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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大人,打发点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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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站着的五个人神色各异的对视一眼,为有‘油绿’还算淡然,向前行了两步笑道。
“公子倒是跟在下想的,不太一样。”
无色楼莫说朝堂,便是江湖之上,知道楼中底细的也都已经不多见了。
“只不过,在下也是奉命而来,不好浪费了雇主的时间跟您闲话家常。”
‘油绿’说话的语气依旧平常,下手却利落狠辣。
方婉之只觉得眼前刀光一闪,那遮挡在她和澜卿中间整整半月的屏风,就这么自中间被劈成了两半。
四分五裂的残风之后,是一人闲适执笔坐于案前的样子。
宽袍松散,腰系缓带,五官清澈如玉雕琢,眉目疏朗,眸色清浅。可能是耐不住几分燥热,领口微微敞开着。
闲适的近乎散漫。
案前一幅美人图,娇嗔含怨,发丝恍若被手中团扇扇动,甚是活灵活现。
青衣公子笔尖犹自点墨,缓缓在‘她’眉间描上一点朱砂,嘴角含笑。
“澜某却是好奇,对方到底出了多少银子,来买我的命。”
说话间,腰间一根软鞭精准无比的揽上方婉之的腰际拉到身前。
屋里还有个累赘呢,得先找个地界安置了。
“左手边第三个柜子。”
他侧头轻嘱。
是在告诉她可以保命的地方。
方大姑娘也正经识相的很,眉头一皱重重将头一点,留下一个‘你放心吧!’的眼神,提起裙摆就跑了过去。全然没有注意到澜卿还有一句:瓶口向东左转,仔细别碰倒了旁的瓷器。的叮嘱。
这也就造成了两人认知上的致命性错误。
澜卿是眼睁睁看着方琬之大刀阔斧的冲进柜子,将里面一个一人多高的大花瓶丢出来,摔了个粉碎的,自己则是迅速钻进柜子当中,反手将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连无色楼的人都看出来,澜卿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里面还源源不断的传出瓷器互相磕碰的声响。
慌乱之中,方琬之好似听见澜卿骂了句脏话,但是心念实在吓的乱了,也来不及思索什么。
心里还在嘀咕,这人怎地不在里间装个暗道石室之类的,被人追杀也不留条后路?
实则,那柜子本来就是暗道的入口,只肖转动花瓶便另有一间内室。
谁承想方婉之惊吓过后使了牛劲,生生将花瓶掰下来摔的稀碎。
这他妈是哪里来的壮士?
自从花瓶碎了之后,澜卿就什么兴致也没有了。手腕轻转,鞭子便如游龙一般划出一道道凌烈之势。
方婉之在柜子里面定了定神,胆子也略微大了一些,偷偷推开一个小缝,看着外面的情形。
翩翩公子,手握水色长鞭。一招一式虽看似随意,腕间一个起落却是招招致命,见血封喉。
方才那个执笔坐于案前,勾唇一笑的男子恍若还在眼前,眼角眉梢都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和煦。
此时,却在一片血腥之气当中,淡然的甚而有些冷漠。
方琬之不知怎么,脑子里就是绕出那句,此间年少青山薄,斜马倚廊桥,满楼□□招的诗句。
她得承认,公子却是颜如玉,风姿可另韶华皆黯。只是她从未亲眼见过面前出过人命,即便知道那些人不死,死的就是他们,她还是觉得有些惧他。
澜卿就不像是话本子上正义的江湖侠士,总给人一种朗月之下隐隐暗藏的狠戾。
方琬之喜欢看好看的脸,虽说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让她哆嗦,但是那张偶尔略过她,都会不咸不淡的翻个白眼,甚是看不上她的脸,确实精致的如玉刻一般。
也就是在方大姑娘快要将眼前的人,同那个抠入骨髓的澜卿区分开来的时候,他脚尖一个轻点,稳稳接住打斗中险些落在地上的白玉瓷瓶,蹙眉斥道。
“知道多贵吗?”
