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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祖-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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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也不解释回头对杨老爹说:“后院头你咋打算的?”
“那木楼子肯定要推了,德娃儿说不种罂粟了,回头改成菜园子也行。”
“不成哩”孙私娘摇头:“种不得留根的东西,我看……。”
后面的话阿祖没有听到,因为伍哥已经搀了杨茂德出门,她赶紧几步跟上和三个妹妹一起送他到后头安置,杨茂德依旧晕沉沉的,躺在杨老爹的床上就睡着了,阿祖守了他片刻便出来帮着茂兰清理杂物。
大院里头不缺人手,不一会儿便来了七八个人规拾清理屋里的物品,杨老爹院里的左厢房堆放着许多杨老太的遗物,笨重结实的黑松木箱子就有七八口,样式古旧繁花的洗漱架,橡树框的斑竹小榻,做工精细的床罩围幔,这些东西陈旧又古朴得与农家的院落不相映衬。
“咦!原来这套百鹤围罩没有烧啊。”茂菊从一口木箱里取出一副石青色的绸面围罩,上面用黑白线刺绣着许多栩栩如生姿态各异的白鹤。
茂兰也帮着她展开:“这是娘最喜欢的一套,我还以为爹肯定把它放到衣物里面一起烧了。”
杨老太去世的时候,茂梅才五岁没什么记忆,她啧啧的看着围罩上的刺绣:“娘绣的?”
“嗯,爹过三十整寿的时候娘绣的。”
三个姑娘又在箱子里继续翻捣,找出不少杨老太生前绣制或是用过的物件。
茂菊拐拐自家二姐:“跟爹说说,把这些东西都拿出来用呗,上好的绸面都放出霉点子了。”
“我要这幅枕套。”茂梅捧着一对宝石红的绸面福字枕套。
说完看到杨老爹杵着拐杖正好慢步进来,便举高了重复道:“爹,我要这幅枕套”
杨老爹顿了顿抬头看看说:“要啥!那箱子里都是你二姐的嫁妆。”
“哎?”茂菊和茂梅齐齐发出惊讶声:“嫁妆?娘准备的?”
“嗯。”杨老爹点头:“那带麒麟锁的四口箱子,有两个是给你二姐的,剩下两个是你和你三姐的。”
茂梅赶紧俯下身子仔细观瞧锁头样式:“为啥二姐有两箱子,我和三姐就一箱啊?”
“你娘去世的时候茂兰八岁了,你和你二姐才屁大点儿,咋用那么早准备嫁妆。”杨老爹走过来指点着:“红色多的是你二姐的,粉色多的是你三姐的,浅颜色这个是你的。”
“早不拿出来!”茂菊展开手上的粉色被套:“都起霉了。”
“不翻出来我也想不起。”杨老爹叹口气:“你娘过世后,那屋头我都没进去过。”
四川的院子左边为尊,其次是中间最后是右厢房,所以主卧室一般都设在左厢,杨老太过世以后杨老爹才搬到这个院子,左厢房用来装物品自己住到了中间屋,右厢房留给春儿和冬儿住。
春儿经常住在主院,冬儿粘她娘,三天到有两头宿在外院那边。
“孙奶奶走了?”茂梅翻了翻见柜子里都是床单被套枕巾一类的也失了兴趣,便抬头问杨老爹。
“哪有那么快,咋样也得弄个两三天。”杨老爹走到正堂里坐下:“她让人赶了猪,我让田二婶陪她在那边看着。”
“我也想去看看。”茂梅孩子性好奇心重:“爹,能去不?”
“去呗。”杨老爹挥手:“莫捣乱就行。”
茂梅嘀咕一句才不会就转头喊自家姐姐和嫂子,茂兰摇头她要守着院里看人家把东西搬到右厢房,茂菊也摇头,她忙着清理柜子里的东西,把发霉的东西挑出来该洗的洗,该晒的晒。
阿祖也想留下来帮忙,却被茂梅扭住纠缠,茂兰看不过就劝解道:“嫂子带她去吧,我也怕她一个人瞎捣蛋哩,过会子该煮响午饭了我就去找你们。”
她只得点了头,对于封建迷信活动其实她也是比较好奇的,能近距离的看热闹自然不错。
到了外院果然看到十几个汉子正在往烧焦的木楼上搭绳子,这是准备拉塌残楼,还有个高大的妇人,赶了十几头半大的猪儿进了后院烧焦的田里,茂梅指一指说:“她就是冬儿的娘,管着东跨院养猪的陈婶子,哦,嫂子不晓得吧,那天挑水摔一跟头的那个陈诚,就是冬儿的哥哥。”
阿祖却没留意看陈婶子,因为她的视线全被十几头猪吸引住了,这些半大的小猪欢快的在田里拱着土,不时便有什么黑色拳头大的东西被它咬到嘴里,那欢快的咀嚼声伴随着轻微的吱吱乱叫。
难道是老鼠?阿祖疑惑的猜测。
☆、守护的家蛇
“猪娃子蠢笨得很,这世上就没啥它不吃的。”孙私娘气定神闲的坐在田埂边的小竹板凳上:“而且吃啥都长肉。”
“那它现在吃的是老鼠?”阿祖好奇的问。
孙私娘呵呵笑:“不是耗儿那么乖的东西,是小鬼儿。”
“小鬼儿是什么动物?”
