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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女大不中留

　　　　待白翁等人垂头丧气的走远之后，十五换了只手抱齐宝儿，朝胡子议柔声问道：“胡公子，我家王爷问：公子可有地方住否？”

　　　　刚到百花村的那天，他们都亲眼看到了胡子议的狼狈，面色发黄，衣服褴褛，比之乞丐强不了多少。

　　　　就是现在穿的衣物也是寻常人家的打扮，该是家中还算富裕的村民送给他的，而不是他大司农公子的细棉彩衫。

　　　　胡子议一怔，没想到楚十五会同他说话，相似的年纪，却不由地心生了几分敬畏，随即拱手道：“子议惭愧，劳王爷挂心了。”

　　　　他的落魄已经人尽皆知，对于村民的接济，胡子议倒没有丝毫扭捏，反倒坦然受之，没有一点官家公子的做派，为人十分讨喜。

　　　　楚十五眨了眨眼，“我家王爷说若是公子想回咸阳城去的话，我们可以……”

　　　　“劳烦王爷费心了，只是子议暂时还没有回去的打算。”胡子议连忙打断楚十五的话。

　　　　虽然身无分文，但有大司农公子的身份在，在这百花村倒是不愁吃住的，只要他想，随便住哪家，全任由他挑。

　　　　——当然，除了齐家！

　　　　可若是回去，免不了就是一顿好打不说，家中那么多的规矩束缚，哪有这里的轻松惬意！

　　　　傻子才想着回去。

　　　　“那好，若公子有需求，直与我们说便是，不用客气，毕竟公子是我们王妃的故人，王爷定不会亏待了你去。”楚十五咬重了“故人”二字，怎么听都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一定，一定！”胡子议随口应道，当作没听出楚十五的弦外之音、不喜之意！

　　　　虽然知道“齐柔”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不是自己所能唐突了的，只是胡子议犹自不甘心，他想问问她——她究竟是真心爱上了楚亲王，还是对自己以往的软弱失望才……

　　　　毕竟她之前也是那般的深爱自己！

　　　　若是前者，他会潇洒放手，祝她幸福；

　　　　若是后者……哪怕要得罪楚亲王，他也绝对要将她带回，告诉她——他爱她，从此以后，定会好好待她，再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人总是等缘分去了，方知道情深，方才晓得后悔。

　　　　胡子议以往总觉得自己喜欢齐柔，只是喜欢她农家姑娘的单纯与温婉。

　　　　他觉得那不是爱，只是合了眼缘、单单纯纯的喜欢而已，那种喜欢让他想纳她为妾，想对她好，却并不能让自己真真正正的与家里反目、决裂。

　　　　所以在母亲一再的羞辱她时，他选择了视而不见。除非是弄了很大的阵仗，打破了自己内心的底线，他才会出面帮她，叫嚷着如果不同意纳妾就带她离家出走……

　　　　他心疼她，怜惜她，却也以为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可直到听说她死了，被人随意丢进了乱葬岗，被野狗吞食，连尸身都不剩，那一刻，他疯了！

　　　　也彻底成长了。

　　　　总以为齐柔在他心里比之其他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留她、护她，只不过是因为少年的叛逆、冲动，不服家中管教而故意为之罢了。

　　　　可直到那一刻，他才醒觉，那个喏喏、胆小乖巧的女子不知何时，早已深深扎根进了自己的心里。

　　　　是自己叛逆时携带的懦弱与软弱，害了她一生。

　　　　他怒过，也闹过，却也只能看到母亲愈发冰凉、失望的眼神，终究换不来与齐柔的最后一面……

　　　　浑浑噩噩中，在聚德楼楼下与她“重逢”，胡子议才发觉，只有她活着，自己才算活着。

　　　　听到她言语中的冷淡与疏远，他懊悔，想说抱歉，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虽然她成了王妃，可在胡子议心里，“齐柔”依然是那个会柔柔地叫自己少爷的女子。

