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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启示录(柳溪)-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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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早饭,双套马的低轮马车已然备好,老头子登上车,腿上盖好熊皮褥子,车夫摇起鞭,刚要开车,李大波改了主意,他要随车把章怀德亲自送到火车站。老头子看到他有如此孝心,也很高兴。章虎做为随从跟班,也上了车。
马儿喷鼻奋蹄,跑得很快。不到一个钟头,就来到翠峦城外火车站,他们在候车室等了片刻就开始检票进站。李大波一直把章怀德送到坐位上才走下车厢,这时,章怀德忽然望着车站一幅“剿灭共匪、建设王道乐土”的标语,便对李大波谆谆教导着说:
“你看见这标语上写的了吗?这其实才是最重要的,我还忘了叮嘱你。在咱满洲国,要紧的是严加防范‘红匪’,这一帮匪类,是彻底的反满抗日份子,专门照着咱这样的门庭下手,叫做‘吃大户’,这都是从湖南那边的‘南蛮子’兴过来的。别看日本人和皇上都高看我一眼,可是‘红匪’却把咱们家当成斗争的对象。实在是可恶之极。你要切实记住,咱跟他们天然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记住了。”李大波不露声色地说,开车的预备铃声响过一遍,他就迅速地跳下车去。火车便徐徐开动。李大波望着远去的火车,吐了一口唾沫,悄悄地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个亡国奴,天然的剥削阶级!等着瞧吧!”
他一出站,看看手表刚九点钟,便对车夫说:“咱们逛逛城里,拉我到咱开的‘亨通药店’去看看。”
县城里到处游荡着日本人,李大波感到十年间如今他的家乡已真正变成了一座日本城市,来往的行人多是采金矿和煤矿的工头,全是日本人,街上夹着公文大皮包、身穿玄狐和蓝狐大衣匆匆走过的技师也是日本人,还有很多日本株式会社的高级职员,在通衢大道上漫步,或在酒楼宴饮。繁华的那条主要大街上,有一半以上是日本人开的带有艺妓的“御料理”和其它的商店,当然也少不了高丽人开的“白面房”(海洛因)和“土膏店”(大烟馆)外加日本妓院和朝鲜窑子、赌场。李大波看到这些景象,犹如他看见通州城里和天津的日本租界时一样的痛苦。“这俨然是日本的领土了,可怜我国的大好河山全改了颜色,山川都为之恸哭啊!做为东北人,我一定要打回老家来!”他望着这奇耻畸形繁华的街景,心里暗自伤神。幸好他惦念着买药,才冲淡了他凄凉悲愤的心情。
亨通药店坐落在县城的十字街头。李大波这些日子在帐房摸底的结果,摸清了章怀德开的全部买卖。这亨通药店不过是其中的一处。另一处是参茸虎骨药店,在长春;在佳木斯有一座粮栈;在伊春有一片林场;在哈尔滨有一座绸缎庄和茶叶店,除了鹤岗的小煤矿和哈尔滨的小五金行让艾洪水死乞白赖地做为陪嫁要走之外,章怀德还养了一支骆驼队,专做“跑外馆”的生意,到内蒙古和外蒙①大草原、高原山区去贩卖盐、茶砖、丝绸,用以换回各种兽皮。他还有一支船队,沿着东北全境的四条大江:嫩江、黑龙江、松花江和牡丹江往来运输货物。李大波知道这都是随着伪满的建立,使他发迹,所以他说“红匪”跟他“不共戴天”,李大波现在是更能理解了。
①外蒙古,即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原是中国的一部分,称外蒙古,1921年7月11日宣布独立,成立君主立宪国,1924年11月26日废除君主制,改为蒙古人民共和国。但在那时的民间,仍多称外蒙。
他走进药店,虽然掌柜的对他远接高迎,但当他要大量提取盘尼西林、吗啡、止痛药、红药水、纱布和药棉的时候,那掌柜面露难色,嘬着牙花子低声叨念着说:
“不是我不让您取药,您老要的这东西全犯禁呀,门市上只让零星的卖一点,大宗的绝不能出手,商会定有‘反共誓约’,日本总来查,还给咱们布置了调查任务呢,看谁买的这类药多,就马上要报告宪兵队派人跟踪,要是不报告,在检查路口被查着,卖主和买主同罪,都以‘通匪’论处,日本就是怕卖给‘红胡子’。少东家,这事儿可干不得呀,要是犯了事儿,抄杀满门呀!”
