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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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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正想说几句什么话叫她捎带过去推了,外头隔门已经传来了前次听过的那个男声。听见肃王赵晋道:
“昨夜得知消息,我连夜赶了过来,便是此时,心中也仍有余恐。家母和外甥女已被安排回城了。夫人昨夜救了我的外甥女,大义大勇,足令须眉自叹不如。赵晋感激之余,更是钦佩。听说夫人手脚俱被燎伤,离去之前,想着若不亲自来向夫人道谢一番,心中必定难安。这才冒昧前来致谢。我会遣人送来汤药,还望夫人安心养伤,早日痊愈。”
赵晋说完,朝着门里作了个长揖,这才转身而去。
第五十回
赵晋离去后没多久,廖氏便坐马车赶了过来,到初念跟前站了一下。见初念似要起身朝自己见礼,僵硬地晃了晃手,吩咐了一声好生将养着,便急匆匆转身离去。
等她出去了,初念身边只剩尺素一人时,尺素终于忍不住,恨恨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轻声道:“二奶奶,昨夜幸好你命大,当时不在屋里。要不然真不知道会如何!你晓得吗,我惊醒了往你住的屋里跑过去时,闻到了一股桐油味。我人还没跑到,见你门窗上的火便已经烧得爬到了屋顶!她们今早议论,说是昨晚风大,吹歪了挂在走廊上的灯笼才引得火。怎么可能?若真是灯笼引得火,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桐油味?依我说,就是太太见你要归宗……”
“t无凭无据的,别乱说!”
初念立刻喝止。又问道,“你这话,还跟别的谁说过吗?”
尺素道:“早上老太太来问你的伤势出去后,我送她,一时忍不住提了下。旁人那里都没说。”
初念沉吟了下,道:“这事还牵涉到肃王府,你别再外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往后自己再小心便是。”
尺素面上神情瞧着虽还十分不满,却也只好低低地应了一t声。
因原来接连两间的禅院都被烧毁,司国太与初念便暂时被安置在近旁的另处空禅房里,等着徐家人来接回去。廖氏进了老太太的屋,见她正搂着果儿在说话,定了下心神,面上勉强挤出丝笑,上前问了安,又对果儿道:“果儿,昨夜可是受了惊吓?祖母听到了消息,连夜便赶了过来。”
果儿忙站直,恭恭敬敬朝她见了礼,叫声祖母,道:“果儿都好,就只手掌擦破了点皮,已涂了药。”
廖氏点头道:“没事便好,可见你是有后福的人。”
司国太咳了一声,边上的金针知道她有事,也叫了声太太后,牵了果儿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屋里人一走,廖氏便上前道:“娘,我在家听到消息,委实吓得不轻,连夜便坐车赶了来。娘你瞧什么时候方便回去?今日也行,我安排下便好。”
司国太坐在椅上,一动不动,一双眼慢慢抬起,盯着廖氏,目光里寒意逼人。
廖氏许久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被盯得有点不自在,沉默了片刻,终于道:“娘,你这么瞧我做什么?”
她不开腔还好,一开腔,司国太便操起靠在身畔椅子把手侧的那柄拐杖,杖头猛地用力砸向地面,“砰”一声,拐杖因是上好的黄杨木所雕,质地精坚,并未损坏,只整支杖身却反弹而起,从国太手中蹦了出去,咣当一声砸在了廖氏脚前的地上。
“好个瞧着你做什么?”国太咬牙道,“老大媳妇,这么多年,我晓得我儿子对不住你在先,你的有些事,我便向来不过问。只你这一次,未免做得也太辣手了!若不是老天有眼,此刻你只怕已经遂了心愿吧?”
廖氏脸色唰地发白,颤声道:“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竟怀疑这火是我叫人放的?”
