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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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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叫我一声吕大哥,我却对这个小妹一无所知——”吕枫陷入沉思,“张庭,要好好查查。”

*********************************************

安老夫人一路上没说一句话,那眸子却是难得的有神,仿佛又回到从前那当家的时候了。

刚到了门口,安老夫人就吩咐道:“念离,叫柔柔来主堂听训。”

念离低眉顺眼地应下了。

来到安以柔的园子口,念离故意弄出些声响,估摸着安以柔把眼泪也擦干了,才进了园子。

一看她眼睛还是红的。

“柔柔,娘叫你去主堂问话。”

“没什么好问的,她得逞了,我的丑事就要天下皆知了。”

安以柔别过头去,念离并未安慰,仍是站的远远地,十分冷淡。

安以柔有些好奇,平日对自己很是关心的大嫂今天怎么回事?“怎的,你又要教训我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痛,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活在自己的伤痛中不肯出来,还强迫身边的人跟着你一起痛着,这样真的是你愿意看到的么?亲者痛,仇者快,究竟一纸薄面重要,还是世间公道是非曲直重要?你难道真的要看着那些歹徒就这样逍遥法外了么?”

“大嫂的话,我听不明白。”

“按照律法,知府大人若想将这些歹人处以极刑而或重刑,需上报郡守审核。这个案子,按照常理,足够送上去了,可是知府大人却私下相邀,暗示再三,等我们安园的表态。如若我们为了保全颜面,不予追究,那知府大人收了好处,就替我们把案子压在县衙一级,此事就春风化雨,消无声息——”

安以柔恍然大悟,原来这知府是在勒索钱财。

好一桩买卖,做的真是精明,怨自己身在其中脑子一团浆糊,竟连这儿都看不明白。

“安园的表态,就是柔柔你的态度,不然你以为老太太这会儿叫你过去是干什么?看你笑话的么?”

“她为了安家的颜面,自然会出这个钱,哼,在这个家族不济的时候,我这个家门败类无端端地又花出这一笔开销,真是够添彩的——可这银子也不能让言秋出吧,难道要跟他说,拿点银子出来,堵住悠悠之口,买那些欺辱你老婆的人闭嘴?”

“是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们一同前去便知。”念离上前不由分说牵了安以柔的手。

姑嫂二人就这般前往正堂,路上看到不少下人都搬着花瓶、箱子的往正堂走,进了堂子,着实吓了一跳,安老太太是把安家能卖出去钱的物件都折腾来了。

安以柔的笑很凛冽。

姨娘先迎过来,不由分说地蹭上来,又指着满地的东西,喷着唾沫星子:“别怕,砸锅卖铁也要打点好当官的,一点事儿都不会有。”

“娘是女儿的遮羞布,这是这一遭,又要破费了。”安以柔说的面无表情,抬眼看了看端坐在正堂的老太太,微微一欠身,“本已是残花败柳,还要砸银子刷上绿漆。”

老太太一抬脚踢翻了一个花瓶,清脆的一声,碎片锋利。

“这笔钱,我拿不出。”

安以柔猛地愣住了,姨娘哭嚎着:“您可这不能这样啊!柔柔再怎么说也是老爷的骨肉啊——难道您能看着老爷的血脉被挂在城墙上去丢人现眼?姐姐——我从没叫您一声姐姐——我给您跪下了啊——”

说着,姨娘到真的噗通一下子给老太太跪下来,安以柔看着这一跪竟然忍不住地开始翻滚泪花。

“姨娘,你起来。”

安以柔先是温柔地唤着,见她不动,猛地上前拉扯,“娘,你给女儿站起来,不要给她们下跪!你忍气吞声,我忍辱负重,到头来不还是要自己顾自己的——”

老太太的眼睛瞪得好大,那精气神儿就跟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似的,任姨娘怎么撒泼地哭,安以柔怎样刻薄地骂,都不理睬,等屋子里安静下来了,才慢悠悠地开口:

“念离,你是安家掌事儿的,你要怎样办?”

念离也是一愣,自安家败落她开始操持,安老夫人还是第一次亲口承认这安家由她来当家,这让她多少受宠若惊,只是这个时候太过欣喜显得不合时宜。

“媳妇认为,不应出这笔钱。”

姨娘素来对念离敬畏三分的,听了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安以柔稳稳地扶住她,对着念离一肚子委屈,就像个孩子发现一直向着自己说话的娘亲突然替别人说话了一般。

“细说来听听。”老夫人吩咐着。

“是。”

念离正对着安以柔母女,说:“今天一早,柳枝和大志从外面回来,就告诉我,城里都在传,说十年前在安家犯事儿的那伙人落网了。我以为我是第一个知道的,没想到,娘比我知道的更早。”

安老夫人并未作声。

“所以娘才会突然找柔柔谈心,当着莫弟兄的面儿,直言柔柔不愿提及的往事。娘是想在吕知府传话前,先让柔柔你想明白了,究竟这个痛,你要留给自己,留给你爱的人,还是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你越是躲,越是掩盖,这伤口就越难以愈合。让那些指指点点的人看看这光天化日下的恶行吧——你不该是被嘴舌的对象,该被唾沫淹死的,是那些可恶的男人!”

念离字字句句都戳在安以柔心尖上,疼痛过后是清醒。

是啊,最该是自己要求知府主持公道,将那些恶徒绳之于法,怎么会犯了糊涂,想私下贿赂把案子压下来呢?

她安以柔十年来这么多白眼和嘴舌都抗住了,怎么就扛不住那审判罪孽的一刀,将往事切得干干净净呢?

“若要我们安园忍气吞声,白白地放过十年前那些贼人,不仅我这老骨头眼不下这口气,你们都咽不下——”老太太微微地动了一下,“念离,你来点点,看能值多少,送去店铺。”

老太太挥了挥手,这叫满场都错愕了。

“娘?”