那掌柜吓得面如土色,李大波跟他和颜悦色地商议了好半天,答应是自用,而且是拉回庄园,又捅给他不少“绵羊票”,他才忐忐忑忑地答应只取一半货物,其余的分两次支取。李大波只好答应,就着掌柜的还没反悔,那货就在后院装进了马车。李大波跟章虎上了车,立刻让车夫快马加鞭往庄园赶。
那一天晚上,约在子时以后,等管家在后院安睡歇息,李大波和章虎便悄悄驮上那些药品,直奔眠虎岭老梁头的茅屋。恰巧抗联的小队下山,金小队长跟几名抗联队员在屋里开会,了解庄里和周围的敌人情况。章虎心里乐得开花,紧打马鞭,先跑到小屋跟前。他高兴地拍着门喊:“梁大爷,是我,章虎,快开门,波哥给送药品来啦!”
屋里的抗联小队还以为是碰上了搜山警备队,一听是章虎,他们受了一场虚惊。老梁头赶忙点上灯,开了门,一股热气和莫合烟混合的气味,直扑他俩的脸。老梁头问着李大波:“怎么你们,深更半夜的还出来?不怕碰见日本巡逻队和狼群吗?”
李大波笑着对老梁头说:“老头子上长春开会一送他上了火车,我就到药店去办这批药品。”老梁头赶忙把李大波介绍给抗联小分队。
金队长一听来人是李大波,便跳下炕,立刻拉住他的手,自报姓名:“我叫金爽,早就听说了你的事情,赵尚志同志很钦佩你的坚强不屈精神,也早就想见见你,可是总不得机会,今晚不期而遇,真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李大波双手握住金爽队长的手,激动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包热泪在他的眼里游动。在此刻,世界上还有什么珍奇的东西比金爽这几句话更能慰藉他这颗游子之心呢?还有什么比这种理解、赞扬更宝贵?!
金爽拉他坐上热炕头,边嗑着新炒的葵花子,边唠起喀儿来。这金爽原是北京大学数学系的学生,是河北省博野人,是一个老中农的儿子。九一八事变那年在北平参加了中共领导的学生运动,为了收复东北失地,毅然参加了马占山①的东北义勇军,后来抗联成立,他就编进了赵尚志的第三军,一直在黑龙江、吉林一带活动。李大波也向金爽介绍了自己的简要经历。经过攀谈,原来他们还在一起开过秘密飞行集会,只是没机会这样坐下来谈天就是了。
①马占山(1884—1950)吉林怀德人,字秀芳。行伍出身。后任东北边防军骑兵师师长,和黑河警备司令。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任黑龙江省政府代理主席,率部在黑龙江泰来江桥等地抗击日军侵略。次年二月曾一度投降日寇,4月又宣布反正,后在日军进攻下退出东北。1950年在北京病逝。
“真想不到在这白山黑水间却能碰见北平学运的伙伴,”李大波又兴奋又感慨地说,“你看,我是东北人,因为日本人通缉我,我只好逃亡,到华北进行抗日;而你,是华北人,却不远千里到我们东北爬冰卧雪来打击日寇,想起来,真不可思议,今天我真高兴,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寻找党,现在总算找到了,又有你了解我,我就放心了。今天我只带来一小批药品,这算第一次,也算见面礼,往后需要什么,我都会尽力筹划。”
他们谈的非常畅快,要不是抗联小队还要下屯子发动群众;李大波躲避管家邢子如,他们真有千言万语说不完的话儿要畅谈呢。农俗说:“春三秋四冬八遍”天才会亮,现在鸡刚叫过头遍,红彤彤的一轮太阳,已经卧在半空的云堆①里,他们看看天色不能再呆着,便恋恋不舍地分手,各奔东西。
就从这天起,李大波就变成坐镇章府的一名秘密抗联第三军的运输队长。
