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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断玉京伴无尘(十二生肖系列之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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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乃奉师父之命,欲往京城护国寺。”
“喔……”白玉京决意打破砂锅问到底。“师父到护国寺是为了什么?”
“素闻唐贞观年间,高僧玄奘法师于天竺取经归来,取得六百五十七部梵文真经,现均藏慈恩寺大雁塔之上,唯法师所译之最后一部‘大般若经’由护国寺持有,贫僧此去,即是求取此经。”
这么说来,他一到护国寺后就得闭门静修了?
恍恍忆起,还记得当初自己闲着无聊人世玩乐,正巧见到一位打扮极其美艳的妇人手里捧个东西傻愣愣地站在和尚庙前不走,据说那大庙叫弘福寺;据说里头聚集了四方僧人,只为了一齐修译佛经:据说那群大德们个个修身养性,需与世隔绝,所以尽管她千求万求,一脸幽怨,应门的和尚依然轻易地将人打发走了。
而这样的情景他在百年后又见了一回。
不同的是,恳求者换成一白一青的小小蛇妖——切!可耻,曾几何时他们当妖的得对个肉身凡胎的臭和尚如此客气起来?
佛门净地,从不是他们群妖可涉足之所,井水不犯河水是万古不变的共存道理。
无尘一踏人寺门,势必得和那些大德一般,作甚打禅礼佛的功夫,到那时候,红蛟再如何固执,哪怕是意觉了人独有的“情意”,也是枉然。
现下最紧要的是,千万不能由得他俩共处,尤其是在此蜕变的当口。
思及此,白玉京心里有了计较,直言提出要求:“师父,若然不妨,可否着我一块儿上京去,有个伴,行路也方便,到京后师父若有兴致,我自是义不容辞。”他一面说,一面作起毕生最厌的举动——跟着合十为礼。
“白施主客气了。出门在外,有个伴是好的,只是沙门修士,向以简朴为主,一路清苦,怕是施主受不得……”
“受得了、受得了。”白玉京及时截了话头,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语气说:“实不相瞒,我自幼在家从未出过远门,头一遭与三两个朋友游玩,巧不巧地,竟让我碰上蛇妖作乱,若非遇见师父二人,好心将我救下,否则现会儿铁定成了白骨一堆。”
他长舌乱卷,一边长吁短叹,道起胡乱瞎编的故人兴许遭难。不禁悲从中来,落下几滴男儿泪。哀哀作态好会子,演足了戏,心里自是得意。
挥别愁容,他继续滔滔不绝地说:“况且此地离京,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就是苦一点何妨,适逢此际,正好能与师父好好讨教一番,多长长见识也好。”
发挥蛇的专长,一番谎言至情人理,就是酒馆的说书先生也没他说得精彩入胜。
内心顾虑全消,无尘欣然应允,合十答应:“你我二人相逢,便是有缘,既然白施主不以为苦,这一路上还请施主多多担待了。”仰望天色,冷月西落。他又道:“吋候不早了,待贫僧打点妥当,即可正路。”
白玉京拱拱手,侧身容他先行,在交错的同时,不着痕迹地信手捻来一根细长发丝,合掌紧握。
他倒要亲眼看看,这臭和尚究竟有何本事?
离了深山,走在唯一的林荫道上,白玉京轻扫了走在前头的红蛟一眼,刻意大声嚷道:“师父,走了老半天的,好歹让我喘口气行不行?”他掏出手绢轻轻抹去额上点点汗珠,指向东边道:“那儿有条小溪,都瞎折腾一夜了,咱们去歇个脚洗洗脸,凉快凉快也好。”
把眼抬望,果然有细微的流水声,遂随他进入一大片竹林中。
越过可谓奇观的百亩青竹,便能见到一条蜿蜒千里的滚滚溪流。
水声之大,如作雷鸣,比起寻常小溪山河,更是难得一见,别有意趣。
刚走得近来,无尘不由让这样的景致给吸引了目光,选拣了个洁净之处跌跏而坐,闭上双眼,凝神倾听。
哗啦啦地,翻腾滚绞,另有一番节奏美音。
是时候了!白玉京掐指一算,横眼看去,菱唇轻挑,悄悄移步,在红蛟的袖摆扯了两下。
“该走了,再待下去怕是要现出原形了。”瞧他神色犹豫,白玉京压低声音道:“放心吧!我在竹林内围了屏障,他是丁点儿声音也听不着。”
红蛟不由自主地抹上自个儿的眼皮,起初尚可辨识一草一木,可到最后,竟朦胧一片。
心里有些着慌,他使劲眨眼,复又睁开,只见前头两道人影一高一低,宛如隔了层薄纱,影绰绰地,根本看不清楚。
事态严重,这会儿红蛟真急了,嘴上犹是倔强:“我没事,你别管我。”
“少逞能了。”白玉京齿冷心笑,表情好似在说:“你有几分能耐我还会不明白么?”
他过去拉了拉红蛟的手,使出一贯的:“红蛟,你是知道的,我这是为你好……”
“行了、行了。”都说了两百年,他不嫌烦他听得也烦了。红蛟挥挥手,背过身,放轻声音语气却是极重:“我自己的事我自有办法,你要真为我好,就别老是在我跟前晃呀晃的,我见着讨厌!”
