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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流牧花)飞越疯人院 1--6-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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咙裏发出绝望的呼救。
骚乱很快被平息,几个疯子被押进了电疗室。
广播裏的老男人继续唱:
I smile when I’m angry。
I cheat and I lie。
I do what I have to do
To get by。
But I know what is wrong。
And I know what is right。
And I’d die for the truth
In my secret life。
In my secret life。
In my secret life……
流川盯著自己的盘子,一勺一勺,慢慢吃著他在833疯人院的第一顿晚餐。
3
半夜,沙漠起风了。
流川躺在床上,听流沙击打玻璃发出密集的劈啪作响,渐渐的,那声音显出形状,是一堆黑色的点,点又连成线,线又织成网,越织越大,劈头盖脸朝他压过来。他打了个冷战,额角突突跳动著,针刺般的疼痛袭上太阳||穴。
砰咚!风从窗页缝中顽强地挤进房,吹翻了置物架上的不锈钢水杯。屋裏立刻响起一声怪叫,泽北将整个身体蒙在被子裏翻滚,凄厉地喊著:“别,别过来!别过来!啊,啊!鬼,鬼在那儿!别过来!救,救命啊,来救,救我!”
“吵死了!”清田大吼。
“啊,啊!救,救命啊!我要,要死了,要死了,要被鬼,掐死了,救我!救我!”
“他妈的给我闭嘴!”清田翻身下床,对准那团鼓囊囊的被子狠踹一脚。
泽北乒乒乓乓摔在地上,拖著两条沈重的腿吃力攥住床单一角,试了几次都没爬上去。他泪流满面:“你,你不是人,你又,又欺负我,我要去,告诉藤真,告诉他,你欺负我,他说,吃了药,就,就不会再被欺,欺负了……”
清田哈哈大笑:“你是弱智吗,谁都知道他是骗你的,哈哈,骗得你满地滚,滚滚而来的流沙,沙漠中的野玫瑰,火红的花,花……”
泽北不甘心:“你才,你才是,弱智,我不是,不是……”
“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最顶头的墙角突然低低冒出一个声音。犹如被无形的手扼住脖子,泽北狠狠咬住床单,将后半句和脊髓中流窜的惊恐憋进喉咙。
黑暗中,南烈瞪著血红的眼,笔直盯著天花板上一道黑糊糊的裂缝。
福田始终没说话,他按著自己的腹部,呵出一口气,隐隐的腐臭味。他的内脏,似乎烂得更深了。
清田打了个哈欠躺下:“如果不想花道明天回来看见你还是这副鬼样子的话,就给我滚到被窝裏睡觉去。”
这句话似乎很有效果,泽北用尽全身力气,乖乖爬回了床上。
房内恢复死一般的寂静,只剩沙和玻璃的战争。
“花。”流川突然张口说话了,“野玫瑰。红得刺眼。”
他微微偏过头,露出苍白尖瘦的下巴:“花道是谁。”
清田一愣,大惊小怪地嚷起来:“哦哦,新来的,我还以为你小子是哑巴呢,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苦闷的夜裏总是孤独一人,咳咳。”他咳嗽一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花道啊,是只火红色的猴子,是个笨蛋,是朵花。”
流川歪著脑袋,居然当真开始努力思索这三者之间的联系。猴子,笨蛋,花。他那点可怜的智商没法将它们拼凑成完整的图像,只觉得罩住自己的网一寸一寸起了变化,每个绳结处都开出一朵鲜红的野玫瑰,它们粗野而美丽、狂放而端庄,长著最尖利的刺,生著最脆弱的茎。
泽北害怕地看了眼南烈所在的方向,小声说:“花,花道,是个天使。只有他,对我们好,对我们笑。他,他笑得,就像个天使。”
咆哮的沙暴中,没人再说话。
所有疯子都睡著了。
4
流川做了一个梦。他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或者说他的每一天都是梦。
他回到牧绅一的办公室,站在那盆野玫瑰前,慢慢伸出手,捏住其中一朵的花茎,要把它连根拔起。一滴小小的血珠顺著麼指滑进惨白的病号服袖口中。
他用了一分力,然后加一分,再加一分……那枝花茎越变越长,成了一条从笔直悬崖边缘垂下的荆棘,他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上面,一阵风吹过,他的身体像秋千一样在空旷的山谷中逛荡。
不知什麼时候,两旁刀斧般的崖壁上密密麻麻开满了野玫瑰,它们一朵挨著一朵,成百上千朵,成千上万多朵,成万上亿朵,如同涨潮海水一般呼啦啦漫过去,淹没了整个世界,将头顶险绝的一线天染得通红。
流川嘶哑地叫起来,他松开一只被荆棘割得血淋淋的手,疯了似的胡乱在空中挥舞,要抓住那些花,要抓住它们,一朵不剩全抓在手裏。
刀子般的风扑打脸颊,快要把他的眼皮割断,他艰难地睁著眼,就算从此失明,也要瞪大双眸看清此时此刻的每一片红。可是那股掼在眼睑上的拉力如此巨大,他的眼睛怎麼也张不开,怎麼也张不开……不,不能闭上,睁开,睁开,用尽全部的生命!
