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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落(正文+番外)-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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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势已去,这个时候抵赖固然无用,弥补也力不从心,何况这不是误会,我实在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没话说吗?”

声音里有了危险的紧绷,他退开一步,拳头咯咯直响。

“有,”

太多话要说,就怕——就怕你不再相信,喉咙苦苦的,如同吞了一斤黄连,我轻叹,想着那拳头第一下会落到哪个部位,竟有些期待:“我爱你,是真的……”

“爱?你说爱?”

他突然大笑,手臂挥舞开,哗啦啦一阵巨响,餐桌倒了,寿司滚落在地,看着脚下白白的饭团,他的笑声嘎然而止,突然大力踩上去,黏黏的米粉粘在鞋底,他一边狠狠地辗,一边骂:“贱,真他妈的贱。”

那种凶狠和愤恨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心底掠过的疼痛几乎让我不能呼吸,我闭了闭眼,挤出一句话:“石斌,你气的话打我好了,别这样——”

“闭嘴——”

一把椅子呼地飞过来,从我身侧掠过,撞在的墙上,碎裂的声音几乎震破了我的耳膜,折断的椅子腿擦过我的胳膊,我惊吓地退了一步,后背贴上硬硬的墙壁。

“你他妈的不想死就别让我看见——”

另一把椅子飞起来,砸上酒柜,带着酒香的玻璃飞溅而出,他的脸颊被划破了,细细的红丝刺痛了我的眼。

他的狠劲儿吓到我了,这个时候我知道他平时的动手动脚真的是闹着玩儿一样,我怕了,我不想死,于是不说话,不让他看见。

贴着墙壁蹲下身,我痛苦地把脸埋进手臂。

咣当当、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茶几倒了,沙发倒了,音箱倒了,然后是电视……

有人来敲门,他大吼了一声:“滚——”外面的声音很快消失。

酒香越来越浓,弥漫的香气中,风暴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停息,只剩下嘀嗒嘀嗒的声音,我慢慢抬起头,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七零八落,残破不全。

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衣服凌乱而狼狈,他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喘着粗气,总是志得意满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茫然,黑眸失去了光彩,眼神空洞而迷乱。

我抓紧胸口,难受地弯下腰,却震惊地发现,那滴滴答答的声音来自他的手,红色的水滴从他手上滴下来,落在他脚下的报纸上。

“石斌——”

我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抓起他的手,手掌上长长的伤口深可见骨,我抽了口气,跑进厕所拿了卫生纸用力按住他的手:“你需要去医院。”

卫生纸迅速变红,他动也没动一下,我心痛地叫他。

他的气息渐渐平稳,看了我一会儿,眼神从疲惫到凌厉再到陌生,一把推开我,转过身向外走去。

我抢过去按下电梯,他却去走楼梯,我一言不发地跟着,直到他走进地下停车场,费劲地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我终于忍不住,和身扑到汽车上:“要么让我开车,要么撞死我。”

对视片刻,他开口了,语气极尽讥讽:“你以为你是谁?配让我偿命吗?”

说完把钥匙一扔,大步走出停车场,我呆了片刻,咬牙跟上去,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坐进车子,我刚要上车,听他冷冷地说了句:“出去。”

我张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听不懂人话是吗?我让你出去!”

我默默关上门,汽车绝尘而去,转眼消失。

我呆立了好久,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有人好奇地打量,才转身回去。

客厅里大部分的东西都需要扔掉,但凡能留的,我尽量留下,收拾好的时候,天黑了,我闲不下来,又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在每一个地方搜索,一件不拉地打包,全弄好的时侯,夜深了。一直到太阳出来,他还没有回来,我给他的秘书拨电话。

“方姐,石斌到公司了吗?”

“早到了,怎么,不放心来查岗?”她依然是爽朗的笑:“还是你把他赶出来了?看不出来,你还真厉害,他的脸是你的杰作吧?”

“不是,方姐,他的手没事吧?”

“手?他的手怎么了?对了,我刚才还觉得奇怪,让他签字,他却让我拿印章,喂,小林,”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小心翼翼:“你——没事吧?”

“没,”我苦笑:“他的手不方便,请你多照顾他,也——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

说完我挂断电话,向公司请了假,又等了一天一夜他仍然没有回来,我起身,离开了那里。

折腾了这么久,原来分手如此容易,别说受伤,连皮肉之苦也没怎么受就如愿以偿了,真该去庆祝一下。

记得上学的时候有一篇课文叫《警察与赞美诗》,里面的主人公穷困潦倒,一心想在监狱里度过寒冬,于是故意去当流氓无赖小偷,竟然都不能如愿,无奈中他听到教堂的赞美诗,心灵被感召,想去堂堂正正做人,却莫名其妙地被送进了以往梦寐以求的地方——监狱,只是这时他已经不想去了。

当初这篇课文是被我当笑话看的,如今才体会到那种深入骨髓却说不出口的悲哀。

若是笑话,那么最可笑的是自己。

哈,我笑,其实也不错,就算这辈子一个人过,最少不会让父母太丢脸。

阿Q精神在身体里泛滥,我抚着脸笑出眼泪,抬头却看到如镜的电梯门上毫无血色的脸,我再一次仔细审视自己,好难看啊,顾瞻林,你从里到外都丑陋到了极点。



错落10
离开的第二天,北京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大雪让本来就拥挤不堪的交通陷入瘫痪,汽车像排好队的蜗牛一样在路上爬行,看了看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的公共汽车,我拉紧衣领,走上人行道。

到张钺家的时候已将近九点,走了三个多小时,皮鞋几乎被雪水泡烂,我在门口把头上、身上的雪抖了抖,用力搓了搓冻麻木的脸,若无其事地进门。

洗完澡出来,张钺逼我吃了两片感冒药,又开始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照例打哈哈糊弄过去。

