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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萨利克黑品官-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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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古洛镇,人人都认识这块小宝地的居民。这位白鬈发先生经常同他的那位妩媚的太太在酒店吃玉米饼,品尝高档酒。他俩也参加村里的各种节日活动,甚至同戈梅拉岛上的人同舞。岛上的人在狂欢节也上街狂舞欢庆。一次,这位太太身穿西班牙服装在狂欢节广场上同丈夫跳起热情奔放的凡丹戈①,安达卢西亚对舞,住在他们楼房附近的三名芭蕉种植工用响板和吉他给他俩伴奏。这个中国女人曾使所有的阿古洛镇人欢呼雀跃。乡长也十分激动,给这位身材苗条的太太围上他绣的宽花腰带。
①凡丹戈(Fandango),西班牙民间舞。
这位在阿古洛镇受到欢迎的外地人住在“葡萄酒之家”已两年,并已将住房稍加改建。一年多前,他就同房东安东尼奥·戈麦斯·特鲁希约先生商谈,想买下这屋,但这位现在在戈梅拉岛圣塞瓦斯蒂安经营一家公司的葡萄酒商人拒绝了弗雷修斯博士的建议,即使他支付美元也不予考虑。
“我生在这屋,”他说。“我妈在这儿住了40年,爸爸死在这屋,六个孩子全生在这儿——我怎么会卖这样一块珍宝呢?请相信我,先生,如果我卖的话,只卖给您!不过只要我活着,我是不会卖的。”
酒店里人早就议论过弗雷修斯先生的生财之道。有些人说,他就是有钱嘛;也有些人说,他在德国开了许多厂。最后,镇长的几句话才结束了人们的种种推测:
“登记表上写着:他是个民族学家,在写书,以此为生。偶尔也作画,但画得很差劲。”
“他画些什么呢?”酒店老板对此很感兴趣。墙上挂几张外地人画的画倒也不错,这样可招徕海滨游客:瞧,这出自一名画家之手。两年来,他成了阿古洛镇的居民。他在我们这儿感到很满意,不想离开。这些画就是他画的。仔细看看这些杰作!这样会一传十,十传百,招来许多新客。
“他主要画花、城市和海滩,还画人在卡博纳拉角的塔上远眺山和海……”
“我就需要这些!”
“不过这些画都有个不足之处。”镇长朝酒店老板眨眨眼。“它们看上去都像是中国画。”
老板很失望,购画欲大减,但因为他是弗雷修斯先生,所以老板也就原谅了他,不然异化西班牙风景就等于侮辱整个戈梅拉岛。
“我们那位弗雷修斯先生可是个异乎寻常的人,”他说,“不是人人都有能力纵览我们岛上的绮丽风光。”
两年前,拉特诺夫和丽云来到特纳里夫岛,在洛斯克里斯塔莱斯等了两天,才乘上短程区间的船,上了戈梅拉岛,来到圣塞瓦斯蒂安,接着乘一辆出租车进入恩谢雷达山,然后又沿着惊险的盘山道蜿蜒而下到了阿古洛海滩。丽云背靠软垫默默地望着岛上如画的风光。拉特诺夫也不跟她说话。他猜,她在想什么。他见她紧咬嘴唇,强抑泪水,在掩饰她内心的恐惧。
他俩来到特鲁希约先生的屋前。那儿有个花园,长着香蕉和橙子,屋子周围有阳台,阳台的柱子细长、洁白。楼梯口有只红白色虎纹猫在晒太阳,出租车刹车停下,它懒洋洋地抬起头。司机转身朝拉特诺夫和丽云伸出手臂。
“这儿!”除了“好啤酒”外这是他唯一能说的德文词。接着他用西班牙语说,“你们到了。”
