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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若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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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不过单凭忠勇是不行的,否则,他未必会被捕。稍微胆小一点可能不无益处。不要紧!我已经和他的儿子——新牧场主谈过。他已经遭到过一次死亡的威胁。我们要用他。”
  “是不是可以请问一下,怎么用,先生?”
  “最好由事实来回答你的问题,现阶段要我预言以后会发生的情况显然为时过早。明天,他将出发去拜访罗地亚星的欣里克。”
  “欣里克!这个年轻人将会经历一次可怕的冒险。他是否知道……”
  “我已尽我所知告诉了他,”琼迪厉声答道:“在他没有证明自己的可靠性之前,我们不能过于信任他。在现时的情况下,我们只能把他和其他人一样看作是送去冒险的人。他是值得牺牲的人,完全值得。别再在这里与我联系,我即将离开地球。”
  做了个结束的姿势,琼迪从精神上切断了这次联络。
  他静静思考着白天和夜里发生的所有事件,权衡着每一事件的得失。慢慢地,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所有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善,现在,这出闹剧会自己一幕幕演下去。
  一切依计而行,绝对万无一失。 




第三章 机会与手表
 
  太空船脱离行星引力束缚的最初一小时,飞行平淡无奇。启程时的纷乱情景,简直就象太古时代某条河流上第一艘由挖空树干制成的独木舟启航时的情形一样。
  你有自己的舱房;行李有人照看;对于周围环境的陌生感和人们漫无目的地硬挤乱推,使你一开始就觉得不自在。最后一刻是一片亲昵的呼喊,然后,渐渐趋于平静,可以听到密封过渡舱沉闷的铿锵声。接着,空气发出缓慢的丝丝声,过渡舱象一枚巨大的钻头自动向里旋入,形成气密密封。
  随后,是一阵奇特的寂静。红色信号灯在每间舱房里闪亮:“请穿好加速服……请穿好加速服……请穿好加速服。”
  乘务员沿着走廊急速穿行,他们在每扇门上略敲一两下就猛地推开门:“对不起,请穿上加速服。”
  加速服冰凉、贴紧而别扭,穿上它虽然颇费一番工夫,但却能使你置身于一种液压系统之中,这种液压系统会减少起飞时使人晕眩的压力。
  远处,核动力马达发出隆隆的轰鸣,飞船以小功率作大气层机动飞行。紧接着,随着液压加速服的油液徐徐压缩而产生后退。你几乎是无止无休地后退。然后,加速度减小,你再慢慢地前移。如果在这个阶段能幸免于晕船,那么,在整个旅途中你也许不用再担心太空晕船了。
  旅途开始的头三小时里,观光室不对旅客开放。当大气层被抛到后面,观光室的双道门准备开启的时候,门口排起了等待观光旅客的长蛇阵。这里面,不仅有来自各行星的百分之百观光客(换句话说,也就是那些从来没有到过太空的人),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经验比较丰富的旅行者。
  毕竟,从太空中俯瞰地球是旅客“必不可少的节目”之一。
  观光室是飞船“表皮”上的一个泡罩,两英尺厚,弧形,用钢铁般坚硬的透明塑料制成。可伸缩的铱钢外壳保护它免受大气及其灰尘微粒的摩擦。此刻,外壳已经缩回,灯光熄灭,大厅里座无虚席。人们透过泡罩向外凝视,地球的光辉照亮了他们的脸颊。
  地球悬浮在观光室下方,它象一个橙蓝白相间、闪闪发亮的巨大气球,半个地球几乎完全被太阳照亮。云间露出的陆地,是一片荒漠的橙色并稀稀疏疏夹杂着几条绿色的细线。地平线上,湛蓝的海洋与漆黑的太空相接,显得分外突出。地球周围墨玉般明净的天空中布满星斗。
  那些注视着的人们耐心地等待着。
  他们想要观赏的并非阳光普照的那半个地球。由于飞船以微小的、不引人注意的侧向加速度飞离黄道,光耀夺目的地球极冠转入视线之中。夜晚的阴影缓缓吞噬着地球,辽阔的欧亚非世界岛庄严地登上了舞台,它的北边在“下”,南边在“上”。
  病态而不毛的土地把它可怖的面目隐藏在由夜晚造成的珠光宝气之中。放射性使土地犹如一片蓝色晶莹的大海汪洋,以奇异的花彩闪耀发光。这似乎是在告诉人们:在用以抵御核爆炸的力场防卫系统研制成功之前,整整一代人的时间里,核弹是以怎样的方式来到地球的。力场防卫系统的研制成功,使得其他星球不可能再用这种方式来实现自我毁灭了。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观光客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地球,直到地球在那无边的黑暗中逐渐变得象半枚明亮的小硬币。
  拜伦·法里尔也在观光的游客中向。他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两只胳膊搁在扶把上,两眼出神,郁郁沉思。没想到他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离开地球。他是以一种不适当的方式,坐上一艘不适当的飞船,到一个不适当的目的地去。
  他那黝黑的手臂蹭着了下巴上的短须茬,他懊悔早上没有刮一下。待会儿,他得回自己舱房去修修边幅。可是,此刻他不太愿意离开。这儿有人。回到他自己房里,他将孤单单一个人待着。
  或许,那正是他得离开这里的道理?
  他不喜欢现在这种新感觉,这种受人追逐、无亲无友的感觉。
  所有的友谊都已烟消云散。就在不到二十四小时前,从他让电话吵醒的那瞬间起,友谊就已枯萎。
  甚至还在宿舍里。他已经变成一个令人头痛的人物。他与琼迪在学生休息室谈完话回来,埃斯贝克那家伙就冲着他噼哩啪啦地轰了一通。他神情慌乱,声音尖锐刺耳。
  “法里尔先生,我正在找你。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意外事故。我不懂,那是怎么搞的。你能解释吗?”
