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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帝王妻:璃妃传-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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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无忆继承皇位,并不是天灏的那道圣旨,是天烨所留的圣旨。
那他,一早就知道无忆是他的孩子,一早我为奴时的举动,他都留心关切着
“娘娘,您该启程了。”顺公公从一侧端来黑色托盘,上面,是泛着冶艳光泽的鸠酒。
我执起这杯酒,未再颦一下眉,过往的悲伤,随着这杯酒的饮下,一并烟消云散吧,这紫禁,我看不穿几重天,也不愿去挣几重天。
这一生,苍茫地走过时,我才发现,情缘苦水,流过身体,没有留下痕迹。
纵是有刻骨的爱恋,因着蹉跎,不过是凄美的谢幕。
执鸠酒,我掩袖遮面,一饮而尽。
掩袖的瞬间,有一颗泪清澈剔透的滑落,那是我人生最后可流的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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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宣十五年,靖宣帝因漠北兵败,重饰弥留之际,愧对宗庙,择贤而立,禅让皇位于皇弟赢天灏,待其终后,再传位于靖宣帝嫡子赢玄忆,史称:文徵帝。
璃真皇后追随靖宣帝而去,册文曰:“兹委身而蹈义,随龙驭以上宾,宜荐徵称,用彰节行。”
文徵元年,文徵帝因辛劳政事,感染伤寒,病重不治,遵靖宣帝遗诏,传位于其先皇后嫡子赢玄忆, 史稚:承明帝。
承明元年,承明帝尊璃真皇后为璃真仁宪端懿慈淑恭安纯德顺天翼圣章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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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智渐渐清明,我触到无数次在梦中才能见到的,墨黑如星辰的眸子,这,又是一个梦吧,我没有如往常一样伸手去碰这个梦,怕,会再次惊醒。
这样近近地望着他,就好。
“宸儿——”他轻唤,凑近我的脸,呼出的热气,让我的脸颊一阵酥痒。
我闭上眼眸,复睁开,他竞还在,迟疑地伸出手,他的手已握住我的,冰冷
沁骨。
莫非,这不是梦?
对,这不是梦,我已被赐鸠酒,又怎会再见到他呢?
“烨,我说过,你若死了,我必不独自活着。你没有守住对我的承诺,但,我守住对你的承诺。”我放心地让他握住,身子,倚靠在他的怀中,依然那样温暖。
他轻声地笑了,柔声问:
“我何尝没守住承诺了?”
“你说,让我在紫禁等你凯旋归来,可,我没等到,我等到的——”我浸入人世最后那场死别的记忆中,泪水渐渐弥漫,竟无法连贯地说下去。
“我是没有凯旋,但,我确是归来了,我并没有违约。”
他低首,望着我的泪水,轻轻地,替我吻去。
他没有自称‘朕’,人死后,是不用再自称这个束缚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称呼吧。
“但你的归来,却只是以梓宫的彤式,并不是真真切切,活着,站在我面前。”
“呵呵,我是不能站在宸儿面前,你倚在这榻上,又靠着我,我怎么站呢?”
他的话,让我疑惑地抬起眼眸,正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眸子。
我打量西周,是一间非致的小屋,隐约可见,窗外的盎然生趣。
“想不到,人死后,竟然还是和活着,差不多。”
我感慨地说,复慵懒地倚进他怀中,死,真的比活着好,至少,可以重新开始,不必背负过往,那些过往,逐渐压抑人到无法呼吸,太重,太累。
“疼吗?”
他轻捏我的脸颊,我不仅羞赧地俯侧螓首,嗔:
“当然疼。”话甫出口,我隐隐觉到有些不对,怔愕地望向他,他依然笑意盈盈。
难道做鬼也会感到疼痛?
还是——根本——我没有死,那么他——
“怎么,还没明白过来?”
