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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剑瘦马-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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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百州探手抓住他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冷冷说道:“你别高兴,明天我送你回山,是死是活,还难说呢!”
傅小保满怀信心,笑道:“我不怕,刚才你三招退了他们七个人,决然比我师父不差什么,明天去赴会,只要提防他们的阴谋诡计,就绝不会吃亏的了。”
唐百州冷哼一声,道:“你走你的,别跟着我,我还得回去睡一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傅小保只得停步,跟望着唐百州大摇大摆,没于夜色之中,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叹道:“唉!异人,真是异人!”
他痴痴想了好一会,正待转身也回自己的客栈中休息,准备养足精神,明天随他同往大巴山。岂料就在他反身之际,陡然看见一个又瘦又高的老头儿,赫然在身后三四尺内,冷冷说道:“异人?谁是异人?谁当得了异人二字?”
这老头儿满脸瘦削,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双手下垂,大袖飘飘,人虽清癯,两道眼神却锐利十分,开合之间,精光激射,令人望而生寒,而且,这几句话说得又狂又傲,冷冰冰竟无丝毫高低之差,傅小保突见这模样,突听这声调,心中猛想起一个人,不由得惊道:
“原来是霍伯伯!”
那老头儿众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仍是冷冷说道:“唔,亏你还认得我这个霍伯伯?你连师门都敢反叛,还认识旁人吗?”
傅小保大急,道:“霍伯伯,您老人家不要误会,我天胆也不敢叛师,何况,师门待我不薄,我为什么要背叛呢?皆因一时急于报复亲仇,和师哥师姊他们顶撞了两句,他们便在师父和您老人家面前说我反叛了!”
老头儿听了,半晌不语,博小保见他有些相信,刚要继续解释,却不料老头儿一挥大袖,那袖角飞卷,迳向自己前胸“巨阙”穴上疾点而至。
傅小保顿吃一惊,脚下急向后退,“登登登”退了三步,惊呼道:“霍伯伯,你……。”
他一语未毕,老头儿肩头微晃,人如行云流水般陡的欺过身来,右臂一探,露出枯如柴棒的五指手来,闪电般向他臂上抓来,同时喝道:“畜生,见了老夫,还敢拒捕吗?”
傅小保不敢再退,双跟一闭,被那老头儿一把抓了个结结实实,肩头上一阵椎心巨痛,忍不住流下泪来,凄苦的说道:“霍伯伯,您老人家一向最疼我,难道连您也不信我这番真心实话吗?”
老头儿右手略松,左手却快捷的点了傅小保的“期门”、“脊心”二穴,沉声道:“你师父就因放心不下你师兄师姊制你不住,才请老夫随后赶来,果然你竟然勾结外人,连伤了四位师兄,有什么话,且到堡中自己向你师父说去,老夫却作不得这个主!”
说罢,反手一抄,轻轻将傅小保挟在胁下,迈开大步,直出城南向大巴山而行。
可怜傅小保才脱狼爪,又入虎口,穴道受制,连呼救也不能,一路上只盼唐百州能赶来搭救自己,但老头儿行如疾风,转眼已进人大巴山丛岭乱山之中,唐百州踪迹不见,而且却一步步接近刁家堡禁地之内,他看看获救的希望业已断绝,被挟制着飞奔赶路,半点由不得自己,想想本门门规素严,这一去,只怕凶多吉少,父仇沉冤,再也无望报复,心里一酸,两行热泪,顺着腮边直滚了下来。
老头儿步履如风,天尚未亮,便已进了大巴山山口。今夜,整个大巴山主峰周围数十里如临大敌,从进山开始,沿途所见刁家堡设置的明椿暗卡,何止百处,更有结队梭巡的,临崖掳守的,遍山火把照耀,远望全是一条条一串串火龙火蛇,蠕蠕而动,真个把刁家堡戒备得铁桶相似。
霍老头挟着傅小保快步登山,途中椿卡都一一向他躬身施礼,虔敬万分,不久行抵大寨,又有一行二十四名捧剑劲服弟子肃然相迎,为首正是“刁家六剑”中的刁豹,迎上前施礼问道:“霍伯伯擒得叛徒了?师父正在大厅坐候!”
