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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里-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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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无从抵抗的脆弱与无力。
“走。”
最后,南山站起来,刀切斧砍地下了这个决定。
袁平刚要附和,听见一声轻哼,这才想起自己立场出了问题,无意中把自家族长孤立了,他连忙转过头试图补救:“那个,族长……这个……”
鲁格惨白的脸上是一片正经八百的肤如寒霜,淡淡地扫了袁平一眼,也看不出是喜是怒。然后他一言不发地拎起了毒蛇小绿,丧心病狂地将那肥长虫往袁平怀里一丢,举着燃烧的权杖走到了前面开路。
这小鞋给得实在是绝妙,袁平愣了一下后,发现自己遭到了毒蛇充满爱的注视,方才情急之下没留神也就算了,此刻他顿时惊恐万分,一方面想要嘶声惨叫,一方面又生怕惊动了手中这活物,大气都不敢出。
他整个人僵成了一根进退维谷的门柱,气息奄奄地喵了一声:“救、救命……”
可惜他为人太过失败,竟然没人肯顺手解救他一回,就这样,袁平双手捧着碧色大毒蛇,保持着这样麻姑献寿一般的姿势,半身不遂地被绳套拖走了,不甘不愿的脚印在地面上留下了一行深沟。
他们终于被迫破釜沉舟,义无反顾地走向黑暗深处。
而心怀忧惧也好,故作轻松也好,他们彼此全都心知肚明,这个世界上的太阳再也不会从任何一个角落升起来了。
几个人顺着山脊,小心翼翼地绕过山谷,有一段没一段地还能听见若隐若现的哭声。
小绿大概是被袁平捧得有点累,自发离开他找褚桓去了。
袁平这才如释重负,也有心情思考别的事了,边走边若有所思地说:“尖叫一般是害怕,哭……好像一般是难过伤心什么的吧?”
他这么一提,几个人随之细想,都觉得有道理。
人伤心的时候,一开始,心里可能确实会茫然一片,随后呢?伤心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正好和山谷中他们那段经历相和。
“之前从那个姑娘身上爬下来的影子一直追我们追到了河边,你们说它不敢过河,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性,”袁平接着说,“比如河这一边属于另一种什么的地盘,它不敢越界——也就是说,实际上陷落地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分成了很多块。”
褚桓:“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它知道我们过了河也爬不过这座山。关于陷落地,长者跟我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陷落地是一个意识,让人什么都不能想’,我一直在考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好像摸到了一个边,但又不是很确定。”
南山此时已经在强大的心理承受力作用下平静了下来,正牵着绳子戒备着周围,闻言沉声说:“你说。”
“所谓的陷落地,就是指被这些阴翳吞没的地方,如果这些地方的山川河流本身没有任何问题,”褚桓一顿,“那有问题的就是那种会自发扩散的阴影,我们可以认为它是某种未知的生命。”
这个说法明显比“敌人是世界”容易接受多了,褚桓真的走心起来,言语用词其实十分讲究技巧,三言两语就将难以战胜的敌人拉到了一个不必仰望的高度。
他娓娓道来,虽然全是猜测,一些话乍一看还十分扯淡,但听起来莫名地让人信服……想必专门从事老年人银行卡诈骗的那群人也有这种技能。
“既然是一种生命,它就必须通过摄取某种东西以获得能量,我相信这种能量植物是没有的,它只能通过动物——包括人来获得。”
鲁格一皱眉:“你是说它吃人。”
“是,但它是一种我目前无法理解的生命形式,所以吃的不一定是人或者动物的血肉。”褚桓想了想,“我觉得可能是和人的意识有某种关系——所以我现在有一个问题,鲁格族长,穆塔伊,音兽,食眼兽,枉死花,幻影猴这几种动物,真的是从有史以来就存在的吗?”
褚桓从那次巡山开始就在琢磨这件事,在他看来,这些怪物的存在非常不合常理——要知道生态系统是十分脆弱的,以守山人这样逆天的战斗力,对付其中一些怪物尚且没有还手之力,何况其他的野生动物呢?
那么生态系统必然会遭到洗牌,结果就是这些怪物中的一种或者几种必定会大量繁殖,以至于迫使其他生物灭绝,这才是正常的逻辑。
当年他们在林中遭遇食眼兽群的时候,褚桓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些怪物是一个族群,虽然内部管理问题很大,但也勉强算是有分工有协作,甚至有存储储备粮的地方,可他们从整个林子里逃窜而过,似乎没有发现一个养育幼崽的地方。
难道它们根本没有幼崽?
这问题一抛出,南山不知道,鲁格却是一愣,他的印象仿佛也不大清晰了,追忆了很久,才有些不确定地说:“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
年代久远,连守门人也只剩下了稀薄的印象,但是鲁格记得,守门人最早只是神山的守卫,那时候他们年老体衰后会自动投入圣泉中,等待新生命的降临,但仿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守门人从出生开始就要面临着无止无休的战斗,能活到老,平静地走入圣泉中安眠,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件十分奢侈的事。
“它们是突然出现的,具体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鲁格说。
褚桓没有核对怪兽和陷落地出现的时间是否一致,这个世界资讯不畅,误差可能会很大,他点点头,接着说:“因为这些怪兽所对应的,刚好是人的五个感官,意识很大程度建立在感官之上,所以我怀疑它们的出现和壮大,都和陷落地脱不了关系。”
“我同意,”南山冷不丁地插话说,“越往陷落地核心走,怪物就越少,你们没发现我们已经很久没遇见过一只了吗?”
