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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无花-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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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手持剑抵上他的咽喉，他没有躲，就这样站着任我宰割，血丝渗了出来，顺着光滑的剑面流淌。只要我稍稍用力，我就可以为嫣儿报仇，就可以平复慕容一家惨被灭门的仇恨，就可以为那个仁慈的圣上保住太平盛世，只要我杀了眼前这个魔王。
可是，我下不了手。丢下剑，抱起嫣儿，踉跄的向树林深处走去。
昨日佳人，今天却只剩一掊黄土。我用匕首一下一下的刻着，“吾妻离氏嫣儿之墓”，如同刻在自己心上，这是自己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铜钱似的纸钱在自己面前飞舞，黄泉路上一定要走好啊，过奈何桥的事情千万别忘记向孟婆讨碗水喝。我痴痴的想着，然后看见无心大师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凄凉的笑了，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双腿盘坐，无心大师在自己面前忙碌着，看着杯中翻腾的茶叶，芽芽直立，汤色清洌，幽香四溢，一看就知道是极品的西湖龙井。无心大师高提水壶，水直泻而下，然后利用手腕的力量，上下提拉注水，反复三次，茶叶在水中翻动。看着这一系列熟稔的动作，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男人，或者说我从来就不曾了解过，太过高深了。
“请！”无心大师双手奉茶，我急忙接过，入口苦涩，慢慢回味甘味醇厚，香气四溢，“原来大师对于茶艺还有如此深厚的研究啊。”他微微一笑，“茶就像人生一样，得细细的品。”呡了一口闭上眼睛慢慢回味，“佛家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只有看破了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我早已看透人生不过一场虚空，为何大师始终不肯渡我向佛？”他睁开眼睛看着我，“若是真的看透了，不在佛前一样可以修善。”
“痴儿啊！”看着我一脸的哀伤，他缓缓的说，“若是真的放的下，你又何必逃呢？”“大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再打哑谜了。”“没想到经过两世的历练，你的性情还是那么急躁。”我愣了，他真的知道一切？“大师真的看见了我的前世？那大师是否也看见了我的未来？”“痴儿啊！看见了如何，看不见又如何？如果你自己都不肯原谅自己，谁又能来救赎你呢？”
“前世过往早已逝去，是你自己执着不肯舍弃，自以为背负着深厚的罪孽，只是他们可曾怨恨过你？”我摇头，太子说不恨我，盈盈说爱我，小王爷说谢谢我，就连他都不曾说过恨我。“可是他们还是因为我而死的，这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怎么洗也洗不掉。”“路是在各自脚下的，你并没有强迫他们，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自愿的，你又为什么要自疚呢？”
“可是嫣儿却的的确确是因为自己而死的，而我爱上自己的父亲这也是不争的事情，我始终是个罪人。”他肩膀微微一颤，旋即又恢复了平静，“情爱之事除了当事人没有人资格评论，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是为了自己而活，还是为了别人而活，这完全取决于你自己。”我一脸的黯然，“大师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如今无论我再如何挣扎也只是徒劳。他始终不肯原谅自己。我们错了彼此，再也找不回来了。”
“你可知当初是谁要我护送你上京城的？”无心大师忽然问了个不着边的问题，对啊，这个问题不也是自己一直想问的吗？不会是？“刑天？”大师微微点头肯定。“为什么？难道说他一早就是知道我会有意外？那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还要麻烦大师？”心中的疑问一股脑的抛出，“难道大师早就认识他了？”摇头否定，“贫僧与令尊不过一面之缘。”“那你又怎么会？”“也许是因为我们都一颗同样的心。”“嗯？”我听的云里雾里，同样的心？什么样的心？难道大师又在打禅语？
“那日送走你们之后，我发现令尊徘徊在寺院外，交手之后才发现令尊并非歹人，一番交谈，令尊对于你的一番情意打动了贫僧，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情。”“那他为什么不亲自保护我？”“还记得你离开离府那夜发生的事情吗？”那夜？！我脸色微红，难道大师连那夜的事情都知道了？无视我的异常，他继续说，“令尊说他无颜再见你，只求我能平安将你送到丞相府。”
“他又怎么知道我会出意外？”“离公子，你是否记得自己是何时被人追杀的？”“当然记得，自白马寺和秋暮云分手之后……”秋暮云？“若是让人知道你是离刑天最疼爱的三少爷，我想你这一路一定会变的更加有趣！”他的话突然在自己耳边响起，“不会的，不会是他的。”我极力的否认，因为我始终接受转世后的他会对自己下毒手。无心大师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肯定，只是淡淡的看着我。“有时候耳朵听见的，眼睛看见的都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我说的话也不见的就是全部都可信。所有的一切最终还是要取决于你自己。”
“大师！”我低声轻唤。“贫僧早就说过自己不过担了虚名而已。”他的神情是那样的凄凉落寞，“去吧，他一直都很担心你。”
我有些迟疑，缓缓的移动脚步，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冲了出去。
第二十四章
他老了许多，站在他面前，我有些难过。
我们两个就这样站着对视，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他，也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可是此刻喉咙却似哽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这样呆呆的看着他。对面的他也似自己一般，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我，可是我却从他的眼睛里看清了一切，他在请求我原谅，他在说他爱我，他在说他想我，他在说不要再离开他。
