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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宝狂歌-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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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嘴鸟头一伸,背一弓,脚一蹬,又直线般朝着秦先生冲飞过来。秦先生还是弯腰低头,但他多加了个动作,弯腰的同时他还朝左侧跨步。



蜡嘴鸟的飞行速度比刚才快多了,方向的改变也比刚才迅疾。幸亏是秦先生往左跨出了一步,这鸟才和他的脸成平行状,贴着他的右脸颊飞过去。他不但感觉到翅膀带过的风,也感觉到羽毛拂过的柔软。他知道,要是不侧躲的话,他的眼珠就可能已经少了一只。



秦先生没敢停步,他不再缓步前行,而是突然迈步纵向那剑形石头,带着些微喘,纵向剑形石头。



其实在那鸟儿脱手飞出的瞬间,一个青色的身影无声地朝花房那边隐去。秦先生看到了那个身影,他不会让这身影逃脱,他也不能让这身影逃脱。他要找到柳儿和五候必须抓住这个身影,他要保证他们此行无恙也必须抓住这个身影。



秦先生随着那青色的身影一起隐入了花房巷子中的淡淡雾气里。



一阵琵琶的弦动声从戏楼的二层传到下面的堂前间,琵琶的声音很清脆很悦耳也很急促,就如同盛夏的雨点,也如同五侯急促的心跳。



弦声渐渐慢了下来,雨点渐息了,五侯的心跳声也在减缓,突然间那心跳仿佛停止。



雨息了,风却来了。一阵突起卷起的银色狂飙,笼罩了整个厅堂……



郑五侯刚刚才意识到秦先生没有跟上来,他回身去拉那两扇虚掩的花格漏门,这时他才发现,这门不是虚掩,这门关死了。这门虚掩的样子其实就是关死,已经无法再拉开了。



五侯没有费力继续拉门,他想到的是柳儿。这门既然已经封口,那么进到堂前间的柳儿不是更危险吗?于是他连个眼都没来得及眨,两三个纵步也冲进了堂前间。



这堂前间和一般的正厅没什么两样。也是只有太师椅和茶几、长几之类的,有所不同的是这厅内比一般的正厅多了四根立柱,在厅堂的两侧。这大概是因为戏场放在二层,所以要特别加固,看戏的时候人多,木制的楼层要承受较大的重量。



厅堂内除了一般的摆设外,还有个人直直的站在那里,那人不是鲁天柳。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长袍很干净也很服贴,都有些像是裹在身上。站立的姿势很是僵硬,打眼看还以为是这厅里多出的第五根柱子。



郑五侯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怕,面前这样一个人他也没觉得可怕,这是年轻人的优点。可是他的心却在狂跳,那是因为不见了柳儿。他心里怕了,他心里也乱了。这是年轻人的缺点。



二层传来的琵琶声让他觉得自己必须上去,上去的楼梯有两道,是对称的燕尾式双楼梯。可两个楼梯口都在厅堂的后墙处,过去必须经过那黑衣人的身边。当然,这身边的概念是指可攻击的范围。



琵琶声的急促调起了五侯的肝火,他有些不管不顾地往前靠近。可是他马上就止住了步子,将朴刀摆了个“圈儿刀”左斜劈的起势。因为他发现琵琶声也调起了黑衣人的杀气。随着弦音,那人摆出了一个怪异的姿势,如同是在舞蹈,可五侯眼中更像一把剑,一把有些弯曲的剑。这人让他想到了师傅讲的那些剑侠刀客故事里说道过的“吴钩”。



