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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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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赐娴倒也理解这个,只是到底忍不住天天掰着指头算日子,问拣枝自己还有几日临盆。
  拣枝每天答她一遍,到后来着实有些忍不住了,问道:“夫人当真不记得婢子昨日是怎么答您的吗?”
  她理直气壮道:“记得啊,昨天你说,大概还有十五日嘛。”
  “那您……”减掉一天不就好了。
  元赐娴觑了觑她:“我就想听你告诉我。”
  拣枝只好道:“您约莫再有半月就该临盆了。”
  她“嗯”了一声,望着窗外的冰棱子自言自语:“再有十四日,很快了啊。”
  拣枝知道她这句“很快”是在说什么。夫人觉得郎君是守信用的人,做了保证就一定会做到,一遍遍问自己临盆的日子,其实不过是在盼他凯旋罢了。
  她正想出言宽慰元赐娴几句,却见拾翠匆匆进来了,问她把上回除夕夫人穿过的一件斗篷搁去了哪里。
  她闻言稍稍一愣,随即很快道:“找不到吗?我跟你去瞧瞧。”说罢看向元赐娴,请示道,“夫人,婢子先去给您找斗篷。”
  元赐娴点点头,笑看她俩一人一眼:“去吧。”
  俩人颔首退下,一路说着斗篷的事,待远离了元赐娴的屋子,却齐齐敛色。拣枝先问:“出什么事了?”
  元赐娴除夕穿过的那件斗篷不是她收拾起来的,而是拾翠,所以刚才她听见那奇怪的一问,就知道里头另有隐情。
  拾翠果真面露焦色,回头看了眼元赐娴所在的方向,警惕道:“你跟我来。”
  她领她到隔壁的堂屋,边道:“曹大哥刚刚得到密报,说前日一早,回鹘与突厥的两支骑兵队在大周边境交锋时遭遇雪难,两军皆是全军覆没。郎君……”她说到这里紧张道,“郎君好像也在那支队伍里。”
  拣枝脸色一变,一眼看见曹暗也在屋里,正焦急万分地捏着封信报,便直接问他:“郎君为何会在回鹘人的队伍里?”
  曹暗解释:“郎君急着赶回来,可咱们的将士因战事焦灼脱不开身,回鹘可汗顾念他的安危,在与我大周达成盟约后,便提出了派兵护送他先行回长安。照行迹看,很可能就是这支骑兵队。”
  拣枝闻言呼吸一窒,默了默决断道:“既然无法确定,便绝不能叫夫人知道此事。曹大哥,劳烦你先想办法查……”
  她说到这里,忽听槅扇外边一阵窸窣的衣摆擦动声,一回首,就看元赐娴白着张脸站在那里,不知都听见了什么。
  三人齐齐愣住。拾翠当先嗫嚅道:“夫人……”
  元赐娴是刚刚才到门前的,只是光听最后一句也够她明白究竟了。她没看他们,只盯着曹暗手中的密报冷冷道:“给我。”
  曹暗下意识把密报往身后一掩,掩完了才觉多此一举,硬着头皮呈上去,先道:“夫人,这消息说得模棱两可,小人以为绝不可信。您切莫太过忧心,小人这就去找可信之人商议对策。”
  他暗示的可信之人自然是郑濯。
  元赐娴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报,却丝毫未有三人想象的慌乱,甚至比他们还更镇定一些,飞快道:“给我一张回鹘与大周交界一线的地形图,还有纸笔。”
  拾翠忙去取来给她,见她在桌案上摊开了牛皮地图,阅览了一遍后,执笔迅速圈画了几处地方,跟曹暗道:“突厥回鹘两军交锋,而大周边境就在眼前,他不可能干耗着淌这趟浑水,理应在雪难发生前就已脱身离开。但既然他没能在这封噩耗到达长安前传回消息报平安,就一定是遇到了别的麻烦。你该关注的不是这场雪难,而是往后的回程,是大周境内潜在的危险。”
  曹暗闻言眼睛一亮,点头道:“夫人说的是。”
