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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花如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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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光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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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江湖初探

夜宿

晌午,秋高气爽,云淡天高。山脚下,干燥带着点炎热的风吹过半枯黄的草,开始西斜的日头隐隐退了些温度。

白洛悠闲地呷着茶,全然不顾周遭的喧哗和那边角落里时不时瞟过来的目光,低眉顺目,唇线微翘,全然一副沉溺于香茶的神情。

她的左手搁在桌面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磕着,暗自思忖着逃遁的方法和路径。手指修长纤弱,细致的皮肤与她一身书生长衫倒也相配。

两面半高半通风的泥墙,几张勉强遮阳遮雨的油布,店家带着有些痴傻的儿子里外忙个不停。一个山郊野外的小茶饭铺子,在此歇脚本就图个清静,怎么片刻间就坐满了人。

先是一群镖师,带来一股汗臭,进来就上酒上菜地一阵吆喝,吵闹个不停。位子不够,两个领头的还过来和她搭了桌,好在他们言语得体,目光坦荡,只和她客套了几句,就安静地喝酒吃菜。

没多久又来了两个樵夫模样的人,店家急忙给另找了简陋的桌凳,在角落里置了,那两位要了茶就窝在角落里不说话。

白洛心不在焉地转着茶杯,竖着耳朵听了一段镖师们说起一路南下的见闻,无非是哪里的女子更水灵,哪个地方东西更好吃罢了,并无与她有关的事,显然朝廷打算封锁消息,暗中追查。

侧脸感觉到不寻常地目光,眼角偷偷地看过去,只见边上那两人喝着茶,手却在桌底下来回比划。白洛定睛看了片刻,心里不由地砰砰直跳。

“现在怎么办?”

“先跟着,等人到齐了,再动手。”

“也好,这是谕令,要保证万无一失。”

白洛脸色有些发白,虽然如醉为她定的出逃计划十分缜密,但她也从心里晓得,如果皇上想要拿她,再缜密的计划也不可能让她轻轻松松地南下将近一个月而丝毫没有受阻。

她以为她已经避过了所有眼线,没想到人家一直前后脚的跟着,眼看人马到齐后就要手到擒来了,她才有所察觉。

白洛在思索着如何摆脱的同时,无不庆幸她那一表人才的好二哥是皇帝御赐亲封的昭德将军。她曾经撞见二哥和部下比划的手语,觉得稀罕得紧,硬是死求烂打地学了来,当初好奇学来的东西,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那两人打的手语,是詹朝武官专用的三级暗语。一级皇家专用,二级兵马大元帅及御林军等级的人才通晓,三级则是各州府长官及捕快的暗语。

白洛皱了皱眉,皇上竟然动用了各州府的力量,自己的身价怕是又看涨了。

中原已是入秋,北方想必秋深日寒了。四周远山环绕,层林尽染,若是藏匿其中追索起来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吧。

白洛耐心地等着这群大汉酒足饭饱,起身买单,立即也掏出几个铜板随手放在桌上,拿起包裹混在人群中,随着众人走出铺子。

角落里两个捕快一怔,先是看了看那群镖师,脸色微变,相互使了眼色,丢了茶钱立即跟上。

山路夹在两面山丘之间,路面狭窄仅仅能两匹马并架而行。

白洛赶在镖队之前驱马先行,回头看,绵长的镖队之后,两个捕快不远不近的跟着,时不时向队伍前头张望。

虽然借着镖队摆脱了追踪,白洛却不敢掉以轻心,轻喝一声,扬鞭抽在马股上,激得马儿飞奔起来,向远处的青山飞驰而去。

迎风跑了许久,早已将身后的人抛得不见影了。白洛长吁了口气,放了缰绳,任凭马儿自由奔行。再有十来里路,天黑前就可以进入随州城。拂华居在各大州县都有分号,她这个二当家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这里,不用风餐露宿,不愁雨打日晒,那都多亏了拂华居庞大的人脉。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逃出去,从此海阔天空。”

