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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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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离握紧了他的手,心怦怦地跳动着,多想脱口而出,就在你面前,就是我。
可是脱口而出的话却是。
她死了。
弟弟妹妹把家还
不日,念离就陪着安以墨出了安园到了慈安寺,为“岚儿”买了几尾鲤鱼放生祈福,两人又到年少时经常对坐下棋的地方下了几局。
这一回,倒是彻彻底底的对坐儿了。
每一局都是安以墨毫无悬念地胜出,到了最后一局,安以墨一子吃定了念离,却是突然将棋子好端端地从石盘上扫了出去,一只手突然就扣住念离的下巴,重重的捏着,抬起。
“你在故意让着我。”
念离看着满眼怒气的安以墨,知道他心情不好,并没有做什么辩解。
就是这样的不做辩解,反而让安以墨更加懊恼。
“你是把我当成了裘夔那蠢蛋,还好卫家那些闲人?”
“我只是把你当成相公。”
“什么叫做当成相公?我本来就是你的相公!”安以墨甩开手,“我早说过,不要在我面前装,你有几斤几两,我一清二楚,我不允许在这个溯源城,有比我装的高明的,懂么?”
相公,你是在怕什么?要做这溯源城的第一怪人?
而你又是否知道,要躲、会怕的,不止是你一个?
安以墨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得这样狂躁,这火儿窜的毫无因由,既不是念离做错了什么,也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没由来的,觉得窝火。
看着念离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安以墨狠狠砸了一下桌子,一挥手,说:“你走吧。”
念离抬眼看了一眼又犯了驴脾气的安以墨,知趣地离开。
安以墨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远了,才突然觉得这山顶的秋意有几分凉,方才对弈,她是不是也觉得冷呢?
正这样想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和尚一边扫地一边凑近,到了安以墨跟前,弯腰捡起一粒粒棋子,置于石案上,而惊人的却是,那和尚将那黑黑白白的棋子,一颗不差地摆成了方才的局。
和尚不看他一眼,却只对着棋局念念有词:“施主马上就要赢了,怎么一时乱了方才,满盘皆输。”
安以墨也并不去看那和尚的脸,只是仰起头看着这慈安寺山头探出一角的小亭,从上面看下来,正好能纵观棋局。
小时候,自己常带着最亲近的二弟和那个只顾得玩弄小乌龟的岚儿来这里,他与二弟就站在亭上,时不时窃窃私语着亭下的棋局。
常来下棋的,正是他们的父亲安如海,和岚儿的父亲左伯父。
两个男人在棋盘上不相伯仲,可是眼尖嘴快的安以墨总是要多说一嘴:
“我看还是左伯父略胜一筹,他不过是在让着老爷子。”
生性素来温和的二弟安以笙则只是点头,也不知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安以墨一向觉得,二弟和佛是有缘的,十年前那场劫难,他能大难不死,逃到慈安寺隐姓埋名,大抵是佛祖救了他。
如今本还是个俗家人,却非要诓骗来个出家人的名号,法号静安。
“不知为何,面对这个来历不明、城府极深的女子,我总是方寸大乱。忘记装疯卖傻,也不能一笑而过,二弟,你说我是不是离死不远了——”
“施主还在怀疑她是细作么?”和尚一边扫地,一边回答,语气平淡地不起风尘。
“不然,她为何要嫁入我安园这虎狼之地,又为何对我如此之好?”安以墨眯起眼睛,看着那棋局,“寻常女子,会几番赢我,却又几番不动声色地输掉么?”
“老皇帝死了半年,如今再不会有人寻施主的下落了,小僧觉得施主是疑心太重,自讨苦吃。”静安微微笑着说,“我倒是从那位姑娘举手投足之中看得出她心地纯净,并非恶人,虽然精于伪装,善于纵横,怕只是因为人世历练,不得不为之——”
安以墨总算和二弟的目光相遇在一起,歪着头点了一点这棋盘,“想不到你人在高处,看的如此透彻,那能不能为我这糊涂人点化点化,为何我接连失态,对她无故冒火,自己又憋得难过?”
“这难为我了,我人在高处,心在佛祖,这安园琐事,不入我耳,不入我心。施主为何动怒,我怎会知道?”静安笑了,委实没看到大哥如此慌乱过。看来,大哥心中,对那女子除了戒心和防备,也有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在意”。
时光就像回到十年前,他们兄弟二人,居于高山,看云过,听莺鸣。
一个滔滔不绝,将寰宇拦在胸里,一个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倾听。
安以墨平素装疯卖傻也好,放荡不羁也罢,都是天天演戏时时防备,很久没有如此畅快地找个人说说,便将那念离所说的,所做的,都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情到深处,竟手舞足蹈,时而自己就大笑起来,时而又渲染着当时的紧张气氛,活脱脱一个说书先生——
静安双手执帚,立在一侧,没有大悲,也没有大喜。
“施主,看来这位姑娘着实不简单,短短不到两月,竟然有这么多古怪逗趣的事儿发生在她身上,这安园也因她的到来热闹许多了。”
“这话不假,只是不知是福是祸。”
“是福,是祸,贫僧不敢妄言,只是贫僧却是明白了,施主为何动怒。”
“哦,说来听听?”
“施主是……一心想护着她,却又碍于身份,不能挺身相救,于是自责。可偏偏,这女子很神奇,每每都能逢凶化吉,后发制人,施主心里,于是有些……嫉妒了。”
“你你你——你说我嫉妒她一个小小女子?!”