丽云一阵犹豫后下了车。她感到拉特诺夫搂她腰时一惊。
“我们到了!”她听见他说,“这是我们的房子……”
她抬头环视了好一阵子。赭黄|色墙,红屋顶,窗前绿色的护窗板,阳台,房屋四周是花坛,宛如一幅镶在镜框里的画,一切都沐浴在阳光中,欢快、生气勃勃。台阶是火山石的,还有棕榈、蕨类植物、仙人掌和那只虎纹猫,头顶上是广阔的蓝天,脚下是城市里的楼房和泛着微波的海。特纳里夫岛的海滨在酷热的烟雾中犹如一条模模糊糊的带子。
“你喜欢这儿吗?”拉特诺夫问,他已被这儿的旖旎风光吸引住了。“娘娘,这是我们的终点站……”
“这像个梦,陛下。”她突然把脸靠着他的胸脯。“我永不离开这儿。我们找到了我们的小天地。”
这是两年前的事。
弗雷修斯博士和杨春丽女士学了西班牙语。她比他学得快而且好。这再次表明,亚洲人是真正的语言天才,善于理解各种语言。拉特诺夫功夫下得不小,像在学校里那样背语法和句子,丽云却能脱口而出,说个没完,又轻松又从容。她初说西班牙语时,才不理会那些语言规则。在村子里,在酒馆里,在商人那儿,或者在农民那儿,谁都能听懂她所说的话,他们还含笑望着她说:“这位太太真好。”
丽云忙于采购、烧饭和整理那个漂亮的花园,拉特诺夫继续写他的第一部小说。他至今只写过学术论文和出色的游记。写小说却完全是另一回事,他感到很棘手。才写了几小时,他就躺在阳台上歇歇,或在花园里帮丽云忙这忙那。丽云说:“算了吧,陛下……你何必把自己累垮!”他有时乘车去阿古洛镇,躲在码头酒店的阳伞下画速写,在本子上画人、脸和各种情景。他画起画来了,这倒是最新消息。丽云对他的新爱好看在眼里,一声不吭。只有一次,她手里拿着他的一张速写问:“这画的是什么?”
“一个老渔夫。”他回答说。
“哎啊,是吗?”她把画还给他。“我还以为是头死羊呢。”
他足足有两天没说话,觉得受了侮辱。直到第二天夜里他才有和解的表示。
一年后,丽云生了个孩子,一个女孩。他们叫她颖·蕾吉娜。特鲁希约先生很高兴,因为她生在这楼里,他说服拉特诺夫,让他当她的教父。“这是传统!”他抱住拉特诺夫大喊。“住过这楼的人也该拥有这楼里的孩子!您现在明白吗,弗雷修斯先生,我为什么不愿卖这楼?”
一天傍晚,丽云和拉特诺夫坐在阳台上眺望闪着金红色微光的海和泛红的晚霞。颖·蕾吉娜在婴儿室内早已入睡。她是个很乖的小女孩,睡得很多,难得哭闹。“她这点像你。”拉特诺夫说。丽云却大声说:“这‘高鼻子’像你。怪可怕的。”
“有件事我们得谈谈,丽云。”拉特诺夫说。
“谈正经事?从你的语气里听起来不像……”她疑惑不解地望着他。“什么事?是令人不快的事?”
“这关系到我们,娘娘……”
“我们?那不会是什么坏事。我们很幸福。”
“我们开始了新的生活,我们有一幢房子,有一个孩子。难道你就没想过,我们该结婚?”
她望着落日默不作声。“有时我也想过。”踌躇片刻后她说。
“我想,我们结婚吧,我一直有这个打算——但是看来不可能了。”
她猛然转过身来。“为什么?你不再爱我了?”
“丽云,你怎么会提这个问题?”他抓住她的手,感到她在颤抖。“我们本可以用我拉特诺夫的名字结婚……但这名字已不复存在。王丽云这名字也没了,你现在叫杨春丽,我们得用弗雷修斯博士和杨女士的名字结婚,但我俩都没有出生证明。没有这些证明就没有人会给我们主持婚礼,我们什么也不是。丽云……既没有拉特诺夫,也没有王丽云。就官方而言,我俩都不存在。”
“我们永远不能结婚?”
“是的,只要我不恢复拉特诺夫这一名字,就无法结婚。也许以后会有可能……”
“我们这不成了鬼怪?”
