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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里-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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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比较圆。”
袁平:“……”
还能要点脸吗?
“替我问你们族长好,我在你们这里借宿几天,”褚桓站起来,一点也不见外地冲袁平挥挥手,“帮我保密,别告诉别人。”
袁平神色木然:“凭什么?”
“别那么冷血,”褚桓扫了他一眼,“咱俩的友谊走到了尽头么?”
袁平的表情在木然中又掺杂了不可思议:“咱俩什么时候有过‘友谊’的?是全世界人民大团结了吗?”
褚桓闻言脚步一顿,考虑了一下,只好使出杀手锏:“对了,我走之前准备去吃顿好的——反正烤肉架子还在——我还打算请几个朋友一起,不过人多了弄起来也挺麻烦的,所以要不是朋友的,就算了吧。”
袁平面对这样的威逼利诱,顿感羞愤交加:“我他妈在你眼里,就是一个为了吃能出卖自己的人?”
褚桓虚伪地说:“那怎么会呢,你特别有原则。”
袁平的神色来回摇摆不定,渐渐的从羞愤欲绝转向了难以割舍,终于,在褚桓抬腿要走的时候,袁平忍不住开口叫住他:“慢着!”
褚桓十分做作地干咳一声,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袁平好似被人逼良为娼,满脸心不甘情不愿,愤恨地说:“咱俩好歹算从小认识的,你要说算,那就算吧。”
“那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不在,朋友。”褚桓笑眯眯地冲他扬了扬下巴,还着重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袁平结结实实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被命运胁迫的无奈”,他默默咬牙切齿一番,才想起晚上自己还要值班守山门,于是拎起弓箭,胸怀满腔悲怆走了。
褚桓猜得没错,这天晚上,南山确实到了他的住处蹲点,不过等了半宿没逮到人,就知道他是狡兔三窟,又跑了。
南山在褚桓住处门口转了几圈,思考他能去哪里。
生活上,虽然褚桓十分能凑合,但不必凑合的时候,他也不大会亏待自己,想来不会在林间山洞之类的地方随便过夜。
族里和他来往比较多的几个人,要么已经娶了老婆,要么家里还有不能算年老的母亲,都不方便,褚桓一个单身男人也不会贸然上门打扰。
至于长者——他大概会叫褚桓去睡柴房。
考虑以上种种,南山不得不别别扭扭地得出了一个结论:褚桓多半到守门人袁平那去了。
他心里顿时翻腾了个头重脚轻,酸如陈醋,妒火中烧,于是就这么披着一身夜凉如水,匆匆地下了山。
到了后半夜,袁平才被同族换下来,准备回去休息,他正边走边打哈欠,迎面就撞上了脸色阴沉如下山捉奸的南山。
南山见了他,似乎是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明显用了十分的克制,克制得说话时的语气几乎有些呆板起来,这才勉强保持了守山人族长惯常该有的态度。
南山:“袁平兄弟,褚桓在不在你这?”
袁平念及他几个小时前被强加的友谊,和“不许说出去”的承诺,只犹豫了一秒,就决定顺从本心,于是回答:“他说他不在。”
南山:“……”
这个说法实在是太棒槌了,饶是南山也愣了一下。
随即,南山好像听出了他言外之意的某种信号,停下脚步,带着一点试探地问袁平:“你……上次跟我说他最近老往长者那里跑,能告诉我他究竟想干什么吗?”
袁平叹了口气:“我才答应别人不能嘴欠,你就来问——南山族长,我劝你还是别打听了,这是为难我,河那边有一句名言,叫做‘人至贱则无敌’,你斗不过他的。”
南山沉默了片刻:“我没想跟他斗,只想平平安安地把他送回那边。”
袁平将大弓从肩上摘下来,撑在地上,做出一副准备长谈的姿态:“族长,我听说当年是你一直在坚持陷落地有一线生机,一直在找传说中的圣书上记载的那个人,为什么现在果真被你找到了,你又想把人送走?”
南山艰难地苦笑了一下:“那时既没有逼近的陷落地,我也不认识他,所以没有想太多,其实所谓圣书,谁也没见过,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寄托而已……再者就算是命中注定,那也是我们一族的劫难,凭什么连累他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
“也是,”袁平听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假模假样地沉思了一会,他说,“要不这样吧,族长,你不用为难了,我给你出一个主意。”
哪怕南山已经深知这个守门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肚子里绝对没什么正经东西,却还是忍不住抱着一线希望问:“什么?”
袁平正色说:“一会进去,我帮你一起绑了他,然后你负责扒了他的衣服,直接把他干成‘内人’就行了。”
南山:“……”
什么玩意!
河对岸盛产的怎么都是这路货色?
南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打算认真听袁平说话,伸手掐了掐眉心,认为自己这是心乱如麻,病急乱投医。
他一言不发地绕过袁平,往守门人的休息地走去。
“族长,”袁平却叫住他,脸上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无论是你们长者,还是我们鲁格族长,都一起瞒着你,你想过原因吗?”
南山脚步一顿。
袁平:“我其实也不相信什么圣书,但是我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你就不想想自己的族人吗?所有人都想从褚桓身上看到一丝侥幸,只有你执意要把他送走。”
南山沉默。
袁平继续说:“一个人如果肯千方百计地为你赴险,他对你的感情一定比你想象得要深,你执意抗拒,是为了他好,还是另一种自私?你能让他忘了你吗?”
