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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冷血热-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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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野营。教导旅成立后就更正规了,一切都是苏军的节奏、步调,按照步兵训练大纲进行。
队列训练,主要为原地各种转法和行进间队形变换。实弹射击,100米卧射,200米跪射,150米全身靶行进射,冲锋枪点射、连射等。刺杀训练,苏军轻重武器火力都比日军强,而日军强调“白兵主义”,三八大盖的设计也体现着这一点,所以苏军也有针对性地予以侧重。投弹训练,要求远而准,30米为合格,中国连一般都在40米以上。游泳训练,教导旅驻地离黑龙江很近,就武装泅渡黑龙江,上岸后占领阵地,实弹射击,发起攻击。东北江河很多,那时水又大,抗联夏日游击,过江过河的,叫大水冲走了,会游泳的就活下来,不会游的就淹死了。至于滑雪训练,就不用说了,更是抓住东北战场的特点了。
还有个让大家感到新奇而又刺激的课目,跳伞训练——中国共产党的武装力量中最早的空降兵,应该说是在教导旅诞生的。
每年冬季,教导旅还组织一次为时两周的拉练。这是一支滑雪兵,滑行到100公里外的荒野、山林,途中训练战斗行军队形编组,行军警戒的派出、搜索,以及遭遇战等等。搭帐篷宿营后组织警戒,对其他连队驻地进行侦察、偷袭、骚扰。还进行耐寒训练。当然不是抗联那种破衣烂衫的“打火堆”,而是全副耐寒装备的雪地生存、作战训练。
曹曙焰老人说,那时那人见面问声“吃了吗”,也不一定是问吃饭了没有,许多时候就是打个招呼,你总不能说“穿了”吧?参加抗联后也是一样,慢慢地,见了团长会叫声“团长”。这回没团长了,见到上级要敬礼,忘了要受批评、被罚站,就觉得不习惯。记得我刚上队时,也搞过队列训练,练着练着敌人来了。敌人没来,练着练着一些人烦了,说练这玩意儿有什么用?那练什么有用啊?练射击。练这个是真有用,战场上一枪一个,那多直接、痛快呀。那教官也七长八短、千奇百怪。像山林队出身的,那枪打得真准,大家也真服气,可有的为了出手快,把匣子枪的准星锯掉了,你说能教出什么样的射手?扔下锄头拿起枪,班长、排长、连长告诉你几句,对了错了的,你就在实战中悟去吧。抗联培养许多游击战人才,游击战与正规战有许多不同,但军事技术应该是正规的。许多人不说身经百战,也是大小几十仗了,这回像个新兵似的从立正、稍息练起。
张瑞麟、李桂林老人说,我们是1944年初“过苏联”的,教导旅正在进行滑雪训练,把我们看傻眼了。这东西不吃粮、不吃草,穿上“像箭打似的”(形容速度快),太好了。那时军事训练占70%,还有政治教育、文化学习,你说这下子把我们落下多远吧。好在这时不光苏联教官,就是一般战士都能给我们当老师了。
李敏老人说,教导旅有60多女兵,头一年让我当护士。其实正儿八经的都是苏联护士,咱就是学习,多干些粗活。第二年调到无线电营学报务。人力跑交通,几天、十几天、个把月,甚至几个月跑一趟,这回几分钟就联系上了,那能不认真学吗?李兆麟讲艺不压身,多学几手,回国有用。学跳伞,选的都是身强力壮的,说我不合格,我去找李兆麟,他说你以工作人员名义跳。去伯力郊区飞行学校,先学一星期地面动作,然后联系从跳伞塔跳伞,半个月后就坐飞机上天了。我从小就爱跟男孩子玩打仗,哥哥参军后就盼着当兵,没想到这兵当到苏联来了,还上天了。飞机轰轰响,2000来米高吧,教官一挥手下去一个,像下饺子、扔土豆似的。刚下去头朝下,伞一开就正过来了。手抓伞绳,风在耳边呼呼响,山河大地越来越近。脚一着地,身上那汗像雨点子似的哗地摔到地上,紧张呀,高兴呀。有的风大,被伞拖着跑出好远才能站住。有时被伞盖住,拱半天才能拱出来。安全着地,就算合格了。
