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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然间，画面突然动了起来，那个孩童抬起头，一双散发着猩红色调的眼眸死死盯住了苍云，那副冰冷的面孔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容来。

　　　　这幅笑脸出现的一瞬间，让苍云的背后升起了一股战栗感，心中冰凉一片。

　　　　他下意识的丢开了封神榜，但那个画面却突然亮起了一道红光，如同绽放出了一朵鲜红的彼岸之花，流光的色泽转化成漩涡，不断交错旋转，异样的景色吸引住了他的心神。

　　　　嗡……内心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发出崩裂的声响来，苍云的脑袋里一片嗡鸣，一段段的记忆画面涌现而出，它们支离破碎，它们不断重组，它们汇聚成了一段熟悉却陌生的记忆信息流，将他拉入其中。

　　　　……

　　　　地星历五百三十七世纪，零五年四月。

　　　　晴空万里，这是一次难得的好天气，之前阴雨连绵的已经足足持续了七天，对于普通人而言，只是一个不太好出行的天气，可对于拾荒者而言，却无异于是一个没有饭吃的灾难。

　　　　阴雨天容易滋生细菌病毒，翻找东西都不再方便，许多原本能勉强换钱的东西都会坏掉，一堆堆的垃圾就真的变成垃圾了。

　　　　所以当今天天气放晴，许多拾荒者按捺了七天的心中终于难掩焦躁，纷纷倾巢而出，在满都是垃圾的废墟里，有两个人影忙碌着。

　　　　“唉，今天还是没收获么？”一名模样枯败的老者叹息了一声。

　　　　“有啊，普通的雨花石算么？”身后的孩童举起手来，白白嫩嫩的掌心内，躺着一枚残破的雨花石。

　　　　“你呀，就喜欢捣鼓这些奇怪的东西，这些不能换钱，也不能当饭吃啊。”老者回头无奈道。

　　　　“嗯，不过这些石头里藏匿的一些特殊纹路都很有趣。”孩童盯着雨花石细细的看了过去，他的模样粉雕玉琢，年纪不过三岁，却已经能走能跑能跳，那因为营养不足却有些面黄肌瘦的小脸上充满了成｜人的认真和一股子睿智，让人不由得对他心生好奇。

　　　　最为奇特的，还是他的发色和瞳色，银白的头发和暗红的眼眸，搭配起来，渲染出了一股不祥的气息，一眼看过去，便让人望而生畏。

　　　　“这天地之间，所有东西都存在纹路，每一道纹路都是道的显现……这雨花石内就藏匿着水与土的奥义。”他口中喃喃自语，眼中的猩红色调流转不息，似乎已经感悟到了什么。

　　　　但就在这时，一只脏兮兮的枯朽手掌却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强行打断了他的感悟，同时捏住他手中的雨花石，轻轻一抛，直接丢向了天空，石头直冲云霄，划破天际，拉出一道长长的飞机线后消失不见。

　　　　“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乱用你的那双眼睛。”老人呵斥了一声，可望着孩童那可怜兮兮的表情，他也实在狠不下心了，只能默默一叹，转身继续寻找起了拥有的垃圾。

　　　　“天下那么多大道痕迹，不受到人类影响到的地方就有，我想不看就能不看吗？再说，这双眼睛天生就有，又不是机器，不能开关，除非把它缝合起来。”孩童撅起了嘴巴，声音清脆道。

　　　　“知道的多了，能带来什么？揣摩到了奥秘，又能成为什么？”老人动作不停歇，在垃圾之中寻找着一丝一缕的可用之物，声音徐徐传来：“它能成为你的力量，还是能让你更改命运？都不能，只是让你再一次的成为天道的玩偶而已。”

　　　　“可就算这么一直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吧，每天都吃不饱饭，睡不好觉，不让我修行，也不让我揣摩大道，就这么一辈子让我做个普通人活下去，你认为有可能吗？”孩童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却带着一股明显的嘲弄，他又问：“你认为你改变的了吗？”

