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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花-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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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公子会绣,一针一线,绵绵密密,主子若要爱他,就得拿心去给他做绣底。 

  也许他们心里都隐隐知道,主子也不傻,只是他们谁都不愿去想,谁都不愿去破。 

  裴公子的绣,一针一线,密密绵绵,全是在给自己编笼造茧,束手束心。 

  裴公子与我们不同。 

  小少爷走了,他便本该有阔海空天,成就一番事业功名。可如今他把那一双眼里的凌云之志,化了多少分流转的潋滟波光?我们都看得到,都是因为身边这人。 

  所以主子就算拿出心去,也是应该。 

  而我,就只能闭紧眼睛,努力让自己睡著。睡在主子身边这一席位置,已是不易得来。 

  然而越想要睡著,越睡不著;越想什麽也不想,反而想得更多。 

  记得当年,麽麽给新买进的小倌取名字分事做,轮到我的时候,把全身上下捏来捏去的想了好半天,才讲:“长得倒是挺秀气的,可惜眉低眼顺的没个性也没什麽特色。红牌是当不了了,这身子骨倒还挺软的,日後跟姑娘学舞罢。”又皱了皱眉:“也别糟蹋了好名字,嗯~女孩儿家可以叫红袖去和那些穷酸书生的意,你就叫青袖罢,说不定倒应你个长袖善舞。” 

  从此便成了醉红院中的舞伎,无论寒暑冬夏,皆困与那一方院落。每天在院里练开叉下腰,举手投足,飞袖旋身,扭腰送胯,霓裳绿腰胡旋,无论高雅Y靡,都要一曲曲学会。稍有不对,自然有棍棒伺候。 

  十四岁上了台,先与人做陪衬,再被人点名独跳。 

  後来听不少人说,青袖公子的舞,不急不徐,自有一番风味在里头。我心里发笑,不急不徐,换个说辞,也跟当年麽麽说我一样,没什麽特色。 

  再後来,有了名头,嫖客们都喜欢附庸风雅,说要叫舞青袖,风雅。 

  麽麽常说,让你练舞是便宜了你,不然你这相貌怕难得这麽红。练舞啊,一定要把那腰腿练软了。一定要软,否则哪个男人愿意放著温香软玉的女人来抱小倌? 

  我在院里容貌自是只算得中位,舞技也上不了极处。只要那些客人愿意,自有人装孤高清雅,也有人作妩媚诱惑给他们看。 

  那时候麽麽没提过接客,还派了龟公打手给我挡些登徒子。我日日被化了浓的媚的轻的淡的妆,头上别蝴蝶的花草的簪子,身上穿各式绣满藤萝的衣裳,每日必是崭新的衣饰,麽麽说,客人要的就是新鲜。只有一样不便,衣服必定是青色,深青浅青嫩青老青,腰上是浅紫红玉蝴蝶,大且贵。 

  这些自然都不是我的,是麽麽给舞青袖的标志。我日日在一片狼藉的前楼花厅里轻歌曼舞,给别人助兴,自以为看透了人间百态。自以为我就只干这个。 

  後来才知道,麽麽何等精明,这不过是在吊嫖客的胃口,让他们想碰,碰不到。然後好捡个我这张新脸变成旧脸,隐隐要把人胃口伤了,再去给人做陪衬之前,让人争著抢著来开苞,赚上一大笔。 

  她当然知道,凭我那点手段,红不了多久。 

  没出一年,专门来看舞青袖的不见长了。新上台的小倌名字就叫绿腰。 

  十五岁,麽麽说该开苞啦,再等下去就降了。 

  我心里一荡,化作死灰。原来还是逃不过。 

  第二天,麽麽带我们几个要开苞的人上香山许愿。坊里规矩如此,开苞的清倌都要去寺庙拜佛许愿。多献供花供果,愿入地狱时少受苦楚。 

  平凡女子嫁了二夫,死後便要被锯成两段分给两个男人。不晓得我们这些妓女小倌,要分多少段,到最後,岂不是都成了细碎的肉块肉末? 