　　　　他鬼使神差的出城，历经千辛万苦来了百花村，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

　　　　直到昨日，再次见到她，胡子议才明白的原由，从而更加坚信了什么是缘分，什么是上天注定！

　　　　“胡公子，爷爷问你要不要在这里吃饭？”待楚十五抱着齐宝儿走后，齐媚拍着小心脏，蹑手蹑脚的走了上来。

　　　　原以为楚亲王就已经特不好相处了，没想到他的属下也同样让人恐惧的头皮发麻。

　　　　胡子议回神，望着与齐柔有些相似的脸，情绪低落，叹了声，“你们吃吧！我不饿。”说着，便走了，忠根也急急跟上。

　　　　齐媚：“……”

　　　　一碗豆腐汤就吃饱了？富家公子的胃可真精细，这般好养活。

　　　　想着胡子议之前吵嚷着要她拿东西来吃，像极了宝儿孩子气的模样，齐媚就忍不住掩嘴低声笑了起来。

　　　　“小媚，你笑什么呢？快过来吃饭。”

　　　　“哦，马上来。”

　　　　“我说小媚，哥哥我怎么看胡公子身上那衣裳这么眼熟呢？”齐瑾附在齐媚耳边，不解道。

　　　　“啊！那个…我…我……”齐媚紧咬着嘴唇，“哦，是姐姐，是姐姐看胡公子没有衣裳可穿，可怜得很，才让我先拿了哥哥的衣裳给他。”

　　　　“反正姐姐给了我们那么多的好布，定是要先紧着哥哥做衣裳的，哥哥也就不缺那两套了，哥哥说是吧！”齐媚干笑道。

　　　　“噢？两套？”齐瑾举手作势要打。

　　　　“咳咳~吃饭，吃饭！”齐媚慌忙躲开，掩饰尴尬。

　　　　聪明如哥哥，又哪会不知道她在扯谎，不过是不说破罢了。

　　　　果然……

　　　　“唉~女大不中留啊！”齐瑾摇头叹息，跟着走了进来。

　　　　齐媚离得近，听了个全乎，顿时，脸红了个通透，娇羞得猝了人一脸。

　　　　……

　　　　林间！

　　　　玄夜、楚月、秦羽、池浅，四人，在紫薇树下席地而坐。

　　　　本来午膳该是在帐篷里吃的，一百多平的帐篷，四个人在里边用餐是绰绰有余。

　　　　但玄夜不喜私人空间沾惹上别的气息，楚月也不愿旁人看到里边到处都是欢爱的痕迹，便齐齐打着外头风光正好的幌子，大中午、日头高照的，躲在成荫的紫薇树下用餐。

　　　　好在旁边有带花瓣的溪流窜过，阵阵花香里，听流水潺潺，倒也不显得那么热了。

　　　　三大古代绝品美男在侧，这景色，真是该死的好！

　　　　楚月低头吃饭，心里偷笑，眼眯成了一条缝。

　　　　小小的方桌上摆满了吃食，玄夜坐在主位，秦羽和楚月一左一右相对坐着，池浅坐在下方。

　　　　执筷浅尝，各怀心事，却也难得的安宁！

　　　　他们有多久不曾这般平心静气的相处了？

　　　　——自从楚月到来后！


第四十一章　做个好人

　　　　县城！

　　　　“王妃！您怎么了？”尺姜放下手里的东西，慌忙走上前来扶住摇摇欲坠的玄明月。

　　　　前一刻还是好好的，怎么池尚书来过一次之后就变成这般受了打击的模样了？

　　　　尺姜很疑惑，池尚书和王妃平常好得和亲兄妹一样，嬉笑打闹，好到连王爷都嫉妒。

　　　　可怎么早饭期间还好好的，突然就跟仇人似的，怒气冲冲地走了？

　　　　扶着玄明月到桌边坐好，倒了杯水，递给她，“王妃，有什么事您先别急。”

　　　　“池尚书就跟王妃的兄长一样，平常最是疼您，不管您再怎么打趣他，都是过会儿就好了，不会真生王妃气的。”

　　　　尺姜只以为“楚月”又像往常一样琢磨着给池浅相亲，惹得人发怒了。

　　　　池尚书为人最是随和、儒雅，与她家王爷的公子气度不相上下，不管旁人说什么都难得见他们生气。

　　　　可唯有王妃……每次都不把楚一和池尚书说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离开就绝不肯罢休！

