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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炉香


第一章　初雪

初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下着，薄薄的雪片在空中飘舞，仿佛满庭飞花，竟会让人生出错觉，以为是春天的怒放，而不是冬天的萧条。

一个穿着水红色衣裙的女子踏雪而来，她走到院中的腊梅树下，踮起脚去采摘梅花，却无论怎样都够不着。

在女子蹙眉之时，一个愉悦的声音响起：“姐姐，你不用在做无谓的尝试了，以你身高是碰不到枝干的。”

女子气恼的瞪了眼站在廊中的年轻男子，眼珠一转，眸中顿时闪现着狡猾的光芒，“玉风，你今天怎么不练雪人功了？”

男子挫败的低下头。

雪人，当初听闻这个词的他，问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姐姐告诉他，雪人是一种上乘的武功心法，练成之后，人可以永葆青春美貌。

他追问姐姐要这个心法，姐姐说，这个心法只能在下雪的时候练，要把雪涂满整个身体静站两个时辰。

他照着这话去做了，后来姐姐看到他满身是雪的站在院子里，愣了愣，接着很没形象的大笑起来。那是他第一次被姐姐整，也是他噩梦的开始。

“姐姐，都怪你欺骗我。”他在府中的威信，就是因为这件事而一落千丈，姐姐还老拿这事嘲笑他。

“这说明我们家玉风是个非常单纯的孩子。”苏玉玄眸中荡满了笑意。

单纯！亏姐姐说的出口。

他曾经以为那是姐姐在称赞他，还为此兴奋了好几天。直到有次，听柳春跟人提起，这词的另一层含义，是没脑子的意思。

姐姐怎么可以这么说他，哼，不理姐姐你了。

苏玉玄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个弟弟是在生哪门子的气。

抬起手，雪花与梅花瓣一齐飘落在她的手心里，她有些愣神的看着掌中。

“姐姐，你在看什么呢？”苏玉风走到她的身边，他实在看不出那雪花与梅花瓣哪里特别了，竟让姐姐看得那么出神。脑袋中灵感一闪，“姐姐，你不会是在睹物思人吧？看来我很快就可以有姐夫了！”

苏玉玄懒懒地扫了眼苏玉风：“哼，小鬼，你管好自己就够了，大人的事你不用操心。”

这还真是个头疼的问题，她都还没仔细考虑过。她始终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现在就考虑这些还是太早了。再说了，在这个妻妾成群的时代，要找一个符合她标准的人太难了，还不如就一个人快快乐乐的过。

苏玉风抗议道：“姐姐，我才不是小鬼，我可只比你小一岁噢。”说着苏玉风还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苏玉玄的眼前晃来晃去。还说他是小鬼，其实姐姐也差不到哪里去，玩起来时，姐姐比他还要疯呢。

苏玉玄一把拽住那个晃动的手指，粲然一笑。

苏玉风忙从苏玉玄手里解救下他的手指藏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姐姐。姐姐不说话，盯着人看的时候，最最恐怖，希望姐姐不是在想整他的办法。

“玉风，姐姐一直很后悔老是打你，刚刚思索了下，决定好好补偿你。”苏玉玄很有技巧的停顿了一下，很灿烂的笑着，“你经常抱怨说娶媳妇是件相当繁琐的事，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就勉为其难帮你代劳，你看可好？”说完一脸希冀地望着弟弟。

