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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 by 卫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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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觉得有些暖,好象这苦刑似的更衣也不是这麽难熬了。 
 
我觉得我像是个被重重包裹的步偶。等衣服穿好,我僵硬的在圆凳上坐下,有人替我重新梳发。 
 
捧过来的盒子里有顶翡翠简冠,颜色玉白,透著些微的莹绿。漂亮倒是漂亮,可是要把这个戴在我头上…… 
 
浑身不自在,任他们摆布。 
 
明宇不动声色在一边看著,小陈根本头也不敢抬。 
 
等那四个太监一起垂手退下,外面那个尖细的声音又说:“请侍君主子受礼。” 
 
受谁的礼? 
 
一眼看到小陈和明宇都出了门去,那四个太监也退了出去。 
 
窗户推开,外面竟然不知何时站了一地的人,有太监,竟然还有思礼斋里这些日日相见的人。一眼看到明宇的衣衫,他也站在人丛之中。 
 
那尖细声音的丁兆昌站在一旁,唱礼道:“侍君主子受礼。” 
 
外面的人齐齐躬身。太监们一躬之後跟著是一跪,俯首叩头。明宇他们只是躬身。 
 
整齐划然的声音说道:“恭喜侍君主子,主子大喜。” 
 
我在这样的声浪中,镇定的说话:“各位免礼。” 
 
“请主子移驾。”丁兆昌话音未落,一顶精致的青绸步辇抬了过来。有两个太监上来搀我。 
 
我又没瘸没病,也不是娇弱女子,有什麽好搀。 
 
一边腹诽,一边走出了门,坐上步辇。 
 
目光不由自主在人群中寻找明宇。 
 
步辇稳稳的被抬了起来。我一下子像是坐到了众人的肩头上,脚沾不到地,心里莫名的虚。 
 
明宇看著我,沉稳而安静。 
 
我只来得及再看他一眼,步辇已经转过了方向,向外移动。 
 
 
 
 
 
第二十一章 
 
第一开始来到这个地方,我觉得这里象一口深井,古旧无波,死气沈沈。 
 
现在却觉得自己那时真的很浅薄,很幼稚。 
 
从表面上看,的确是无波无澜。 
 
可是水面底下,暗流汹涌难测。 
 
步辇摇摇,前面是长长的队列,後面亦然。 
 
思礼斋平时进出只看著边门,今天却中门大开。 
 
紫朱的门上铜钉闪闪生光。 
 
车辇稳稳的出了思礼斋的门。我本能回头去看,可是只看到人头涌涌。 
 
找不到,我想见的那一个人,在什麽地方。 
 
明宇,明宇。 
 
我害怕。 
 
你在哪里? 
 
长长的宫道,夹墙高耸。 
 
连风都吹不进来的地方。 
 
沿途的地上都有人引路,在每一道路口和门口。 
 
手里握著一柄如意,金的,柄上有长长的杏黄丝穗,垂在身侧,轻轻摇摆。 
 
还有一样。 
 
是明宇在我出门时塞给我的纸条。 
 
在袖中展开纸条,上面密密写满了蝇头小楷。 
 
明宇。 
 
我并没有被直接抬到宣德宫,而是到了侧宫。 
 
又换了一批人,上来替我摘了头冠,除了衣裳,伏下身子恭敬说:“请主子净身沐浴。” 
 
还好净身是我自已来。 
 
身上其实不脏,也就是个形式,沾沾水算了。 
 
水是温的,池子底下雕著白玉的莲花,在水波中隐隐动荡。 
 
头发也湿了水。 
 
有人张开大的锦毡在池边跪迎我。 
 
真的……感觉怪异无比。 
 
想起来以前看的宫廷戏,往往享受这样待遇的,都是美女啦妃子啦之类。 
 
想不到今天我也…… 
 
身上的水被轻轻拍干,我尽量让自己忽略这些在身上动来动去的不属于自己的手。 
 
丝质的水衣披上身来,凉的我打个寒噤。 
 
头发被托了起来,晶莹的白玉的梳子,沾上了幽香四溢的清油,慢慢梳顺。 
 
有人走上前来,托著衣裳。 
 
我有些意外。这里什麽东西都是金璧辉煌,这件衣裳却是素白的,比刚才我换下的那件织绣衣服是远远不及。 
 
那人穿的并不是内监服色,行的也不是宫礼。 
 
他躬下身,声音清朗却不是太监的那种声音:“请侍君更衣。” 
 
