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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3万花楼 作者:清.李雨堂-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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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来至店前,金鸾在后,轻指将军道:“母亲,此地不便观看,你可近前认来。”孟氏近前细看少年,点首大呼:“孩儿,你可知娘在此否?”狄小姐忙呼:“兄弟,母亲来了。”
狄青停杯一看,立起来,抢上前,双膝下跪,呼道:“母亲,姐姐!可是梦中相会么?”孟氏夫人手按儿背,开口不出,泪珠滚流。狄青呼道:“母亲休得伤怀,只因不孝孩儿,自那日大水分离,已经七八载了,儿是仙师援救,无时无刻,不挂念生身之母。今宵偶会,好比花残复发,月缺重圆。”老太太道:“孩儿,你多年耽搁在何方?且起来说与娘知。”狄青道:“不孝孩儿,多年远离膝下,至累老亲愁苦,罪重非轻,待儿叩禀,哪里敢起来!”孟氏道:“这是天降奇灾,说来话长,且起来再谈吧。”小姐悲喜交集道:“兄弟,休言自罪,且起来相见。”狄青道:“方才我认不得姐姐了。”金鸾道:“兄弟同胞一脉,焉有不记认的?”狄青道:“只为多年离别,不期相会,一时记认不来。今日实乃天遣母子姊弟重逢。”小姐听了含笑道:“也怪不得兄弟,只因水灾分离之日,你才九岁。”
转身又对老太太道:“且到里厢,然后言谈心事吧。”又吩咐酒保,收拾残馔闭门。
当时母子三人,进内坐了,老太太道:“你一向身在哪里,怎生取得重爵高官?”狄青道:“母亲听禀。”就将被水灾之日,得仙师王禅老祖搭救,习艺七年,思亲之念难止。太太听到此处,说道:“为娘遭此水难,几乎性命难存,幸得你姐丈张文驾舟救了,奉养在家。你姐丈前去潼关得功,故藏身在此,不料你姐丈去年被马总兵革了职,因在此开个酒肆。”狄青道:“如今姐丈哪里去了?”老太太道:“他往顾客家,收帐去了。”狄青道:“母亲,姐丈曾经作过武官,何妨乐守清贫,因何作此微贱生意?”老太太道:“此乃素其分位而行,不得不然呵。”狄青道:“姐姐乃女流之辈,又是官宦之女,如何管理店内生理,岂不被人议论?”狄青乃直性英雄,是以有言在口,便按捺不住,信口而出,金鸾小姐却想:因何兄弟初会,就怨言着奴?便对狄青道:“此乃妇人从夫而贵,从夫而贱,事到其间,也无可奈何了。”说完,抽身往厨中再备酒馔。狄青见姐姐去了,心甚不安,反悔失言,招姐姐见怪。老夫人呼道:“孩儿,你性直心粗,埋怨着姐姐。但今久别初逢,不该如此。”狄青道:“母亲,这原是孩儿失言了。姐姐见怪,怎生是好?”孟氏道:“不妨,待娘与你消解便了。但你方才将分离始末,才说得半途,再将怎生得官受职,明白述来。”狄青将别师下山时起,一长一短,直说到目今领旨解送征衣。孟氏闻言,心花怒放,喜道:“前闻姑娘已归泉下,岂知今日仍存,身作皇家母后之尊相认孩儿,乃情深义重,何幸玉鸳鸯,也有会合之日。但儿呀,你奉旨解送征衣,身当重任,不可耽搁了程途。倘然违误了,罪责非轻。”狄青道:“母亲这事不妨,姑母娘娘恐孩儿耽搁程途,过了限期,特宣到佘太君授书一封与杨元帅。还有韩叔父、包大人密书相保,倘孩儿过此限期,杨元帅也要谅情,决不加罪于我。”孟氏听了,深感姑娘用情,并各位忠良厚爱。母子谈谈说说,不觉已交二更,狄金鸾烹庖好佳肴美酒,排开桌上,请母上坐,姐弟对面,细酌慢斟,按下不表。
