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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伯与马文才-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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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文才瞪大了眼。

    “上面刻了督军您的名字。”

    “他们若是要来,目标是彭城。”梁山伯抬手沏茶,蜂蜜兰花。不过他已经不再嗜甜了。

    “秦军没有船。”谢玄似笑非笑,挑了挑眉。

    “正是所有人都这么想,二月里秦军才更会强渡汉江,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谢玄不以为意,淡淡道,“数年来苻坚骚扰我们边境得还少?不过雷声大,雨点小……前秦内部朝臣,除了居心叵测的慕容垂,都是反对南下的。襄阳已守了四个月,等到半年不下,他们便会退回去。”

    梁山伯笑道,“雷声大雨点小?五年前梁益便是这么失的。”

    谢玄停下笔,静静地望着他。

    梁山伯收敛了神色,自觉唐突。

    谢玄满意地笑了,继而敛容道,“此次回去没有带你,当真是失策。”

    梁山伯的心砰砰直跳,不动声色,“将军所指何事?”

    “要是谢瑶再死一次,谢家就可以改疯人院了。”谢玄笑容依旧,声音却是陡然冷了下来,“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抢手。且不说我那倒霉妹夫,最近几年被那五斗米道迷得是愈发没路数了,四叔也依仗你得很……竟是不知道,谢琰对你也青眼有加的?”

    梁山伯微笑,斟酌道,“太傅年事已高,不过是想找个左臂右膀分担分担……何况无论如何,自然是将军远排在我前面的。我不过沾了点光,被随口记挂。”

    谢玄意味深长道,“不要和我打官腔。恐怕不是随口记挂罢?你可是料事如神呢。何况……”他站起身,双手支着木桌,凝视着微有紧张的梁山伯,“我早已不愿做谢安的左、臂、右、膀。”

    梁山伯转移话题道,“谢琰还好吧?他大哥之死对他当是一记重创。”

    “疯得最彻底的便是他。不理公事也已半年多,现在竟与小孩子厮混在一处,哼,谢家的名声都被败光了。”

    梁山伯一凛,“你是说……谢瑶的儿子?”

    谢玄一哂,“总之现在我们家可谓一团乱麻,再加上树大招风,皇帝那边也派了人来……过来。”他冲梁山伯招了招手,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无论如何,你别离开我。和瑍儿。”

    梁山伯应了一声“嗯”。

    “先生,你出了一身汗。好久不见你如此紧张?”

    梁山伯关上房门,拿来毛巾来擦脸,“我……谢玄越是不问我,我就越怕。我的药呢?……算了,不用了。”他解释道,“我是说,文才。”

    明音诧道,“将军不问?”

    “只字未提。”梁山伯坐下来呷了一口茶,“怪了,我有什么好怕。我一来没有私通泄露府上任何信息,二来也没与他——”

    “先生,我知道这话不中听,但是将军看上去宠你……”

    梁山伯摆摆手,良久,黯然道,“大哥……无论如何,他对我有恩的。”

    当年他被谢玄救下后,便跟着他辅佐谢安一步步夺回桓温手下的诸州势力,推行改革,安定国邦。谢玄发迹之后,谢安多次挽留,他还是跟了谢玄走了。

    其实谢家就是一个貌合神离的大集体,谢安被后世吹捧得有如天神,可在子女这辈中大多人却是忌惮他的。如谢瑶、谢琰、谢玄、谢道韫诸人,自小被他管得太严,人生道路被安排得一丝不苟,难免产生逆反心理。谢瑶与谢琰断了袖,却被逼各自娶妻,其中缘由更不必说。谢玄则是被迫与少时挚友郗超反目,又被迫娶了几任世族的老婆,在谢瑍年幼时受到类似的教育之后忍无可忍。当然,还有具体政见上的相左。