  麽麽许的一成不便,要更红些多接些客多赚些钱。 

  我心里暗许:佛主,青袖宁愿去死,也不愿接客做妓叫千人踏万人骑。青袖只愿这一辈子,得一个会疼我爱我的人相亲相爱。” 

  没想到老方丈讲:“小施主命线如此,明日必得听从安排,万不可出声呼叫,否则就遇不到能与你相爱一生的人,也应不得今日这愿。” 

  下山路上心不在焉,掉在麽麽他们後面好远,只一心想著老方丈的话,我又该如何取舍? 

  石梯又窄又滑,不留心撞到个穿深紫锦袍的富贵人家公子哥儿,反到把自己撞在地上。 

  富贵人家自然生得比常人好看,便不好看也可用衣衫珠宝打扮。何况他一双眼微微上挑,麽麽说这种眼最是能媚人。可那眼里却含怒带恨的盯著我。 

  我正想麽麽的打手可没带上山来,怕是得挨打,那人一只手果真伸了过来。我赶紧埋头,明日还要用的头面,省得被麽麽打骂,那手却并未打过来,反而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还顺便拍了一下背後的灰土,道:“抱歉,在下走得太急了。” 

  後头上来一个俊逸非凡而又霸气凌人的男人,他温柔的搂住他,像我想像过无数次那样跟他讲:“旻儿,没事罢?”却马上又转头对我呵斥,神色吓人:“你是怎麽在走路的?!眼瞎了吗?” 

  那双眼突的对我一瞪,就把人吓得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紫衣的公子恨他一眼,挣脱了怀抱,道:“我没事!”说罢更快的往山上走去。 

  又慢悠悠上来一个清雅无双的白衣公子,可那料子同样是平常人家一辈子也买不起的,他慢悠悠走拢,淡淡对依旧瞪著我的男人讲话:“怀南,干嘛对个小孩子这麽凶?我就说你的旻儿又生气了罢,还不快去讨好?” 

  那男人并未如他所言前去,反扶住白衣公子的肩,缓缓往上攀,道:“由他去,都快十九了还这个脾气。”末了又加上一句:“出不了事。” 

  我在後头看著三人的影子,好生羡慕。既不避人,也不避己的相爱,哪怕多了一个也如此甜蜜。 

  心里隐隐下了决定,我一向既不恶也不毒,我也应该能得到这样一个人才对。 

  麽麽总算发觉我还在後边,急急的要过来求情。这边人都已经走光。 

   

  第二天夜里,城郊张员外用三百两银子买下我开苞一夜,这价格算是很高了。麽麽笑得开怀。 

  谁都知道张员外的喜好。 

  从掌灯时分到二更,肥胖的张员外一直将我绑住吊在床头,铁链子挂得老高,手高举著无法反抗,腿分成两边绑住,也离了床。其实我并不打算要反抗。 

  他已经逐渐颓败,难得挑起性欲。他只是要享受别人被折磨的表情。他把脚踩在我胸口上,一边搓动一边笑:“你晓不晓得为什麽玩男人比玩女人有意思?” 

  我早已经说不出话,他犹自讲道:“因为男人,不管什麽时候什麽场合,一碰,就有反应。”我心里冷笑,原来他自己就是起不了反应,才想看别人起了反应,却被他折磨成没有。 

  当日里只觉得生不如死,现在想来我应该感谢买下我第一夜的是张员外。因为他一直只能拿蜡烛往我大腿内侧的嫩肉和腰上滴,拿布条缠住我的下身,拿绣花针扎血珠子……他肥胖得连两根手指都插不进来,只得用粗大的玉势塞进後面开拓。不过我却期望他的折磨持续更久些,就算全身都是伤都是血,也好过被他上。 

