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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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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小心!”

初音站稳脚抬眼,见是个穿了锦袍的年轻俊俏公子哥儿正扶住自己。唇红齿白,一双亮晶晶的眼正带了笑地望了过来,犹如桃花模样。何曾见过这样风流标志的公子哥儿?听到方才丫头喊他“三爷”,想来便是徐家的三公子了。一张脸顿时飞上红晕,方才捻着的那朵花也掉到了地上。

徐邦瑞这才松开了手,俯身下去拣起那朵花递回到她面前,笑吟吟道:“这位想是司家的妹妹?方才我大意了,竟冲撞了妹妹,实在是罪该万死,妹妹千万别怪!”

初音心如鹿撞,那朵花也不要了,哎呀一声,扭身便往回跑。一直到了自己方才出来的那屋廊下,听见里头说话声隐隐飘来,回头看了眼,见那三爷也正急急地往这边赶,忙往屋里去。

屋里头,廖氏与黄氏正说着闲话。见初音进来了,黄氏忙叫她见礼。初音知道这是方才那位三爷的亲娘,脸更是一阵燥热,低头娇滴滴地见了礼。廖氏笑着给了赏,她便立在了一边。没多会儿,听见外头丫头道了声“三爷来了”,心又一阵跳,拿眼角看去,见他果然进来了。

徐邦瑞到了屋里,叫了司国太和廖氏后,便朝黄氏见礼,又到了初音跟前,一本正经地作揖道:“给妹妹见礼了。”初音低了头,裣衽还了一礼,两人眼神却是一下对了上去。

再叙了片刻的话,廖氏留黄氏用饭。席间初音借故去洗个手。回来时,叫丫头在前面带路,自己故意落在后头慢慢地走。磨蹭了片刻,回头果然看见身后徐邦瑞探头探脑地尾随。心中一动,便装作不小心,将手中的帕子掉落在地,这才急匆匆往前而去。

徐邦瑞见她掉了帕子,急忙过去拣了,凑到鼻尖深深闻了口香气。趁左右无人,忙塞进衣襟,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

黄氏哪里晓得不过半会儿的功夫,自家的女儿便和徐家的三爷已经有了这样一番往来?用完了饭,辞了廖氏,心满意足地带了初音回去,只等着司国太的回音了。

~~

数日之后,恩昌伯爵府,徐若麟再次登门。但这回,拜帖直接投给了司家的当家人司彰化。

朝堂之上,徐若麟比司彰化的品级要高。但不论官阶,只按辈分走的话,司彰化是徐若麟的舅公。所以此刻,在司家的这间大书房里,徐若麟便也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舅公。见老头子不过从鼻孔里哼了声,膝上停了只黑猫,坐在那儿架子十足,也不以为意。入座后闲话几句,便决定开门见山。笑道:“舅公,昨日祖母打发人叫我回。我去了之后,才晓得是要给我议亲。议的不是别人,正是您的孙女。舅公可晓得这事?”

司彰化嗯了声,慢条斯理地道:“我家初音,原就是果儿她娘的亲妹子。勉强还算中上人材。你若看得上,娶了去也无妨。”

徐若麟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老狐狸,面上笑容却更甚。道:“我这小姨子,秀外慧中,又正二八年华。我却庸碌不堪,年纪也比她大了一大截,实在不忍委屈了她。这桩婚事,怕是成不了了。”

司彰化喝了口茶。

“徐司两家,世代通婚不在少数。我那老姐姐既开了这个口,想也是存了延续世婚两家交好的心。你若不应,岂不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舅公教训得是。我正也如此做想。我今日过来,为的就是承续徐司两家的世婚。”

司彰化似乎很是惊讶地望着他。皱眉道:“若麟,你这样说,舅公就不明白了。我家堪嫁的孙女,也就这么一个初音。你既不娶她,又要承续两家世婚,这话怎么说的?”

徐若麟笑了笑。

“舅公贵人忘事了。司家除了我这小姨子,大房里不是还有位刚归宗的女儿?将那位嫁我,也是无妨。”

第六十二回

司彰化面露骇然之色,连连摇头:“这如何使得?”