“差不离……”
“鬼怪也会相爱,形影不离,永远在一起。谁要是不信,我们倒要给他看看!纸上盖个印就这么重要?”
他俩闲谈的老话题就这样结束了,从此再也没人提起。他俩拥有的那个小天地无需什么官方证明。再说,又有谁会问起?他们在阿古洛镇就是弗雷修斯夫妇,谁都不会忘记,是镇长给这位太太围上绣花宽腰带的。
颖·蕾吉娜满八个月那天,镇长给“葡萄酒之家”打来电话。
“有个男人乘船来我这儿,”他说。“一个德国人,他打听您的情况,现在正在去您住处的途中。我觉得有责任把这件事告诉您。”
“多谢您的好意。谢谢。”
拉特诺夫挂上电话,走出屋子,进了花园。丽云和颖·蕾吉娜坐在宽大的绿树荫下玩耍。小女儿高兴得直叫。她可爱之极,长得甜美,就像母亲,有一对大杏仁眼,鼻子和下巴像拉特诺夫,面颊骨像丽云,不怎么突出。
“我们有来客,娘娘!”拉特诺夫大声说。“从德国来的!”
“我的上帝!”丽云把孩子紧搂在胸口。“没人知道我们在哪儿!他是谁?从哪儿来的?我怕。”
“我也感到纳闷。我们马上就会清楚。你同颖呆在花园里!别让人见到你!躲起来!”
“要是他杀你呢?”
“我手里拿把枪,只在门缝里同他说话。”拉特诺夫快步进屋把门拴好。丽云带着颖躲进芭蕉丛中。
五分钟后,一辆出租汽车在台阶旁停下。一个穿浅灰色夏装的中年男子上了台阶朝楼房走来。他头戴草帽,看上去挺像个旅游者。
这名男子按门铃时,拉特诺夫打开枪的保险。
“是我!”拉特诺夫对着厚实的松木门喊道,“您有什么事?”
“拉特诺夫先生……”
“这儿住的不是什么拉特诺夫!我是弗雷修斯博士!”
“我知道,请原谅,我用了您以前的名字。我们那儿当然还用您以前的名字。”
“‘我们那儿’是什么意思?”
“我从慕尼黑来,是13处的刑警警司维利·亨舍。”
拉特诺夫望着门发呆。刑警,13处。他早就不想再听到这些。现在怎么办?一位官员从慕尼黑飞抵特纳里夫岛,再搭船过海来戈梅拉岛,肯定发生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事。彼得·普鲁布斯特为什么派他的人上这儿来?在事过两年后的现在?
“您能证明您的身份吗?请您后退两步,出示您的证件!”拉特诺夫对着门喊道。
维利·亨舍往后退去,从袋中掏出证件。拉特诺夫通过门旁的窗孔看了一下。真的是德国警方的证件。他手握枪,把门打开。这个自称亨舍的男子看来清楚他们的情况。
亨舍进屋,指着拉特诺夫手中的枪微微一笑。“不必这样,真的是我。我的上司、高级专员普鲁布斯特让我向您问好。”
“谢谢。您是为此专程来戈梅拉岛的?”
“当然不是。”
他们在阳台上坐下。维利·亨舍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两年前,我们向您介绍了在戈梅拉岛的这幢房子……先生,我该怎么称呼您?”
“弗雷修斯,我现在的名字。”
“弗雷修斯先生,就是说,两年前我们确信,这岛是理想的庇护地,而且您有了新的身份。您离开阿德尔博登两天后,在慕尼黑开始了一次空前的大搜捕。五百多名官员、七名检察官和配有狙击手的一个特别行动小组按照您的意见对慕尼黑和上巴伐利亚地区进行了仔细搜查。您所陈述的情况完全属实。”
“普鲁布斯特先生对此怀疑过?”
“大多数三合会成员已被我们关押,只有少数几个逃脱了。”
“这就是危险的开始。”
“那些逃跑的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物。14K在慕尼黑实际上已被消灭。我们的工作进展很顺利,俄国黑手党的成员也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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