苏玉风鸡皮疙瘩都起了，想像着姐姐穿着新郎服，替他拜堂成亲还要入洞房，浑身打了个激灵，多么诡异的场面。

“姐姐，我亲爱的好姐姐，你那么温柔善良美丽娴静，绝不会做出此等事情的。”心中又悄悄的补了一句：何况等他结婚时，姐姐早就出嫁了。

他很佩服自己，能够说出这些话来，除了美丽之外，其余三个姐姐连边都沾不上。果然在姐姐日复一日的熏陶下成长的他，比别人多了一层脸皮。

对他未来的姐夫致以崇高的敬意，顺便呼唤一下，姐夫你快些出现，把他从苦难中解脱出来吧。

“小子，”苏玉玄一巴掌拍在苏玉风的头上，“不要给我动坏脑筋。”这个弟弟实在太诚实，心中所想的，都会呈现在脸上，让人一看便知。

“姐姐，你老打我，会变笨的。”苏玉风揉着脑袋，要不是他脑袋坚硬，怕早被姐姐打成扁的了。

苏玉玄一本正经地说道：“变笨好呀，从我们女子的角度来看，男子笨一点才可爱，才会让更多女子喜欢。”心里早就笑翻了，这个弟弟真不是一般的可爱。

“真的吗？”苏玉风这个好奇宝宝，果然不负苏玉玄所望的踏入陷阱。

苏玉玄站在一边，笑眯眯地道：“你要是想知道答案，那么就快去给我滚雪球。”

就这样，苏玉玄坐在廊边的软塌上，喝着热乎乎的茶，苏玉风则用双手挖着雪团，此时他的手指被冻的都不再灵活。

不是他不懂反抗，而是姐姐每次会以，他是男子汉大丈夫，姐姐是个瘦弱的小女子，他会武功，姐姐不会为理由。更何况这次他真的是很想知道那个答案，那样的话说不定他就可以成为第二个凌王殿下。

要是苏玉玄知道了这个弟弟此刻脑中所想之事，完全有理由相信她会好好帮苏玉风洗洗脑，然后跑去找司徒子凌臭骂一顿。

很快，苏玉风就滚出四个大小不一的雪球。

“呵呵，速度又有长进了，不错，不错。”苏玉玄放下茶杯，缓缓走过去。

苏玉风不予理睬，他要是此时说话，一定会遭至姐姐的长篇大论。

把大小不一的雪球，叠放一起，以萝卜片为鼻子，以黑豆为眼睛，以笔勾画出微笑的嘴，苏玉玄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一挥笔在雪人身上写上大大的“玄”字。

苏玉风依样画葫芦，在雪人身上写上“风”字。

两个雪人并肩站在一起，咧嘴微笑。

“只你们两人的，是不是还少了个？”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姐弟俩一震，齐齐回头，一起跑了过去，又同时叫了起来，“爹。”

苏胤青张开双臂，慈爱地看着冲向他的一对儿女。这次回来他打算奏请皇上，让他待在京师陪陪儿女，反正边关也无事。

第二章　心魔

苏玉芯冷冷地注视着被爹拥抱在怀中的两人。

早些时候的事她没有印象，她记得的，是五岁跟着娘一起住到破庙中开始的。

小小一间破庙，一半已经塌陷，夏热冬寒，下雨之际，到处漏着水，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也有许多人为之争抢。

在破庙中的日子是单调的，没有爹的她总是被其他孩子捉弄，嘲笑她是个没爹的孩子。每次娘听见，都会急急赶过来，说：“不要欺负我们芯儿，一起好好玩。”那群孩子碍着娘，便会老实一阵子。

她问娘，为什么她没有爹，是不是爹不要她们了。

娘告诉她，爹上京赶考去了，等考取了功名，就会回来接她们母女。

长大后她无意间得知，娘是一个青楼杂役，爹被一群相识之人怂恿来到妓院，灌醉后跟娘发生了关系。后来娘发现怀了她，而爹早己不知所踪，娘只知道爹叫苏胤青。

娘很美，在这种贫苦的日子里，也挡不住娘的美，那些男人总是垂涎的盯着娘，娘的泼辣让他们止于眼福。

八岁的一天，娘兴冲冲地回来，拉着她往京都走去。告诉她：“你爹现在做了大官，以后我们不用在过这种穷苦日子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很高兴，想象着爹的样子，一家人团聚的场景，对未来充满幢憬。

随着娘来到大将军府，在证据齐全的情况下，爹没有说什么，把她们母女留了下来。

现实与想象的并不一样，爹对她跟娘不冷不热，苏玉风也是满脸厌恶地看着她们母女，而苏玉玄的表情总是淡淡的，下人们也是爱理不理。

娘受不了，跑去跟爹吵，“苏胤青，我为了你受尽苦难，受尽白眼，你就这样对待我们母女？好歹芯儿是你第一个女儿，是这将军府的大小姐，是你那两个宝贝儿女的姐姐，你就由着她们姐弟俩这样对芯儿？”