①东北吉林、黑龙江一带,日出特早,大约夜间两点,太阳就出现在云堆里,大约相当于平津一带早晨四五点钟的情景。
第24章 翠谷红花
一
红薇病得很重,过分的悲哀和过分的劳累、紧张,使她几乎一病不起。这是她在景山公馆又一次病危。理查德照旧又把她送进协和医院,请他美国同胞的家庭医生雷曼治疗。在她发高烧的时候,她抓挠着双手,直眉瞪眼地喊着李大波的名字,说着一串听不清、不连贯的梦呓话语:“你就那么走了,笑着走的……你被枪毙了,我的爱!……你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扔下我……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由于她时时呼出有碍政治的口号,她被放置在一间地下室挨着解剖室的特别病房里,以防被日本和特务听见。雷曼摇着头,可怜她受了这么大的精神刺激,采用睡眠疗法,给她注射了退烧针和大剂量的镇静药,她大约一连睡了五天五夜,才退烧苏醒过来。
第六天的早晨,她一睁眼就变得非常清醒,看见王妈妈坐在床头,王万祥站在床头柜边,见她清醒过来,脸上都露出了喜色。王妈妈双手合十,说着:
“薇妮儿呀!你可醒过来了,阿弥陀佛!……”
王万祥凑过去,轻声地问她:“红薇,你觉得身上好些了么?”
她的意识非常清楚,看见这两个亲人,她的两只大而深陷的眼睛,又涌满了热泪。她抽噎着说:“啊!我真想不到万顺哥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呀,他不该死,他应该活着啊!妈妈呀,万祥哥,没有他,我真不知道往后该怎样活下去,呜呜呜……”
王妈妈把她搂在怀里,感到她浑身都在哆嗦,她难过得陪着红薇不知掉了多少回眼泪。王万祥在屋里踱步,极力压抑他心头的悲哀和激动,然后停在她的床前,故意板着脸,装出严厉的神气,用质问和申斥的口吻说:
“红薇!你要冷静,我问你,你为什么参加革命?”
她停住哭泣,睁大眼睛:“为了打日本呀!”
“日本打出中国了吗?”
“没有呀!”
“好,你不想活了,那就是你不想继续打日本了?!”
红薇低下头去。王万祥接着说:“打日本是我们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头等大事,为此,革命者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大波被日本人枪杀,他为革命献出生命,你要是真爱他,做为他革命的妻子,你本应该振作精神,努力工作,为他报仇雪恨,而不是你这样哭哭啼啼,整天陷在悲伤里不能自拔。
红薇,你不是正在追求入党吗?”
“是的。……我一定要争取……”
“好!我现在就以支部的名义对你说,要想加入中共组织成为一名党员,大门对你永远是敞开的,可是绝不能是你这种精神状态!一个共产党员在艰苦斗争面前绝不退缩;在敌人法庭上,面不改色,宁死不屈;在难以忍受的悲痛面前,想到的是党的事业,革命的前途。所以,红薇,现在也正是党对你考验的关键时刻,你一定要挺得住才行啊!”
王妈妈觉得自己的儿子今天格外冷酷无情,便斥答着他说:“万祥,你别这么‘罚惩’①她啦,她这么难过,你少说一句不行吗?”
①这是河北一带的土语,意即用严厉的语言训诫。
红薇这时猛地抬起头,面颊上颤动着珠子似的泪滴,经过一阵痛苦的挣扎,唤醒了瞬卦谛闹械募崆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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