我点了点头,那人把衣裳抖了一抖展开,眼前一白,象是一片云朵飘了过来。 
 
明明看上去似轻纱软叠,似雾似烟。可是那人把衣裳一抖开给我穿上,心里微微吃惊,竟然比极厚的庄锦缎还要沈重。 
 
“这套衣裳,已经四十余年不曾现于人前了。”那人垂著头,执礼甚恭:“宫里再没有出过侍君主子,所以这件礼服……放了很久了。” 
 
我轻轻抬眼,那人解释说:“这还是第一代柳君入宫时的礼服,是传说中的天蚕纱织就,虽然放置了一百多年,却没有丝毫断损黄泛,的确是圣物。” 
 
我的天,这件衣服原来是件半古不旧的古董呢。 
 
难怪这麽奇怪。 
 
看来,这衣裳的意义很重。 
 
让我更紧张了。 
 
那张纸条被我叠的很细小塞在如意的缕空雕花间,如意被放在案头。宫监已经远远垂手退开,现在为我更衣著装梳头的都不是穿宫监服色的人。 
 
想到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的,曾经提过,说宫监身上阴秽气重,所以这样的吉庆事礼,并不让宫监全程服侍。 
 
这些人应该是内府臣吧。 
 
有人捧起如意,双手奉给我。 
 
真的,感觉毫不真实。 
 
我竟然变成了一个古人,在一个如此严谨肃穆的宫廷里。 
 
明明是一出遥远的戏剧,可是自己却缘何变成了戏中人? 
 
“请主子移驾,至宗庙受封。” 
 
门口有人高声唱礼。 
 
我轻轻迈步,有些小心翼翼,怕踩到这件高贵的不平凡的衣服。 
 
步辇换了一乘,不是刚才那一顶。这顶上面全无花饰,月白的绸子绷著,垂的丝穗是淡青的,雅致非凡。 
 
我看了一眼,倾身坐下。 
 
上来八人扶住步辇,穿的也不是宫监的衣裳。 
 
有人沈声喝:“平——起——” 
 
步辇异常平稳。 
 
有人远远的在队列前念诵。我心里忐忑,等他念了好几句,才听出他念的不是朝天颂圣的吉祥话。 
 
离的远,只听到两句。 
 
山长水阔,深愁如海…… 
 
这话不但不喜庆,连一点点边都沾不上。 
 
真怪异。 
 
心里百般念头转了又转,脸上却是镇定。管他从容不从容,好看不好看。 
 
这种大礼上我可不能出什麽纰漏。 
 
明宇说的对。 
 
不知道多少眼睛在看著我,多少人咬著牙想要鸡蛋里挑骨头。 
 
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宗庙前有长长的高阶,地上铺著红毡,我一步一步,稳稳的踏上去,向上走。 
 
其实我的手在袖子里止不住的抖。 
 
我紧张。 
 
可是,脚步却是稳当的。 
 
礼官,司典,两旁跪满了人。 
 
宗庙的大殿没有窗子,外面阳光耀眼,一进去就是沈沈的黑。 
 
眼睛有一瞬间看不见东西。 
 
燃的香散发出的烟浓浓的飘在眼前,有人牵我的手向里走。 
 
如意被从手中取走。 
 
我木然的任人安排。走,停,跪,叩,起。 
 
走,停,跪,叩,起。 
 
每一次跪下都是结结实实的。宗庙里的青砖地坚硬无比没有铺任何垫物,两个膝盖先是冷,痛,後来就麻了。 
 
冗长的礼典,告天,祭祖,宣旨,封册。 
 
印盒与宝册被递过来,我伸手接了。 
 
有人扶我起来。 
 
眼前渐渐看清了这间黑暗的宗庙。 
 
墙上挂满了画像,个个面目可憎黑沈有如鬼魅。 
 
这是这大留龙朝的历代先皇了? 
 
长长的案桌上有供奉的牌位。 
 
腿有些麻了,我身子轻轻一晃,身旁有人伸手扶住了我的手臂。 
 
我转过头。 
 
咦?皇帝什麽时候来了? 
 