    于是目前谢安、谢石算是一派,谢玄又是一派,谢琰与父亲有隙但毕竟还是谢安的儿子,不可能与谢玄一处。

    梁山伯有些头疼。罢了,他既然跟了谢玄,也就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他所恐惧的是,他隐约有些感觉,五年前他以为马文才以后会变得像当时的谢玄,可是如今的谢玄身上竟有些当时的马文才的影子了……

    他极端厌恶被束缚。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四叔,或者是妻子,甚至是,皇帝。

    自谢玄回来之后,府上几乎是日日摆宴,将士们对酒当歌,高谈阔论,自然是两位主角的功劳。酒过三巡,马文才的脸色微微有些酡红,言语却挑不出半分错来。

    一行人吐槽完了苻坚吐槽氐军,吐槽完了又扯到慕容家,说慕容垂口蜜腹剑啊装孙子又扯到被秦王3P的慕容冲,又扯到羌人又扯到所向披靡的姚苌,最后不忘吐槽一下朱序……

    最后散席之时,梁山伯早已回房。

    “叩叩”。

    门开,梁山伯只以为是明音,没有抬头。

    “先生体弱,纵使是夏夜也不应挑灯才是。”

    梁山伯一愣,下意识地扶住把手,“深夜造访……督军所为何事?”

    “哦,这是京城送来的血茸与血燕窝……”

    “谢督军好意,但我不能收。”梁山伯笑笑,“补品之类,我并不缺。”

    马文才微微一顿,固执道,“你不是说还是兄弟?”

    梁山伯静了一阵,道,“那留下吧。”

    “你要吃啊。好歹……是点心血。”马文才懊恼道,“我说,那鹿和燕子的。”

    梁山伯嗤笑道,“那你还送来?”

    马文才想也不想道,“如若能救你,我杀尽天下人又有何难?”

    梁山伯一愣,脸竟微微烫起来,“你……”

    “我不管你与谢玄什么关系,我也不管他人说些什么,你现在对我没感觉,我接受,你也接受我放不下你便是。”马文才大大落落地说道,心下一松,终于回到剧本了,“告辞。先生早些休息。”

    “你并非放不下我,你只是放不下以前的梁山伯。”

    “有什么区别吗?”马文才爽朗一笑,“你骗不了我,你就是你,我也还是我。”

    95、

    果然不出梁山伯所料,八月,苻坚派遣扬武将军彭超率领五万精兵进攻彭城,开辟了东方战场。

    彭城是淮北战略核心,与淮河下游的淮阴、盱眙以及北面的下邳构成了淮河下游的防守体系。此地既是秦军的优势突破口,又是晋军北上的必经之路,桓温当年便借道此处。

    好在诸人早有预料,守城戴逯也不是吃素的,凭借数千精锐誓死守城,一时半会儿彭城也是无计可施。

    只是与此同时,秦军在西线又派出韦钟进攻魏兴。军中传来苻坚将亲征的消息。

    孝武帝当机立断命右将军毛穆之以五万军队镇守姑孰。谢玄更是大肆征召三州军队,彭城内史何谦之北上支援。

    “难办啊。”

    刘裕方进门便听得梁山伯一声感叹,笑道,“是难办啊。将军和督军,究竟选哪个呢?”

    梁山伯嗤笑道,“谁跟你说这个。我是说秦军攻打彭城,圣上又下诏招募新兵……分明知道现下北边都是流民,纵使是招了也难成气候。缺人且不说,马匹、兵器、军粮,此仗定是要拖到冬天的,今年淮河两岸与江南又旱着……”

    “唉先生,你都烦这些事从早烦到晚了,就不能想点别的?”

    梁山伯本不是多话之人,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提点提点这个未来的南朝皇帝,只可惜他不领情。他嗤笑一声,“想点什么?”

