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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天录-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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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把信送进来,这不是分明承认陶少侠就住在店里么?”
李兴呼屈道:“弟子也曾想到这一点,那位姑娘来时,店中并无旁人,她走了以后,弟子追她不及,才暗地把信带进后院来,并没敢给人看见……”
陶羽忙道:“那位姑娘多大年纪?什么模样?”
李兴道:“年纪不大,约莫有二十来岁,穿一身红衣,背插双刀……”
凌茜未等他说完,早已轻呼起来:“穿红衣?背插双刀,这不是易萍姐姐么?”
刹那间——
陶羽急忙从李兴手中取过信来,匆匆拆开,只见信笺上写着:
“今夜二鼓,务盼亲临黄鹤楼前一晤,易萍敬具。”
他几乎失声叫起来,道:“哦!果然是她,可是,她怎知我们己到鄂州,又怎知我住在这家客店里?”
李兴忙道:“少侠明监,在下决没有泄漏一个字……”
陶羽安慰他道:“我并有说你泄漏的,只是觉得此事太以奇怪,咱们今日刚到,她怎的就已经知道了?”
凌茜道:“八成是咱们登岸的时候,便被她看见,可惜咱们却没有看到她。”
柳长青道:“这位易萍姑娘既是鬼师董武的门下,不久前又在金顶朱意离去,陶少侠最好多加警惕,倒是别去赴她的约会较好。”
陶羽摇摇头,道:“不!尹婆婆虽然疑她是飞云山庄奸细,我却始终不敢相信,她既然约我,或许真有要紧的事要告诉我,今夜应该去一道。”
凌茜道:“由我替你去一趟不好么?”
陶羽道:“她约我务必亲往,自然由我自己去才对。”
凌茜道:“那么咱们一块儿去。”
陶羽道:“好固然好,只怕人多容易泄露形迹,再说,也许会引起她的不快。”
秦佑道:“这样吧!大哥独自去赴她约会,我和凌姑娘暗中跟着你,如无事故,就不用现身,万一有变,也可以多个照应……”
辛弟大声道:“我也去玩玩!”
陶羽道:“你嗓门又大,专爱嚷嚷,还是留在店里的好,时间不早了,柳大侠仍请去探探两湖分堂,咱们也该动身了。”
辛弟十分不愿,低声嘀咕道:“你们都出去散心,却把咱关在鸟店里孵豆芽,等你们出去了咱也得进城丢溜溜才过瘾……”
陶羽所见,沉声喝道:“辛弟,你如敢擅自离开,回来时看我可会放过你?”
辛弟一向对他敬畏几分,不敢回口,只是怏怏不乐。
凌茜忙低声安慰他道:“你别难过,好好练练你的开山三掌,最多三数日,咱们带你去两湖分堂过掌瘾去,那时候倒要考考你能一掌打飞几个人哩!”
辛弟眉开眼笑道:“真的,你可别骗咱……”—忽儿又愁眉说道:“不成,这鸟店统共只这么一点大,只消一掌,房屋全得塌下来,那能练什么掌法……”
凌茜笑道:“谁叫你运劲练力气,你只练练内功心法,习习招式,也就够了。”
好容易说服了辛弟,陶羽三人和凌空虚渡柳长青稍事准备,各携兵刃,越墙而出,四个人分作前后两起,展开身法,潜进鄂州城里。
他们不敢太过展露身形,一路掩掩蔽蔽,绕到江边,柳长青指点了黄鹤楼方向,自己便分身迳扑向两湖分堂去了。
陶羽仁足江边,展目四望,不见凌茜和秦佑,知他们必然隐身藏在附近,遂也不再耽误,沿江直趋蛇山。
蛇山不高,蜿蜒如带,左侧是呜咽的江水,右边便是灯火明灭的鄂州城街,那名满天下的黄鹤楼,就建在蛇头之上。
陶羽飘然来到楼下,游目张顾,却未见易萍。
仰望天上星位,时间应该正值二更左右,陶羽暗忖:难道是我来得太早了?于是闲步踱到楼下,随意浏览楼壁间骚人墨客所留诗词歌赋。
在楼下大略绕了一阵,这时已届深夜,寒风扑面,传来江水低沉的泣诉,空楼寂寂,分外寥落。
陶羽站在楼前,帐望云天,身影被惨淡的月色映在石阶上,更显得那么孤单而憔悴。
他不禁在心底发出一缕叹息,暗暗道:“名楼江色,千古韵迹,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一个人活在世上,匆匆数十年,生命竟不如这永无休止的江水,假如不在人间留下点什么,岂不在生七尺昂藏之躯,白白到这世上来走了一趟?”