“我的本意,是不能轻饶了他们。可是如若柔柔不愿意,我们就送银子过去吧。”

“你——不是不为我出这笔钱的么?”

安以柔迷茫了,安老太太没有半分柔和的意思,却说:“的确不是我为你出的,这安园本就有你一分财,今天就在这里,这是你自己的钱,你自己的选择。”

满场的寂静,念离轻轻笑着,安以柔低头不看任何人。

是的,不为念离那一番话,不为所谓的血海深仇,不为安老夫人的想法,也不为莫言秋的态度——就为自己。

安以柔心里咚咚咚响着一面铜鼓,鼓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

*****************************************

溯源又有了新鲜事,马上要办五十大寿的安家,突然张贴出一张大红的喜报。

喜报上墨黑的字迹,分分明明,写着:

喜闻十年前闯我家园、杀我亲人、辱我姐妹的江洋大盗落网。

知府大人爱民如子青天在世,必能秉公处理上报朝廷。

不仅如此,第二天一早,安以柔穿着大红的袍子,身后小厮抬着牌匾,一行人神采奕奕地走过闹市。尤是那安以柔,整个人眉开眼笑,倒叫人不好意思背后指点,有人鼓起胆子当面庆贺,她落落大方地谢了,不扭捏,不回避,一路朝那知府衙门去了,到了门口,唤出师爷,当着在场溯源乡里的面儿,揭了牌匾的红布,一行金光大字:

明镜高悬

大喜大悲

“你们拿了银子,就要乖乖闭嘴,明白了么?”

荒郊野外,寒风四起,五六个匪贼连连点头。

张庭回身上了马车,和他们背到而驰,车行百米,只听见车后一阵惨叫——

“继续走。”

张庭正襟危坐,车后那“拿着官银企图逃跑”的贼人,正被“恰巧赶来”的捕快们杀的精光。

谁都没有在意,那辆徐徐前进的马车,直到它消失在地平线。

这一天是安家老太太五十大寿,一早上就张灯结彩的,里里外外都是红,念离正挺着肚子指挥家丁们,就听见人来传,说到外县做生意的大少爷回来了——

不过只去了十余天,却好像离开很久了一般。

一进门,抖落一身的雪,扬声道:“大雪兆丰年——”

念离一脸喜色迎上来,“正赶上日子,这还是入冬第一场正儿八经的雪,煮雪正准备烹茶呢,有口福了——”

安以墨一把捉住念离的腕子,“不急,我进城的时候听说了衙门的事儿。”

“哦,是这样,说是十年前来安园作乱的江洋大盗落网了,我们送了个牌匾过去——”

念离说的轻描淡写的,但是眸色却发亮。

“十年前来安园的?”

念离轻轻捂上了他的嘴,“多说无益,进屋暖身吧。”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念离。”安以墨摘下毡帽抖抖雪,“城门外都传开了,那些‘所谓’的江洋大盗,偷了官银逃了大狱,在郊外被捕快们都给就地正法了。”

“捕快?”念离一愣,“你说的是昨晚?”

“听说是这样。”

“这不可能,昨晚全溯源的捕快都被我请到春泥那里吃酒!”

夫妻俩相视无语。

江洋大盗不是真的贼,捕快也不是真的兵。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究竟这是哪一出大戏?

“进屋说吧。”

安以墨跟在念离身后,路上碰到莫言秋和安以柔夫妇,简单把布置安园的活儿交接了一下。

一进门,安以墨就站在门边上,眼睛顺着门缝盯着外面,而念离则关紧了窗子。

“话说,柔柔和莫兄已经没事了?”

“你去外地谈生意走的匆忙,也没赶上莫兄弟酒醒的大戏,听春泥那丫头添油加醋地说柔柔和莫公子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还有,柔柔和娘的关系,也好多了——”

“看来我不在这些天,倒是发生不少事。”

夫妻俩说完喜事,开始步入正题。

“恩,说起让柔柔和娘关系缓和这由头,还真和官府有点关系。你刚走不久,城里就风传当年烧杀淫掠的那帮恶徒被吕知府拿了——”

“一派胡言。”

“我当然知道这都是谎话。”念离沉着地说,“于是亲自去探了探虚实,果不出我所料,那批江洋大盗,应该是吕知府和他那新来的师爷合伙编凑出来的,不知哪里买通的痞子。”

“原来如此——”安以墨是何许人也,目睹官场这么多年了,在曲款和裘夔的双重折磨下,早就看破,“我说那葬月为何最近频频起事,定是和你这吕大哥勾结一二,想拆散柔柔和莫兄弟,趁机吞了莫家的家财。没想到天上人间走一回,葬月夺人家丈夫不成,和吕知府闹的掰了,只剩下这知府抓耳挠腮,到手的鸭子飞了。贪心能使蛇吞象,居然就被他想出这样一个点子来,要利用十年前这一出案子来勒索——”

“相公,何必说的如此透呢?”

“娘子,你也早我一步都想到了。”

“想到了,是件累人的事。”

“看透了,也是件累人的事。”

夫妻俩无奈一笑。

“那些匪贼是被杀人灭口的。所谓盗走的官银,恐怕是吕知府先前允诺给他们的收买费。”念离微蹙细眉,“只是不知,这群捕快又是何方神圣,搞不好是吕知府知道事情做过火了,怕降不住我们,找了外援。”

后来的事实证明,念离又一次真相了。

“大喜的日子,不想这些了,我们换身新衣服,出去置办置办。”

“好。”

念离抚摸着肚子里的小生命,你呀,多幸福,什么都不用操心,在娘的肚子里一缩,也不必理会这纷繁复杂的人世间。

*************************************************

“大人,事情办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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