境内境外
1938年底,3路军1支队松门山战斗失利后,张光迪、陈雷率队“过苏联”,被安顿在海兰泡城外一座兵营。半个月后,一个会说汉话的苏联军官来找陈雷,说让他去学习一段时间。部队怎么办呀?那军官说由支队长带着,已经安排好了。
这是陈雷第一次“过苏联”,对苏联充满了神秘、神圣感。
一个穿便装的苏联人,陪陈雷坐火车到伯力。一个穿便装的小老头,后来得知是苏军少校,把陈雷接到黑龙江边一条小街的一栋二层楼。进一楼左拐3室1厨的男主人舒里科,是个铁路上尉(当时苏联铁路职工佩戴军衔),女主人叫娜嘉。临街的一面是个套间,外间为客厅,里间是卧室。陈雷就住在这里。小老头少校天天来看他,安排他的生活,娜嘉给他做饭,对他都很诚恳、热情。
后来,抗联管这种住进抗联人员的苏联人家,叫“工作房子”。赵尚志1941年秋回国前,就在伯力住这种“工作房子”。
想想“过苏联”前的情景,眼下简直就是天堂了。可部队呢?他的学习又是怎么安排的呀?还在佳木斯做地下工作时,他就知道满洲省委和抗联不时派人到苏联学习。那个小老头少校每次推门进来,他就等着他告诉他去什么学校学习,每次都是失望。窗外街上车来人往,室内书架上好多书,大都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而且都是中文版,就翻看起来。这一翻不要紧,就像老牛进了白菜地般如饥似渴读起没完了。
1997年笔者采访时,已经八十高寿的陈雷老人说:“我这辈子的这点马列主义水平,还真得益于在‘工作房子’的那几个月的学习。”
很快已是6月。这天来了两个人,问询生活、身体情况后,其中一个拿起书架上的一本《革命秘密工作者的经验》,说这本书你看了吗?陈雷说看了。那人说我们派你回去做秘密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陈雷心里寻思,还没安排我去学校学习呀。就说:我原来就是做地下工作的,是从大逮捕中逃出来的,上了敌人的黑名单,回去很容易暴露。
那人说:我们送你去个非常保险的地方,行不行?
陈雷说:我身上好几处伤疤,不适合做秘密工作,我要回部队。
几天后,一个苏军少校带陈雷上火车,行至与中国境内佛山隔江相对的一个小站,换乘汽车进到山里一个营地,一看全是抗联的人——是赵尚志准备带回东北的队伍。
版图横跨欧亚大陆的苏联,一直把欧洲视为重点,情报工作也是一样。20世纪30年代初,受制于种种国际条件,非常活跃的西线情报活动被迫偃旗息鼓,在远东地区则异军突起,这自然就少不了中国人参与其间,先期主要利用生活在中苏边境地区的中国人。
上一章说过,苏联审查、核实过界人员的过程,也是选人的过程。认为你合适,本人也同意,经过一段学习、训练,就派回东北做情报工作。
苏军在远东有两个情报系统,远东军系统和远东边防军系统,各有各的活动范围和任务,共同点是大量调用抗联过境人员。有的派回东北做秘密工作,有的搞武装侦察——像让陈雷做的应该是前者,而大量的是后者。
苏联在极力避免两面作战的同时,知道日苏迟早必有一战,就需要获取关东军的情报。由于种族的关系,派苏联人到中国搞情报多有不便,不断过界的抗联人员就成了最佳人选,特别是武装侦察。