再说飞山虎幸而本领很好,身躯强壮,左腿带箭,忍着疼痛,缓缓落下云头,在无人之所,拔出箭头,挤出淤血。再驾云一探,知狄青落在张文酒肆中,便又缓缓落下,坐在一块顽石之上,想道:张文是我同僚好友,待我与他商量好了,去了结这狄青吧。刘庆正在思量,只见火光之下,有人一路跑来,原是张游击。刘庆欣然招手道:“张老爷哪里来?”张文住步一看,笑道:“原来是刘老爷,缘何一人深夜至此?”刘太道:“有话与你相商,但你从哪里回来?”张文道:“收些帐目,被友人款留,是以这时才回。但有何商量?快些说知。”刘庆道:“非为别故,只为朝廷差狄王亲解送征衣到三关,现今已出潼关。但此人与庞太师作对,故太师有书来与马总兵,要害钦差一命,教我刺死,即加升官爵。方才驾上云头,正欲下手,不知他盔甲顶上两道毫光冲起,大刀不能下,反被他一箭,射在我右腿上,十分疼痛。如今打听他进了你店中吃酒,你回去若用计劝酒灌醉他,待我前去解决此人性命,将你之功,上达太师,管教起复你的前程。”张文听了道:“刘老爷,你能包定我的前程,即助你一臂之力便了。”刘太道:“都在我身上。”张文道:“如此,你在此候着,一更鼓时,方好来复。”
刘庆允诺暗喜,在此等候张文回音。
这张文急匆匆来至家中,将门上叩几声,酒保早已睡熟,被他梦中惊醒,起来开了店门道:“原来是老爷回来了?”这酒保为何称张文是老爷?只因张文前年作过游击,人人皆以张老爷呼之,即近处的百姓或朋友,也是称惯张老爷的。当下酒保揉开眼睛道:“老爷今早有亲眷来探访你了。”张文道:“是什么亲眷?”酒保道:“老爷你不知缘故,待小人说知。此人威风凛凛,气宇昂昂,穿戴金盔金甲,好一位武官。太太说是他儿子,今进内与太太奶奶三人一同吃酒谈心,老爷还该进去陪他吃数杯。”张文道:“此人姓甚名谁?”酒保道:“姓狄名青,老爷认得他否?”张文道:“如此,果然是我舅子了。
方才刘庆在张文面前,只说狄王亲,并不说狄青,是以张文全然不知。如若他说出狄青之名,张文自然晓得是郎舅,也不提承刘庆之计了。
不知张文会到狄青,如何处置刘庆,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设机谋智拿虎将 盗云帕巧伏英雄
当晚张文一路进内,万分喜悦,到了中堂,果见一位金甲将军,坐于妻子左侧,丫环侍立两旁,当中老太太一同举杯。
又闻妻子道:“兄弟再饮数杯酒,包你姐丈会回来的。”言未了,张文进来,言道:“待我来陪伴一杯可否?”金鸾登时站起,呼道:“相公,我家兄弟在此。”狄青见姐姐起位,也站起来,抬头一观,呼声:“姐丈。”太太也道:“贤婿,我儿到此。”张文喜道:“岳母呵,你今眉锁得遇钥匙了,真乃可喜。”郎舅二人,殷勤见礼,对面坐下,丫环又添上杯筷,重新吃酒。饮了数杯,张文又问起狄青别后之事,狄青将前后事情,一一告诉。张文听罢,大喜道:“不料兄弟少年英雄,早取高官,人所难及。”又问狄青道:“你在前途,可曾遇有刺客否?”狄爷道:“我前途并未逢什么刺客,姐丈何出此言?”
