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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祖-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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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茂兰解了绳子:“外头有灰,里头……好像莫事。”
“可以喝吗?”茂梅迟疑的问:“我是冬日头受凉发的热,跟大哥这个能一样?”
“药不能乱喝。”阿祖也凑过去:“要不煮个冰糖香菜汤,以前我夏日贪凉发了热,就喝这个好了的。”
等吃过早饭,大家往大厨房这边来寻香菜,阿祖垂头丧气的坐在灶火前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这边没有白萝卜。”
冰糖香菜汤是把香菜去叶子留茎和根,再加白萝卜两三片,生姜一两片,加冰糖加水煮十五
分钟而成,香菜虽然寻到了,但是她忘了白萝卜。
白萝卜是华东地区广泛种植的蔬菜,春萝卜和秋萝卜一年两季种植产量大,窖藏以后可以全年都吃到,是百姓桌上最常见的蔬菜。四川这边种植的是它的同类亲友,粉色皮的水萝卜个头没有白萝卜大,含水量也比白萝卜少,更重要的是水萝卜是秋季作物,一年种一茬就算窖藏也留不到第二年夏天。
“这有啥,十里还不同俗哩,这蝉蜕冬瓜汤退热也好得很。”田二婶用勺子推一推锅里熬煮的蝉蜕冬瓜汤:“少奶奶说的白萝卜我也听人说起过,据说长得大的一个能有七八斤重,咱们这边的地不行。”
杨家的三个姑娘也是没下过田的,听着话茂梅好奇的问:“咋不行?水萝卜一个再大也就一两斤,这白萝卜要种成了用来喂猪也是好的。”
秋季的水萝卜种一茬大多数也是用来喂了猪,人吃的很少,也就是冬日里头用来炖腊骨头,萝卜刮油,光是煮萝卜吃了胃里寡得慌哩。
“我们这边的土比外头要瓷实,不说萝卜,就是红苕和洋芋也长的比人家小。”靠山也有靠山的不易,山间开出的土地都不肥沃,多石少土浇灌也困难,而且树林围绕光照也受影响。
“可是我哥说,我家的苞谷长得好哩,不比外头平原里差。”杨家精细侍弄的玉米地收成确实不错。
“所以说还是读书娃儿有本事么。”田二婶盖上锅盖,把手里的勺子挥舞着:“这苞谷祖祖辈辈种好些年了,哪家也是六月头才播种的夏玉米,少爷说把播种的时间提到四月里头,长得好不说还不结公苞谷。”
公苞谷或者说公玉米,是下粗上细光长杆而不结玉米棒,以前大家都以为公玉米是种子的原因,杨茂德看了农书才知道六月里头有灰飞虱爆发期,在这个时期播种的玉米容易感染灰飞虱传播的矮缩病菌,这才是田地里公玉米多的原因。提早种植避开疾病,地里公玉米少了产量自然有所提高,而且早种的玉米在九月尾就能收,还能接茬种一季秋萝卜,这茬萝卜是冬天里喂猪的重要食粮。
适当的加宽玉米之间的空档,也是增加玉米产量的关键,现在杨家的玉米田里,株少易除草施肥,结的玉米棒反而比以前大很多,颗粒饱满甜味十足。
“收了苞谷种萝卜,地里头的肥跟不上,萝卜可不就长得小?”田二婶敲敲锅沿:“那苞谷地种两年还得换种一茬子红苕养养地,不然那地就更瘦了。”
“我听说东跨院养了百多头猪的,地里还缺肥?”阿祖好奇的问。
“那肥料要用在水田里,莫看就三十多亩,一年两季子轮番种着水稻和小麦,又没歇过气全靠肥养着。”
坐在灶屋门口的茂菊整理着手上的一小把香菜,这是原先嫂子要的,现在既然用不上中午正好用来做菜,她寻了扫把将地上的碎叶子和泥土扫到一堆:“二姐簸箕递把我。”
茂兰应一声从灶屋里走出来,头一抬便看到从垛子墙那边来的路上有两个人影:“哎,跟伍哥走一起那个,是……孙奶奶?”