其实,奉命去苏联学习、开会的人员,在过界被审查时已经为苏军提供了许多情报,尽管本人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至于派遣武装侦察,应在1938年初3军、6军500骑兵过界被遣送新疆之后。像3军4师32团团长李铭顺,1939年1月后长期率小部队回国侦察,屡屡出色完成任务。而派秘密工作人员则早已有之,像方未艾1935年夏在海参崴列宁学院毕业,秋天即被派回东北。
抗联以搜集日军情报为主,既坚持了抗战,又保存了实力,还为日后苏联出兵东北提供了战略情报,应该说是双赢的。问题在于苏军的一些行为、方式、态度,让人难以接受。
彭施鲁老人说,教导旅成立前,苏联军官往往半夜三更把人叫走,派去执行侦察任务。第二天连长、指导员发现人没了,也不知道哪去了,赶紧报告。野营实行双重领导,苏联人是主任,他就认为可以指示一切。报告到周保中、李兆麟那儿,有的他们也不知道。季青指示南野营,不经抗联领导批准,谁也不能调人。双城子驻军再调人被拒绝,苏联军官很恼火,说季青情绪不对,有沙文主义色彩。后来跟王新林商定,调人必须由周保中书面通知野营党委,这个问题才算解决。
还有,老人说,除了从野营调人外,苏军还直接控制着一些人。野营成立前后陆续过界的一些人,特别是零散人员,有的送去集体农庄劳动,有的经过训练,派回国内搞侦察,咱们不知道。那时一支部队没了音信,就想是不是打散了,人都牺牲了、失踪了,后来也想是不是“过苏联”了?杨靖宇牺牲后,敌人大肆宣传,周保中半年左右才知道,我们下边的知道得就更晚了。抗联消息太闭塞,苏军也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人,这些人也不知道成立野营了,后来回国侦察碰一块了才知道。周保中向王新林要人,开头好像要回来一些,很少。后来掌握的名单越来越多,再要,远东军就不置可否了。
王云庆老人说,我1939年冬“过苏联”,说我是小孩,送去伯力孤儿院,半年后到农场劳动,学开拖拉机。我记性好,学得快,那个乌克兰师傅可喜欢我了。每天墙上贴个表,昨天你干多少活,一个定额11个卢布,给你10。6卢布,那0。4用于社会福利。开头看不懂,去商店买东西也说不明白,苏联人帮你。苏联人挺文明,可解放东北的一些苏联红军,就没法提了。那个农场有20多个中国人,都是富人,因为男的女的都是光棍儿,自己挣钱自己花。苏德战争爆发后,动员我们加入苏联籍。我们大伙商量,说不行,那就回不了家了。
野营派回国内的第一支小部队,是金日成率领的,主要是寻找魏拯民。杨靖宇、魏拯民牺牲后,1路军就是金日成负责了。
之后,小部队就陆陆续续进出国境内外,1942年仅南野营就派出11支。每支5至10人,进出一次为3个月左右,也有半年以上的,主要是完成苏军交给的侦察任务。战斗、牺牲是免不了的,还经常主动袭击、骚扰敌人。本书前面写过的战斗,有的就是这期间发生的。红地盘东宁县二道沟,张传福和他的乡亲们舍生忘死支援的抗联,后期都是回国的小部队。据1943年1月不完全统计,南野营牺牲近30人,被俘5人。
1942年12月,陈雷带6个人回国侦察。全套日军装束,携带步枪、手枪、手榴弹和电台。每支小部队都携带电台,有1名电报员,译电密码由队长亲自掌握。吃的是和了糖的炒面,每人两盒肉罐头,一袋熟土豆干。每人还带几盒固体油脂燃料,还有日本的猪腰子饭盒,以及茶缸、勺子什么的。
陈雷老人说,这次任务很简单,去侦察北黑铁路每天的运行情况。一个苏军上尉把我们送到黑龙江边,对面是奇克县东逊河口。一夜急行军,迅速脱离国境地带,然后在山里走了10来天,到达辰清。辰清是北黑线上的一个车站,北面是孙吴,南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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