  元赐娴重新扫了一遍地图,指着上头一点,拿食指虚划了一道线:“不用再去找谁商议了,你现在就出发,顺着这条路带人前去接应,切记不可暴露踪迹。”
  见曹暗领了命疾奔而去,元赐娴像脱了力一般一把抓住了桌案案沿,额头很快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来。
  拾翠和拣枝吓了一跳,忙上前一左一右搀住了她:“夫人,您先回房歇息吧。”
  元赐娴一把拽住了她们的胳膊,眉头紧皱,整个人克制不住地往下滑去:“回不了了,我好像要生了……”
  
  陆府上下登时乱成了一团。拾翠和拣枝哪里料得到元赐娴前一刻还稳如泰山,后一刻便会如此,仔细回想才觉她刚刚的脸色确实白得很不寻常,怕是在槅扇外头听见那一嘴时就已动了胎气,只是之后为了琢磨对策,一直在强忍罢了。
  陆家前些日子便已及早安排好了稳婆,原本明后天也该叫她们搬来府上待命了,却万万没想到元赐娴提前了这么多日子,这下只得临时再去喊人。
  得亏府上有几名略通分娩之术的老妪,先及早准备了起来,赶来的两名稳婆也是手脚麻利的,很快就到了,一见热水和汤药都已备好,净完手便入了卧房。
  宣氏急得在门外来回踱步,见里头一直没传出元赐娴呼痛的动静,反倒心下担忧,一个劲地问婢女她怎么没声。
  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去,大概是催胎的汤药终于灌够了,元赐娴才步入了临盆的正道,只是嘴里喊的竟还跟一般妇人家不太一样。
  “怎么……这么痛!”
  “陆时卿……你真是气死,气死我了!”
  “谁说一定赶上我临盆的?等你回来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宣氏闻言浑身一抖,再听她道:“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吊起来拿皮鞭子挥!啊,好痛……”
  一旁过来陪宣氏的陆霜妤也是娇躯一震,有点为难地看向她:“阿娘,为了让嫂嫂多点干劲,咱们就叫阿兄委屈一下吧。”
  宣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攥着她的手作支撑,一面朝里喊:“赐娴啊,你骂,你尽管骂!阿娘告诉你,骂得越带劲,生得越顺利!”


第99章 099
  元赐娴倒是想继续骂; 却发现骂了一会儿; 人是精神了,气力却不够使了,只好咬着牙憋起劲。
  宣氏再在外头等了小半个时辰; 就被陆霜妤搀去了卧房隔壁。
  大冬天的到底冷; 她干吹冷风也帮不上忙。何况这临盆时候,房门开开阖阖容易卷入寒霜湿气; 闲杂人多了,不干净的东西也多,反倒对元赐娴不好,她便更不好进去添乱。
  只是元赐娴临盆突然,情形也不顺利,眼看一下午过去,到了黄昏还未有进展,宣氏到底没心思吃食了; 连晚膳都只勉强用了几口。
  快到临睡时辰; 终于传来了消息,却说是元赐娴着实不够力了,若是时辰再拖得久一些; 恐怕愈发岌岌可危,两名稳婆于是思忖起了站式分娩的法子; 只是这法子需要的人手多,最好能够再请一位经验老道的稳婆来帮忙。
  宣氏一听,自然当下派了人出去请稳婆; 又跟着这新来的稳婆一道进屋看了眼元赐娴,在她床边切切地嘱咐了几句,叫她别怕。
  屋里热气氤氲,元赐娴浑身都是湿漉的汗,唇色苍白得毫无人气,连眼瞳都微微涣散了,却还竭力保持着神志,大约知道时辰已晚,跟她说:“阿娘,您也别怕,这点小事还难不到我……您先去睡吧,等您醒来,一定抱上孙孩……”
  宣氏一把年纪了,也是听多看多了的,闻言竟不由有些鼻酸,抓着她的手道:“是时卿对不起你,等他回来,阿娘就把他捆在府里头天天陪你坐月子,不给他再出去了!”