她还记得一个多月前的那个深夜,柳如醉潜入她的房中,一句话点醒了她。

虽然,留下来并不能算是坐以待毙,但她不愿安然地老死在那个冰冷薄情的地方。既然姐姐都逃了,她为什么不能逃?但是逃出去要做什么,未来要过怎样的生活,她还没想好。

“如醉,你会帮我么?”她的眼里闪过迷茫。

“这还用问,你当我深更半夜出来逛街么?”柳如醉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去睡吧,一切有我。”

白洛点点头,她相信他——柳如醉,江湖四公子之一的如醉公子,另一个隐匿的身份是拂华居的当家。谈笑间可诗书琴弹,也可聚财百万。

三年前,她遇到他,那时他重伤在身。她帮他避过杀手的追踪,他分给她拂华居四成的财物作为回报。从此,她多了个江湖上的朋友,也从此,她才真正意识到了外面那个她不曾触摸到的世界是如此精彩辽阔。不管怎么说,现在她已经离开了京城,只要找个适合的地方隐居几年,等事态平息之后,未来的海阔天空指日可待。

行出山谷,路面逐渐开阔,白洛心情大好,下巴微扬,衣袂乘风,笑容清隽秀丽飘然若仙,女子的美态尽显。

可惜好景不长,行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白洛突然警觉地靳紧马缰,身后隐约传来杂乱的马蹄声,白洛心里咯登一下,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转眼间路的那头就扬起了浮沙,看这个阵势来的人可不少。

“分开走。”先冲出沙雾的人影,竟然是镖师的领头。此人双腿紧夹马臀,手握马鞭向前方一指,回身向众人厉声喝道。

在他身后,马蹄踏起的沙雾比刚才高出了数倍,紧接着一众人马踏尘而出,来势迅猛,片刻间已赶上白洛。垫尾的两人,听到领头的命令,将马车套卸下,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土雷,抛了出去。

众人更是不敢停留,纷纷大声呼喝扬鞭疾奔,各自散开,循着有路没路的两旁杂草树丛窜了进去。

只听闷雷一般的响声轰隆传来,震荡人心,地动山摇。瞬间砂石砾土冲天而起,又铺天盖地地打在众人身上。

白洛□的黑马,原本只是随着性子奔跑,不想被突然的平地惊雷吓得不清,又见狂奔而来的马群,嘶鸣阵阵,马蹄声声,也顾不得路在何方,一个人立而起,慌不择路地随着散开的众人马匹一同冲进了茂密的树丛。

转变只在瞬息之间,白洛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已经被黑马带入了树林。在进入树林之前的一点空隙,大约看到了刚才那两个樵夫打扮的捕快,混在十多个同样打扮的人当中,紧追着镖师的人马冲过来。白洛心里一缓,感情这些捕快盯上的不是她,而是那些镖师。看来那些镖师也不是简单的镖师,能让皇上下谕令,极有可能是为祸甚广的马贼。到是害得她白担心一场。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驼着白洛的马儿惊得入了林子后,只顾发蹄狂奔。林内横斜的枯枝扫在白洛上,划出许多道深深浅浅的血痕。

白洛立即俯身紧紧抱住马颈,身子尽量贴着马背,任由马儿如何颠簸绝不松手。手指被马棕勒出了血口子,刺痛无比。风声呼啦啦地刮过耳边,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地形渐渐平坦,树木越显开阔。白洛看准了时机,双足一夹马肚,借力翻身而起,一手轻托马背,提气抬身,抓住头顶斜出的枝干,身体脱离马背的同时,将缰绳甩向近旁的半截枯树。黑马的奔势被缰绳所困,吃痛之余人立而起,蹬蹄嘶鸣了一会才渐渐平静下来。

白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两手一松,重重地摔在地上。索性树林间落叶深厚,仿佛一张酥松柔软的床褥。她大口地喘着气,随即动了动僵硬手臂,酸麻疼痛骤然传来。

