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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 玉指环-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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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一声响,从戚少商的铁锹底下传出来,戚少商的脸色突变。
顾惜朝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你别过来。”戚少商连忙说道,然而顾惜朝已经走了过来。深黑色的土壤里,露出一点灰白色的东西,是骨头。
23
铁锹一点点的下去,坑越来越深越来越大,露出来的骨头也越来越多,“咔嚓” “咔嚓”每一次铁锹与骨头相碰撞的时候,顾惜朝都觉得牙根又酸又冷的难受。到了最后,戚少商扔了铁锹,跳进坑里,一捧一捧的把土挖出来。
这具体骨骸埋得不算很深,荒芜的钟馗庙鲜少有人光临,又是死过人的凶地。血肉全都腐烂殆尽,只余森森白骨。
雷卷对于检验尸骨的经验还是很足的,尽管已经无法猜测出尸骨的,然而从这俱尸体身上断裂的骨头,不正常的扭曲姿势,也可以想象得到,这不是正常的死亡,而且还有极其惨烈和非人的折磨。
“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阮明正颤声问道。她不是害怕尸体,而是莫名其妙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她相信了二十八年曾经让整个鸡洼村的知青摆脱了知青身份的事实,会不会因为这具尸骨的水落石出发生改变。
戚少商看了看了阮明正,她的询问,谁也没有答案。这四个人中间,似乎她才是应该被质问的那一个。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得到,自他第一次上了这戏台之后,就开始萌芽的秘密终于要显露本来面目了。这具尸骨是属于二十八年前应该是埋骨于宁河的哪一个?如果是真的,盖着大红印章的红头文件,算是怎么一回事?阮明正又算是哪一种身份?又是谁在只手遮天,瞒天过海?
顾惜朝则似被施了魔法钉在原地;只能看眼前的荒草碎砖;寒风彻骨,他不能自已在发抖,胸口疼到两眼都开始发黑了,这个人是谁?明明那些往事他一件也想不起来了,可是这疼却无法遏止。相比之下,当初乍闻傅晚晴名字时的那份疼已经不值得一提了。
戚少商无言地搂住他,他没觉得痛,甚至连害怕也没有,所以他猜测这一具尸骨绝对不属于顾惜朝,他一点点痛都能让他疼彻心扉的。而现在,他只是觉得冷,一股阴森森冷嗖嗖的凉意自脚底而来,血都快要凝固了。
“它的嘴里好像有东西。”雷卷拿起肮脏不堪的头骨,直起腰来说道。这头骨的双颊骨之间紧紧的嵌着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擦去外面的土,露出血红之色,硬硬的,看起来像个园环。雷卷试着动了动,手顶得生疼了,那园环还是紧紧地嵌着,纹丝不动。再一动,雷卷便哎呀了一声,手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头骨的百会|||||穴位置,一枚锈蚀得看不清本来面目的钢钉还插在那里,雷卷刚才没有发觉,他的手就是被这钢钉刺痛了。
“从这里钉一根钉子里进去,不必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就会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记得了,还有……”这是雷卷昨天才说过的话。戚少商记忆犹新。梦里被什么契进后脑的疼原来也不只是梦,而是他的亲身经历。
“我来吧。”戚少商拿过头骨,只轻轻一拔,一声轻响,那园环落在了戚少商的掌心,掏出纸巾擦尽了,很快就还原了这园形的本来面目,是一枚玉指环。不过,并不是梦境里那份如羊脂般纯净的白,而是血红色的,艳丽中着这几份惨烈的血红。对着阳光依旧可以清晰可以看龙形的沁色,呈飞腾之势。
“这具尸体就应该是我了,前世的我,前世的戚少商。”不必考证了,这玉指环滑落在他掌心的那一刻,他的眼眶都忍不住一酸,似迷途了很久的游子,终于回到眷念已久的家园,似终于找到他今生的归属。难怪他从第一次上戏台开始,就有一种从来没离开过此地的熟悉感。原来那种感觉是真的,他真的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他用另一种方式,躺在冰凉的城底下,等待另一个自己再度回归。
顾惜朝说,少商不可以忘了我。贴身戴在脖子上的玉指环,被他塞进了嘴里,死死的咬着。那这份血红,则应该是五内出血,渗透进来的,大量的血包裹着玉指环,把当初的羊脂白变成了今日的血红。
无情的岁月腐蚀了他的血肉肌肤,却奈何不了这枚玉指环。它终究还是重见了天日,等到了自己今生的主人。
“不是的,你一定弄错了。”阮明正张口结舌。
戚少商没法跟他再作解释,把玉指环放到顾惜朝的手掌心,问道:“你认不认识这枚玉指环?”