　　　　老人不说话，只是继续翻寻着垃圾。

　　　　“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不论你在怎么努力，这双眼睛都会将一切告诉我，不论再怎么逃避，我最后还是得回到那个属于我的角色和戏份上去，你倒不如好好扮演作为老师和引导者的角色，放弃抵抗怎么样？”孩童摇头晃脑道：“你也明白，因为上一世的怯弱行为，她的因果连锁都全部都摊到了我的身上来了，这一世的我究竟强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老人回头，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啪！

　　　　小屁孩那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间崩溃，从一个小垃圾山里面滚到了最下方，一头插在了垃圾堆里面，两只小短腿在外面晃悠着，过了好一会才把自己从里面拔了出来，他抹了抹自己的小脸，愤愤道：“你这是虐待儿童你知道吗！作为一个武宗你居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娃娃动手！”

　　　　“我认识的小娃娃可不会一出生什么都知道，不会在半岁的时候就能开口说话，更不会一岁的时候就下床走路，也不会整天臭着小脸装大牌……你这臭小子，才活了三年就跟活了三百年的老妖怪一样，跟老夫比年纪，你还太嫩了一点，哼！熊孩子，讨打。”老者不屑的哼道。

　　　　熊孩子一瞪眼睛，指着老人的鼻子出声怒吼：“你才是熊孩子，你全家都是熊孩子，我这里可有着古往今来的全部知识，天生神通在我面前也只是战五渣！你这自作死多了的老头，今天你敢对我动手，以后这一巴掌我肯定会讨回……来……”

　　　　话音未落，老人又是抬起手一巴掌将他拍飞。

　　　　“又讨打。”老人淡定的收回巴掌，这一下一瞬间天地都安静了。

　　　　“唔……”熊孩子敢怒不敢言，只能用‘我用眼神杀死你’的目光盯着老者。

　　　　一时间，这里只有垃圾被翻动的声音回响，突然间，老人的动作一顿，他的手指飞快的刨动了起来，很快就从这里挖出了一个坑洞，他目光惊喜的盯着垃圾堆的深处，深深感叹了一句：“真是奇迹……”

　　　　在垃圾堆的坑洞里，有一朵白色的花儿静静的开放着。

　　　　“在这污秽不堪的垃圾堆之中，还能有这种生命盛放，真是了不起的生命奇迹。”老人心中多出了一缕莫名的怅惘，低声道：“你看，你对我而言，就相当于这朵花对于垃圾而言。”

　　　　孩童撇了撇嘴巴：“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老人没有理会孩童的话语，而是轻声道：“它的存在是一个奇迹，即便再怎么污秽不堪的世界里，也会有这么一个灵魂，你就应该和它一样，坚强的生存下去，而不是跟周围的垃圾一样，被污染成一堆不可回收的废品。”

　　　　“……呵。”孩童突然轻笑了一声，他在老人的目光之中轻轻一指：“你看吧……”

　　　　手指的前方，一只虫子顺着坑洞爬了进去，钻入了白花里，然后它掉了出来，死去了，老人目光一怔。

　　　　“这朵花是有毒的，吸取了垃圾的养分长大的，怎么可能是纯洁无害的小白花，我早就被污染了，只是看不出来而已。”孩童轻声的讥讽道：“江别离……你太天真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天亮了

　　　　“我天真？也许吧，但即便你这朵已经被污染了根本的孩子，我也想救下，这就是我的……不，江家所欠下的债！”老人目光叹息道。

　　　　“你倒是好心肠，不过好心肠的人往往死的比较快，你最好还是放弃为好，早点放我自由，让我完成我的使命，既然我已经明悟到了自己的责任，这枷锁也不再是枷锁了，这一世我必将完成上一世没有完成的使命……踏碎月人皇宫，斩杀月皇，屠戮妖皇，扼断魔帝的喉咙！”孩童一句一顿之内充满了凶悍的气息，他的眼眸愈发猩红：“异族当诛！”