想到这里,毫念顿发,迈步走到一块大石前,凝聚真力,骄指如戟,在石上刻道:
寒水呜咽兮,恨悠悠。
弹剑作歌兮,壮志难酬。
壮志难酬兮,何所憾?
犹弃此身,永如江流。
写罢,低声漫吟了两遍。
第三十一章 苦心弧诣
陶羽低声漫吟着诗句,总觉胸中万念涌塞,似乎不是这区区几句诗语所能表达于万一,黯然长叹一声,随手向石上一拂,真力透掌而出,石上字迹,登时尽灭。
忽然身后有人轻声喟叹道:“公子豪气干云,只是这样的句子,未免太悲凉了些!”
陶羽矍然回顾,却见紫蔽女侠易萍浑身红衫,斜斜倚在黄鹤楼上临窗的栏杆前。
他对这位行踪诡密难测,似怀有深远用心的紫蔽女侠,一向由衷钦服,因此倒并不感到过分惊异,腼腆一笑,道:“一时舒怀忘情,易姑娘不要见笑……”
易萍又轻轻叹息一声,红影微闪,从楼上凌空而下,缓步走到那块大石前,凝目细看了一会,脸上笑容尽敛,道:“公子神功已达拂石成粉的境界,匡复中原武林,为期定已不远。”
陶羽苦笑道:“我这点武功,跟外公比起来,何异涓滴之比大海……”
易萍正色道:“不然,公子身负中原武林各大门派重膺厚望,为江湖伸正义,为同道卸枷锁,武功意志,如日中天,如潮澎湃,况且师出有名,义正词严,陶天林纵有盖世武功,岂能拂逆天意?常言道:“得人者倡,失人者亡,‘人’者‘仁’也,公子挟千百武林同道正义之师,正可一举扫荡群魔,洗脱武林三十年沉冤,为什么总是心意怯懦,自廉太甚?”
陶羽被她一番言语,说得面红耳赤,内心忐忑难抑,惨然一笑,道:“唉!公愤父仇,敢不全力以赴,只怕德寡力薄,力不从心……”
易萍冷笑道:“陶天林统治武林三十年,暴戾残狠,倒行逆施,天下人谁不想寝其皮,食其肉,除了飞云山庄少数死党,可说人心尽失。公子张仁义之帜,以义伐暴,有千千万万人为你后盾,这力量是可撼山摇岳,力量那一点薄弱。”
陶羽听得惊然而谅,暗想易萍的师父鬼师董武现在正投效飞云山庄,这番话,怎会从她口里说出来?难道说她……想到这里,脸色不禁微变。
易萍似乎也觉查出来,突然收住话头,深深笑道:“咱们扯得太远了,公子是聪明人,想必能体谅我一番苦心?”
陶羽忙道:“姑娘金玉之言,在下当永志五内——”
易萍举步向楼下缓缓行去,一面漫声说道:“不过,当前飞云山庄势力庞大,自然也不是轻微的力量能够动摇,我不惴冒昧,深夜邀约公子到这儿来,乃是为了有几件大事,必须面告公子……”
陶羽神情一震,急道:“正要动问姑娘,咱们抵达鄂州,不过半日时间,姑娘怎会知道咱们的行踪如此详细准确?”易萍驻足回首,冷冷道:“你们的行踪,不但我知道,连两湖分堂,也对你们行止了如指掌!”陶羽更惊,失声道:“啊!有这种事?”
易萍笑道:“还有更重要的事哩!”
她略为一顿,才继续说道:“飞云山庄不但对你们行踪了然如陷,更知道峨嵋金顶八派歃血设誓,共推公子为武林正道盟主,预备和飞云山庄重开泰山第三次武会。因此陶天林已在三天前,亲率庄中高手赶到两湖分堂,正和全真五老密议合作,准备一举将你们彻底消灭。”
陶羽摇摇头,道:“全真五老一向自视极高,却不知他们怎肯跟飞云山庄合作?”
