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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钩 by 沈纯-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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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惜花已渐渐止住了笑声,他索性半躺在沈白聿身边,用手指去玩沈白聿漆黑的发,叹了口气道:“关心则乱……谁人不是如此……”抬眼迎上沈白聿看向他的目光,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暖暖的和风拂过,轻轻合上眼,温惜花柔声道:“小白,算我求你,下次再也莫要那样做。你这什么都不说,一个人把事情担上的个性真会害死人。” 
 
沈白聿低下了头,好久才很认真的点点头,然后轻声道:“没有别的办法,那时我确实以为方匀桢已经死了。” 
 
温惜花也摇头道:“你也是,你弟弟也是的,说话只说一半,这难道是沈家的顽疾?不过我也有不对,那时若我能听清楚你的话,联系之前的一些蛛丝马迹,也不会……”话到这里,似乎是在害怕,他忽然握了握拳,又轻轻放开。 
 
沈白聿没有觉察,他只是沉吟了会儿道:“这件事一直没来得及问你。我知道奕非有古怪,是因为冷紫隽告诉我他在明月快要生产时,居然不在问剑山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奕非极擅易容不说,你此前也根本没有见过他。” 
 
温惜花笑道:“没有见过?不,我见过。那日我回温家去找大姐问点儿事,被家人围追,从后门落荒而逃,结果在那里见到一个仆役端着食盒从花园里穿过。一见他的背影,我心头就有模糊的熟悉感,却一时想不起来。结果那天一冷静下来,我就记起了:会觉得熟悉,只因那就是你、也就是你弟弟的背影。” 
 
沈白聿反而有些吃惊的道:“奕非他真的躲在温家?”见温惜花不解,他才苦笑道:“我也想到为了不被楼家追查,温家是最好的藏身之所,是以才在几乎晚晚都去那附近找他。只是没想到他真如此大胆,若被发现了,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温惜花点点头,笑道:“既然名为‘影使’,又可以在青衣楼多年而让你不发现,他的易容术怕已达神鬼莫测的地步。况且他藏身的又是温家外室住的小院,鲜有人至,若换了我,光凭这些已可勉强一试。” 
 
沈白聿微微一笑,摇头道:“是,他这人胆大心细,不怕冒险的地方倒和你有些像。不过,掌管青衣楼近十年,却连自己的弟弟也没发现,我这楼主做的也真是失败。” 
 
温惜花笑道:“他不是也不知道你是谁?你们俩这算是扯平。” 
 
沈白聿肃容道:“魔教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中原找一个武功心智超群的正派人士来做青衣楼之主,这样做可谓高明之极,也险恶之极。” 
 
温惜花也正色道:“不错,你们给他们做运筹调度,必要时甚至亲自出手,一方面,魔教不担心会透露什么秘密给你们;另一方面,他们更不怕你们反噬。” 
 
沈白聿苦笑道:“这圣泛羽真可谓是个天才。正因如此,青衣楼才可以始终保持隐秘低调,更竭力不能和魔教扯上半点关系。若不是我急需压制沈楚慕,维持问剑山庄的力量,又给他们知道姬魅儿是先祖沈放天之妻,也不会受人要挟了。” 
 
拍了拍他的肩,温惜花道:“姬魅儿和沈放天?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样就知道为什么沈家会有十花九叶果、鸠尾赤香草,你又知道碎真茯苓花的解法了。那日你给我的,并不是冷紫隽的药丸,而是沈家的独门解药吧?”见沈白聿点头,他道:“果真如此。不过此事非你一人之过,何况过去数年来,被青衣楼拉下水的人也不知有多少。” 
 
忽然见到沈白聿忍俊不禁的表情,温惜花奇道:“小白,你还好吧?” 
 
沈白聿笑了出来,道:“还好,我只是想到你说被青衣楼拉下水;说实话,我为了从中脱身,也拉了一人下水,此事只好说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实在没资格责怪别人。” 
 
眼睛一转,温惜花已想到了,他失笑道:“你给自己找的继任,莫非是冷紫隽?” 
 