张文道:“如此,还算你造化,险些儿一命送于乌有了。”
当时老太太母女,闻言大惊,狄青道:“是什么人行刺,你何以得知?”张文听了冷笑道:“都是庞贼起了风波,致书马总兵,要将你的性命结果,故差飞山虎在前途等候。”狄青道:“我在途十多天,并未遇见什么刺客,如今姐丈既知刺客,在哪方埋伏?”张文道:“你出关后,可曾发一箭么?”狄青道:“途中果见乌云当头,或上或下,不知何物,故发箭一枝。这团乌云,犹如鹰鸟飞去,到底不知什么东西,正在狐疑。”张文冷笑道:“你有所不知,此段乌云乃是马总兵手下的参将,姓刘名庆,诨号飞山虎,曾遇异人传授席云之技,来去如飞,算得绝技。方才刘庆对吾说知,身驾乌云,要来行刺,不知何故,你头盔上两道红光冲起,大刀不能砍下。又说反被你一箭伤了左腿,如今打听得你进我家中,叫我灌醉你,待他来取首级。事成之后,许复我前程。当时他说狄王亲,我不知何等之人,岂料竟是舅弟!”狄青听罢,大怒,母女亦深恨奸臣恶毒。老太太道:“这玉鸳鸯原是一件宝贝,若非姑娘好意,将此物配于盔上,早已身卦黄泉了。”狄青道:“姐丈,这奸臣如此恶毒,数番计害。待飞山虎来,小弟有宝剑先结果此人,后回关斩马总兵,他也是一班奸臣党羽。”张文道:“贤弟且慢,休得动恼,这飞山虎虽有行刺之心,乃是希图官高爵显之故。此人秉性坚刚,最有胆智,虽人非出众超群,也算得一员英雄上将,只可用计将他降伏,不可伤其性命。”狄青道:“倘或不肯服我,便当如何?”张文道:“不妨,他平日与我相交,不啻同胞之谊,吾说话无有不从。须用如此如此计较诱引他落在圈中,还忧他不降服么?”狄青听了喜道:“姐丈真乃妙算!”孟氏母女,也觉欣然。
当时母子四人,酒已不用,金鸾命丫环收拾去了。张文将狄青藏在前楼阁中安睡。若论张文曾作过武官,所以正室宽大,就是厅堂书斋楼阁,内外都是幽雅洁净,不染尘俗之气。不比庸俗酒肆,灶旁是床帐,堂中是堆柴之所。当下张文秉烛,命丫环将方才余馔搬出堂中,两双杯筷,一壶冷酒。这是张文的设施,只因要收服这刘庆,故设此圈套,只言与狄青二人,一同对饮,酒未完而狄青已先醉了。又唤醒酒保,吩咐道:“少停刘老爷来时,不可说出狄老爷是我郎舅至亲,不要先去睡,犹恐要你相帮之处。”酒保应诺。
张文即开了门,提了火把,来至街中。一见这飞山虎,只言狄钦差已沉沉睡去,如今睡于后楼中了。刘庆闻言,心头大悦,呼道:“张老爷,既然狄钦差被你灌醉,待我前往赏他一刀,你的前程,即可起复了。”张文道:“刘老爷,且慢慢的,倘或被他得知了,你我不是他的对手,如何是好?”刘庆冷笑道:“张老爷,不是我夸口,只一刀,管送他性命,若再复刀,不为好汉了。”张文道:“既如此,与你同往便了。”
二人进了店中,将门闭上,引刘庆至方才摆列酒馔之所,呼酒保收拾杯筷残羹,吩咐再取几品好馔,上品美酒,说:“吃个爽快,再下手不迟。”飞山虎等至三更,腹中饥乏了,况是好酒之徒,心中大悦道:“张爷之言有理,果是肺腑兄弟,说得吃酒二字,是我意中所喜。但一到你家,便吃酒叨扰,小弟有些过意不去。”张文道:“刘老爷,你若说此言,便不是知交了。”刘庆喜道:“足见厚情,但方才收拾的余馔,可是狄钦差食残余的么?”张文说是。当有酒保排开几品佳肴,一大壶双烧美酒,备办的如此速捷,皆因店中尚有余多,二人对坐,你一杯,我一盏,张文是有心算他,酒多虚饮。飞山虎一见酒,便大饮大喝,顷刻一连饮了三大瓶。张文加倍殷勤,不一刻时间,飞山虎吃得醺醺大醉,心内糊涂,喃喃胡说,睡于长板凳上,呼呼鼻息如雷。张文连呼不觉,即唤酒保取到麻绳,将他紧紧捆牢了。张文自言自语道:“刘参将的本领,我却不怕,只防他一个席云帕厉害,不免搜出来便了。”言下即解脱衣襟,内有软布囊一个,裹着席云帕子,即忙取了,腰间一把尖刀,也拿下来,一一收拾停当,然后加了一道麻绳绑着,犹恐他力挣得脱。便拿了尖刀帕子,回到后楼中,对狄青说知。
狄青接过尖刀,怒气冲冲,说:“可恼这伙奸臣,必要害我一命,我却不怪刘庆,他不过奉命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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