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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文学0609-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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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下。肖凤鸣被动地承接着扭动着;把头歪来歪去。她突然想吐;勤富的嘴里的气味都快把她熏晕了。肖凤鸣的身体现在是一架生锈的机器;每个部分都在运动中发出滞涩的响声;她感到疼;于是急中生智地喊;开开就要回来了;开开看见多不好。
勤富说;你别假模假样的;开开到西堤路上去买烟;要十五分钟才回来。
肖凤鸣闭上了眼睛;她的身子开始僵硬。勤富恶狠狠地说;你装什么;你天天夜里接男人的电话;谁知道你们在电话里说些什么;一肚子的男盗女娟;你以为你清白?
床上的事很快过去;儿子敲门时;肖凤鸣已经洗过一次身子;又洗过一次脸;她觉得自己应该早一点离开这个家;虽然现在才五点半;离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肖凤鸣盛了满满一碗饭端到床头;儿子帮着把几个菜端到床头柜上;勤富有点虚弱;他已穿好了上衣;起了身;半靠着;接过饭来;吃时发出很响的声音。儿子说;老爸;你抽了一根烟胃口好多了吧;一大碗饭都吃了。勤富支吾着有点口齿不清;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很严肃地问;这次考试成绩单怎么没带回来;给你妈签过字了吗?
肖凤鸣扒了饭到嘴里;没有胃口;觉得哪里都有点痛;又有点恶心。勤富吃完饭;要了调羹稀里哗啦吃蘑菇熬豆腐;但是因为左边的面部瘫了;半边嘴使不上劲;半碎的饭菜从调羹上流出来;勤富骂了一句什么;端起那碗豆腐;就着碗沿呼呼呼喝起来;很快;熬豆腐流出来;流回到碗里;又滴到被面上。肖凤鸣跑到洗手间拿来几张卫生纸去擦;被面是缎子的;结婚时很给肖凤鸣撑过面子;现在旧了;洗过十几年;变得细滑、柔软;吸水性能良好;熬豆腐很快渗入被面。勤富看着有点悲愤地说;真见了鬼;这面瘫也会落到我的头上。肖风鸣说;没事没事;天好了我拆洗一下就行了。勤富放下菜碗;对儿子说;开开;这熬豆腐好吃;爸嘴漏了吃不来;你把它吃完吧。儿子说;爸;我不吃了;饱了。
肖凤鸣白一眼儿子;说;那么多废话。端起那碗熬豆腐;吃了一口;对勤富说;勤富;是好吃呢;我还不知道自己烧得那么好。
肖凤鸣放下碗走出房间;见儿子在厨房间菜橱里夹冷菜吃;走过去轻轻对儿子说;怎么不吃饭要来偷着吃冷食。儿子嘟起嘴说;爸不讲卫生;吃进去吐出来还叫我吃。肖风鸣用手捂住儿子的嘴。
肖凤鸣洗好碗又帮儿子解释了几道题;来到房间说;勤富;我去上班了。勤富抬起手腕看手表;说;还有一个小时呢。顿一顿;勤富又说;小凤;你是不是嫌我了?我听到开开说我脏了。
肖凤鸣说哪有的事;你听糊涂了吧。这时手机响起来;是单位打来的;叫肖凤鸣赶紧去声讯台;有个话友要撞车或跳楼;但是最后要听听小凤姐姐的声音。小凤姐姐?肖凤鸣愣了有半分钟;她一下子还不能从满屋子的人间烟火中脱身出来;她忘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声讯台第三空间的小凤姐姐。勤富在房间说;小凤;你要走了?是不是那个不正常的男的打电话给你?
