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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石他日成翡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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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动不动就粗喉咙大嗓门,狂喊乱叫!
撒起野来,又比谁都泼!比谁都赖!
还爱吃这种能把肠子变臭的东西!
……
漫不经心的目光突然定住!
下一刻,晶黄美眸飘忽闪烁,少年看向聂枰,淡淡说道:“我回屋里吃。”
聂枰被臭豆腐薰得头晕眼花,丝毫没察觉少年的异样,快速点点头,捏住鼻子,远远跟着海贝贝回到宅子。
……
海贝贝进了卧室,将门反锁。
飞速展开包在臭豆腐外油腻腥臭的《闽垣晨报》,少年趴在地板上,逐字逐句地读着今日头版头条——
政府与境外军火商联手侦破
中国最大枪械走私犯罪团伙
神秘头目‘黑河’屡次投石问路
昨日现身泊船码头,终落法网
枪战场面惊心动魄,英勇记者现场实拍
……
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直到泪水迷蒙的双眼再也无法认出报纸上的中国字,少年向后靠在墙上,呆呆看着油腻的报纸和满地臭豆腐,心脏下沉,下沉,再下沉,直跌进最深的地狱!
梁朴昕,你利用我?
你故意泄漏机密给我听,任凭我举报;然后装出愤怒的样子狠狠惩罚我;再让朱捷那个奸细亲眼看到我的惨样儿;藉此打消黑河的疑虑,引蛇出洞!
哈哈…妙计啊!
多么精彩的周瑜打黄盖!
只要是你打,我都愿挨!
……
跟政府合作?
哼,那个冷血的人怎会弃暗投明!怎可能做亏本买卖!
只怕是为了从政府那里捞到更多好处!
……
海贝贝,你真够贱!
父母被拉下台,成了外逃贪官,你不在乎!
被那人扔给任昊君糟蹋,你不在乎!
在床上,被那人当成下贱的性奴,随意蹂躏,你不在乎!
只要那个人爱你,你就什么都不在乎!
……
最可笑的是——那人根本不爱你!你仍然什么都不在乎!
……
曾以为,那人之前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疗治心伤!不掺杂半点功利!
如今才明白,自己始终是他手中的牵线木偶!
但凡有用的东西,他任意捻去,再顺手赏几粒糖果,防止忠心耿耿的木偶饿死,以备下一次的利用!
甜蜜的毒药…
无血的杀戮…
……
……
一室狼藉。
腐烂的臭豆腐,中人欲呕。
生日礼物被砸得粉碎,‘龙’和‘虎’分崩离析的‘残肢’四处散落…
高大的男人面无表情,踩着满地黄|色水晶碎片,一步步靠近床边——
小青蛇乖乖盘卧在床上,有气无力地低垂着脑袋…
小蛇身边扔着一根被截断的小手指,已经变为黑紫色;根部枯竭的血液,凝结成深褐色的血痂…
断指旁边,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用血书写而成,衬着雪白的床单,触目惊心——
石头变翡翠
天大的笑话
……
“我哪舍得要你的命……十指连心——如果你变心,赔我根小手指就够了。”
……
小东西,你变心了么?
我以为,这世上最不可能改变的就是你的心!
……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对你?
曾想过,用这个残忍的方法,让你彻底认清我有多坏,有多狠!
也曾想过,借此机会,逼你离开我这个不可救药的坏种!
……
可是,我却无法按照事先的计划,等在闽垣!
我竟然逃到刚果,在那里忍受刻入骨髓的思念!
只因,我无法拿着报纸,再狠狠伤害你一次!
我怕——怕看到那双眼睛里的绝望伤痛,怕听到那张整日说爱的嘴里吐出恨意!
我后悔了。
我决意回到你身边,毁掉一切伤害你的证据,戴上伪善的面具,这辈子都不放开你!
我相信,你会乖乖呆在我怀里!
因为,伪善的面具下,是爱你的真心……
……
然而,终是迟了一步。
……
茫茫人海,小东西身无分文,切断了手指,还有一身未好的伤痕,怎么活下去!?