爹淡淡吩咐下人：“好生伺候，不可怠慢。”

“苏胤青，你这什么态度，叫苏玉玄跟苏玉风姐弟俩出来，叫芯儿声姐姐。他们不叫我就算了，芯儿怎么说都是他们的姐姐，来了这么多天了，他们都没叫过一声，这怎么说得过去！”娘大声的说着。

爹冷冷说道：“他们姐弟俩听课去了。”

娘一听更大声，“苏胤青，芯儿也是你女儿，你凭什么让那俩小的去听课，不让芯儿去，你这算什么意思？”

爹不耐的说：“芯儿若是想去，我自不会阻拦。”

“那好，你现在就让芯儿去听课。”娘拉着她的手道。

“咳，咳，”听到沈婉婷的咳嗽声，爹一下子紧张起来。眼神扫过她们，即使是酷暑，也觉得冰凉刺骨，“婉婷身体不好，要是没有其它事情就先退下。还有给我好生的待着，不要给我惹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那时她就想，沈婉婷病了，病的不轻。

半年之后，沈婉婷死了，娘大笑着对她说：“芯儿，我们的出头之日来了，这会开始府里就由我们作主了。”

是啊，爹远赴边关甚少回来。苏玉玄跟苏玉风姐弟年纪也小，爹把府里的事情都交由娘打理，日子比以前好过了许多。

娘经常找各种理由教训这对姐弟，她也经常待在边上观看。一开始苏玉风还会跟娘顶嘴，慢慢地便保持沉默了。

直到那次，娘打了柳春二十大板子。事后，苏玉玄用手指着她们，“你们不要得寸进尺，我们不与你们计较，别以为是我们怕了你们，只是都在同一个屋檐下，懒得计较罢了。你们要再来惹我们，我头一个不会放过你们。”

娘并没有听进这话，她也没有。依然乐此不疲地找着这对姐弟的麻烦。

陆陆续续的，她跟娘会发现她们的首饰盒里多出一只蝎子，或者第二天起来浑身发痒，又或是沐浴的时候会有蛇出现，总之什么都有。这个时候她们才意识到，苏玉玄那时说的话不是在忽悠她们。

她开始把全副心思放到学习上，样样加倍的努力。

京都开始流传：将军府的大小姐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上门提亲的人多了起来，娘以她年纪尚幼拒绝了。

听到这些她很是高兴，爹会对她另眼相看的。反观苏玉玄，还是疯疯癫癫的，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错了，错的很离谱。爹一贯的冷漠让她清醒的意识到，她无法跟苏玉玄和苏玉风比，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输了，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改变爹对她的态度。

娘认真的打理着府中，每次爹回来都会亲自下厨，希望得到爹的关注。然而爹在府中之日，苏玉玄跟苏玉风永远是爹的焦点。娘在一边看到，眸中一闪而逝的落寞被她清晰的捕捉到了。

那两个欢笑的身影，苏玉芯不免更加恼恨起来。他们从小就锦衣玉食，有着父母的宠爱，是他们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父爱。

“爹不在府中，你们就把爹给忘了，真是伤爹的心啊。”苏胤青微有不满道，脸上却无半丝责怪之意。

“爹，是您回来的太早了，我们还没来得急堆呢。”苏玉玄悄悄吐了下舌头，其实她连今天是爹回来的日子都给忘了，

“是啊，是啊，爹您回来的太早了。”苏玉风见苏玉芯正朝着他们走来，脸色一沉。

“爹。”苏玉芯轻轻唤来，声音动听至及。

苏胤青回头看了眼苏玉芯，“是芯儿啊。”

苏玉芯柔柔道：“爹，娘她亲自下厨，做了您爱吃的糯米糕。”

苏胤青头也不回，“这些事情让下人去做就是了，何必要亲自动手。”

苏玉芯控制着心中的不满，“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