  “不,”他几乎在喊着说。“我不能。什么时候我能回自己房间把东西取出来?”
  “早晨肯定可以了。我们已设法把测试仪器拿到这房间里检测过,放射性痕量已不再高于正常的环境放射性标准。你能逃过这场灾难真是万幸。要不,再过几分钟,你就完了。”
  “是啊,是啊,不过,不瞒你说,我想要休息了。”
  “天亮以前请用我的房间,余下几天,我们会重新给你安排住处。噢,对了,法里尔先生,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还有一件事。”
  他这会儿态度异常客气,在他那过分抑扬顿挫的语调中,拜伦差不多能听出他要说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还有什么事?”拜伦厌倦地问。
  “你可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人想……,呃——作弄你?”
  “象这样作弄我?我不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当然,校方最不高兴由于这场意外事故而出名。”
  他怎么老是把这次事件叫做“意外事故”!拜伦冷冷地答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但是,不要担心。我对调查和警察不感兴趣。我不久就要离开地球,我也同样不愿意我的计划被打乱,我不会提出任何诉讼。毕竟,我还活着。”
  埃斯贝克几乎是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对他的要求就是如此。没有什么不愉快,这不过是一件将被遗忘的意外事故。
  早晨七点钟,他回到自己原先的房间,房间里寂静无声,听不到壁橱里的嗡嗡声。辐射弹不复存在,计数器也不见了,大概都让埃斯贝克拿去扔进湖里了。这样做实属毁证灭迹,不过,那是校方的心腹之患。他把他的东西扔到手提箱里,然后打电话给值班员另外要个房间。他注意到,灯又亮了,当然,还有电视电话,也开始正常工作,昨晚唯一的残迹是歪斜着的门和上面已经熔化的锁。他们另给了他一个房间。这对那些想要探听他意向的人,无疑是证明他要住下去。然后,他用宿舍大楼的电话要了辆空中出租汽车。他认为,谁也没有看到他打电话。让学校对他的失踪困惑不解去吧,他们爱怎么想都行。
  在宇航港,他见过琼迪一面。见面时,他们互相递了个眼色。琼迪什么也没说,就跟完全不认识他似的。但是在他过去之后,拜伦手里有了一个样子普普通通的黑色小球。那是一个专用宇宙容器和一张去罗地亚星的飞船票。
  他瞧了那个小球状宇宙容器一眼。容器没有封口。后来他在自己舱房里读了介绍信,那封信不过寥寥数语。
  观光室里,拜伦看着地球随时间流逝而慢慢消失,有一段时间,他想到桑德·琼迪身上。琼迪象旋风般闯入他的生活,先是救了他的命,然后又驱使他走上一条从未尝试过的新的生活道路。以前,他对这个人的了解非常肤浅。拜伦知道他的名字,他们邂逅时,他只是点点头,偶尔寒喧几句,仅此而已。他至今不喜欢这个人,不喜欢他的冷若冰霜,他的衣冠楚楚,以及他那过于做作的品性。然而,这一切与眼下的事没什么关系。
  拜伦焦躁地擦擦他的小平头,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实际上非常希望琼迪能出现在他面前。至少,这人能主事。他知道该做些什么;他知道拜伦该做些什么;他促使拜伦这样去做。而现在,拜伦形单影只,他感到自己太年轻,无依无靠,举目无亲,而且,几乎还有点胆怯。
  在这整个思索的过程中,他竭力不去想他父亲。因为,想也没有用。
  “梅莱因先生。”
  这个名字连着叫了两三遍之后,拜伦才恍然觉得有人恭敬地拍着他的肩膀,他抬起头来。
  传令机器人又叫了一声:“梅莱因先生。”拜伦两眼发楞,大约有五秒钟光景,他才突然想起,那是他现在用的名字。这个名字用铅笔轻轻地写在琼迪给他的飞船票上,舱房就是用这个名字订的。
  “嗯,什么事?我是梅莱因。”
  机器人肚子里的录音带转动,以很微弱的嘶嘶声传送出信息。“我奉命通知您:您的舱房换了。您的行李已经搬好。假如您见到事务长,他会把新钥匙给您。我们相信,这样做不会给您带来不便。”
  “这是怎么回事?”拜伦在座位里忽地转过身来。还在观赏宇宙风光的那些越来越稀稀落落的几簇旅客,把目光投向爆发出声音的地方。“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与一架仅仅是在执行自己功能的机器人争辩,是没有用处的。传令机器人恭敬地点点它那金属制成的头,它脸上那种固有的、模仿人类讨好的微笑依然一成不变。然后,它转身走去。
  拜伦大步跨出观光室,走到门口那个军官跟前,用一种比他预想中更激烈的口吻说:“听着,我要见飞船长。”
  那军官毫无诧异之色。“先生,有要紧事吗?”
  “非常要紧。他们刚才没有征得我同意,就把我的舱房换了,我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拜伦也感到自己有点责小过以大难,可这是因为他的愤懑郁积已久。他几乎被杀害;他被迫象个躲躲闪闪的罪犯那样离开地球;他正在到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作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事情,现在上了飞船,他们还要胡乱摆布他,这种局面该结束了。
  然而,在这整个过程中,他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要是琼迪处在他的地位,所作所为就会有所不同,也许要聪明些。哎,他毕竟不是琼迪。
  军官说:“我去叫事务长来。”
  “要是您希望见船长,那么,”他用挂在翻领上的小型飞船用通话机简短交谈地几句之后,彬彬有礼地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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