北魏萧文帝的陵墓抠出来的,买的时候花了他五万两银子呢。
。。。。。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方婉之都是看着澜卿如何去捡瓶子的。几名杀手都红了眼,也挨不着他一分一毫。
但是这一边捡一边打的架势,哪边都没占上什么上风。及至推着小车坑了银子的皮皮回来了,才算终于加速了战局。
有了五大三粗的皮皮,澜卿的鞭子明显也懒得甩了,低头拿着小帕子坐在梅花凳上擦起了瓷瓶。
方婉之眼见着最后一个杀手被皮皮刺中双眼,胡乱朝她藏身的柜子扑来,被澜卿伸手一甩,用鞭子扼住了脖颈拖了回来。
她觉得,她是该感激他的,杀手还未近身前,澜卿便出了手。
同时,方琬之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澜卿。
因为人的动作总是先于意识的,待到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将拿在手里的破碗似的东西狠狠砸在对方头上了。
她真的,只是下意识的。
那个东西,也真的是她混乱之中随手抓来防身的。
她不知道,这个东西。。。。。
“是商周的!!”
她听到澜卿咬牙切齿的声音。
那不是,要好多银子?
这是她晕倒之前残留的唯一意识。
☆、第九章 没咽气儿就自己起来
玉尘奉宛的茅屋一直都不算体面,除却大门上赚门面用的红檀木匾和两头坑来的石狮子以外,全然就是一个农家院舍的做派。
然而鲜少有人知道,茅屋内那一面屏风之隔的小小隔间却摆满了各种价值连城的摆件。
承然,连喻确实是抠,但是他抠的都是别人,对自己,他永远爱护的人神共愤。
一盏香茗从未喝过虎跑龙泉以外所沏的茶,八仙屏风之后的小隔间,哪件东西不是值得千两银子以上。
他是爱古物的人,所痴程度不比银子少。
因此,当皮皮出门前看着一烛之下,盘腿坐在地上拿着碎片堆呀堆的连喻时,他知道,方大姑娘这次要倒血霉了。
此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茅屋之内拢着的烛心拖出去老长,零星爆出几点烛花。
没人知道那个背对着烛火默默摆弄自己东西的连大人神情如何,却仍是可以从那个落寞的背影中感受到即将爆发的毁天灭地的灾难。
方大姑娘其实早就醒了,闷声不响的躺在床上装死的原因是。澜卿的脸,侧脸五百,正脸一千,全身一万。
她这会子是什么都想起来了,连带着混乱之中砸出去的那个商周原始瓷。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就这么赖到地老天荒,屋内的人全部咽气。不然,她实是不知道如何跟自己的爹交代,一方破瓷碗引发的这场灾难是如何的寸土寸金。
澜卿垂头丧气的单手支着下巴,连头都没回就道了句。
“没咽气儿就自己起来。”
声音恹恹的,也没听出什么出离愤怒的腔调。但这没好气儿的用词,缺心眼都知道他的心情有多糟了。澜卿公子德行不怎么样,却很注重修养,一天之内连爆两次粗口,可见这气儿有多不顺。
方婉之哆嗦了一下,也知道再磨蹭下去占不得半点好处,随即在眼睛上蒙了块帕子,磨磨蹭蹭的挪过去。也不敢往他跟前凑,只呆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装傻充愣的道。
“哟。。。。澜爷,可是我睡的久了,天色已暗,您老人家要是再画肯定挺费眼睛的,奴家这就不叨扰了,您也早些歇息。”
她当然是不想赔银子的,换句话说,她怕这东西一赔起来就是个没边儿的无底洞。
澜卿是什么性子,如果真长得跟他的脸一样温顺,那这世间遍地都是春暖花开了。
连阁老也没眼皮夹她,稀里哗啦的捧着自己的宝贝堆成一座小山。
“想赖账?。。。。你赖的过我?”