“烨,你没有死?”我的手反射性地覆到他的背后,去摸出征前的那道伤痕,因是夏天,衣裳单薄,我清楚地摸到那条深深的伤痕如今正结着一条长长的疤
“才见面,就咒为夫死,”他捉狭地说,再没有从前那种不苟言笑的神态,“怎这么追不及待?以后为夫有的是时间和宸儿共处。”
“你骗我!”我突然反映过来,他的驾崩,乃至让我殉葬都是一场精心策划好的骗局,否则,怎么可能无忆这么顺利就登基,摄政王又怎会从封地返回辅政,两位将军亦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呢?
我的素手捶着他的肩膀,他笑着将它们捉住,正色道:
“不然,我怎么知道,宸儿是愿意做皇太后,还是愿意陪着我待在黑暗的帝陵内?”
我愤愤地一咬唇,别过头:
“不是被顺公公逼着灌酒,我怎么会放弃皇太后不做,陪你到地宫呢?”
他朗声大笑,将我揽进怀中,所有之前经历的悲痛,在这一揽中渐渐平息,其实,从我醒来,见到他开始,我就已经忘记所有的悲伤和仇恨,有的,仅是一种莫名的静好。
这样的静好,是我从未有过的。
也是在这样的时刻,我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轻松没有拘束地和他嘻笑,而他,也不再如以往那般阴郁沉闷。
因为,此时,他不再是前朝的皇上,我,也不再是六宫的嫔妃。
所以,我们能坦然,面对彼此。
“雪崩,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冥曜在你心中不是谪神吗?他救了我。”
“那他现在怎样,为什么没有返回北溟?”
“你似乎关心他多过关心我。既然是谪神,终归是要回到天上。”
我没有再问,当天国玫瑰随着圣洞在冰雪融化中消逝后,冥曜一旦受伤流血,就一定不治。
“他让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代替他。”
我不再说话,只是将螓首依在他的怀中,感受这属于我们美好的时光。
他为我默默做的一切,我没有再提,他因为孝道,必要灭我一族,我因为孝道,才会封闭自己这么多年。
当所有的磨难,仅是上一代人的恩怨所造成的蹉跎时,我们所能做的,仅是更加珍珍惜剩余的时光。
毕竟,我们没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耗费。
“你是我今后唯一的妻……”他低声,吻住我
承明元年伊始,他放弃江山,陪我在靠近镐京的一处世外桃花源里,安然地度日,那一天开始,我终于知道,这一生,江山美人间,他最终的选择。
山间, 有悠远的歌声隐隐传来:
抛去江山如画,
换她笑靥如花,
抵过这一生空牵挂……
风言风语 番外:何必虚情慰寂寥
虽是夏末,窒热如初。傍晚时分方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风。抛下永无阅完之日的奏章,走出御书房。
方步出殿外,小顺子便已跟在身后。眉心微皱了皱,负手信步而去
纵然残阳如血,余辉仍不可直视,微风似也拂不去心头烦闷。思绪不平间,已停在一座宫室前。
小顺子轻声请示:
“万岁爷,要进去坐坐么!”