老头儿鼻孔里应了一声,将傅小保交给刁豹押了,道:“人在这儿,你们押了他到厅上来,好好看看,别难为了他,让你师父亲自审问!”
刁豹喝令手下把傅小保兵刃缴下,加上脚镣手拷,待老头儿先进了寨,然后狠狠揍了傅小保两记耳光,沉声骂道:“小杂种,你不是狠吗?害咱们挂彩了四个,你也有现在?替你撑腰的那个混账东西呢?他怎么不来救你啦?小王八羔子的!”
傅小保低着头只不做声,刁豹又在他屁股上踢了两脚,这才拍活他的穴道,威风凛凛地押了他直进大寨。
刁家堡建在大巴山主峰之上,人力开成方圆里许一片广场,前后五进黑压压尽是房屋,进得寨门,便是十丈以上一个空场子,第二进又是满铺细沙一块空地,后面便是大厅,厅后三进,外加东西廊房,也就是刁家门人的住宿之处,此外,寨左右还有两翼配房,是庄丁下人们使用。
傅小保被二十四名大汉挟在中间,缓步进了第二进大门,但只见厅上灯火辉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一二十支红红火炬,侍立两边,正面三张太师椅,坐着刁人杰、霍老头儿,和一个黝黑瘦长的老者,左边一列椅子,是刁天义、刁淑娴和“刁家六剑”中几位同门,靠右边另有七八张座椅,却坐着一个头陀,一个喇嘛,和几个恶神似的陌生汉子,四周“蛇形门”
弟子何止数十,但厅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静得连火炬上焰火的颤抖和轻微的火花爆裂声全都能清晰的听到。
傅小保被押上大厅,厅上几十双眼睛全都聚集在他身上,刁人杰白发苍苍,目光如电,凝神看他,在那目光中,有一种慑人心神的无形力量,使傅小保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低了头跨进厅堂,身不由已的双膝跪倒,轻声叫了一声:“师父……。”
刁人杰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言语,大厅上顿似暴风要来之前,气压低闷得怕人。
傅小保偷偷用眼角向左右瞄了瞄,怪了,这厅上所有的人全是一张张扑克面孔,冷冷看着自己,不言不语,使傅小保几疑已经身亡,神押进了城隍庙,遇着满堂神像,准备要开阴司森罗殿审讯自己,不由得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终于,还是正面座上的霍老头儿开口说道:“刁兄,这孩子适才遇着老夫,倒没有不驯之心,也许是他真的一心记挂父仇,行事难免欠妥,刁兄看在他平素尚能受教,从轻发落他吧!
刁人杰木然的脸上微微一动,用右手拈着银髯,冷冷道:“霍兄太疼他了,殊不知他私行下山寻仇事小,一旦在长安闹出事来,替咱们多树强敌,现在正是本门宏大开山紧要关头,失去一部‘灵蛇剑谱’已经够丢人现眼了,他要再挑动那李长寿的师叔‘金臂人魔’孙伯仁,咱们‘蛇形门’还有清静日子过吗?刁某倒不是畏惧孙伯仁难缠难斗,霍兄试想,东海二怪已在左近现身,青阳派又参与争夺剑谱。此外峨嵋武当谁不想并吞咱们‘蛇形门’方始甘心,仇家已经太多,怎当得他小小年纪便不遵训诲,正值本门中多事之际,再勾引一个姓唐的怪客来大巴山寻衅,这种门人,枉留了他十余年,还要他作什么?”
傅小保心里大急,连忙叫道:“师父,您老人家不能全责怪我,这是师姊她……。”
刁人杰不待他说完,厉声喝道:“住口,你自小受本门训诲,知道本门所立的规范吗?”
傅小保垂头低声应道:“弟子知道!”
刁人杰冷笑道:“那么你自己当众宣诵,违命行动,抗不受令,叛师欺宗,应该如何惩治?”
傅小保唯唯不敢应声。
刁人杰突然把脸一沉,叱道:“说!”