日已西斜,淡黄的夕阳透过浓密的树叶缝隙射进来,更显得林子里的昏暗。时不时有几声慵懒的鸟叫声,让人听着就泛困。四周人迹罕至,也不知被马儿带到了什么地方。远处一片暗沉,无边无际的,一眼竟然看不到头。

刚才那会儿消耗了许多体力,以她现在的状况必定无法在关城门前赶到随州城。又要露宿一晚啊,白洛悲惨地想着,伸了伸腿脚,站起身。

黑马累得几乎不想动弹,走起路来有些不情不愿,白洛给它喂了点水,艰难地拖着它走。不知不觉地走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渐暗下来,但似乎离官道还十分遥远。白洛知道既使赶不及,也得往回走,找个靠近官道的林间空地休息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再进城。

又走了半个时辰,林子里已经全部黑了下来。夜里风冷,吹得白洛身上的皮肤一阵一阵地发紧。她找了个背风的坡底,生起火,从包裹里取出烧饼放在火旁烘烤。靠近火堆,将身体仔细地烤暖。虽然烧饼有些干硬,不过好歹饿了大半天,有得东西填填肚子,总比没有的好。想想自己原本可以在温暖的房间柔软的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现在却只能在这荒郊野外,吹冷风啃烧饼,不禁暗骂了那些官差几句。

烧饼吃完,全身温暖。火光淡淡地照在白洛的脸上,一天的疲倦慢慢袭上来,不知怎么的就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突然有一个低沉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就在这儿休整,半夜再行动。”另几个声音小声地应了句“是。”

   多此一举

白洛全身一僵,怎么在树林里露宿还碰上寻仇暗杀的?真倒霉!

赶紧爬起身,灭了火堆。安抚了身边的黑马几下,悄悄地朝声音的方向潜过去。

山坡的另一面,大约十来号人马,其中几个已经手脚麻利地生起了火,旁边一人端坐在石块上,闭目养神,两个穿着黑衣的人背对着白洛,站在半坡上小声地闲聊。他们离白洛歇脚的地方并不十分远,但是隔了一条又高又长的土坡,风向又吹得正好,竟然没有被他们发觉。

“这帮盗贼偷窃了不少官员的财物,每次都能顺利逃脱,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其中一个对另一人说。

“难说,这帮盗贼可不比普通,要不咱几次三番地都捉不着?再说了,擒贼先擒王,就算今晚把他们都逮着了,保不齐日后还卷土重来,我们要到哪年哪月才能有好日子过。”

“要不是上头逼得紧,我还真希望抓不着他们。”

“怎么着?”

“你新来的不知。我们追的这些人,把盗来的钱财都分给了穷苦的百姓。他们偷的可都是些什么人,”说着把手掩着嘴凑到同伴的耳边,“都是些贪官,家里都盖了金库专门装钱,十个加起来都顶得上一个国库了。”

“有这等事,皇上怎么也忍得?”

“皇上不忍得又能怎样,如今他才亲政两年,还得靠着这些个官员。”

那人喝了口水,把水壶丢给身边的人,“底下的老百姓饿死的病死的天天有,他们在那守着金山银山,吃着山珍海味,让我们累死累活地……”话还没说完,那边闭目养神的那位有意无意地清了清嗓子,这俩人缩了缩头没继续聊下去。

白洛轻手轻脚地爬下山坡,回到原来的火堆旁,靠着火堆的余温暖着身子,不敢再生起火。刚才听到的就当没听到,养好精神明天一早好赶路。

闭目坐了半晌,白洛脑子里激灵一闪,突然睁开眼。

就说刚才偷听两人说话,那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原来其中一人的声音她白天在茶铺子里听过,就那两个打手语的捕快之一。那人进来时刻意压粗了嗓门要了两碗茶,刚才咋一听竟然没有听出来。

今年入夏之时就听爹爹说起南方水患,少不得几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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