琵琶声渐慢,那黑色的“吴钩”杀意却渐浓。弦音欲止,“吴钩”锋芒已现欲杀。



五侯的“圈儿刀”,也就是“旋风杀”刀法,是没有闪躲避让的招式的,所以他必须抢到先机,否则就算能一刀功成也是同归于尽的局面。



刀风骤然而起,是旋风,银色刀芒带起的旋风。五侯的身体在旋转,一圈接着一圈,随着这旋转,刀风越来越急,刀力越来越劲。五侯带着刀旋转成一个必杀的漩涡。



“吴钩”虽然也是利刃。但他只是一把能曲直的剑。轻巧的剑身肯定受不住朴刀卷起的狂飙。所以他只有退让,退让,再退让……是的,他只能往后退让,而无法往旁边躲闪,因为那刀芒的旋风已经封住了整个厅堂的宽度。刀风中木椅、茶几的碎块在飞溅。



那退让的步法姿势合着琵琶的弦点,真像是舞蹈,怪异却富有节奏感和韵律感。突然,黑色“吴钩”停住不动了。他难道不再需要退让开旋风的锋芒了?不是,是因为这狂飙般的刀芒再也碰不到他了。



旋转砍杀的五侯疏忽了一件事,在这里,技击功夫是其次,真正厉害的是布局,是坎面儿,是扣子。“吴钩”不再退是因为有扣子落了,而且他能保证五侯肯定落扣。



“天网罗雀”是一道坎面儿的名字,其中头扣是一张“韧藤马鬃网”,这不是死扣,是个定扣。为四足一头的布置,扣子就架在那两边的四根立柱上,那四根多出的柱子各牵一角为四“虎足”,动弦的扳扣为一“凤头”。



“吴钩”已经快退到了后墙,他挡不住那刀风,所以他必须退。他要拉弦,所以他也必须退。



他突然止住退后的步子不动了,是因为他的左腿已经踩到了“凤头”,那是一块翘翘板样的青砖。青砖被踩下,“凤头”抬起,“虎足”便扑。



机括非常灵敏,弦子动得很快,那“韧藤马鬃网”像片乌云直直地往五候头顶罩落下来。



五候的身形依旧在旋转,他没一丝其他反应就被罩裹在了网中。舞姿的收式让那黑色“吴钩”变成笔直刺向空中的“龙泉”,旋转的刀风离他只差了半寸。



半寸的距离可以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生命轨迹,半寸的距离可以成为一个高手一辈子的骄傲。



瞬间变成“龙泉”的黑衣人自信的微笑并没来得及从嘴角翘起,就已经改换成一个怪异的表情,那表情很复杂,但能肯定这里面有难以置信的成分。



左额到右嘴角处画出一道笔直的红线。这红线意味着不管他是“吴钩”还是“龙泉”,他已经断裂了他的剑头。



刀风斜着在他脸上画出的红线只切入了半寸深,可刀力却贯穿了整个脑袋。



“四足挂鬃网,鸦雀逃无隙。”不管你是何等高手,入到其中便再难脱身,更别说继续攻杀。



郑五候也无法脱身,但他可以继续攻杀。他不是什么高手,他只是个工匠,一个最善于建房立柱的工匠。进到这厅里别的没看清,这厅堂里有几柱几架、位置距离、高度落差他已经了然于心,这“眼量”的技法是“立柱”一工的基本。网落下时,他清楚自己的位置,他也清楚网的位置,所以这两个位置告诉了他牵网的索儿是怎样一个角度。



他的旋转没有被落下的网阻止。因为他的刀法是靠旋转来增加力道的,就如同奥运会项目链球、铁饼一样。他每多旋转一圈劈杀的力道便增加一份。此时他已经旋转了许多圈了,积聚起的力量已经足够他在全身裹满网之后,抗拒网绳的挂绊再多旋出一圈。这一圈的旋转他足尖轻点让身体稍稍跃起了一个小小的高度。



跃起的小小高度改变了网角上索儿与柱子间的夹角,也改变了五侯所在之处与柱子间的直线距离。



这直线距离多了一寸,仅仅多了一寸。所以从网子眼里伸出的刀尖也仅仅比刚才多前进了一寸。一寸的长度减去刚才与“吴钩”之间半寸的间隙,便多出了半寸必须从“吴钩”的脸面里走过。



“吴钩”半边的脑袋斜着滑落时,也许带着许多的没想到。身体是随后才倒下的,倒下时,半个血瓢般的脑袋狠狠地砸在后墙的墙板上。“咚”的一声大响犹如鼓音,这是给那琵琶曲调收尾的鼓点,也是给他生命收尾的鼓点。



他毕竟不是真的“吴钩”,也不是“龙泉”,断了剑头的剑还能杀人,断了头的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断了头的他做了一件事,一件要人命的事。摔倒了他的身体,也就松开了他脚下的青砖。“凤头”重又落下,“凤头”落下能为何?是为啄食,是为取命。“天网罗雀”,罗到的可能是活雀子吗?