田二婶听到忙擦了手出来眯眼打望:“是她,这老太太咋过来了?昨晚路过孙保长家的时候我喊了,说她没在家的。”
孙私娘是远近闻名的大仙,老太太已经高龄六十有八,跟孙保长是亲戚,一同住在山梁背后的孙家大院里。别看老太太年纪不小但身子骨硬朗得很,常常自己走乡穿镇,谁家小儿夜哭谁家咳嗽发烧,都能见到她上门的身影,更别说红白大事少有她缺席的时候。
阿祖听茂梅的解说,心想这就是乡下的神婆加赤脚医生?看着伍哥扶着一个提着小包袱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进来,慈眉善目衣着利索不像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田二婶赶紧迎上去:“孙大娘,你这是从哪里来?”
老太太笑眯眯的攥了她搀扶的手:“我刚从三星回来,慧生(孙慧生就是孙保长)媳妇说昨晚上你喊我啦?”
田二婶露出几分尴尬的神情,她本来是想这接二连三的遇到不顺当的事情,想求个符回来拜拜:“嗯,昨天送春娃儿出门,回来的时候顺便问看看你在不在家。”
老太太了然的点头:“春娃儿的事情我听到说了。”她抬头看了看屋檐下四个花样的女孩:“哎呀,杨家的三个姑娘更水灵了,这个是……德娃儿的新媳妇,上回来吃喜酒都没看到哩?”
茂兰、茂菊和茂梅赶紧嘴甜的喊人,阿祖也跟着喊了一声,被老太太拉了手上下打量了会儿:“脸白额宽,眉细眼亮,是个好娃儿。”
她捏了捏阿祖的手:“手厚绵软是个有福的。”
说完翻转了手心,看到阿祖手掌上微微有些红肿的划伤:“嗯,莫事,我来的不算晚。”
☆、魍魉和小鬼
几分钟后阿祖知道了她说不算晚的原因,只见她喊田二婶打了半盆水过来,从小包裹里取出一个黄|色的小纸包,倒出些许灰白的细粉在水里。
“来,把伤口洗洗。”她笑着说。
阿祖迟疑了一下:“里面放的什么?”
“百香灰,松花子和鸣沙。”
一个都没听说过,中药?阿祖蹲下身子用手指在水里划了划,细粉溶解在水里看不出异样,她小心翼翼的洒了些在伤口上也不见有什么不适感觉,便放心的洗了起来。
“洗干净。”孙私娘点点头:“看看手臂和脚上,红肿的地方多洗一下。”
阿祖听她这么叮嘱,便放下心来,想着一定是消炎的中药,但又洗了会儿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以为有像血一样的东西从伤痕处流淌出来。
茂梅惊讶的小声叫道:“哎呀,嫂子你咋个洗出血了?”,阿祖赶紧抹了抹血水,却并未见伤口上的结痂掉落,她抬头看看依旧笑眯眯的孙私娘。
“这是阴气,莫事,少奶奶身上有宝哩,阴气进不去只能留在伤口里,洗一下就出来了。”
阿祖听她说的玄乎,但又确实见到不断有血水从伤口处渗透出来,田二婶也惊讶的凑过来看看,然后催促她赶紧洗洗其他伤口,等手脚都洗过以后,半盆水变成了淡淡的粉色,看看原本有些红肿发烫的伤痕,现在却微微发白有了收敛的样子。
阴气?中医的说法?
孙私娘颤巍巍站起来,扯平身上的衣服笑眯眯的对茂兰说:“走,看看德娃子去。”
茂兰听到孙私娘的故事比两个妹妹和阿祖要多得多,知道她和自家老爹素来就有来往,便扶了她手:“我哥发着烧哩,还在屋头睡觉。”
田二婶两手一拍:“哎,把锅里头的蝉蜕冬瓜汤忘了。”说着急急的转身进了灶屋,出来的时候端了半碗汤水,问孙私娘:“这个能吃吧?”