“这都是宫天宁一手促成的……”
“什么?宫天宁?”陶羽不觉怒道:“我几次饶他性命,甚至把通天宝篆也给了他,他怎么仍然要跟我作对?”
易萍道:“宫天宁矢口不承认宝篆在他手中,更苦口说动全真五老,要他们助陶天林扫荡中原武林反叛势力,而陶天林却助全真五老寻回通天宝篆。”
陶羽愤然顿足,道:“好毒恶的手段,飞云山庄已经难对付,要是再加上全真五老,将来泰山会上,咱们准败无胜了。”
他忽然心念一动,忙问:“易姑娘,你可知道天南笑客伍子英失陷在两湖分堂的事?”
易萍道:“的确有这回事,但你们早可放心,陶天林不会伤他性命的。”
“为什么?”
“陶天林布置两湖分堂,正欲以伍子莱为饵,诱你们自投罗网,目下两湖分堂高手如云,你们要是冒险前去,岂能逃得过毒手?”
陶羽跌足长叹道:“这一定又是宫天宁的毒计。”
易萍却笑着道:“依我看,这不但不能算是毒计,反倒于公子有利。”
陶羽诧道:“这话怎么说?”
易萍耸耸肩头,低声道:“公子请想,两湖分堂既然高手如云,又对你们行踪了如指掌,要是一横心杀害了天南笑客,再合五老之力,拦截公子,彼此力量悬殊,焉有胜望?他们既不如此之图,反行此以逸待劳的傻计,正是给咱们千载良机……”
陶羽仍有些不懂,易萍又道:“为今之计,必须首先分化全真五老与陶天林的合作,据我所知,他们表面虽然合作,实际仍然彼此猜疑,并不能推诚相见,目前的合作,不过是彼此在互相利用罢了。”
陶羽颔首道:“虽然如此,咱们怎能分化全真五老呢?”
易萍道:“全真五老的目的,只在一部通天宝篆,如果咱们能设法擒住宫天宁,逼他交出宝篆,全真五老必然俯首抽身,不再助陶天林参与泰山武会。”
陶羽沉吟道:“此事说来甚易,但宫天宁生性狡诈。武功不弱,只怕难以擒他……”
易萍轻笑道:“这太容易了,明夜初更,公子等事先埋伏在城西—所破庙外,我自有方法诱他出来。”
陶羽犹豫未置可否,半晌才道:“计虽甚妙,但这样做,也许失之正大光明——”
易萍笑道:“我的公子爷,世上的事,那里光明得许多,权宜一遭,也是不得已的办法,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一言为定,此事最好别在客栈中谈论,以防隔墙有耳泄漏风声。”
说完,返身欲行。
陶羽忽然低声将她唤住,道:“姑娘前在临离峨嵋时,曾密笺留言八大门派中隐有飞云山庄奸细,现在我等行踪,每每暗泄,足证姑娘所言不虚,但不知那人究竟是谁,姑娘可愿明示?”
易萍踌躇了一下,嫣然笑道:“我固然知道奸细是谁,但却有个原因,不便直告,公子能相信我的话么?”
陶羽忙道:“在下不过随口问问,姑娘如果不便直言,那就不说好了。”
易萍轻吁了一声,道:“其实,也非绝对不能说出来,不过,我却有些同情那人,他的暗通消息于飞云山庄,说起来,另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感人苦衷。我辈自称侠义,应该有隐恶扬善的胸襟气度,反正这件事总有揭露的一天,公子只要谨慎小心些,就不必大为此事耿耿于怀了。”
陶羽反倒十分愧悔,笑道:“姑娘胸襟,虽男子难及,我一定遵从姑娘意思便是。”
易萍淡淡一笑,这才挥挥手,转身隐入夜色之中。
陶羽痴痴立在黄鹤楼下,脑际翻腾着易萍临行的一番言语,竟是句句怪然,掷地有声,似这种言论,居然出自一个女孩子口中,尤其是鬼师董武门下,未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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