静安忍住笑意。
“难道不是么?因自责而理亏,因嫉妒而怒气,施主啊,您是想做护花使者,却又不能,自己跟自己斗气呢。”
安以墨被说得哑口无言,脸都绿了。
二弟说得不错。
第一次落雨轩失态,是在念离被柳家夫人打了一巴掌后,看着她那么出色地扭转形势,他心里就开始不是滋味。
第二次浴房闹别扭,是在念离被裘夔羞辱后,看着她一身明黄色大摇大摆地就把他制伏了,他心里更像是百爪挠心。
第三次,便是今日,念离不仅在酒桌上降服了卫家兄弟,还看到了自己痛失岚儿后落魄的窘态,这让他更加火大。
他五次三番地对念离吼着,“我不准你比我更高明。”
经局外明眼人一点拨,终于看透了。
“您打算怎么办呢?施主?”
二弟依旧那样“坏”,看着一片和煦,骨子里总是一针见血。
“下一次,我定装疯卖傻,让她自生自灭去。”安以墨板着面孔说,“我不必要为了一个不相识的女人,把自己这苦心伪装的面具撕破。”
“果真能如此么?”静安笑着退后,“贫僧佛缘尚浅,不能参悟世事,只觉得,上天派来这个女子,就是为了让你们互相撕去伪装、坦诚相待的。”
安以墨没好气地横了二弟一眼。
半响,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
“你这假和尚,什么时候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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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说多少次你才明白,你是奴才,不能比主子高明。就算你能挡下鞭子,该被抽的时候,就要被抽。就算你巧舌如簧能化解危机,该不说的时候,你要学会不说。”
当年桂嬷嬷说一句,就是一个巴掌,她只是感觉到痛,却不是很明白。
如今明白了,想再痛一次,也难了。
桂嬷嬷,她在深宫唯一能够信赖的师父,如今已经魂归西去了。
可惜她老人家始终也没能等到富贵返乡的那一天。
念离清楚地记得,那一次说完这话,桂嬷嬷就罚她跪在景妃娘娘的寝宫外,那一天夜里瓢泼大雨,将她浇得浑身发抖,一早桂嬷嬷来看她的时候,她已经昏死过去。
后面三天烧得稀里糊涂,没想到第四天一早,身子虚弱着去伺候景妃娘娘更衣的时候,景妃娘娘竟然温柔地说:
你还是病了的好,病了才楚楚可怜,才惹人爱。
念离心里一惊,原来是她锋芒太盛,抢了主子的风光。
原来,这世上,有一种聪明,叫做糊涂。有一种强势,叫做中庸。
念离一边下山,一边想着这些往事。
宫中开心的事都真的不记得了,倒是这些受过挨罚的事儿,记得一辈子。
这些往事让她成长,也让她警醒。
相公他是在意了吧,在意自己锋芒太过,在意自己看的太透说的太多。
果真,就算是青梅竹马,就算是对坐儿,他始终还是她的夫君。
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是某人的某人。
她可以不用再时时刻刻地想着如何自保了,因为这世上,也许有人可以保护她。
可是,他会么?
可是,他能么?
远远地看着轿子在山下等着,念离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暂且还是不要思前想后那么多了,回家,熬上绿豆汤,吩咐后厨做上新鲜的绿豆糕。
估摸着安以墨今天晚上,必定又是去天上人间了。
念离在离轿子只有一米的地方,看着轿夫的脸色都不太对,正要开口问话,突地一只手撩起帘子,一双丹凤眼盯着自己。
那下巴尖的和锥子一样,皮肤苍白得没有血色,最让人难忘的就是那眼睛,仿佛十字夺命镖,天涯海角,锁住了你,就会跟到底。
“小妹见过嫂嫂。”那女子声音很甜美,语气却透着浓浓的敌意,伸出的手向着念离,一字一句地说:“回来的晚了,错过了嫂嫂的大礼,小妹先陪个不是。”
念离愣愣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那漂白的眸光,宛如当年在宫中见过的那无数清冷的眼。
“我叫安以柔,大家都叫我,柔柔。”
她拉住念离的手,拉她上车的时候,那尖尖的指甲,故意戳着念离的手指,十指连心,念离皱着眉头咬了一下唇。
“原来是小姑,是回来省亲么?”念离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得体,却遭来安以柔的一个冷冷的斜视。
“不是。”
安以柔托着下巴,特别明媚地笑了。“我被休回家了。”
那明媚之中,怨毒的一束光袭来,不由的,让人一冷。
残花败柳安以柔
远嫁西北的六小姐跟着念离的轿子一并回来了,这可是轰动溯源的大事。
这位六小姐安以柔,可是很有些故事的人,虽然嫁走了五六年了,可是一提起来,妇人脸上总会闪过一丝八卦的揶揄,但是面子上还要挂着伪善的叹息。
“唉,可惜了,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就被糟蹋了。”
安以柔最听不得的两个字,就是“糟蹋”。
当然,这些前尘往事背后的真相,念离都是在许久之后才一件件理顺明细,这一天,当这从天而降的小姑和她并坐一个轿子回府的时候,她满心思只有一个念头。
离她越远越好。
念离注意到自己这顶轿子后面还跟着个马车,估摸着是安以柔的家当,恐怕她人还没回安园,就为了不知什么原因直奔慈安寺来了,却是在山脚下碰上了安园的轿子,于是守株待兔。
至于她为何会不回安园先去了慈安寺,又为何对自己这个宫人有如此大的敌意,念离一时难以知晓,也根本不想深究。
深宅的故事就像一个线团,你以为捉住了一根线,一抖,整团麻烦都散了架子,摊在你面前。
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再说,安以墨显然是不希望她多管的。
一进府,念离立马准备下车,撩开帘子的时候,已经看着远远的不少丫鬟立在那里,不知是来夹道欢迎的,还是围观八卦的。
“柔柔,我在山顶沾了一身的露水,先回屋子去换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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