国太怒道:“这火起得太过蹊跷!小二媳妇儿住的门前,火一下便烧着了整面门窗的墙!寻常的火,怎么可能烧得这么快?倘若没有人在其中做鬼,难道是小二媳妇儿自己不想活了寻死?我知道近来因了她要归宗的事心中怨怼,只再不满,你也不该下这样的狠手!其心可诛!更别提这火还牵连到了隔壁的肃王府!一早肃王过来时,问要不要叫应天府的人来查下失火缘由。我便只能对他说是昨夜廊子上的灯笼被风吹歪引发的火。要是叫他知道这其中有鬼,还和你脱不了干系,你娘家的腰杆再粗,怕也压不下这样的丑事!”
廖氏眼睛睁得滚圆,人一矮,已经跪了下去,道:“我一听说起火,来的路上,心中便有些担忧了,唯恐娘你会迁怒到我头上。果然不出所料。我平日虽争强好胜,却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人!禅院隔壁还住着肃王府上的太妃和小郡主,我自然知道。就算我再不愿让小二儿媳妇回去,我也不可能因一时意气便放了这样一把大火!娘你这次真的是冤枉我了!”
国太眉头紧皱,冷冷道:“不是你,还有谁?莫非你真想让应天府插手这事?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做的事我都不知道!你那会儿过门没多久,那个自小服侍老大的丫头怎么就不明不白地得了腹痛之症死了?我知道即便不是你亲自下的手,也必定和你身边的那个沈婆子脱不了干系!还有这回的秋蓼,我一想起来便觉齿冷。老大媳妇,我是你婆婆,这一辈子在宅院里活到这岁数了,不敢说亏心事没做过,只这样有损阴德和子孙福缘的事,我在做之前,还真的要再三掂量掂量!”
廖氏眼泪流了出来,哽咽道:“我如今是白口莫辨了,娘你定要认定是我,我也无话可说。若不是怕闹将开大家都没脸面,我还真巴不得应天府的人插手,好还我一个清白!”
她这一番表白看起来并未打动司国太。她只是哼了一声,面上方才的盛怒虽淡了去,目光中的厉色却丝毫未减,只淡淡道:“好在老天开眼,昨夜的火只燎伤了几个下人而已。倘若牵连到肃王府的人有个不测,恐怕没这么轻易便能混过去了!”见廖氏似还要开口,不耐地打断她道,“行了,事都出了,在我跟前念唱做打还有什么用?你不认也罢,我还真能对你如何?你起来自管去便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廖氏脸一阵红一阵白,神情瞧着仍十分不甘,嘴巴张了下,终于还是慢慢起身,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眼圈一红,哽咽道:“娘,我赶过来,还是因了另桩事。昨日从娘家听到了个消息,说他爹吃了败仗,带的十几万人马全折损了,连他自个儿也没了下落,生死不知……这,这要是真的,咱家往后可怎么办?”一边说着,眼泪又掉个不停。
司国太也是吃了一惊,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道:“这是真的?”
廖氏擦了下眼泪:“我爹那里来的消息!想来错不了。”又恨恨道,“那个胡女生的儿子,算什么儿子!竟然对老子下得了这样的手!眼里还有半点天理人伦吗?他恨咱们徐家,这是想把徐家往死里整!”
司国太颓然坐回了椅上,方才一直挺着的腰身也渐渐佝偻了下去,面上神情满是疲惫。听廖氏还在骂怨不停,摇头叹道:“你再骂也没用了。徐家往后如何,就看天命了。至于老大,想来他不至于真的……”说到这里,眼眸中渐渐也弥漫上了一层悲凉之色。
“老太太,太太,司家太太闻讯,也赶了来了。此刻正在二奶奶那里呢。”
过了一会儿,外头响起金针的声音。
王氏几乎是不歇一口气地爬上台阶赶到了护国寺,也没去先去见司国太等人,径直便寻到了初念跟前。见她一头秀发被剪得长短不平,手脚裹成了那样,一声“我的娇娇”,眼泪流了下来,人便坐到了她身边,抱住她不肯撒手。初念慌忙劝个不停,直说自己没事。王氏止住了泪,霍地站了起来,道:“走,娘这就带你回家!”