臆想着少年可能遭遇的每一种危险,男人如同被一柄柄利剑穿心刺入,痛得浑身发颤,几近窒息!
良久,男人俯下身,拿起那根冰冷的小手指,放在唇边亲吻,咸湿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一滴滴落在已经干涸的血书上…
原来,我的泪腺没有退化。
……
……
第十九章
没有春天的黄沙乱舞,没有夏日的酷热难耐,没有寒冬的肃杀冷寂——北京的深秋碧天淡云、黄叶煦日,最是美丽宜人!
过街天桥上,挤满了摆地摊的、发小广告的、要钱的、卖盗版碟的——俨然一个小小集市。当然了,这个集市隔三差五上演‘城管老鹰捉小鸡,小商贩四散奔逃’的壮观场面!通常,被城管扫荡后,原本繁闹的天桥就只剩几个要饭的——并非城管宽纵乞丐,只因一般的小商贩可以花钱赎回自己的货物;若是抬走要饭的,总不能还要他们出钱‘赎身’吧。
天桥一角,一个少年平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堆报纸和塑料编织袋,瘦削的小脸脏得不像样,根本看不清五官长相,眼睛紧紧闭着,呼吸微弱,看起来似乎很可怜…
然而,熙熙攘攘的行人,没有丢下一分施舍…
一则,少年身边连个要钱的破碗都没有,就算想扔钱也没处扔;再者,街头乞丐实在太多了,真假莫辨,人们的同情心早已麻木…
少年忽然睁开眼睛——一对与满脸肮脏极不相称的美眸,如同璀璨的黄|色水晶,蓝天白云倒影其中,美得让人心悸…
多美的天,又高又蓝…
再多看几眼吧,自己恐怕挨不到明天…
不,海贝贝,闭上眼睛!
为了那个人,你曾经甘愿死不瞑目…
事到如今,你还想让他看着你的尸体,得意洋洋吗!
闭上眼睛——他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他…
……
那天,从山顶大宅逃出来,在树上蹲了整整一夜,提心吊胆地看着聂枰带领一堆人,打着探照灯四处搜寻;挨到清早,一辆装满草饲的牛车路过,自己两眼一闭,跳了下去…后来,扒上火车,跟随一车皮原木,来到北京……
……
舔一下干裂的嘴唇,海贝贝把手伸到报纸下,拿出一个纸盒,盒子里早已融化的冰激凌,绿乎乎的一团,令人作呕…
小心翼翼地喝一口,吧嗒一下口中的甜蜜,海贝贝古怪地笑了——
这冰激凌还是一个小男孩扔在地上不要的…
原来,在北京,乞丐这一行,已经是寡头垄断市场…
想讨饭,也得有组织,有靠山。
而且,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做乞丐…
总得是瞎了眼,瘸了腿,少了胳膊,老得白发苍苍,先天的畸形或侏儒才好;像自己这样少了根小手指的,根本不够格!
前些天,自己饿得站不起来,被两个乞丐工会的人,从位置最佳的地铁口,免费转移到公车站…
接着,因为侵入了另一个乞丐组织的地盘,被人拳打脚踢一通,扔到天桥下…
然而,天桥的位置正好在人流密集的商场门口,又触犯了某个乞丐组织的利益;自己再次被转运,躺到了天桥偏僻的一角…
……
身上是冷,是热,是痛,还是痒,海贝贝已分辨不清,只想沉沉睡去,再不要看到明天的日出。
……
夜已深,行人稀少。
一个跛脚驼背的老乞丐,吃力地背起海贝贝,步履蹒跚,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
自己没死?
又被转移了?