我上前伏在他胸前，摸着脖子上的伤口，只是轻轻的问了句，“还疼吗？”然后再也发不任何声音来。他用力把我抱紧，几乎让我无法呼吸，喃喃的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吧。”恢复了平静的心情之后，我推开他端坐。他一脸的疑惑，“说什么？”我眉毛一挑，“要是没什么可说的，我可就随无心大师去了。”他急忙拉住我的胳膊，一脸的慌张，“我说，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按捺住心中的窃喜，神情还是那么严肃，“就从那夜我离开之后说起。”他垂着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就如同自己料想的一样，那夜在树林中救了自己的人正是他，看着高烧不退的自己，他陷入了深深的懊恼之中，也就是在那时候他下了决心要放自己走，放我到秋暮云的身边。看见我和秋暮云汇合之后，他原本就该功成身退了，可是却听见江湖上关于离家三少离家出走的消息四起，他很担心我的安危，匆匆赶到了白马寺，没想到的是没有遇见我，却遇见了无心大师。得到无心大师的允诺之后，他黯然的离开了。
“你就这样放心的将我交给一个陌生人？”我怒视着他。他看着我傻笑，“无心大师是个好人，我相信他。而且我怕自己频频出现在你面前，你只会更加憎恨我。”“说到底，原来我才是坏人了。”他奋力摇头，“你是我最爱的人。”“哼！”我把头别到一边，因为我的脸现在早已变的通红，火辣辣的热，他在一边却一直呵呵乐个不停。
过了半响，我才又抛出了一个困惑自己已久的问题，“重楼，真的是你一手建的吗？”“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他没有回答，反问了我一句。我信吗？我会信吗？看着他诚挚的眼神，我坚定的点头，“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我和重楼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江湖上会传言我是重楼的主人。”“可是慕容南亲口对我说，是你将他慕容一家灭门的？”“慕容一家惨被灭门的一事，我也听过，但是的确不是我做的。”“那你的钱是怎么来的？”如果不做杀人越货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钱？“正当生意。”“骗人！”我一脸的不相信。“你刚才还说我说什么你都信的！”刑天一脸的难过。“你没有说实话！”“真的是正当生意，信我！”歪着脑袋想了许久，“好吧，我勉强接受你这个答案。”“……”
“那你可知是什么人在陷害你？”他摇头，“我完全不记得和什么人结过恩怨。”就算结过恩怨，你也不会记得，我在心里嘀咕着，毕竟我身为他的儿子，都能被完全遗忘了六年之久，他还能记得什么？忽然脑海中闪过秋暮云还有那个仁慈的皇帝，心中的另一个疑问应该也是时候解开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王爷，你和当今圣上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我分明看见了他的肩膀在颤抖，刑天深深的叹了口气，“原本打算就这样让它烂在肚子里的……”
刑天的父亲和先皇是同胞兄弟，虽然刑天的父亲早已被册封为太子，但是对于他的胞弟一如从前，甚至比以前更加疼爱。宫廷中人都十分羡慕在这个勾心斗角的深宫之中还能有这样一份诚挚的兄弟情深，可是却不曾有人发现不知何时起这份情谊早已悄悄变了质。
最初撞破这层窗户纸的偏偏是最不应知道的那个人，即使再如何疼爱自己的孩子也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废了太子，远远的流放关外。因为哥哥一个人担了下所有的事情，一口咬定是自己强迫弟弟就范，所以先皇得到了更多的疼爱。先皇即位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将自己的哥哥找回来，要把一切都还给他，可是最后等来的却只是一掊黄土两行清泪。
把自己对哥哥的爱全部注入了那个寻回的孩子身上，并允诺只要他长大了就会把皇位传给他，可是那个孩子居然不领情。他说他是草原上的雄鹰，不能为了莫须有的权利折断了自己的双翼，成为龙椅上的僵尸。看着满怀壮志的孩子，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想起了自己的无疾而终的爱情，身为皇室看似无上崇高，其中的辛酸又有多少人能够了解。挥挥手，苍然的说了声，“走吧，去追求你的梦想吧。”
哥哥，你有一个值得骄傲的孩子，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知道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躺在床上，郁结多年的心结慢慢打开，发现里面有着太多自己无法承受的事实，于是一病不起。哥哥，他比我们两个都要勇敢。就这样想着，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命运之神的恶作剧不会因为某个人顿悟而结束。一向以稳重著称的太子居然早就爱上了那个孩子，甚至在即位之后力排众议封他为亲王，可是他却不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自己亲手将自己最爱的人从天上抓了下来，然后重新丢进了牢笼里。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皇上爱着你了？”刑天点点头，“从关外回来的那天我就知道了，因为那个人总是用不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那你爱他吗？”刚问完就开始后悔，万一得到肯定的答案怎么办？我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哪怕是骗我也好，千万别点头。他忽然笑了，“笨蛋！依我的性格，若是爱他，又怎么会好好的端坐在这里给你讲故事。”“呵呵！”真好，我露出白白的牙齿，开心的笑了。
“陌儿，你笑起来真美。”他将我拥入怀里，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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