天花顶板齐动,五侯的头顶之上露出了这道坎面的二扣,那是已经被簧机绷得紧紧的九十九支“凤嘴飞矛”……



鲁天柳走入堂前间的时候没发现鲁联和自家老爹。她本想回头还回到偏厅与五侯再商量。可是一股味道吸引了她。



她的嗅觉可以发现污秽的东西。可是他闻到的绝对不是污秽之物的味道,那味道在她脑海中本该是呛人的、灼热的,可是在这里却是晦涩的、阴寒的。



味道从二层楼隐隐传来,并不强烈,是一般人无论如何都闻不出来的。这味道让正在收敛心神的鲁天柳心轮一抖,眉间微跳。这细微的感觉让她决定上到二层去,而且一个人上去,不能带着五侯。



她走到楼梯口,是右楼梯。本来应该左上右下,左天右地。可是鲁天柳意识里却觉得上面的二层更像是地,那种味道一般只有地下的些东西才会有。所以她走的是右楼梯。



 踩上第一节楼梯的时候,那脚感松软的梯阶木板就让她觉得是在往下走。踩上第二节楼梯的同时,他隐约听到一声枯涩的弦音,音不高,只一声,就像是收紧琴弦时卡边的弦子落下档口。这一声却让她认为自己确实在往下走。



随后便是迈一步就有一声弦音。她的步法变得越来越疲趿,迈出的步子也一撂一撂的,落在梯阶的木板面上声音很重,那样子看起来真的像是在下楼梯。



上面有什么?或许应该问下面有什么?不知道,鲁天柳真的不知道,她现在的神情看上去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迈步,寻着那味道而去,寻着那弦音而去。不管此去是往地狱还是仙境。



第二章 撕风裂冰 第六节 匣中刺



楼梯上到一半有个折,是全折,也就是要拐一百八十度的弯。从这里往上的楼梯不再上空到顶,楼梯上面有二层偏房的木板底。楼梯上抬手几乎都可以摸到那些宽木条铺成的层面。折处是在后墙角,这里的转折平台是架在后墙和山墙上的。



 折过弯来,鲁天柳踩上了第一节梯阶,第二节梯阶,第三节梯阶,她的样子依旧像是在往下走,琵琶的弦音也在继续。所不同的是在第三节的时候,弦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崩簧的弹出声。



 第一节梯阶的阶面没有变化,第二节也没有……所有的阶面都没有变化。梯阶面板没问题,可是四、五、六、七、八这五级梯阶的撑板却瞬间全都打开。



五排,每排五杆梨花枪迎面刺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般人没法躲过。只有两种人,对这有防备的技击高手和没防备的轻功奇人,他们可以在瞬间往上跃起或者后纵退让躲开。



是的,这两种人理论上可以躲开。而实际上就算是绝顶高手都不大容易,因为这里往上和往后有顶有墙。顶和墙断绝了可躲避的空间。



虽然只要有一点间隙,就可以给踩坎的人一些生存可能,虽然踩这样坎面的一般不会是无能之辈,他们都具备利用一切机会逃生的能力。但实际的情况告诉我们,在这里,躲避的空间已经不是可谈论的话题,因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空间。



撑板打开的同时,头顶的宽板条也打开了,五排同样的梨花枪刺下。背后的山墙上青砖也洞开,同样的五排梨花枪刺出。



这时只有往旁边跃出才能躲过被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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