褚桓:“我一直在想那个小丫头是怎么回事,包括路上遇到的其他人,他们的意识好像停留在某些让他们深信不疑的场景中,我不知道通过沟通,让他们走出那个场景后会发生什么事,但显然不是这个吞噬怪希望看见的,不然它不可能像被人戴了绿帽子一样追了我们那么久。”
几个人都深思着点了点头,片刻,鲁格将他的话从头到尾思虑过一遍,略有些疑问地问:“我懂你的意思,但绿帽子是什么?”
褚桓:“……”
随着了解加深,他发现这位守门人族长似乎只是情绪不大外露,长得比较酷而已,关注点总是那么的全面而犀利,不放过一点疑问。
南山:“不是正经话,别理他。”
褚桓再次无言以对,要是他没老糊涂的话,南山似乎也不知道什么是绿帽子,他们家族长好像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增加了一门过滤敏感词的功能。
褚桓开始不大想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是什么形象了。
“不过如果你说伤心的话……”南山话音一顿,“可以试试一直在他耳边说‘这是假的’。”
“唉,南山族长,你这也太直眉楞眼了,”连袁平都快听不下去了,“当然是假的,但是你一说人家就相信你吗?那也太容易了。”
褚桓却没有搭腔,仔细思索起来。
“人在伤心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南山静静地说,“如果有一个人告诉他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比你想象得愿意接受。”
褚桓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南山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把褚桓曾经在他怀里呼吸心跳全停的事说出来,但那默然一眼里带了千言万语,说不清包含了什么,褚桓的心不明原因地狂跳起来。
褚桓连忙干咳一声,侧过脸去避开他的视线,难得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本以为自己的脸皮厚得无坚可催,不过现在看来,大概只是没遇到过够分量的真情而已。
当然,这种洗脑似的糊弄方法对山谷中的群体肯定是不管用的,别说在人家耳边念叨,就那里的窒息感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几个人又足足走了一天一宿,才小心翼翼地经过了这座山脉,在漫漫无边的旷野上,遇到了一个似乎正在赶路的男人。
“我听不见声音。”褚桓说。
袁平:“离这么远当然听不见,走近点。”
“它的力量在增强,一定要小心。”南山拉住褚桓,几个人像趟地雷一样小心翼翼地围着那人转了几圈,靠近过去,南山附在褚桓耳边说,“别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褚桓隐隐觉得这主意有点不靠谱,然而一时半会也没有更高明的办法。
随着他们逐渐靠近男人,熟悉的窒息感再一次涌上来,不过许是对方单枪匹马的缘故,虽然有点胸闷,并没有到喘不上起来的地步。
褚桓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像他家领导指示的那样,不问青红皂白,开始他的和尚念经,反复只说一句话:“那是假的。”
重复得次数多了,他感觉自己都快要听不懂这四个字了,嘴皮子磨薄了一圈,嗡嗡得自己直头疼,苦主却连吱都没吱一声。
褚桓偷偷摸摸地回过头来,压低声音:“我感觉好像不对劲。”
鲁格弯腰观察了一下那男人:“再试试。”
“再试就成紧箍咒了……”褚桓咕嘟一声,试探性地抬起手,按住男人的肩膀,这一回,他酝酿了片刻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带着一点感情说,“那是假的。”
蓦地,褚桓听见了一声冷笑,他莫名地转过头看了鲁格一眼:“鲁格族长,你笑什么?”
鲁格的表情是酷毙版本的不明所以:“什么?”
不是鲁格在笑,那么……
褚桓立刻反应过来,猛地缩回手,正要往后退。
他应变极快,缩手的动作活像摸了电门,但就是这样也还是来不及了,那男人身上爆发出一身灼热的火苗,直接燎着了褚桓手上的绳子。
第65章 死地
这突如其来的天外飞火弄得褚桓心里十分凄苦——他们这一路千辛万苦,生理和心理都遭到了极大的折磨,好不容易适应了幻觉攻击,结果人家突然变换游戏规则,又改成物理攻击了!
它怎么就不能可着一条路从一而终呢?
尤其让褚桓烦恼的,还有身边戳着袁平这么一根棒槌,到了这种境地,他仍旧孜孜不倦地怀疑自己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
袁平:“等等,先看看是不是真火?”
说话间,火苗顺着绳子燎着了一片,暴虐的火星四处飞溅。
褚桓:“这还怎么真!你这……”
可是就在他们不管不顾地扑火的时候,火苗在褚桓的手掌上燎了一下,他登时一愣:“咦?”
与此同时,南山和鲁格也都意识到了。
南山怔了一下,试探性地将一只手伸进了火焰里,那看似凶猛的火苗猎猎地扫过他的手掌小臂,火光映得他脸上多了一层薄红。
南山就好像红孩儿附体了一样,毫发无伤地注视着面前的火苗,疑惑地说:“不烫?”
那“火焰”温度顶多四十来度,十分温暖,并且温暖得很均匀,仿佛将陷落地阴翳的阴冷也驱散了一点,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将它当成了一个暖手炉,一人往里塞了一只手取暖。
乍一看这画面颇为凶残,他们四个人好像在搞自残式行为艺术。
袁平有生之年居然也能说对一次,得意得尾巴都翘了起来,事后诸葛地玩命自夸:“你看,我就说嘛,我一直都很有先见之明的。”
……行吧,也算是愚者千虑,亦有一得。
“谁知道怎么回事?”南山在火焰中蜷了蜷手指。
褚桓作为一个合格的翻译器,原封不动地将这句话转达给了那个赶路模样的男人。
火光下,只见那人约莫有四十啷当岁,浓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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