　　　　看玄明月不搭话，尺姜又道：“王妃，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您也别总是惦记着给池尚书物色夫人。”

　　　　“先且不说王妃自己很少外出，并不知晓这些姑娘的真实脾性是不是配得上池尚书，就单单说池尚书的反应王妃也不该如此！”

　　　　玄明月端着茶杯靠近嘴边，却久久没有喝。

　　　　若是看得细致，便会发现她的指尖在轻微的颤抖，杯中的茶水荡起细细涟漪而不自知。

　　　　尺姜站在身后揉肩，并未发现异常，以为在细听，便说得更起劲了。

　　　　“王妃虽然把池尚书当兄长、当好友，认为此事并无不妥，可奴婢却知道，池尚书对王妃……并不同！”

　　　　尺姜偏头偷偷打量了玄明月一眼，闭口不再言。

　　　　有些话点到即止便可，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楚月没弄明白的东西，身为近身大丫鬟的尺姜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若非池浅对楚月有情，又怎会明知每次来都是关于做媒、相美人的事，回回都是狼狈的逃离，却还是时常来府、不见着人就心不在焉呢？

　　　　成亲那日背着楚月进喜轿，避开秦羽不让他碰新娘时的模样，尺姜看得清清楚楚，明着是打趣、玩闹，可何尝不是一种不甘与怅然？

　　　　尺姜为池浅无声的叹息了声。

　　　　“尺姜，小姐去了百花村，你且跟着去照顾吧！”玄明月拂开尺姜的手，冷冷地说。

　　　　方才下人来报——灵犀道人和白翁带着上官静去往了百花村。

　　　　玄明月苦笑。

　　　　他们就这般的等不及，就这么想回到她身边去，不过一天的时间都熬不住？

　　　　为什么每个人都对楚月那般的好？

　　　　池浅不过是一个穷小子，是表哥的手下，有幸成了兵部尚书便可对自己反唇相讥、声声指责了吗？

　　　　玄明月生性高傲、不争，只因她从一出生便是天之骄女，有着众人仰慕的无上荣光，可从楚月出现后，她便有了嫉妒与不甘的心思。

　　　　她也知这般不好，可她控制不住不去嫉妒，皇兄、表哥、池浅，每一个都是人中之龙，却偏偏都对楚月不同。

　　　　便是身边这个丫头、淳于意、白翁、甚至上官静她们喜欢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玄明月掩上眼眸，你们不是都喜欢她吗？那好，本宫便依你们所想，都去村里陪着她吧！

　　　　只要自己还拥有着楚月的身子，只要楚月嫁与了皇兄，她便永远都是“楚月”、永远都是大楚并肩王的王妃——世人敬羡的安平公主！

　　　　她，便没有输！

　　　　尺姜愣神，只以为没听清，“王…王妃！”

　　　　瑶华长公主派他们前来就是为了好好照顾王爷和王妃的，因为静小姐在楚亲王那边，也是单独分了人过去的，可现在……

　　　　玄明月起身，摆摆手，往里屋走去，“去吧！”

　　　　心在那个女人身上的人，留着也无用，平白惹自己不痛快，还不如做个好人，遣送了去的好。

　　　　“去把另外几个丫头叫进来，本妃有话要吩咐。”

　　　　“诺！”

　　　　尺姜耸拉着头退下了，心里很不好受，直怪自己多嘴恼了王妃，才弄得个被遗弃的下场。

　　　　却没料到眼前之人根本不是那个说要带她一起发财、做女强人的楚月，否则，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等等！”玄明月突然转身，叫住了尺姜，“百花村人多粗鄙，未免得冲撞了小姐，便让楚一去保护小姐，等会儿，便跟你一起去吧！”

　　　　“……”

　　　　“…诺！”

　　　　百花村，林间，紫薇树下！

　　　　“小柔，你摘这么多花作甚？”池浅望着楚月，指着成筐成筐的鲜花，挑了挑优雅的凤眸，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