肖凤鸣挂了手机;拎起包;儿子开开从作业堆里钻出来;说;妈妈你一定要去?肖凤鸣知道她这会儿什么也不能说;因为无论她怎么说儿子都有很多理由说服她。肖凤鸣说妈要赚钱;儿子就说;那你为什么要夜里去赚钱;我同学的妈妈都是白天上班晚上在家的。肖凤鸣说;小孩子不要多管大人的事。儿子就说;爸爸是大人;连他也管不了你。
2
肖凤鸣走到街上;嘘了口气;她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非要在晚上上班呢?其实;她也可以选择在白天去声讯台;要说赚钱。还有很多工作也会适合自己。江边人很多;来来往往;从她身边走过;走到恩波桥上时。她忽然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一定是他;多少年过去了;自己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来的。他的身样没变;板扎得很。肖凤鸣想起那一个雪天;她在双溪村的老家;那时他们刚刚开始谈恋爱;而自己在乡里越剧班唱戏;以为日子会很好。而她也一定能像母亲念叨的那样;成为居民;成为城里上班的工人。日子真快啊。肖凤鸣低着头走;她想起那年他带着她来过恩波桥;那时有个春江八景;他
站在桥上;唱出一句来:看那江里鱼儿。她那时很动情;和着他的拍子编了一句;这恩波桥;夜雨点滴到天明。
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怎么又想起来了呢?肖风鸣很快把头抬起来;走近了看才知自己看花了眼;是别人。轻声对自己说;还想这些干什么呢?孙越良怎么会在恩波桥上?他都在北京发展越剧事业了。这时手机又响起来;是经理打来的。经理说;小凤;你能不能在十分钟里赶到?如果不行;我让别人替你顶上。
肖凤鸣忙着说;没事的;我很快就到。
肖凤鸣是一路小跑着去的;等她到达楼梯口时;感觉身上汗津津的;经理已经在门口站着了;她一脸阴沉;原本还算俏丽的脸颊这会儿涨满了焦躁;坚挺小巧的鼻子;颠着几粒细小的汗珠子;好像有很多话要对肖凤鸣说;看见肖风鸣又觉得索然无味;于是一转身进了办公室。肖凤鸣见杨光义房间的门半开着;亮了灯;有音乐流出来。肖凤鸣想象得出杨光义的空间有多么整洁;床虽然很窄;但被子是被子枕头是枕头;床头还有几本书;书的名堂很多;也很杂;有外国小说;有性心理小说;也有时尚杂志;像《瑞丽》这样适合女子就着咖啡随意翻阅的书也不少。甚至肖凤鸣还能感觉到杨光义那个空间的一种味道;是清新的那种将尽未尽的男士护肤品的香;淡雅而沉着。
肖凤鸣很快走到自己的空间——第三空间。她的那扇门上挂着小卡片:第三空间小凤姐姐。电话已经响起来了;两台话机上的红灯闪亮;告诉肖风鸣;电话一直在等着;肖凤鸣来不及换上衣服就拿起了话机。肖凤鸣说;您好;我是小凤姐姐。是个年轻的声音;说;姐姐;我出事了。
我做了坏事;但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想和她好;她答应和我好的;但是后来她又变卦了。
肖凤鸣想起这个年轻的声音;前几天有过一个电话进来;说;他爱上一个女孩子;女孩也喜欢他。事情进展得似乎很顺利;只是挂电话前;那个年轻人说了一句;大姐;谈恋爱真累。肖凤鸣说;那是因为感情是真的;真实的情感都需要用心去经营;那就会感觉累。后来年轻人说;大姐;我想和她好。肖凤鸣说;和她谈恋爱就是和她好呀。事实上肖凤鸣已经感觉出年轻人说的“和她好”是什么意思;那是很本土的说法;有点暧昧;跟房事有关。肖凤鸣是不能说的;她只能把话题转开来;说;多锻炼身体;多参加户外运动。但是年轻人说;怎么都没用的;我还是想。现在;他终于出事了。肖凤鸣觉得自己真失败;她内心颤动起来;那个女孩不知道怎么样了;出了什么事呢?肖凤鸣把声音放得很温柔;她忽地想起勤富来;嘴歪了;流口水了;还把开开骗到外面;非得和自己做一做。那么;这个年轻人呢;做了什么?肖风鸣问。电话里没有声音;过了有两分钟;年轻人突然重重地说;我把她给做了。
肖凤明手里的话机一下子跌落在床头。
肖凤鸣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可能就是劝年轻人去自首;但是;她的话又有多少作用呢?正像年轻人说的;打个电话给你;就是为了听听你的声音;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年轻人说;他已经找不到什么能安慰自己了。肖风鸣觉得自己的无能为力。挂电话前;年轻人说;大姐;我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给你打电话了。