“有何使不得?”

“大房的初念;寡妇归宗而已。纵然蕙质兰心;也是明珠蒙尘譬如鱼目。若麟你英才足冠三军,何况龙兴功臣;如登百丈青云之梯;旁人惟剩仰望而已。我这孙女,哪勘嫁你为妇?”

徐若麟道:“她为寡,我为鳏;正好登对。舅公不必多虑。”

司彰化眉头锁得更紧。摇头道:“这便罢了;你若真不嫌弃她;我也不是不愿结这门亲。偏她从前还是你弟妹。若真如此,便是刚出徐家出;又入徐家门。古话说一女不事二夫,何况还是手足兄弟?人伦纲常,岂能堕落至此!我那孙女初音不入你眼,虽是憾事,却也只能如此作罢了,老夫再不敢肖想世婚延续。京中淑媛名姝,可任若麟你择选。”

徐若麟面上的笑意渐渐消隐,盯着对面的老头子,淡淡道:“我只知道大行不拘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只要大节无亏,馀者何必在意。且我癖性怪异,不喜淑媛,只好妇人。舅公府上的这位孙女,与我正是天造地设。我娶定了。”

“强人所难,强人所难!”

司彰化一脸不豫,不住摇头。

徐若麟略微扬眉:“什么条件,你开出来听听。”

司彰化凛然道:“若麟,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老夫在你眼中,是那局奇货待价而沽之人?”

徐若麟心里再次骂他一句老狐狸。面上却呵呵一笑。这回起身朝他作了个长揖,诚恳地道:“舅公误会。若麟岂敢如此造次。只是我仰慕贵府此女孙已久,说梦寐以求也不为过。若能得之,是我大幸,故登门来求。我也晓得舅公惜她若掌上明珠。我既来求,自然不好空取宝物。若能借此弥补一二,岂不更显我的诚心?”

司彰化看他一眼,放掉了手上的黑猫。起身双手背后,慢慢地在屋里来回走了几趟,沉吟不语。

徐若麟行完礼后,便站直身子,冷眼看着老头子来回踱步的背影。终于,见他停下了脚步,回过了身。

“老夫虽不通风月,却也被你诚心所感,又岂能断然拒绝?我这孙女命运多舛,蒙你相中,本该二话不说玉全才是。只是……”他仰头看了圈书房四壁,叹了口气,“老夫已近风烛残年,仍蒙万岁不弃厚恩于我,自当克勤克俭,夙兴夜寐,以报天恩。唯一遗憾,便是我司家在先父之时不慎获罪先帝。虽当时侥幸得以保全爵位,采邑之地却被剥夺。到如今也就不过空具一个爵名而已。老夫每每思及此,便椎心泣血,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倘若能再蒙恩,归复我司家的邑地,便真死而无憾!”

恩昌伯爵府自太祖建国,获封汝宁县的封地,食邑至司彰化的父亲时,因在朝廷的派系争斗中没体会到圣意站错了队,后虽经人提点见机得早及时抽身,只最后仍被御史参了个“结党谋私”,本来连爵位也要削的,好在当时司国太已是徐家第七代魏国公徐寿的夫人。靠了徐家的力,最后才保住了爵位,但自此,司家一蹶不振。

徐若麟听完司彰化的感慨,颇有几分意外。

这老头子完全就是个生意人,徐若麟对此早有认识。所以今天上门提亲,也准备好他会借机要自己替他谋取利益。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把脑筋动到了邑地上头。

当应和不当应的事,徐若麟心中自然明如秋毫。这种涉及采邑的事,绝不是他这个太子少保所能干涉的。哪怕他有这个能力,现在也绝不是恰当的时机。

“换个条件吧。”徐若麟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这一点,我恐怕无能为力。”

司彰化望着徐若麟,面上破天荒地带了笑,笑眯眯地道:“若麟,你舅公别的无所求,眼睛就只盯着那么点封地。”

老狐狸!