顾惜朝茫然的摇着头。
“是你送给我的,你的手还有另外一枚。你说很用心的去藏,才没有被人搜去。这玉指环有两只,我们一人一只,你那只里面的图形的龙回头。我们用鸡洼村那些女人们纳鞋底的索子,几缠成了一股,戴在胸前。你还说,怕被人看见,当四旧收了去充公,绳子一定要长一些,短了会从脖子上露出来的。”戚少商心神一动,转头对雷卷说道,“卷哥,他们把我埋在这里,惜朝也不定离不得不太远,我们是一起出世,自然也就被埋在一起,卷哥,你帮我看看,惜朝在那里。”
他就在这里,惜朝又在哪里?他离他到底多远?才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离这俱尸骨的不远处,又挖出了另外一俱,差不多的姿势,双臂呈反剪之姿,胸骨呈淡淡的黑色,除了土壤的原因以外,应该还有中毒的迹象,但真正致命的原因,因为年代的久远,无法说清楚,也许是两个人于百会|||||穴被钉上去那枚铁钉。也许是还未死透时就被埋在了土里,身上那些断裂的骨头是不足以致命的。穆鸠平,鲜于通,冷呼儿,三个人不同的死法已经在昭示着惨剧的最后结局了。
真正让雷卷觉得震撼的并不是两个人的死因以及死时的惨状,而是他们的头颅里还有残留的糠壳。一小块还未完全腐败尽的黑糊糊的东西,雷卷经过仔细的辨认,确信是橡胶的鞋底,二十多年前的知青,常常穿的那种或蓝色,或绿色的,布面橡胶底的鞋子,便宜,耐穿,俗称解放鞋。
但是他的身上没有玉指环,戚少商甚至挖开了尸骨两米见方的,每一寸土地,都没有找到属于这具尸骨的玉指环。但是他也知道那就是顾惜朝。这种东西,雷卷猜测是用来覆住了两个人眼睛的。
两个人一样的死状,一样的惨烈。但虽近在呎尺,却被永远的隔开来了。只要一转身,我就可以看到你,只要我们彼此伸出手,就可以牵手相手,但是我们无法回头,也无法伸手。我们彼此的灵魂被三寸钢钉钟馗庙的地势,一日复一日的受着当日痛苦
二十八年的知青群里,有一个人懂得这玄黄之道,他知道以铁钉贯入百会|||||穴,可以让冤魂忘掉前世的种种,魂魄也因为墓|||||穴位于钟馗庙基座底下而动弹不得,别说转世为人,就是作游离在四周的孤魂野鬼也不行。米糠塞进人的耳朵,口里,他们也看不到,听不到,也就无法找到前世的仇人。甚至无法感应到对方的存在——所谓呎尺天涯,就是我们彼此伸出手就可以碰到,可是,我们伸不了手,我们睁开眼,就可以彼此看到,我们却睁不开眼。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不知道,戚少商的尸体上还有一枚有龙形图案的玉指环,他更不算不到,三年之后,钟馗庙会倒,还有宁河会改道,凶|||||穴会变成吉|||||穴。
“现在,您还要坚持您先前的观点,我们两个是防汛的时候,失足落下宁河淹死的吗?”戚少商强压着胸口的疼,质问着阮明正。
“不!”阮明正尖叫一声,多年来,不敢想不肯去想的事实,骤然间出现在眼前了。她知道他是不回来了,醉人的酒窝,明亮的双眼,都只能存在于她的记忆里了。至少她可以安慰自己,他是葬身宁河的,是为防汛而死的,是英雄,是烈士。而不是像现在这里,在冰冷的荒地里孤独地躺了二十八年。写在纸上的历史不一定就是真实的。还没来得及完全还原的事实已经是这样的恐怖凄惨;骇人听闻。世上有那么残暴的人,有那么冷酷的事,穷尽她这一生的智慧,她无法想像。
他也不是什么英难,什么烈士,而是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所有的丑恶,凶残,血腥都被人瞒天过海地掩藏起来了,而她毫无疑问也是帮凶之一。