　　　　老人望着他这副模样，内心百味杂陈，如果由一名见过异族凶悍的名将来说的话，他必定感到无比的欣慰，可见到一名三岁的孩童如此说话，他除了心痛之外，便只有愧疚了。

　　　　“那不是你的责任，是人类的责任。”江别离轻声道。

　　　　“你们江家打磨出了我这柄刀刃，不就是为了完成江玄龙阙没有完成的使命么，事到如今了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人类能做到的话早就做了，就是因为不能，才会有我的诞生吧。”孩童面无表情道：“一圣者、一神女、一修罗，这不是早已预定好的剧本么。”

　　　　“这种剧本，不要也罢。”老人握紧了拳头：“祖先的想法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但这对于你，不，对于你们而言，只是单纯的轮回而已，需要了就出生、成长、然后毁灭，不需要了就弃之不顾么？”

　　　　“你的这一份仁慈，我不明白啊。”孩童晃了晃脑袋，奇怪道。

　　　　“你自己就没有什么不甘心么！”

　　　　“没有，你指望刀刃会自己说不想杀人么？命运就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该怎么走就怎么走，轨迹应当如此，强行干扰只会让因果连锁造成的反弹更加剧烈，造成的后果更加严重而已！你也好，那个小丫头也好，前代也好，都在强行扰乱这种轨迹，真是愚不可及的做法。”孩童嗤之以鼻的冷笑了一声：“真是不明所以。”

　　　　“你就这么想服从于它？”老人目光一凝，眼中似乎要喷出火焰来。

　　　　“没错，我顺应自己的命运，有什么不好？”孩童正视着江别离的目光，不躲不避，声音掷地有声：“圣者引导未来，神女带来复苏，修罗以身灭敌，一万年来，不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么，事到如今，我已经习惯了，你也该习惯了，那两个蠢女人也是！”

　　　　“可真是错误的！”

　　　　“错误？！让人类迎来灭亡就是正确吗！现在武宗仅有不到五人了！灭亡的序曲迫在眉睫，所以我才会诞生吧！眼看异族都要打进来了，你还再此拖延时间，还想要再来一次第二世代的种族大灭绝么？看着月人在头顶作威作福，看着异族凌掠银河星域而无动于衷？”孩童漠然一笑：“别装模作样了，你做不到袖手旁观的……当浩劫来临的时候，它会成为压垮你这天真想法的最后一根稻草，届时，你肯定会放我离开，在此之前，我不介意陪你玩一玩耐心的游戏，直到你放弃为止……”

　　　　“我不会放弃，我一定会让你变为正常的孩童，更改你的命运。”江别离目光沉重，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以我的武道起誓！”

　　　　“抵达不了神祗的境界，别说这种天方夜谭，只是会徒增笑柄而已。”孩童清冷一笑：“圣者已经出师，神女正在孕育，很快就轮到我的时代来了，这是天命，你更改不了……姑且让我欣赏一下你们在天道力量牵引之下化作小丑舞蹈的样子吧，两个蠢女人，还有一个迂腐的老头子。”

　　　　他说着，低垂下了眼睑，盯着那朵白色的有毒花儿，沉默着闭上了眼睛。

　　　　……

　　　　夜色弥漫的房间内，苍云坐于沙发上，如同一尊雕像，岿然不动，全身僵硬，目光失神的望着前方，从那份记忆之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封神榜之中的光彩已经消失不见，第二页之内封藏的记忆烙印入了脑海里，无法忘却，符文文字和图案消散，他也被迫退出了意识海，转醒了过来。

　　　　可即便已经醒了过来，他的思绪依然停留在那一份久远的记忆里，那普通的对话和场景之中。

　　　　那画面之中的人，毫无疑问，便是自己和老头子，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

　　　　他口中呢喃了一句：“江别离，江别离……”一缕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