    “终身大事啊!我们先生出落的如花似玉,国色天香,脑袋瓜又是一等一的伶俐,人称再世诸葛,想嫁你的女人都排到城门口了。只要你一声令下,就算你的腿真残了,她们谁不争着坐你腿上啊。先生不考虑考虑?”刘裕夸张地抛了个媚眼。

    梁山伯拂了拂茶叶,“在我这儿说话可要小心。愈发不学好了。”谁能想到,刘寄奴竟是这副痞子德行。

    刘裕“嘿嘿”一笑,“我看来不难办。随便选个,将军?督军?一个门神镇在那儿,谁还敢来。”

    “马文才给了你什么好处?”梁山伯淡淡道。

    刘裕一紧张舌头就打结,“你……不能乱猜啊。我们又不是一伙的。”

    梁山伯笑笑,“行了吧。你跟他处处也好。怕他只身一人到了这边,受人挤兑。”

    “他?受人挤兑?这你不用担心啦,他在兄弟间都混得风生水起呢。”刘裕掸了掸椅子坐下,抖抖脚,“长得帅,能打,有钱,肯玩,你还担心他呢。”

    “哦,你就这么被收买的?”

    刘裕一哽,面上红起来。

    梁山伯半晌没有说话,自顾自翻阅着竹简。

    屋内热茶芬芳,还有一股常年萦绕不去的苦叶香。

    刘裕舔舔嘴唇,心痒道,“先生,那你心里……到底是喜欢哪一个嘛?”

    梁山伯敷衍道,“你这么八卦做什么。”

    “哦,看你好像两个都不喜欢?……”刘裕悄悄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缓缓道,“那你看……你觉得我怎么样?”

    “嗯?”

    焰光灼灼,将梁山伯平日里毫无血色的脸晕得微红。刘裕的眼神停留在他湿润潋滟的双唇上,着了魔一般呢喃,“先生吃惯了老的,不如也换换口味罢……呃。”

    梁山伯一根笔杆子抵住他的喉结,微微眯眼,“你当我这儿是窑子?”

    刘裕“噌”地一下蹿起来连珠炮一样说道:“哎呀跟先生开个玩笑嘛不要生气先生条件实在是太好啦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不过刚才我说的你也考虑一下哦我的裤裆永远为你敞开……不是说顺了先生我错了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师父!……”

    梁山伯摊手,摇摇头。

    刘裕“嘤”了一声,肝肠寸断地跑了。

    梁山伯无语,“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先生,督军送了一盒杏仁酥来。”

    梁山伯头也不抬,“不必了。”

    门房为难道,“这……也就这么一盒子玩意儿,总不好退回去罢?”

    梁山伯沉默了一阵,挥手道,“送给瑍儿吧。”

    过了一阵,门房又锲而不舍地叫道,“先生。”

    梁山伯停笔,微有不耐,“何事?”

    “督军……还立在门外。”

    梁山伯怔愣,推着轮椅至门口,果然见马文才杵在那儿,微有倦色。天气燥热,之前旱了几月,谁料近来日夜阴雨绵绵,马文才立在门外,单衣上一层轻湿。梁山伯想起方才的话必是被他听了去了,微赧,“你怎么不进来?”

    马文才扯出一个笑,“何必叨扰,站在这儿看看你就好。”

    “进来。”梁山伯手刚触到轮子,就被马文才的手覆住了,仅是一瞬,马文才便推着他往房中去。屋内画屏交错,显得分外幽深,分明是无比熟悉的地方,梁山伯却蓦地感到一丝不安。

    “你的手好凉。”马文才微叹,“前些日不是还好走吗?怎么又坐起这东西了。”

    “阴雨天手脚便不很利索……何况那俱是玄哥逼的,没人的时候我都坐着。懒。咳……你不必……自责。”行至桌前,梁山伯稍稍移动了一下竹简。

    “我不能看?”马文才偏过头。

    “不……一点家务事。”

    “谢家的‘家务事’?”

    气氛渐僵,梁山伯低头喝茶,呼出一口热气。五年前至亲至爱的两人,如今面对面却要相互提防了。

    “你从前看书的时候,桌上总会摆些零嘴,有时是蜜饯,有时是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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