那块砖头上的血渍,已是最好的明证,而她却选择了隐忍。
相对于知青,生活条件物质条件都已经完全改善过来了。她得到了无数人的尊敬还有够她自豪一生的荣誉,也不可否认,这一切都是她踩着戚少商的尸体得到的。
“少商没有死,少商没有死,少商没有死。”死死地盯着两具尸骸,阮明正蜷缩成一团,一遍又一遍地喃喃地自语。风吹过,又飘散出去,她的话很快就消逝在风中,她还是锲而不舍的,一遍又一遍地说道:少商没有死,少商没有死。
那天晚上有穆鸠平有鲜于通,有冷呼儿,有黄金麟,所以除了黄金麟以外,他们全都死了,黄金麟的死也是迟早的事了。她不是凶手,她可以幸免于难的。但是她过不了自己的良心那一关。所以她疯掉了。
24。
山很清,水也很秀,风也很大,在戏台上飞舞盘旋。旋风旋风你是鬼,一刀砍断你三条腿。这是戚少商从小就熟识了的童谣,此时此刻,这童谣让他不寒而栗,谁在指引他们找到了他们的栖身之处?
太和镇的派出所把两俱骨骸拉走之后,例行公事的作了记录,再交由火葬场火化。最后骨灰被戚少商和顾惜朝领走了,合到一个瓷坛里,再度埋在了戏台上。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除非凶手自己承认,这铁定就是一个无头案了。别说阮明正已经疯了,就算她不疯,她站出来指证两俱尸骨是二十多年前原本应该是葬身宁河的两个知青。也没有人会立案。这个世上连可以来用来证明死者身份,提供血样供DNA化验的人都找不出来了。
那枚血红的玉指环自然不会交给警方的。顾惜朝死死的攥在手里,硌得手心发疼,骨节都发白,还舍不得松开。穷尽他一生的想象,他也想不到,他出生的地方,他从小就在上面玩耍练功的地方,居然还有另一个自己,被凌虐着埋在这里。
他的眼神在风里一点点暗淡下来,变得阴冷起来。按着雷卷的说法,两俱尸骸的血肉都与这戏台和宁河溶在一起了,移走尸骨也无济于事,倒不如重新埋在这里。二十八年前的两个人梦想里,想必也是有生生世世的厮守,而今生,他们两个已经情浓意蜜,但是死亡也在步步紧随了。
不过,这一世,没有了时代的烙印,他凭什么再重蹈与戚少商死别的覆辙。
戚少商不愿顾惜朝站在这里胡思乱想,说道:“我们回去吧。”
顾惜朝摇了摇头,脚钉在地上了一般,纹丝不动:“你说,指引着我们找两具尸骨的风是不是巧合?”
“你也这么想吗?”
“英子,她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目的?她又是怎么死的?”
“我想她是没有恶心的。阮校长不是说过吗,她喜欢你,喜欢得都快疯了。所以就指引着让我们的尸骨重见天日。”
“如果她无所不知,她为什么不给我们一点启示,让我们找到别一枚玉指环。”他们尸体被残忍的动过手脚,对方恐怕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却从来没有感觉。而戚少商第一次到戏台上来,就感应到了玉指环,然后前世记忆里的片断一点点地被浮现出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戚少商的身上那枚玉指环,而他的那一枚,已经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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