初念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呢,倒是边上的尺素云屏等人先明白了过来,面面相觑,云屏道:“太太等着,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王氏见初念仍呆呆地望着自己,擦了了下泪,道:“昨晚的事,娘都听说了。幸好你没大事。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心里都不能舒坦!”
王氏说话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微微回头,瞥见是廖氏过来了,不但没停,反倒加大了音量,继续道,“我也不管这是天火地火还是人火,反正我好好一个女儿平白成了这样,我这当娘的实在看不过眼去。娇娇,我这就带你回家。看谁还能拦我!”
跟着廖氏进来的沈婆子忙道:“哎亲家太太,话不能这么说。二奶奶虽是您的女儿,只嫁了过来,便是徐家的人。我们太太也是把她当亲女儿般看待。哪有稍不小心磕碰下,亲家太太便要带人回去的理儿?”
王氏这才转身,冷笑道:“你这话我不*听。我也不是说亲家太太对我怎么样了。只是这地方住过的人不少,连从前我婆婆还在世时,我也来过。这么长时日,住了不知道多少拨过来修行的居士,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意外,怎的我女儿一住进来便就起了这样的火?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人家不当回事,我却不忍心要她往后还遭这样的谋算!”说罢看向廖氏,径直道,“亲家太太,今日大家人既都齐,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样拖着也不知何日才到头。索性说明白了。女婿既没了,我就不叫我女儿守那什么劳什子的节了。旁人戳我脊梁骨也好,你不乐意也罢,反正今日趁这便宜,我先接了她回去。等她伤好了些,我家自会派人过去和你家清解关系!”说罢催着看呆了的尺素等人去收拾包裹。
廖氏脸色铁青,道:“亲家太太,我从前当你是个懂礼之人,这才不顾脸面三番四次上门好言相劝。原来你是存心要撕破了脸皮让大家都难看!你我两家都是金陵有头有脸的门户,你这样闹一出算什么?你以为你女儿归宗了,往后便会有好人家再要吗?”
王氏道:“就算我养在身边到老,也比她年纪轻轻守着寡强!再说了,”她精明的一双眼扫过廖氏,哼声道,“太太,我劝你还是撒手的好!你家如今事出得不少,与其再费脑筋强留我女儿,倒不如多想想那些事该如何解决的好!”
廖氏顿时明白了过来,想必是徐耀祖战败的消息此刻已经传了出去。面上的血色顿时褪尽,咬牙道:“好啊,我道你今日怎的忽然这样蛮横起来,原来是指着我家出事来的!好,好,什么人情,什么脸面,统统都是放屁!”
她急怒之下,连“放屁”这样的市侩话都脱口而出,话说完,想着丈夫生死不明,徐家前途未卜,自己那个好容易才重得圣恩的贵妃女儿眼见又要被冷落,胸口忽然一阵憋闷,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阵发黑,人便一下往后仰,亏得边上的人眼疾手快扶住,这才没倒下去。
初念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识贵妇人之间的口舌骂架。以她自己的心思,自然恨不得立刻便能随王氏回家。只是万万没想到为了这个,母亲和婆婆这种平日在外人面前优雅高贵的妇人,竟也会爆发这样一场彻底撕破脸的骂战。见王氏和廖氏你来我往剑拔弩张,紧张得心怦怦直跳。廖氏又忽然像要气晕,扶住她的沈婆子抬眼看过来,一脸恨不得扑过来撕碎自己的表情,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氏对自己这个女儿,向来就很疼*。只是丈夫去了,自己碍于当家人司彰化的权威,做不了主,这才无可奈何而已。如今有了司彰化的默许,少了畏手畏脚,做事自然麻利果断。一早过来,就存了趁此机会带回初念的念头。明白廖氏的为人,倘若再那样温温地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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