最后一句委实厉害,就是有再好的性子,也不免发火。
白玉京气得白了脸,拿手抚着心窝处,语若寒冰:“你赶我?我件件全依着你,而你是怎么待我的?”他费尽心思,花了无数功夫得来的却是这样的回应?
“好!”只应一字,白玉京掸掸衣袖,当下转身走人。
眼看他逐渐远去,红蛟心里实是有些懊悔。白玉京待他,始终好的没话说,一真以来,他总是与他相伴,两百年前是如此,两百年后亦是如此。
但,他厌了,厌倦身畔只有白玉京的日子和一成不变的山林深壑。
他讨厌镇日埋首修行,更讨厌白玉京老缠着人不放,他甚至不懂是何缘故……算了!人气都气走了,现在还来想这些劳什子的有啥用?红蛟耙耙头,随即把难得的愧疚之意抛开,拍拍扁平的肚子,实在有点饿了。
“无尘,我饿。”
话才刚脱口,他忽地惊觉不对,全身像是被抽去力气,双腿发软,直接瘫倒下来,有气无力地趴在满是石块的地上不住喘息。
“红蛟你是怎么了?哪疼?”无尘一时间方寸大乱,连忙在他身上来回审视,想起他昨夜吃饱倒头就睡,便抬手覆在他的腹上小心揉抚。“是闹肚子么?”
“不……”红蛟气若游丝,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把头歪歪地躺在他的手臂上,哼哼唧唧的道:“我、我是……要蜕皮了……”
无尘一愣,“蜕……蜕皮?”
红蛟重重地点头,这回根本说不出话来。
低眼下看,瞧清他眼上似乎覆了一层薄膜,脸面、手臂已慢慢浮现鳞片般的裂痕,无尘这才恍然想到,他的真身是一条红蛇。
蛇蜕皮,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蛇精蜕皮,倒是闻所末闻。
无尘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有安抚似的拍拍他的后背,嘴里不断鼓励:“不怕,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变化得太快,红蛟措手不及,拼命维系住人身,可惜体内真气乱窜,身子好似要撕裂般,最后竟开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见他虚汗连连,痛得泪水、鼻水流了一脸,无尘心里着实不忍,却又无计可施,环视四周,查无人迹,而同行的白玉京偏偏选在此刻不见人影,眼下等同孤立无援。
红蛟吃力地抬头,气息微弱地俯在他身上磨蹭,顷尔,却不动了。
转眼间,一个清俊少年立时化为一尾身长二十多尺的巨蛇。
仿佛吃了酒似,硕大蛇头左右摇摆不定,浑身乏力地抽搐扭动,瞪着一双铜铃大的蛇眼,在无尘怀里昂首吐信。
时当亭午,日光烧烫了满地石子,越发增加红蛟的痛楚,它发狂地乱爬乱撞,甚至把半个身子浸入水中,好似是想借由水的清凉减轻烧灼般的疼痛。
过了一会儿,红蛟仿是气力耗尽,歪歪倒倒地瘫在河畔上,向来精亮的绿眸逐渐黯淡下来。
何曾遇过这样的景况?无尘真正是手足无措了,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伸手抚了又抚,不经意触摸到嘴角边上龟裂开的小缺口,他迟疑了下,拿手微扯,便轻易的将脸面蛇皮煺去,红蛟亦稍稍有了生气,身子又缓缓挣扎起来。
“别急别急,慢慢来……”他一面说,一面扯去红蛟身上的蛇蜕,啪地撕开好大的口子,足可让红蛟从容穿游,完完整整褪下蛇皮。
费了一番工夫,总算渡过生死难关。
褪去旧身,硬是长了一节,红蛟乐得沾带膻臭黏液和滑嫩新生的身躯四处游动,模样显得异常兴奋,不仅爬到无尘身上蹭呀蹭的,最后甚至紧紧把人给缠住了。
情形似乎有点不对劲……无尘心头一懔,抬眼上看,却见红蛇俯着头,居高临下,一双冰石绿般晶亮的眸子分外澄澈,冰冷之中掺有浓厚的欲望,看在眼中是格外的清楚且惊心。
一条蛇何以会有这样的神情?他微仰着脸,正巧与之四目交接,尚不及多想,忽觉身下一阵发紧,长尾自两脚缓缓攀绕上来,一圈又一圈,直把他纠缠。
毫无预警地,它扬起蛇头,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长牙,恶狠狠的模样好不骇人。
无尘以为红蛟是要吃了自个儿,也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念了声佛号后,随即闭上双眼,一脸从容。
哪里知道,他大错特错了!
红蛇仗其颀长的身躯如树藤直攀而上,将人抓牢固定,尾端则是慢幽幽地踬入僧袍里头,撩开外衣、深衣,终于触及里面最为温热细致的肌肤。
瞠大眼,无尘不禁浑身一颤,立时明白它的企图,欲作挣扎,无奈四肢全让壮大的蛇身紧缠住,半分动弹不得。
修法成佛,无魔不成。他唯有闭日,口中不断默念般若心经,极力使自己不为邪魔所侵。
岔开的蛇蕊,一吐一伸。揩舐前额、脸上,直至胸膛沁出的汗水,尾处尤是深一步探入胯下,圈起低垂的长物。
“红蛟。”无尘大喝一声,企图阻止接下来许多难以想像的行径。
无奈红蛇兴发如狂,再也听不进任何只字片语,只是一径贴紧这厢温热柔软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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