风停了,雪还在下,深夜宁静,几乎能听到雪花落下的声音。

眼睛一睁开就沙疼沙疼的,脑子里却没有一分睡意,我烦躁地坐起身。

累得臭死,再加上热水澡居然还是睡不着,怎么办?这样下去大概会成为第一个因失眠而死的人。

好想……抱着他睡……

石斌,石斌,石斌……

我把额头放到膝盖上,用力撞了两下,起身上了趟厕所,到厨房拎了瓶酒回来,喝到晕晕乎乎,往床上一躺,心中默念,睡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还有很多事要做……

“该死。”

半小时后,我又爬起来,在黑暗中盯着电话的方向。

一瞬间就能想到几十个理由阻止,却还是拿起了它。响过几声后是他简短的语音留言,不知是没有回来还是不肯接?

我闭上眼,说了句:“石斌,我睡不着。”

无声无息,我等了一会儿,轻轻放下电话,平躺在床上,继续和睡眠无望的约会。

早晨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象鬼一样,张钺说什么也不让我出门。

又经过一夜,疲劳和困倦继续加深,我连打哈哈的心情都没了,不紧不慢地说:“哥,咱爸有没有说过让你别太照顾我?”

张钺很小时母亲就没了,张叔叔去世前,爸妈认了不满十八岁的张钺做儿子,虽然表面上还叫顾叔叔林阿姨,但我们说话都称咱爸咱妈。

老爸对我的期盼和失望他最清楚,这句话让他泄了气。

“咱爸不是……谁都知道他最疼你了……只是……”

“只是我不争气,让他失望透顶。”

从小到大我听话,好好学习,从不闯祸,爸爸仍然只有失望,人说老婆是别人的好,儿子是自己的好,他恰恰相反,在他眼里,我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一无是处。

“你怎么不象ⅹⅹⅹ那样……你看人家ⅹⅹⅹ……”

小时候一听他这样说我就觉得罪孽深重,无地自容,后来发现不管怎么讨好迎合也无法让他改观,渐渐的就麻木了。

“小林,你怎么这样说?你——”

张钺着急地试图安慰我,我拍拍他的肩笑道:“哥,我说着玩儿呢,你还当真了?”

他恼了:“我哪知道你那句是真的,哪句是说着玩儿?你就跟我本事大,我叫肖哥来。”

“不要,”我按下他拿起的电话,严肃而镇定地说:“不要惊动肖哥,要知道,我既不是你的义务,也不是肖哥的责任,相信我,哥,不管什么事都会过去。”

遗忘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新的生活早就开始,却还抱着过去的旧梦,着实可悲。

我从来没有这样深刻理解时间的无情。十年沉淀,刻骨铭心的爱恋和伤害也都成了过去。

那天的吻只有怀念,没有悸动,那时我就知道了,也许从我开口叫肖哥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纵然遗憾,纵然惆怅,终是走不回过去。

推开门,雪白的世界扎疼了脆弱的眼,当第一缕阳光照过来时,感觉身体渐渐透明,某个部分似乎正在幻化成泡沫。我当然没有人鱼公主为爱献身的情操,却在这一刻,清楚地知道对他的爱有多深,在失去以后,没有想象中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是恍惚了存在。

白天头脑如天地未开的混沌,夜晚却分外清明,这样下去怕真成了废人。懦弱和自尊在生存面前显得那样微不足道,我没有去上班,而是带着承担一切的勇气,去了他的公司。

咦,顾先生不知道吗?石总出差了……

就昨天,和于副总,方助理,还有两位主管一起去的……

这次要把所有分公司都视察一遍,大概一个月吧,年底之前应该能回来……

也不算仓促,石总本来打算出国休假的,工作都安排的差不过了,可能有什么急事吧,变成出差……

石总这半年都没怎么出过差,也该去看看了……

半小时后,我回到了离开的地方。

屋里和我走时一模一样,物品一样没少,他——没有回来过,即使出差,也没有回来拿换洗的衣服。

这里的一切都不要了吗?

突然觉得冷,我窝进被子里,一遍一遍按下电话答录机,空洞的声音可笑地回响:

石斌,我睡不着……

石斌,我睡不着……

石斌,我睡不着……

发烧到将近40度,我一路哆嗦着走进医院,医生很惊讶,烧成这样居然还能一个人来,而且思路清晰,挂号、排队、划价、交钱、拿药有条不紊。
我也很惊讶自己居然有如此强韧的一面,终于知道放纵之于我也是一种奢侈,病好了以后就停止了那些近乎自虐的举动,安静地等他回来,这个时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
石斌,他总会回来的是不是?
圣诞节前夕,吴迪找到我,让我陪着她买些东西。
她买的大多是孕妇用品,很快我的手里就拿了一堆,旁人的目光又羡慕又好笑,颐指气使的妻子和惟命是从的丈夫,他们是这样想的吧,我不以为意,紧跟在她后面,悉心照看着。
“这双好看吗?” 她拎起一双细跟长靴。
我微笑点头:“好看。”却拿过一双平跟软底短靴,放在她脚下:“试试这双怎么样?”
她眯着眼看我,目光说不出什么意味,售货小姐过来帮忙,她不让,依然看着我,我二话没说蹲下身帮她换上。
她深思地看我片刻,买下了那双鞋,走出商场,她说:“你很厉害,每次见到你都有不一样的感觉,每个人眼里的你也都不一样。”
知己知彼,原来她把我当成敌人,我不知道她从多少人那里了解我,但是我知道:“这每个人不包括肖哥吧?”
“是,他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你,一个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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