肖凤鸣从自己的空间出来;四周静静的;几个空间都把灯光调得暗暗的;一种低沉的感觉。小真已经把灯关了;她的声音从黑暗的房间挤出来;睡意朦眬却强打起精神想出一个话题来;肖风鸣能听见一些字眼:钱;网吧。聊天。只有杨光义所在的第二空间亮着灯;他似乎从来没有把自己空间的灯调暗;这也许就是他的立场吧;虽然他主持的是“性福生活”这样的话题;但是他的心是亮的;他是个明亮的人。肖凤鸣走到外间;打开手机;很快有显示;勤富找过他。肖凤鸣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勤富接了电话并不说话;只是叹气;肖凤鸣知道勤富又在胡想了;说;勤富;睡吧;别多想了。儿子呢?勤富说;已经睡了。小凤;有没有男的找你聊天?肖凤鸣说;勤富;我们能不能不要谈这些?我是在工作;和你以前在化肥厂背化肥一样;是上班赚钱。我有点累;真的有点累;这会儿没有电话;我想睡一会儿。勤富说;小凤;你不要多同那些男人说话;他们没一个安着好心。
肖凤鸣关了手机。她冲了一杯茶;放了很多茶叶;她很清楚;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自己的生活有千头万绪;电话里她是倾听者又是劝说者;有时想想自己好像是一个手拿十字架的牧师。电话那端的人是陌生的;他们都有排遣不去的烦闷;他们给她打电话;是因为她既不是牧师;也不用面对面地坐着。电话线阻隔了她和话友间的距离;也许正因为有距离;他们才愿意敞开心扉;把平时不能说也无处诉说的心事一一道来。肖凤鸣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角色;既不是心理咨询师也不是牧师;而是一个对他们来说可以完全放松心理与负担的聊天者。她有时觉得自己的角色是多重的——有时她会温柔;会撒娇;会跟他们开开玩笑;像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子;有时她又像是对方的大姐;宽慰着对方;听他们向她倾诉家长里短的事情;而有时她仿佛很愿意扮作他们的女友或妻子;在深夜最无聊最寂寞的时候;用声音抚慰着这些离家在外的男人。常常是当她接完一个电话;甚至都过去很久了;她还会想起对方来;猜测对方的模样;对方的衣着;是什么样的身份。她总是会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需要说话?我们的身边从来不缺乏朋友;喝茶;聊天;泡吧。到处是朋友。肖凤鸣想起有个朋友对她说过一句话;我们都穿着坚硬的外衣。
但是;她却不知道该向谁说说自己乱麻一样的生活。
肖凤鸣走到房间;她把被子重新铺了一下;又把枕头拍松;她斜靠在枕头上;枕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肖凤鸣又转身把枕头抽出来;放在腿上。荞麦枕头;枕面是丹凤朝阳棉布;大红的底子;镶金的凤凰做出欲飞的样子;还有大朵张开着的牡丹;洋溢着喜气。枕头的口子是用手工缝起来的;针脚很细密;肖风鸣内心突然温柔了起来;她想起他说;枕头是他母亲做的;他就站在旁边看着做完;荞麦是他到田里采回来;在门前地上铺好竹席;在竹席上晒过很多遍;又加了一些芝麻;还加过一些香樟树叶;头枕在上面;不但柔软;也会有淡淡的香味。
肖风鸣把头埋在枕头上;是香着呢。
她又想起那个人来;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回家了吧?洗过脸了吧?衣服谁帮他洗呢?吃饭还是用的大碗吧?手上是不是又有几个水泡?有没有用马蹄草敷一敷?这样心思活络;肖凤鸣觉得自己真是不应该;为什么又会想到他呢?不过是一个话友;电话里比较投缘而已;而这投缘却是需要多么昂贵的代价。一分钟一块钱;他也只是个建筑公司的工人;偶尔才能享受这豪宴般的相约。他们的每一句话都是他用钱买来的;有时常常会出现一阵停顿;她和他就听着电话电流的声音。这几天;他没有来过电话;他在忙什么呢?这样想着;肖凤鸣又走出了空间;她打开手机;很快按出一串号码;那串数字她是熟悉的;从听到这个号码开始;她从来没有
忘记过。肖风鸣看看经理办公室;灯黑了;经理一定回家了;杨光义还在大声地说着有关性的问题。那些轻易不该示人、不该放在桌面上谈论的器官现在被他放在了阳光下。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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