沈白聿大笑道:“无错,正是她。” 
 
温惜花只好摇头,哭笑不得的道:“你这个人想的办法还真真都是出人意料之外,‘梅花圣手’,‘青衣楼主’,这也真是绝配了。” 
 
沈白聿微笑道:“你莫要小瞧了青衣楼,它所找之人,都是武林中绝不会被人怀疑,又势单力薄之人。一是这样的人无力反抗整个魔教,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样的人通常都有些凭一己之力不能完成的愿望。圣泛羽对人心的了解可谓入木三分,是以青衣楼摆明互相利用,反而能让人卖命。” 
 
温惜花道:“难道冷紫隽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叹了口气,沈白聿轻轻的道:“我并不清楚,她身世隐秘,似是怀着什么不能消解的刻骨仇怨。” 
 
看着他沉思的侧面,彷佛静静的发出冷气的冰雪一般,温惜花忽然柔声道:“小白,你其实是想帮她,是吗?因为她像以前的你,有一样多的心事,一样的冷漠,一样的不快活。” 
 
微微一怔,沈白聿转向温惜花,然后慢慢的笑了起来,道:“若她有机会去做她想做的事,也许她也有机会可以重来一次,忘掉过去,向着将来重来一次。” 
 
温惜花忽然道:“那天你和聂千红说的话……” 
 
沈白聿看了他一眼,笑道:“就如我刚刚所说。千红其实很死心眼,我只是告诉她,如果我可以重来,她也可以。从我入青衣楼始,她和孟君直就一直在我身边,也是青衣楼内仅有知晓我身份的两人。武功尽失之后,孟君直一直在我身边,明为监视,实为保护。最后他只求有机会与你一战,我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温惜花叹了口气,有些哀怨的道:“哪怕我知道你们是演戏,也要为你心甘情愿的答应下来,我这冤大头当的果真结结实实。” 
 
沈白聿无奈的摇头噤声,一句也不敢接口,只怕温惜花打蛇随棍上,纠缠起来就没完没了。 
 
难得这次温惜花居然放了他一马,只是悠悠的道:“我想问你,为什么不坦白事情都与你无关?” 
 
沈白聿望向水面,眼中被波光倒映出点点光芒,他轻轻的道:“因为你已在怀疑我。”没有去看温惜花此时的表情,他又道:“你可知道,世间最脆弱的,就是人心。既容易轻信,更容易受伤;一个人只要开始怀疑,便会无休无止。如果你不真正信我,那么即便解释了,你也还是会情不自禁不停的疑心下去。若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也要走到那一步,还不如尽早做个了断。” 
 
眨眨眼,温惜花忽然柔声道:“小白,青衣贴那时我骗了你,让你伤心了吗?” 
 
苦笑起来,沈白聿道:“我又何尝没有骗你……”下半截话就此哽在喉头,迟疑片刻,他才慢慢的点头。见温惜花流露出些许不忍之色,沈白聿微笑道:“不过我也是真的没有想到奕非居然没有杀方匀桢,这大不似我们的作为。或许一个人有了心爱的人,心肠真的就会变得软了。” 
 
温惜花想着这最后一句话,看了看自己的手,眼前浮现出那天他手中的方天银戟直指沈白聿后背,只差毫厘就会让他血溅五步的情形。摇了摇头,他自嘲的笑笑,叹道:“不错。就好像我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手软,也会不忍一样。” 
 
沈白聿深深的看着他,道:“对不起。” 
 
温惜花笑了,道:“这种事情,本就没有谁对谁不起。那天你转过身去,只因你也不忍,怕见到我出手时脸上的神情,是不是?” 
 
见沈白聿无言以对,有些困窘的样子,温惜花这才感觉出了一口恶气。他轻笑道:“好,今次终于两清了。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到底告诉了沈奕非什么事情?” 
 