老太太点头:“能,正好拿来送药。”
茂梅已经先头去叫杨老爹,其他人簇拥着孙私娘往主院走,田二婶端着汤碗。
进了杨茂德的院子,她向四面往了一圈:“原来其他屋头都是仓房,贴了门神啊,难怪都钻到一个屋头去了。”
阿祖听她这么说才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原来院里其他的房屋门上都贴了门神的画像,四川这边除了堂屋贴门神,就只剩下存放物品的仓库会贴,取看守之意。
杨茂德的院子里除了左边一溜三间房,一间卧室一间打通做了浴室最外头一间做了净房,中间一溜和右边一排都是仓房,里面存放着没有去壳的稻谷和小麦。
阿祖推了房门进去,杨茂德还在床上沉睡着,她摸了摸额头发现依旧还是冷汗和低热,唤了一声过后,片刻他带着鼻音醒来,朦胧着说道:“从柜子里找床厚被,有点冷。”
“在这屋头睡盖厚被子也冷。”孙私娘摸了摸桌面上积存的水珠,然后走到床边:“德娃子,喝了药去你爹那院子里头睡。”
田二婶赶紧端了汤碗过来,她依旧取了黄|色的纸包出来,将里面刚刚阿祖用来洗手的白色粉末倒进碗里。原来还能内服的吗?阿祖有些惊讶,中医真是奥妙。
杨茂德坐起身捏了捏鼻子:“孙奶奶啥时候过来的?我又莫啥大毛病,啷个去麻烦你?”虽说三星和玉山都有医院但毕竟远了些,但杨家打交道最多的还是孙私娘,惊风受凉头疼脑热也总爱找她,有些土方法比喝药都要见效快,杨茂德以为自己发热所以家里专程去接了老太太过来。
“不麻烦。”老太太慈爱的笑着:“先喝药。”
等杨茂德几口喝了汤,她转头对悄然进来坐在桌边的杨老爹说:“搬去你那院子住。”
杨老爹咂咂嘴:“很厉害?”
“倒不是厉害,就是有点麻烦。”老太太叹口气从床边走到后窗:“不弄好了怕是还要折腾。”
“就这么搬过去?还是这屋头莫法住人了?”
“也改成库房吧,就是驱了也要个两三年才散的干净。”
阿祖听他们的对话一头雾水,茂梅也听的懵懂便开口问:“搬啥?”
杨老爹深吸一口气:“伍哥儿喊几个人,把少爷屋头的东西搬到我那院里的左厢房去。”
杨茂德莫名其妙的瞧了自家爹一眼:“你那院里左厢房都没粉刷过,咋个住人?为啥要搬过去?”
“娃儿,你这屋头招来魍魉小鬼了哩。”孙私娘回到床边坐下:“你媳妇子手脚的伤都进了阴气,你也吃了亏才会发烧,听你爹的话搬去他院里住。”
阿祖张张嘴想笑想反驳却看到屋里头众人都沉了脸色,杨茂德皱着眉头半响才问:“是因为春儿?”
“是,也不是。”孙私娘拍拍他的手:“后头到底是烧死了人的凶地,但是春娃儿死的时候是个糊涂鬼哩,不然就不止是招惹魍魉小鬼这种小玩意儿了,这院里头其他屋都贴了门神出不去,全挤到这个屋头了。”
茂梅听她这么说,有些害怕的往茂菊身边凑凑紧抓了三姐的手。
“莫关系,它也怕人哩,白天和人多的时候不出来。”孙私娘笑呵呵:“但是老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魍魉小鬼招惹来了想要送走就麻烦得很,驱了大头但总有些躲在犄角旮旯的会留好几年,所以搬出去住要好些。”
杨老爹点点头:“那就搬,屋头没粉刷怕啥,伍哥儿去喊人来弄,一个响午头就弄得好。你们这些娃娃也莫在这屋里待,大媳妇儿,你先去你妹妹她们屋头坐坐。”
茂兰上前拉了阿祖的手,孙私娘笑着打量她:“莫事,德娃子媳妇身上有宝哩,小鬼进不得身。”
阿祖听她第二次这么说,莫名的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普通的衣服,连首饰也只带了头上的簪子,有什么宝?
老太太也不解释回头对杨老爹说:“后院头你咋打算的?”
“那木楼子肯定要推了,德娃儿说不种罂粟了,回头改成菜园子也行。”
“不成哩”孙私娘摇头:“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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