对于澜卿如此直接了当的败坏自己的名声,方大姑娘是沉默的。反正他是不要脸的,她早就知道。而且瓷器确实是她打碎的,她无话可说。
方婉之不敢吭声,小脚偷偷往门边迈了一步,捂着自己个的心口说。
“奴家今日受到了惊吓,到现在还心口疼呢。”
前面那句倒是十足的实话,吓是吓到了,这事儿换做哪个姑娘都得吓得哆嗦。至于心口疼。。。
还想倒打一耙?
澜卿抬头扫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还挂着块白布,畏畏缩缩跟来奔丧的似的,起身就给扯下来了。
“你有我疼?”
昏黄的烛火之下,澜卿那张公子如玉的脸眉头紧蹙,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方婉之本也没想过这货能有什么气度,但是这么当面甩脸子的人她也是头一回遇见。长袖之下的手指头动了动,将眼睛遮了个透,生怕他问她要看脸的钱。
她能感觉的出来澜卿一直都没好气儿,所以并不想招惹他。
她不知道的是,澜公子之所以这么气儿不顺着,并不单单因为她砸了他的东西,更因着这商周的物件特别难寻,在他眼里,但凡银子能解决的都不叫事儿,银子解决不了才糟心。
小爷平日是爱占点小便宜啊,但那都是性子使然。自打出生就被老王爷教育着怎么坑别人长大的他,坑的习惯了,不坑的时候就总觉得人生单调的没点子肉味。
算将起来,方婉之和连喻这两货,都是被幼时诡异而非人的家族教育糟蹋成这样的。
连喻不说话,方婉之心里头越发没底了。她心里越没底的时候,越喜欢剑走偏锋。眼睛乌溜溜在眼眶里转了两圈,‘扑通’一声往地上一坐,扯嗓子就开嚎。
这是跟她那个冠绝燕京的后娘学的,矫情造作,小嗓子颤抖的带了不少溢出来的女人味儿,只可惜亲娘的教育也没扔,帕子一甩跟撒泼似的。愣是将一出博取可怜的戏码,唱出了击鼓鸣冤的味道。
就那眼泪横流的架势,亲娘见了都不能瞑目。
皮皮从连府紧赶慢赶的跑回来的时候,连喻正坐在桌案前拿着小药瓶琢磨着,到底用哪瓶□□弄死方婉之。
他就没见过这么能撒泼的女人,若说之前他对她还有几分侃侃而谈的小欣赏,现在也因着面前这张哭抽的大脸彻底死在了半个月前的春光里。
她说:“我地个娘啊,不就是想嫁的好一点儿吗,至于闹成这副田地吗?想我双十姑娘一朵花,不算年轻也不算残啊,怎么就堪堪栽在你们这处连井水都能卖到三两银子一碗的鬼地方了。再说我那肥头大耳的亲爹,也就模样瞅着阔绰吧,实际上都快要穷死了。哪个宅子里没有两三本难念的经,哪家富户不是争权夺势的诸多眼睛看着,你就真当我是印银票的了?今日索性我就死在这里,你到地底下找黑白无常要去吧。“
配合这段哭嚎的,还有一只搁在手腕上的小刀片。
澜卿见着过,这是方婉之用来削苹果皮的,薄薄的一小片,瞅着就挺钝的,上面小豁口也不知道削过多厚的苹果皮,坑坑洼洼的带着齿。
不大的茅屋吵嚷的跟菜市场似的,澜卿守着自己那堆小碎片,不时瞅瞅手里的药瓶,真有点想弄死她。
皮皮回府打点完之后,一溜小跑着回来,大门还没推开呢,就打大老远能听到屋里剑拔弩张的味儿了。放在平时,依照他和事老的性子少不得要劝上一劝,但今日真的不行,因为陈王刘礼不知何时找到了这里,正盘旋在门口对着他笑呢。
“你们这地界,可是让本王好找啊。”
看着面前迎头走上来的这张似笑非笑的脸,皮皮心中陡然一惊,面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上前俯身跪了个礼,口中称道。
“请王爷安。”
☆、第十章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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