南山仰起头,山间是晴空万里的夜色,星河清澈极了,他神色几变,终于落寞下来,就在袁平以为他要解释什么的时候,南山忽然平静地说:“你说得对。”
袁平一怔。
南山叹了口气,靠在距他几步远的山石上:“我族上任族长的事,圣泉应该也传递给你了,其实我们一族很多都是这样,闭塞、固执、不顾一切,容不得一点背叛,因此但凡有情,必然伴随着善妒、忧怖。本不该是这样的,河那边的人,生活在那么大的一个世界里,大家轻轻松松的,只有快乐才会在一起,不快乐的话自然一拍两散,我心里明白这道理,只是做不到。”
袁平想不到他这么坦诚,在两族人心里,鲁格戾气太重,平时又不苟言笑,让人总是畏多于敬,南山却不同,遇到事的时候他能当好一个说一不二的族长,平时也能任凭一堆讨人嫌的小崽子围着他,好脾气地给他们吹一段笛子。
他这样坦白说自己心里嫉妒、忧虑与恐惧,让袁平几乎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有一点事我不能为他做到,有一点东西我不能给他,我都会觉得自己无力无能,恐惧也就更深重,心里好像时刻被针扎着,”南山说,“他现在却因为我而陷在这里……”
南山话音中断,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指尖不住地颤抖,南山就捏住自己的手指,一时间关节处“咯咯”作响,而他微微阖目,像是无声地忍耐着某种酷刑,良久,方才苦笑一声:“我当年根本不应该迷信圣书,更不该把他带回来,是不是?”
袁平轻声说:“族长,你要是两难,其实大可以什么都不管,让褚桓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说呢?”
南山没点头也摇头,只是静默地坐了一会,然后他站起来,往回走去:“算了,他应该已经睡了,我知道他在这就行,不用去吵他了。”
“哎,南山族长。”袁平忽然叫住他。
南山:“嗯?”
“其实……唉,其实我真不该说,”袁平抓耳挠腮了片刻,“但是……算了,反正我卖了褚桓那么多次,不少这一回了——他打算这几天走。”
南山蓦地一怔。
“走?”他的心忽然狂跳起来,“去哪?”
袁平挣扎着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陷落地。”
南山当时就听见“嘎嘣”一声,脑子里的弦倏地断了,把袁平抛在一边,闯了进去。
他心里理智与惆怅尽失,只剩下一片腥风血雨,南山快把自己的牙咬碎了,有心把褚桓捉起来一把掐死,省得他再这样大费周章地自己找死。
可南山把守门人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褚桓的踪迹。
他再次找到袁平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袁平看了有点哆嗦,在他印象里,这位守山人族长始终是温良醇厚的,从没有这么走火入魔过。
袁平开始怀疑自己的嘴是不是真的太欠了。
南山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不在。”
“不在?”袁平愣了愣,“呃……那、那他可能是预料到我会出卖他了,唉,这也不稀奇,真的,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褚桓狡猾狡猾的——要不然这样吧,族长,你先在我们这休息一宿,等明天……”
南山用力在自己舌尖上咬了一下,一口血腥味勉强压下胸口的焦躁,声音干涩地说:“我合不上眼。”
“你放心,他要带的东西还准备好,怎么也得有一两天,今天晚上不会贸然行动的,”袁平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南山的肩膀,“等明天早晨——族长你信我这次,我保证明天早晨他肯定会自己出来,难得耍我一次,他要是不马上耀武扬威地回来显摆一通,那孔雀就不姓褚!”
这时的褚桓其实还在山门附近——鉴于袁平对待他的方针从来都只有“两面三刀”四个字,想起来就拉出来卖一卖,绝无心理障碍,所以褚桓压根没信任过他,褚桓跑到了温度适宜的圣泉边上,听着泠泠的水声,枕着蛇睡了一宿。
褚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一个陌生的中年守山人,风尘仆仆地走到了他面前,弯下腰对他说了什么。褚桓单看见他的嘴唇在动,却什么都听不到,耳边是一片白噪音似的、嘈杂的窃窃私语声。
那中年男人捻起褚桓胸前的小核桃,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分别在褚桓的额头、嘴唇和胸口上一点,好像怕他看不懂一样,用极慢的语速开口说了什么,是离衣族语。
那人连续说了三遍,褚桓才艰难地辨认出他的唇语,他在说——“火种”。
火种?
褚桓还没来得及细想那是什么意思,忽然后脑勺一痛,他眼前一黑,迷迷糊糊地一睁眼,发现是自己的“枕头”自己跑了。
毒蛇小绿就是个生物闹钟,一到点就把褚桓的脑袋扔下,自己爬到了圣泉边上,伸长脖子喝水去了。
褚桓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只见那蛇的身体发出一片与圣泉如出一辙的荧光,远远一看,蛇好像灯下照的上好玉髓一样透亮光洁,润泽又不灼眼,每一颗鳞片都熠熠生辉。褚桓忍不住凑过去伸手在蛇身上摸了一把。
褚桓:“所以你是喝了这个,才长到这么大的吗?”
毒蛇惬意地卷起尾巴尖,撩着他的手腕。
褚桓将手伸进圣泉中,那水并不冰冷,仿佛人体温那样温和,轻轻地卷过他的皮肤,像母亲的手。
褚桓忍不住在清晨的低血压中突发奇想:“我要是来一口,是不是还能再长高几公分?”
不过随即,他就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谁知道这纯天然的营养水是促进纵向生长还是横向生长的?
等蛇喝饱水,褚桓也收拾好了自己,他伸出胳膊让小蛇爬上来,打算去叫醒他的金牌陪练。
没想到还没等他找,袁平已经在山门口端坐等着他了。
袁平看着他身上的“真皮长蟒袍”,面有菜色地质问:“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褚桓就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袁平没事是不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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