新雅典的关键时刻,但不知是福还是祸。
外星人从来没有对这个城市采取过任何形式的干预,只要不是破坏活动,不违反行为准则,他们都懒得理会,对新雅典也是如此。这个城市的目标和政治无关,但它寻求人类在智力和艺术发展上的独立,不知道在他们看来算不算破坏活动,当然就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外星人也许比城市的创建者们更清楚地预见到了城市的未来,也许他们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城市。
当然,如果卡瑞林要派一个观察员、检查员或其他什么身份的气来,人们也阻止不了。二十年前,外星人宣布他们不再使用监视设备了,人们不用担心自己被监视。但这些设备是有的,如果外星人真想监视,人们什么事也瞒不过。
岛上有人赞成这样的访问,认为趁此机会可以了解外星人对艺术的态度,比如:外星人会认为艺术是人类孩子气的心理失常吗?他们自己有某种艺术形式吗?这次访问的目的是单纯为了艺术,还是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
人们一边准备接待,一边谈论这样的话题。他们对要来的外星人一无所知,但那位外星人对文化的接受能力一定很强。岛上的一群精英人物打算设计一个实验,到时好好观察他的反应。
今年的议会主席是哲学家查尔斯·彦·森。他爱嘲笑人,性格开朗,还不到六十岁,正处在生命的黄金岁月,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哲人式的政治家。柏拉图也许会认为他就是他理想中的哲人政治家,而查尔斯·彦·森却对柏拉图殊少许可,认为柏拉图严重地曲解了苏格拉底的哲学思想。和岛上其他居民一样,他也想趁此机会向外星人证明人类还有很强的首创精神,照他的话讲,还没有被“完全驯服”。
在新雅典,没有各种委员会,什么事也做不了。委员会是实施民主的最佳方法,很多人都持这样的观点,这个新城市就是许多相互联系的委员会构成的完整体系。有了社会心理学家的多年耐心研究这个体系很成功,在这个不大的社区里,每个人都能参与各类事务,是真正意义上的公民。
乔治是艺术团体的一名领导,自然就成了接待委员会的成员。他私下有个打算,如果外星人想要研究这座城市,他也一样要研究他们。简不喜欢他这样的想法,自从鲁柏特聚会的那个晚上之后,她一直对外星人怀着莫名的敌意,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只想和他们的交道越少越好。新雅典吸引她的原因之就是这里宣扬独立精神,而现在这种精神已经受到了威胁。
那个外星人乘着一架普通的小飞机来了,没有任何仪式,那些盼望着一饱眼福的人大失所望。他也许就是卡瑞林本人,没有人能把这些外星人区分开来,他们就像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也许他们真的是经过某种人们不了解的生物过程制造出来的。
一天过去了,人们看着那辆小汽车驶过也不怎么在意了。这个外星人的真正名字叫坦沙特瑞斯科,这样的名字太难叫,人们就干脆称他检查员。这个名字很准确,他对所有的数据都很感兴趣。
第一天晚上,查尔斯·彦·森把检查员送回那架飞机回到家中已经过半夜了,他彻底累坏了,而在这些地球人睡觉的工夫,那个检查员还会通宵达旦地工作。
森太太焦急地等待着丈夫归来。这夫妻俩感情深挚,尽管丈夫老在客人面前玩笑叫她“泼妇”,她也威胁说要煎一服毒药给他喝。
“顺利吧?”丈夫坐下来开始享用名副其实的晚饭时,她问。
“也许吧。谁知道那些外星人发达的大脑中究竟想些什么,只是他很感兴趣,甚至还说了些赞扬的话。我说没有请他到家中做客很抱歉,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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