沈白聿悠悠的道:“就是你偷了我给聂千红的信物,让她不能替奕非去办的事情。你又收到了什么消息?” 
 
温惜花道:“就是你告诉了沈奕非,让他只能自己去办,结果害得方匀桢要在问剑山庄帮他顶缸的消息。” 
 
两人闲谈间,午时已经逼近,渭河畔的武林群雄又增加了近一倍,两位正角却依然没有露面。柳三娘皱眉道:“这两人莫非不来了?” 
 
那大汉正要接口,忽听得南北两边一阵马蹄急行,已有人兴奋的叫出来道:“来了!” 
 
果然是沈方二人几乎同时出现,他们一南一北,一人骑黑马一人骑白马,都赶得汗流浃背,见到对方后,两人都气势汹汹,速度不减。眼看两匹马就要在当中撞个正着,两人又是几乎同时一拉缰绳,硬生生用内力逼停了胯下骏马。 
 
灰尘扬起,沈方两人都气喘吁吁,同时开口—— 
 
方匀桢道:“你老婆……” 
 
沈奕非道:“苏彩衣……” 
 
话出口均是一惊,同时闭口,又一齐续道—— 
 
方匀桢道:“……生了个儿子。” 
 
沈奕非道:“……毒伤治好了。” 
 
讲完以后,两人都紧紧闭起嘴,忽而都露出个微笑,像是演练过无数回似的。突地一起策动胯下马匹,朝着对方来时的方向奔了出去,一转眼跑了个没影。 
 
只有原地听了个没头没脑的观者面面相觑,那柳三娘喃喃道:“这两人……莫非是约好了开我们大家玩笑来着……” 
 
不提河岸上受骗上当的武林群豪就此炸了锅,那小舟已经缓缓远去,边走还边有对话零星的飘来。 
 
“喂,小白,你弟弟到底把那笔从振远镖局偷出来的银子藏在什么地方了?” 
 
“你不是已经找到过了,还问什么?” 
 
“那间铜室?哈,楼定与那老狐狸要知道东西一直在他家后院,只怕会气得当场晕过去。可惜了,否则我真想亲口告诉他,好看看他听到的表情。” 
 
“……。说起来,我们究竟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京城,今次我定不能错过小方和苏老板的喜酒,而且不是约好了再去一次皇宫,现在正是时候。” 
 
“……船家,请调头。” 
 
“小白,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船家,这里我说了算,朝直走。” 
 
“两位客官,我到底往哪儿走,不如你们商量好再说?” 
 
小舟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这片水域上,只留身后无尽的涛声和河岸上嘈杂的人语,慢慢的,也都听不见了。 
 
 
 
——第三折·完—— 
 
 
 
 
 
 
 
代替谢幕的后记(笑):  
 
这是我第一次,比较纯粹的是为了好玩和趣味去写一篇小说,也是写过的小说里,读者参与度最高的一篇。  
 
无论如何,我要感谢一直喜欢和在看这篇小说的朋友们,给我回帖的人,还有默默坚持用点击率鼓励我的人(爆死)。因为是不擅长的题材,所以也知道自己能够坚持下来,绝不是只靠我那所剩无几的责任感和良心(默……)。  
 
解惑部分中,突然出现的君奕非可能让大家觉得困惑,因为前面几乎没有提到(不怀疑大家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个人;p)。但是他是故事必须的,我当然可以凭空再创造出一个“隐使”来,但是因此会多添人物,并且需要重新规划故事格局,这办法实在是懒人所不取的(笑)。  
 
那个苏彩衣受伤的事件,具体解释就是沈弟弟被哥哥逮到以后拿出一个扇坠说:老哥,我现在被堵在这里出不去,听说最近有厉害的人要找苏彩衣的麻烦,拜托你帮我去看一下,也算替方匀桢做点什么。——小白一听,自然是以为方同志光荣了,其实方同志只是在问剑山庄被关着,天天跟挺着大肚子的薛明月下棋,惨遭小白这明师教出来的高徒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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