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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净沙-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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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听他的话想要松开手，但手臂却自动地只向上抬了几寸，依然紧紧地搂着怀里的身躯。顾惜朝现在不动了，让他感觉略略好了一点儿，可全身的火依然在不停地烧着，从小腹一直烧到了四肢。幸好现在还是寒意仍重的初春，要是夏天那可真是太要命了。
“我现在看不到河堤上的情形，你给我盯紧点儿！”顾惜朝恨恨地道。
“嗯。”戚少商不停地深吸着清冷的空气，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河堤上面。遥遥似有二更鼓起，堤岸的另一头，苗条的身影已快步走来。
因为前几天都徒劳无功，所以按无情的主意，今天女捕快在河堤正中佯作扭脚，痛呼了一声，慢慢一步一步向前挪。
就在她刚挪到河堤四分之三处时，变故陡生。一条人影快速地迎面窜出，一掌抓向她的前胸。女捕快闪身后跃，尖叫一声“救命！”
惊呼声仍荡于风中，戚少商与顾惜朝已双双跃出。为了捉活口，逆水寒与神哭小斧都没有出场，只是空手擒拿。
那采花贼既然得手这么多件案子没有被六扇门拿获，武功当然不会差，只在腰间一拍，一柄软剑已握在手中，剑光暴涨向两人席卷而来。
不过面对戚少商与顾惜朝的联手，就连九幽神君也胜不了。尽管现在他们没动兵刃，尽管顾惜朝的武功已折了大半，但那毕竟是九现神龙和玉面罗刹，不过五六招，采花贼的软剑就已被震飞在空中，他本人也踉跄数步，跌倒在地。
女捕快此时就在一旁，自然而然地伸手想要锁拿他。
“小心！”戚少商刚大叫了一声，采花贼已突然窜身而起，一柄寒光向女捕快的咽喉直射而去，顾惜朝足尖一点，纵身而上将女捕快推到一边，同时神哭小斧出现在了掌中，一格一挡，便将飞刀击开。那飞刀是以机括之力发出，劲力甚是霸道，为了化解来势，顾惜朝不得不后退了一步，谁知此时已在堤岸边沿，一脚踩空，失了平衡，竟向后直跌而下，落入了河中。
戚少商此时堪堪赶上，重重一掌将那采花贼打飞，嘶声叫着顾惜朝的名字，伸手一抓没能抓住，于是想也没想，紧接着便随之跃入了水中
初春的河水，依然寒冷刺骨，漫过全身时就象有一只粗糙的手在重重地挤压心脏般，整个人都绷紧了起来。既是夜间，又在水里，视力是不起任何作用的，戚少商只能凭着感觉，扎进水中四处寻摸，直到胸中气竭，才浮上水面猛吸一口，随即又再次潜下。
如此这般连潜了几次，依然半只衣角都没摸到，戚少商的心头已开始慢慢凝结，惊慌、茫然、疼痛，诸如此类的情绪全都涌了上来，却又咬紧了牙关忍着，仍是一遍又一遍地在水中搜寻。
当他第七次浮出水面换气时，有一个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从语调上听得出，说话的人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死笨包子，你就不会朝岸上看一眼吗？！”
“啊？”戚少商呆呆地转头一看，顾惜朝水淋淋地坐在斜斜的堤壁上，脸儿被月光照得白白的，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惜朝……”戚少商大喜，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叫了一个什么称呼，只顾着哗哗哗游到岸上，一把抱住他，“真是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水这么冷，我当然是一掉下去就马上爬起来了，难不成还要在里面游几圈儿玩？”
“你没受伤吗？”
“那烂色狼有什么本事让我受伤？”
“你会游泳啊？”
“连你这笨包子都会，凭什么我不会？”
“那你怎么不早些叫我？”
在夜色的掩盖下，顾惜朝脸上微微的一红没有被人发现：“我……刚掉下去时呛了两口水……还有你也是，换气换那么快，露个头就又扎下去了，听不见活该！”
“我一想到你在下面淹着，心里就着急……”
顾惜朝本来还想再骂他几声笨，但不知怎么的，喉咙有些紧，眼睛潮潮地没有说出来。
“戚楼主，顾公子……”这时堤岸上突然传来有些怯怯的女声，“我不想打扰……但是，两位可不可以上来说话？”