徐若麟第三次暗骂了一声。

司彰化是官宦子弟,又在宦海沉浮了半辈子。可做与不可做的事,他绝对比自己还清楚。之所以要提这么一个自己不可能应下的条件,恐怕醉翁之意,根本就不在酒。

“舅公,这样吧,我来说说我能做的事,您看合不合意。如何?”

司彰化唔了一声,慢条斯理又坐回了椅上,那只黑猫又跳上了他膝盖。

徐若麟盯着他轻轻抚摸黑猫脑袋的那只枯瘦的手,慢慢道:“倘若您把她许配给我,司家便与我的本家无异。哪怕有一天舅公您老人家驾鹤仙游,您也放心,司家富贵绝不逊今日。邑地,不是不能归还,而是时候未到。时候一旦到了,便求更大的封邑,也不是妄想。而你司家人唯一要做的,便是站在太子的一边,永远不要做行差踏错的事。你觉得这样,满意吗?”

司彰化目光微闪,不紧不慢地道:“你如何肯定,你能长青不倒?你又如何肯定,太子能顺利登极?”

徐若麟哈哈了声,笑道:“舅公,我以为你是个敢下赌注的人。看清了,便会出手,乃至以身家性命为赌筹。未来我自然看不见,你也看不见。你又据何认定我方才所言不过是空口白话?我只两声问而已:我这样的条件,你赌,还是不赌?”

司彰化的头脑在这一刻清晰异常。他盯着眼前此刻这个面上带笑,而眉宇间却藏了傲色的男人,原本抚摸混沌脑袋的那只手也改成掐它脖子,越掐越紧。

混沌受不了了,发出一声怪叫,从他手中挣脱逃走。挥舞着的锋利爪子刮过他的手背,刮出了一道血痕。老头子却浑然未觉,那只手不过神经质般地抖了下而已。因他此刻身体血管里的血液,已经再一次被赌徒下手前的那种沸腾感所控制了。

他自然清楚现在就要徐若麟帮司家讨回封地是多么愚蠢的要求。之所以这么提,不过是逼他亲口在自己面前承揽比区区封地更多的责任。

作为司家的当家人,他自然清楚司家如今面临后继无人的尴尬局面。他所钟爱的长房长子不幸早去,二房的儿子司寇鑫庸庸碌碌。孙辈里,长房的司继本过于敦厚方正,不过是守业的份,司继昌虽聪敏,可惜好高骛远,性浮不定,也非大材。自己早年过半百。一旦撒手人寰,不但这份家业难以再续辉煌,甚至可能面临同室操戈的局面。这叫他如何放心得下?但是有了面前这个人的这样亲口保证,那便完全不一样了——立于朝堂之上,站队与不站队,站哪一队,从来就是件考验官员智慧与运气的顶级大事。说得直白点,大多数做官的人,终其一生,可能都不过在为这件事蝇营狗苟而已。结局不外乎两个,有人哭,有人笑。司彰化已经笑过了一次。而现在,他也早就做好了再次笑的准备——当然或许最后也可能会哭。但比起来,笑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有徐若麟这个人在。

“哈哈——”

司彰化终于从椅上再次站了起来。

“徐家的小子,老头子这次再信你一次!只要你记住你此刻应过的话,别说是我司家的一个孙女,你就是要我老头子的命,我都不会不应!”

徐若麟虽然笃定司彰化这老狐狸会接受自己的这个赌约。但此刻真听到这样的话从他口中出来,还是微微地吁了口气。忙再次作揖道谢:“不敢,不敢。舅公的命,还要留着享儿孙福气。”

司彰化干笑了几声。大约是心情大好,忽然竟朝徐若麟挤了下眼,道:“小子,你一心想娶我的孙女初念。只她却顾忌世人口舌是非,我瞧她宁愿剪发当姑子也不肯嫁你。你可有什么应对良策,叫她嫁你也不用遭人诟病?”

徐若麟略抬眉,睨了眼司彰化,道:“瞧舅公的样子,似乎是早有妙计?若麟洗耳恭听便是。”

司彰化得意洋洋。

“我虽不敢自比张良,只这样的事,在我看来,简单不过。倒是你……”他似乎故意刁难地打量对面的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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