恍然惊觉,抬目,“鸾鸣宫”三字匾额赫然。
“安陵滺”这三字随即涌上心来。曾经,这名字对朕意味着是倾尽六宫之爱的女子,今日,却独独是一个讽刺。
那日,凤仪宫,当她近身宫女鸾朱拿着其与安陵涵往来的书信禀于皇后时,朕始终不信她有任何逾规之举,可,当婧瑶传她前来,她言语间颇多庇护于安陵涵却着实让朕无法再置若罔闻。
当晚,另传了安陵涵和她一起至昭阳宫单独询问,本是想用朕的信任与三年的恩宠,让她迷途知返,可惜,她的言词,却真真地让朕觉到了心痛。
当三年的宠爱,换来的,却是她的心早有所属。于朕而言,莫过是耻,莫过是恸。
于是,发狠了心,一连一月未曾驾临鸾鸣宫。
可终是不忍废黜于她,毕竟,她是第一位让朕真的心动牵念的女子。
但今日,信步走来,竟又到了此处。
不发一言,徐步入内,正听得一声轻叹。
殿内的冰块冉冉地冒着冷气,她背对着朕,叹息间微微拢了臂上的云纹绉纱披帛,香炉的薰香却似已燃尽,纤手正握了一把香准备添于炉内。
对着日渐清减的背影,沉沉开言:
“贵妃似是心事甚多。”
她缓缓回身,眸华淡然,凝望着我福身,行礼:
“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曾经,私下,她只唤我烨郎,如今,却是一句皇上,我知道,彼此间是生疏隔阂了。有些感觉,有些情愫,不过是彼时的一场戏。
安陵氏,要的不过是那权倾前朝,才于后宫逢场做了那一出出的戏。
如此尔尔。
数日不见,她似清瘦了些许,但气韵依旧。听她平静问安,语音不闻波动。果然,于她,朕到来与否并不重要:
“起来。”同样清泠的语调命她免礼。
环顾四周,分明余热未息,却觉出静冷意味。呵,三年来,鸾鸣宫虽不至车水马龙,却也客未断息,何曾有过今日冷落。目睹此景,朕应当是快意的,但对着伊从容神态,另一种愤然在心头滋生。
珍藏着那人的书信,她怎会在意朕给予的一切。只怕,对她而言,那人的只字片言也胜朕千言万语。
她添的香,恰原来还是这苏合香!这香朕一直素是不喜,她虽在进宫时曾薰过,因着朕的不喜,也早换了零陵香。
直到那日,昭阳宫见得她的堂哥,朕才赫然惊觉,原来苏合香是那个男子惯常所用!
所以,这才是她最珍爱的香吧。
蹙紧了眉心,自己,终究还是在意的。
她望着朕,似是觉察到什么,悠悠回身,将炉顶以清水浇息,另要拢一边的零陵香。
“这香,许也是贵妃思慕的依凭罢?”
甫一出口,便再难收回。可笑,朕难道也似那等凡夫,斤斤计较微末小事了么?不待她回答,喟言:
“宫门一入深似海,三年时光,亦是很难捱过?”
她的手僵在半空,冰块的冷气袭到她如皓月皎白的腕上,湮生的白气袅绕,必是冰冷沁髓。
她的声音略带了些颤抖:
“这香,臣妾入宫前,就一直薰用。如若皇上认定这是思慕凭证,臣妾亦无话可说。”
她将香灰洒入一边的琉璃盏内,另拢了零陵香,:
“三年的时光,不过弹指须臾,岂能言捱,不过皆是命数。”
为何,你不断然否认?还是不肯否定曾经的依凭?“命数”?原来三年的相依只是因为命数注定。那么,你,是否恨着自己,因为不能逃脱。而,困着你的朕,更是你的劫难吧。
恼意渐炽,语音高了些许:
“那凭证,贵妃不一直珍而重之地收着么,何必意指朕捕风捉影!”
此言一出,梗在心中的郁结似泄出。然,密密注意她神色变动,以期窥心一二。
她继续燃上炉底的香烛,然后放下香炉之盖,抬首,望向我:
“故人书信,珍而收之,亦是对曾经过往的缅怀,皇上,难道不认为即便有些事虽已逝,但心中,终是留了那一隅之地,这一隅,纵不可再得,却始是隽永弥贵。”
静淡的言语最是能刺伤人,多想透过她无波的脸容看进她的心底。帝君之傲,岂容你心有一隅非吾所有。前尘过往,朕要的是一笔销清!语音森冷:
“原来,贵妃心底仅是他一人。”
愤意无可释放,袍袖一挥,掌已击上琉璃盏。琉璃应声而碎,灰烬轰然而散。掌心已被尚有余温的香灰炙到,然,手心的痛,又算得了什么。
将手敛入袍袖内,挥退意欲上前探视的小顺子,目光紧迫凝着她,哑声:
“让你错付三年韶华……”骤然顿住,却不知何继。
她将碎破的琉璃盏,一块块捡起,收于丝帕中,抬眸,凝向朕:
“错付的何止臣妾一人。红颜未老恩已断,古而有之。进这后宫,又岂是臣妾所愿的。今日,臣妾对皇上有的,只是感铭,让臣妾多承了这三年的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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