顾惜朝立即意识到这样坐着对话的确有些古怪，感觉好象连自己的水准都被这只包子拖低了一般，忍不住脸皮一烫，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滴，闷不作声地连纵几下，跃回到长堤之上。
那个色狼被戚少商临跳水前一掌打飞，晕迷到现在还没醒。女捕快已经将他的手脚都上了铁链，捆得结结实实的。见戚顾二人上来，都没有受伤的样子，她大大松了口气，庆幸地道：“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回去，可怎么跟大捕头交待啊。”
戚少商俯身将人犯象麻袋一样扛在肩头，转头对顾惜朝道：“天气还冷，你这样湿着受不住，我们赶紧回去，弄点汤药给你喝。”
顾惜朝低着头，也不应他，只是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一行三人（色狼不算人）脚力都不慢，很快就到了六扇门。人犯刚交进去，冷血就推着无情从里面出来了。
“两位辛苦……”等看清了面前两人的模样后，成大捕头的微笑稍稍有些变形，“这个淫贼本事真不小呢，把你们两个都打进水里了？”
“先别问这些了，快烧点热水给顾惜朝泡泡，再熬点姜汤让他喝吧，他那身板，这个天气不是玩的。”
无情低声跟冷血说了几句什么，等后者转身离开后，方道：“惜朝，你快回去换衣服，热水很快就送来，我等会儿过来给你行一次针，以祛寒气。”
顾惜朝淡淡地嗯了一声，眼光有意无意向戚少商这边瞟了一眼。
无情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又对戚大楼主道：“戚兄也换了衣服再走吧，你身体虽然壮实些，也不能大意了。”
“好啊，”戚少商一口答应，“那我们先去了。”
转身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戚兄……”
“嗯？”
“你走错方向了。”
“没错啊，老楼就是在这边吧？”
“顾惜朝是去老楼没错，但你跟着干什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以前在六扇门住的是铁手的旧楼？”
“呃……”戚少商冷汗，“铁手不是回来了吗，我怕打扰他……”
“那追命一直都在，你就不怕打扰他？”
戚少商正哑口无言之际，顾惜朝突然冷冷道：“热水送两个地方，有些麻烦。”
“对对对，”戚大楼主得了这个台阶，焉有不下之理，“我们去一处，来送水的兄弟也方便些。”
“哦……”无情慢慢点着头，神情似笑非笑，“有道理，两位请便吧。”
顾惜朝被无情的笑容弄得有些恼火，却又找不到理由发作，只能绷着脸转身就走，一直到房间里都没再说一句话。
隔壁追命的屋子黑黑的，可能时间晚他已经睡了。整幢老楼被收拾出来住的地方只有两间，所以戚少商自然而然地就跟进了顾惜朝的房内。
点亮了油灯，顾惜朝先从衣柜中拿出了两套青衫，但转头看了看戚大楼主的体形后，他又把其中一套放了回去。
“等会儿让他们送套铁手的衣服给你换吧。”
“好。”戚少商不知为什么，眼睛有些没地方看。刚才在外面，由于夜色的遮掩，很多东西看不见，现在被莹润的灯光一照，那人被水浸后卷曲度加倍的乌黑长发，因受冷而更显寒素的肤色，被湿衣勾勒出的身体曲线，稍稍有些蜷缩的姿态，每一样都如此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仿佛无形的钩子，先勾住了他的视线，再勾起他心底莫名的热潮。
因为发稍还在滴水，所以顾惜朝拔下乌木发簪，将头发披散下来，用布巾用力擦着头皮，不多时便将一头卷发擦得蓬蓬松松的，围着那张两颊有点小嘟嘟的脸，整个人突然之间感觉小了好几岁，与平日里孤清狠绝的气质截然不同，竟带出了些稚气和天真，看得戚少商怔怔的，胸口疼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想，这个一直那么狠、那么傲、那么让人畏惧、让人憎恨的人，如果也有被人溺爱被人娇宠的时候，他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大当家的，你要不要也擦擦头发？”顾惜朝递了一条干布巾过来，问道。
“呃？……好、好的……”戚少商呆呆地接过布巾，脸微微地红了起来，擦头发的动作也有些鲁莽和粗暴。
“大当家的……”顾惜朝咬着牙根，“你在干什么？”
“擦头发啊……你让我擦的……”
“我……”顾大公子一双黑亮如水晶的眼眸中跳起了小火苗，“我让你擦的是你自己的头发！你擦我的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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