  宣氏对朝堂里头的事毫不知情,也不知道陆时卿在归途碰上了麻烦,以为他是一心扑在政务上,一点不顾惜元赐娴,当初知道他主动揽下了面见回鹘可汗的差事,还训斥了他好几句。
  但元赐娴懂他的苦衷,虽然嘴上骂着不好听的,心里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闻言虚弱地笑了一下:“好啊,等他回来……”
  稳婆怕耽搁时辰,歉意地请宣氏暂且退避。她便只好退了出去。只是元赐娴这边还熬着,陆时卿又不在府上,她这做娘的也不敢回房睡觉,见夜深了,就在隔壁屋的矮榻上打盹歇息,吩咐下人一有消息立刻叫醒她。
  如此到了后半夜,宣氏半梦半醒间听见一声响亮的啼哭,也不知究竟是梦是真,慌忙披衣起身往隔壁屋走,站在门外朝里问情况。
  守在门边的婢女隔着槅扇向她报喜:“老夫人,头个孩子出来了,是位小郎君!”
  宣氏闻言一喜,又问:“第二个何时能出?夫人可还好?”
  “稳婆说,头胎出了,第二胎就不难了,但现下不宜开门放风进来,只好劳烦老夫人再去一旁坐会儿了。”
  她点点头,虽心里惦记着孙儿,却因元赐娴尚在生产,便忍着没进去,又踱了回去,直到一炷香后,突然听见隔壁传来一阵慌张的吵嚷声,方才急得再次去叩门。
  这回门一下就开了,婢女见了她道:“老夫人,第二胎是个小娘子,但小娘子一直不哭,稳婆们正着急呢。”
  一双龙凤本是喜事,但孩子不哭却是不好的兆头,怕有夭折的危险,宣氏忙是一脚跨了进去:“怎么回事,我瞧瞧!”
  两名稳婆正给孩子拍背,想看是不是喉咙里堵了什么。床上元赐娴也慌了神,原先还欢喜得想叫她们抱来外间已然洗干净的小郎君一道看看,眼下却是满心都在小娘子身上,掀了被褥就要下床去。
  只是她生了足足七个时辰,没马上晕厥都是靠了心里那股高兴的劲头支撑,腿脚哪还有力气,一沾地就是一软,又跌回了床上。
  拾翠和拣枝知她心里念着孩子,必然躺不住,劝也无用,忙去搀她起来。
  宣氏也在帮着两名稳婆一道掐孩子的背,却见小娃娃一点声不出,额头愈发青黑,脸上也渐渐起了死气。
  元赐娴颤着手上前,从她们怀里接过孩子,一言不发将她倒提起来拍。
  一屋子人都不敢发声,就看她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一下拍得比一下重,一下拍得比一下狠,终于在第七下时,见孩子哇地呕出口淤血,急声哭了起来。
  围在四面的众人又惊又喜。元赐娴脱力之下踉跄瘫倒,险些没抱好孩子,幸而被两名稳婆一道稳住。
  宣氏拿绢帕抹了抹眼角,朝她道:“没事了没事了,赶紧歇着!”又吩咐两名稳婆,“快去外间给小娘子洗洗!”
  元赐娴吊着的一口气一松,正要坐回床榻,忽听抱着孩子匆匆奔到外间的稳婆讶异道:“小郎君呢?”
  满屋子人都是一愣,宣氏比元赐娴先缓过来,赶紧疾步出去看,真见原先躺着小郎君的摇车里空空荡荡,再朝四面看了一圈,顿时生出不好的念头来。
  跟宣氏一道出来的拾翠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忙问:“还有一名稳婆去哪了?”说罢忙打开了房门,询问外边守门的婢女。
  婢女不明所以道:“稳婆刚才出来过,说去外头取些物什,但她两手空空,并未抱着小郎君,婢子便放了行。”
  元赐娴听到这里,刚落下去的心复又悬了起来,被拣枝搀着,跌跌撞撞往外间走去,急声问拾翠:“不见的可是后来才来的那名稳婆?”
  她这一问一针见血,满屋的人齐齐心下一沉。
  起始赶来的两名稳婆是陆时卿临去回鹘前就安排好的可靠人手,但第三名后到的却是临时请来帮忙的。当时情况紧急,不容多虑,但现在想想,元陆两家位份高,诞下的子嗣也比旁的人家要紧特殊,如此的确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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