盖着厚厚的被子,很暖和。
海贝贝茫然四顾——破旧的单元房,连窗户都没有,斑驳的墙壁上写满‘拆迁’二字;自己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一个大厚被子,虽然破旧,却没什么异味;衣服也被换过了,身上很清爽,就连化脓溃烂的伤口也不觉得痒了…
原来,被人救了。
借着阴暗的光线,海贝贝发现了蹲坐在墙角、沉默不语的老人。
“谢谢。”海贝贝吃力地说出感谢的话,想坐起来,却虚弱得根本动不了…
老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给海贝贝掖好被子,端起凳子上的米粥,舀了一勺,喂到少年嘴边……
香喷喷、热乎乎的米粥下肚,海贝贝突然抑制不住地哭起来,滂沱的泪水滚滚而下,一滴滴淌在米粥里…
老人端着碗,静静蹲在一边,对海贝贝伤痛的情绪漠不关心。
直哭到泪水流干,海贝贝心里似乎好受一些,乖乖吃掉剩下的米粥,又昏睡过去。
就这样,一连多日,海贝贝除了喝米粥,就是睡觉,混沌到分不清晨昏……
……
衣服被解开。
一双粗糙的手,在自己身上抚摸。
“不——”海贝贝惊叫一声,看也不看,对着身边的人狂殴起来。
手中的药瓶被打落,老人抱着头,蹲在地上,嘴里发出嘶哑的嚄嚄声…
听到奇怪的声音,海贝贝停手,冷冷看着蜷缩成一团的老人,晶黄美眸中闪着负心野狼般的嗜血凶光!
老人慢慢抬起头,胆怯地看一眼少年,咿咿呀呀比划两下,又捡起地上的药瓶,递给海贝贝,随即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原来,老人是个哑巴…
……
天桥上,海贝贝翻着白眼,装成瞎子,伴随老人的笛声,荒腔走调地唱着歌;不时有过往路人,可怜这不幸的爷孙俩,扔些钱在笸箩里…
日子过得还算自在随意,海贝贝渐渐收敛起最初几日的情绪波动,开始安心做乞丐…
一个月下来,除去上缴给乞丐组织的份子钱,两人赚了1000多块。
赚来的钱,老乞丐全部交给少年保管,大有将海贝贝视为儿子的意思…
每天‘下班’后,老人都要去垃圾堆捡些破烂,换点儿钱给海贝贝买炸鸡吃…
夜晚,那间栖身的破屋子走风漏气,简直像冰窖,海贝贝睡得骨头都要冻成冰了;然而,每天清早醒来,自己身上总是盖着两条厚被子;老人却半躺半卧,和衣蜷缩在墙角里,身上只盖着几张废报纸…
……
中午,太阳暖烘烘的,海贝贝和老人躺在天桥上,啃着烧饼,算是在吃午饭。
摸一下兜里鼓鼓囊囊的钱,海贝贝突然站起身,俯看着老人比树皮还皱的脸,淡淡说道:“我要去商场里买些东西…”
老人愣住,呆呆看着海贝贝越去越远的身影,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
……
花光了这两个月的积蓄,海贝贝从头到脚焕然一新——雪白的衬衫,笔挺的西服,帅气的羊毛外套,锃亮的皮鞋,雅致的黑边眼镜,俨然出入写字楼的高级白领!
将上个月就准备好的假身份证和假毕业证装进公文包,海贝贝踌躇满志地走出商场,站在路边,抬头看向仍躺在天桥上等他的老人……
漂亮的嘴角漾着冷笑,冰冻的眼眸没有丝毫怜悯不舍,少年冷哼一声,毅然转身,隐没在茫茫人海中……
……
……
……
一年后。
艳丽的红指甲穿梭于年轻男人的柔软黑发,将一丝不苟的发型拨弄凌乱,却更显出男人不羁的俊美。
简靖对于女人的挑逗恍若不觉,仍然专心修改着策划案,头也不抬。
女人没趣地收回手,点支烟,粗哑的声音在偌大的办公室响起,“小简,歇会儿吧…我请你吃夜宵。”
“方总…”简靖站起身,仰视着即使穿平底鞋仍比自己高出半头的老女人,“很晚了,您先回去吧…明天还要去国土局开会,我这里材料还没准备全呢,您在这儿陪着也太辛苦了…”
女人轻哼一声,“小简,嫌我碍事就直说…呃,我先回去,你也别熬得太晚。”
女人终于走了。
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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