我竟然没注意。 
 
他穿的一身黑,头戴玉冠,腰围素带。 
 
真奇怪。 
 
我们这是结婚封礼吗? 
 
一黑一白,倒象是大出丧。或者背个铁链子,满可以装黑白无常呢。 
 
外面万岁之声陡然响起来,吓我一跳。 
 
皇帝扶著我的手上加了一把力。 
 
我斜眼看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嘴角上弯,隐隐含笑。 
 
 
 
本来以为跪完了,可是坐了车辇,从那宗庙回来了。 
 
居然还没完事! 
 
又去了开元正殿。 
 
还是跪,这次不是跪牌位,是跪皇帝。 
 
心里诽谤不断,委委屈屈跪了,听旁边礼官又读废话。 
 
一套折腾下来,天早过午。 
 
这不讲人权的地方! 
 
我一早就没吃饭啊! 
 
肚子空空的前心贴後背。 
 
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要给我这个新任侍君弄吃的吗? 
 
好不容易,从开元殿里出来了。 
 
又被抬起来。 
 
这次的步辇和早上那顶一样了,抬的人又换成了身材强壮的宫监。 
 
总算能让我歇口气儿了吧。 
 
这次我没猜错,我被抬回宣德宫了。 
 
 
 
 
 
第二十二章 
 
想坐下来喘喘气儿,可是下了步辇,又有人捧了衣服头冠上来…… 
 
我靠,又更衣! 
 
这次的衣服正常多了。 
 
我所说的正常,就是又织锦又绣花又镶金又嵌玉。 
 
身上这件礼服被轻轻褪了下去,郑重的折好了,放进一个檀木的盒子里。盒子就摆在案上正中的位置。 
 
这里的人真有病,後来的人干嘛要穿前头人的衣服?难道穿了他的衣服就能得到死人保佑,或者能象那死人一样流芳百世? 
 
头发在正在束了一下,用金带套住,垂下来的头发,两边贴耳辫了起来,发结上缀了一颗颗明珠。我看著那珍珠出神。唔,是不是我藏起来几颗,以备以後要是跑路啦什麽的好当盘缠? 
 
後面的头发用红绸系了,挽了起来,用玉簪别住。 
 
衣服穿了一层又一层。 
 
我这时候就庆幸天不热了。 
 
已经深秋。 
 
要不然这麽多层衣服捂著,非长痱子不可。 
 
被人簇拥著,到了宣德的正堂坐下。 
 
我觉得我象个活动衣架,几乎是被人托著走的。 
 
正中摆了一张雕花红木椅子,上面铺著锦毡,绣的花样我不认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的腿都要断了,膝弯一软,就坐了下来。 
 
宫监在旁边一站,展开手里的黄纸念道:“合宫命妇内侍,参拜新主。” 
 
我肚子咕咕一叫,哦,明白了。 
 
刚才是我拜人,现在轮到人拜我。 
 
可是……可是,这个,拜我之前,给我点东西吃吧……两顿没吃了,昨天晚上也只吃了点心。 
 
香风扑面,环佩作响,几个女子姗姗走近。 
 
啊,美人来了。 
 
有得看了。 
 
可是……可不可以让我吃饱了,喝足了,打起精神看? 
 
现在这麽著,我真是……没心情。 
 
人说饱暖思淫欲的。 
 
我现在好饿,没空赏花看人。 
 
宫监扬声说:“夫人见侍君,平礼。” 
 
夫人我知道,就是那个什麽嫔不嫔的。 
 
三个女子都穿的花豔锦秀,盈盈躬身福礼。 
 
我点头,照著明宇给我的小单子说:“夫人请勿多礼,彼此都是一样的。” 
 
一样什麽? 
 
她们有的我没有,我有的她们没有。 
 
有什麽一样! 
 
我在肚里直骂娘。 
 
那三个女子便各各直起身来。左站一个穿桃红的,瓜子脸儿,异常豔丽:“刘璃见过侍君。” 
 
我嘴角爱弯不不弯:“刘嫔客气。” 
 
明宇提过她,说她不好惹。 
 
我看也是。 
 
中间一个未语先笑:“萧雪见过侍君。” 
 
我跟著说:“萧嫔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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