傅小保猛的全身一跳,只得大声说道:“那是该剁足斩臂,拉在后寨处死暴尸的。”
刁人杰嘿嘿一阵笑,说道:“既然你自己也知道,不用老夫多说,来人,拖他下去!”
阶下哄声答应,立刻上来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架起傅小保,向阶下便拖,另外两名捧剑弟子,肃容上前向刁人杰躬身一礼,然后各提长剑退下,由先前两人将傅小保按在地上,立刻便要行刑。
傅小保心胆皆裂,扭头哀声哭叫,道:“师父,师父!您老人家真为了这点事,不容小保辩白,要将小保剁斩处死吗?”
刁人杰脸上毫无表情,恍如未曾听到。傅小保见师父不理,忙又转面向霍老头叫道:
“霍伯伯,您老人家一向疼我,求你向师父告个情,至少也得给弟子一个辩白的机会!”
霍老头嘴上动了动,似要说什么,但刁人杰面凝寒霜,目如冷电,使他欲言又止。
傅小保又求师兄们,但这批人更巴不得他早死,竟没有一个人替他说情的。他不禁心慌意乱,大声叫道:“师父,您老人家辛辛苦苦教养小保十几年,弟子这一次虽然做错了事,但常言道:父仇不共戴天。难道您老人家不是教导弟子尊师敬友,孝顺父母吗?纵然弟子错了,您老人家也不能就这么心狠,不容弟子说一句话,便这样勒令处死……!”
刁人杰白眉突然一耸,冷冷说道:“‘蛇形门’弟子,刀刃临身,绝不稍惧,像你这样贪生畏死,哭哭啼啼,便算不得咱们‘蛇形门’人,掌刑的,不许拖廷,快将这叛徒剁足斩臂,抛向后寨喂鹰!”
霍老头见了这样子,忍不住叫道:“刁兄,可否看在……”
刁人杰举手制止他再往下说,冷漠的道:“霍兄别再替他求情,不重惩他,‘蛇形门’还有门规没有?宁可牺牲一人,万不能坏了门规。”
这时,执刑的两名弟子早已将傅小保按好,长剑高举,转眼便要斩下,傅小保心知无望求生,只得含泪待死,口里喃喃说道:“父亲,母亲,可怜孩儿虽有复仇之心,却再也达不到心愿,只有赶到阴曹,再向你们领责啦!”
长剑划过空间,飞快的向傅小保两腿上斩落,两旁本门及外到高手已有人觉得不忍卒睹,各将眼睛闭上……。
蓦然间,厅上响起一声震慑人心的喝声:“且慢!”
行刑的弟子被这一声断喝一惊,急忙抽剑,却已经来不及,剑锋透进腿肉,鲜红的血液向外急冒,所幸的在中途闻声收手,仅只将肌肉割破,尚未伤及骨骼,大家一齐循声回顾,却见是那坐在左首边太师椅上的清癯老者,缓缓站起身来,向刁人杰说道:“掌门雄才震慑全帮,本来整治叛徒,老朽是不便插嘴的,但今夜今时,却不可预先处决这叛徒。”
刁人杰似对这老者甚为尊敬,闻言立即也站起身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师叔,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只管请坐下来说。”
傅小保本来痛得快要昏过去,突听刁人杰那么一把年纪,居然称这老头为“师叔”,不觉精神一振,连痛也忘了,回头看那老头,却见他年纪也不过六旬左右,头发花白,似乎还没刁人杰的年纪大,但他怎会是刁人杰的“师叔”,怎么自己在刁家十余年,从来还没有听说过呢?
原来他不知道,这老头姓谌名度才,本是武当道士,算起辈份正是刁人杰的师叔,后来为了一点意气,和当时的武当派掌门人元虚道长吵翻,一怒还俗,隐在深山潜心修炼,数十年未曾再在江湖中露过脸,别看他好像只不过六旬年纪,其实他的实际年纪,已逾百岁,武当派元字辈都先后凋谢,连刁人杰如今都自立门户,这湛度才可说是当今世上对武当剑术特具造诣的硕果仅存高手,一身武当嫡传剑术,世上已无匹敌。
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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