  然而难以挑起性欲,并不是永远无法挑起。可当他刚刚有点抬头的时候,小少爷进来了。他依旧如昨天那般霸气凌人,他呵斥他,叫人打他,难以想象的,他还买了我出去。 

  那一刻,我真的以为他就是我许的愿了。 

  他跟我说,以後做他的男宠,再不用在这里。他将我安置在相府的一个小院,跟千绿住在一起,我还没从梦里醒来。 

  从此我不再是舞青袖,我是小少爷的青袖。 





番外:【青袖.执子之手下】 





小少爷并不常来,要的时候都是下人通传,开头一月,每次传的都是千绿,大概几天一次。当日夜里便会被送回。 

  直到我伤好後,传人的终於叫了我的名字。我的第一次,带著羞涩的心情给他,讨好他,却还是免不了生疏免不了流血。 

  然後小少爷叫人进来讲,看来这个也还需调教,明日请调教师傅来,还是上回那个。 

  我猛然梦醒,我跟那个叫千绿的,只是他的玩物。他自有要疼要爱相爱一生的人,紫衣的裴公子,白衣的柳公子。都不是我们这种玩物比得上的。 

  千绿说话不便,所以他从不争什麽。我也不争,谁看见那两位公子,都知道什麽也争不过来。我只偶尔怨,佛主也会欺人。 

  世事不能看得太透彻,在相国府当一人的男宠,比在X院做千万人的娼妓,已好了千倍万倍。 

  一年,两年,直到後来,小少爷突然说,他不是小少爷了,他是谢公子,叫小军 。他说要好好待我们,不是男宠,是兄弟。而且他居然,真的都一一做到,送我们皇上御赐的礼物,对我们嘘寒问暖关怀有加,为我们找出路寻生计,请柳公子教千绿学医求裴公子教我做帐…… 

  那个时候,我突然想,争上一争。 

  对小少爷,我能收得及时,可如此的人,恐怕千万年也难得遇上一个,叫我怎麽能不爱上他? 

谢公子却说,他那边的规矩,一辈子只守著一个人。十分坚定,我知道他想守的是裴公子。我争了。不争心有不甘,争了又没有回应。连比我早来一年,还得了他信物的千绿,都没争到。 

  千绿逼自己收了心,他是不愿争。於是我也又想收了,明晓得争不到,何必白白陪了自己进去?只有那新来的桐君公子,孩子心性傻傻的管不住自己的心。大概我,就真的如麽麽说的,没特色没个性,随遇而安了。还没说全,我还懦弱,胆小,不敢争不敢抢,就算是嘲笑别人嘲笑自己,都只敢埋在心底。 

  再後来,居然遇上登徒子的春药。我来不及思索,挡了,当日并不知道是什麽,只晓得不是好东西。我只是想著,原来自己会这麽有胆量。 

  但听到谢公子讲“春药”时,我怎麽压抑得住心里的狂喜? 

  老天给的机会,再不抓住,便是朽木。谢公子与小少爷不同,他对交合,是万万分不同的。他自会轻怜蜜意,他只会跟喜欢的人才交合。 

  可惜神志没过多久,便已不清明。 

  後来他与我讲,他们叫交X“Zuo爱”,若不是相爱的人,绝不会做。可惜这次他也失了清明,并不喜欢我,也做了。第二天他便逃得远远的,我心里知道,他是不敢见裴公子。 

  只留了张写得几乎认不出的字条:“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和一身与小少爷比还更甚的伤给我。 

  我被柳公子号令躺在床上不得下地,不由得日日担心,到底能不能成?能不能?我只是要一个爱我的人,怎麽会这麽难? 

  第八天晚上,谢公子被两位公子抓了回来。本以为他该为讨好裴公子苦恼上一段时间,他却到了我的房里,与我讲,不许看上别人,他拿真心待我。 

  原来,谢公子想通了,裴公子也变了心性。 

  从此,他果真对我轻怜蜜意,不管是身是心都成了我的主子。但是他让我叫他小军,他说我做青袖还是舞青袖,都随自己意愿。 

  我突然觉得,从此便是圆了那个愿了,哪怕只圆了一半。 

  我愿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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