阳光仿佛尖锐的绣花针,从眼皮的罅隙裏射进瞳孔,刺痛了他。
流川听见耳旁有个声音欢快地叫道:“喂,新来的狐狸脸,醒醒啦,再不醒我就帮不了你了,他们真的会揍你哦。”
光线的碎片中,他恍惚看见那朵野玫瑰长出了四肢和躯干,长出了生动的五官。
流川抖了一下,醒了。
一个红发的年轻男人俯身在他床边,用麼指和食指捻住他的睫毛,他一睁眼,就被扯下几根。
“哎呀!”男人吐了吐舌头,扔掉指尖细小的毛发,“对不起啊,一不注意就……”然而他笑嘻嘻的,看不出丝毫抱歉的神情。
“谁让你睫毛那麼长,一副欠拔的样子。”
男人红色的头发,在沙漠无遮拦的阳光下呈现出金黄的酒色,每一根都像血管那样透明,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流川慢慢地,看清了对方介於成|人和少年之间英俊嚣张的五官,也慢慢地,看清了那双眼。
他抬起手,狠狠抓住了男人的头发。
“花。”他只说了这个字,也只想得起这个字。
樱木哇哇叫起来,痛得泪花渗出眼角。这家夥看著又呆又傻,力气却大得可以。他的头被扯得低垂,同男人鼻尖对著鼻尖,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痒得他又难受又想笑。
疯子有一双漆黑的眼睛,那是一种盲人的黑。
在樱木微微失神的瞬间,流川把冰冷的嘴贴在了他张开的唇上,像许多天没有进食的野兽般用尖利的牙齿咬下去。
“啊!”砰!黑发男人一声不吭地被撞晕了,乱糟糟的刘海翻上去,露出额角一条肉红色的疤。那条疤像虫子一样斜卧在发际线边缘,稍稍破坏了他苍白而光洁的额头。
樱木捂著嘴,可怜兮兮望著身后静悄悄站成一排的疯子,委屈地说:“你们也看到了,天才不是故意的。”
穿过两层铁网和铁网间浑浊的空气,另一幢城堡般坚硬的塔裏,一个男人站在窗前沈默地注视著他,手中捏著一朵怒放的野玫瑰。
5
这个荒凉的时代,人类是蜗居在盒子裏的爬虫。东南西北、地上地下,仿佛每一寸时空都像豆腐一样被整齐切割开,成了一排排、一列列、一层层紧密排列的立方体。每个立方体中都有一个人,每个立方体中都有一个活著的生命。
城市像巨大的巢||穴,长著丑陋的外壳,内部千疮百孔,腐烂到最深处。空气中始终弥漫著灰色的尘埃,同样乌灰的高楼笔直刺破了天空,一栋挨著一栋,黑压压拔地而起,如同冰冷残酷的机器。
也许城市本身就是一座机器,它理智、晦暗、无感情,只是无休无止地运动著,发出极度秩序而规则的噪音,咯嚓,咯嚓,咯嚓,咯嚓……而在它腹中,那些数量庞大无法计算的零件,它们的名字叫人类。
这是一个看不到一丁点希望的时代。
每一座城市的尽头,都是沙的海洋。城市就像风浪中颠簸的船,像没有水的、干枯的绿洲。也许要不了多久,这地球上最后几片绿洲也会被埋葬。
如果833的人不疯不傻不呆,他们没准会庆幸自己生活在城市之外,因为沙漠至少保留了他们仅存的残破尊严。
被漆成白色的高大天花板下,几个人在打牌,他们身旁游荡著幽灵一般无生气的同类。一个干瘪的老头儿坐在窗边望著玻璃外无边无际的黄|色,悄无声息地死去了,他的尸体很快被护理工抬走,没留下任何痕迹,甚至没人知道这世上又少了一个人。
“赢了!7墩订约满了,接下来你们就等著加倍扣分吧,哇哈哈!”清田把一张黑桃3用力拍在桌上,站起身大叫,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打湿了惨白的桌布。
他热烈欢呼的同时向后偷偷望了一眼,那个红发白衣的护理工并没有注意他,而是傻乎乎地笑著,和藤真说些什麼。他愤然地啐一口,又坐回去。
他已经三天没跟猴子花吵架了,怪不习惯的。
泽北看了眼清田甩出的牌,怯怯地说:“清,清,清田。你出错,错了。我们的是,红心,你该跟同,同花色。”
清田恶狠狠瞪他一眼:“什麼红心,我同花色的出完了,接著出将牌不行麼!”
泽北吓得缩了缩:“可,可是,你的红心,明明是长,长套,还有两张没,没有出完……”
清田勃然大怒:“什麼!你又偷看我的牌!你不想活了,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就不姓清田!”
泽北啊啊乱叫,滚著轮椅满大厅冲撞,清田一溜烟追在后面。
几个护理工停止聊天,向这边走来,被红发男人一把拦住。
“呵呵。”他挠著脑袋,“这几个家夥还是由本天才管理吧,前两天麻烦你们了啊。”
尖嘴猴腮的男人看著樱木的眼睛,突然结巴了。他努力板起脸:“那,那就交给你了。樱木,你不要太纵容他们,你不在的时候,这几个weixian分子折腾得鸡飞狗跳。”
樱木走到滚做一堆的两人身后,对准清田的屁股踹了一脚:“喂!每次就知道欺负弱者啊,你怎麼不去追杀南烈和福田?”
“樱木!”值班室裏的藤真突然严肃地喊住他,“不要使用诸如弱者之类的词汇为病人进行潜意识的精神强制性压迫,你是个护理工,应该很明白这些道理。”
“哦,是是。”樱木暗地裏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古板的学究。”
泽北在清田大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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