“想看?”她笑着卷了卷手袖露出褶皱但白胖的手,从手腕到中指有黄红相间的古旧绳索系成复杂的结纹。慢悠悠的走到一头小猪身边,拍了拍小猪的后背,那头小猪从土里抽回了鼻子哼唧了下掉头走到一边,她将手伸进小猪用鼻子拱出的黑洞里,一下就拽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东西。
那东西在她手里挣扎着发出吱吱的叫声,阿祖和茂梅凑过去就见它长得像是大号的毛栗子,外面的黑色毛应该是软的,但是此刻却像炸开一样直直的竖起,这样子让阿祖想起曾经在鱼摊上见过的气泡鱼(河豚),被捉住以后会鼓起肚子吓唬人。
茂梅惊叹着伸出手指想要去戳戳看,孙私娘用空着的一只手挡了她:“不能碰,这小鬼儿就是一层皮子包了阴气。”说完她把手移到太阳能照射到的地方,扯动手上的绳索收紧,那东西挣扎得更加厉害,但也就片刻袅袅的青烟过后只剩下她手心里沾染的黑尘,像是不小心蹭到的锅底灰。
“这东西常见得很。”她拍拍手:“像是屋子里老是没人住,开了屋就会发现屋里头比较暗,就是因为这个小鬼儿,不是这个绳套子一般抓不到它,它不但是一团,还能变成一滩,像水,像蛛网子。”
“咬人吗?”茂梅问。
“咬哩。”孙私娘点头:“但是咬了从皮子外头看不到伤口,人会莫劲儿还会发烧,就像德娃子那样,如果身上有伤口那就更麻烦了,会进得更多伤口发炎还会烂了。”
阿祖看看自己手上的伤痕,比起洗之前确实能看出明显的好转。
茂梅也扯过她的手啧啧的感叹半天:“那么说我哥屋头也有这个东西?那咋办?也让猪儿进去?哎呦!那房梁上的咋个上去吃的到?”
孙私娘回到小竹凳上坐着:“屋头里的小鬼儿莫啥,关键是魍魉和春儿。”
茂梅这才想起这后院是春儿烧死的地方,四周围人来人往让她忘了恐惧,现在听孙私娘提起才畏惧的向别人说春儿伏尸的地方望了望:“孙奶奶,春儿不是抬出去了么?”
“这人是抬出去了,还有一魂留着哩。”
一旁的田二婶连忙搭话:“喊过魂了,黄婶子撑了黑伞喊的。”这边的风俗,在收尸的时候要有一亲人撑着黑伞在旁边喊死者的名字,这样是为了让她不会在去阴间的路上迷路,这把黑伞一般会跟着棺木一起下葬。
“恩,走了大部分,不然也就扯不上魍魉了。”孙私娘咳了声呸出痰,田二婶赶紧从田埂上倒了碗水递给她:“魍魉就是游魂子聚在一起的东西,这东西莫得定性,喜欢找新的游魂子吃,有时候吃了就走,有时候吃了也留在原处。”
魍魉更像是厄运,它不会直接伤人,但是却会不停的招致灾祸和意外,失火、水灾、就连昨夜那几乎落在大院的雷,它都是诱因。
“游魂子是人死的时候受了巨大惊吓,或着突然死了自己都糊里糊涂没明白咋回事,这个时候魂儿会被打散,收魂伞有时候也不管事,如果她特别喜欢一个地方不想走,那收魂伞也带不走。”她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阿祖他们的新房:“春儿就不想走哩,她留在那屋里头和她引来的魍魉都停在那屋头里。”
茂梅吞了吞口水:“孙奶奶能把它抓了吗?就像刚刚抓小鬼一样。”
孙私娘摇头:“魍魉大多了,而且也抓不住,就是抓了也弄不死,只能想办法把它送出去。”
说完她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莫事,才一天哩,我就说我来的不算晚。”
搬屋子的整理工作一直持续着,不得空闲大家也就没了去菜园子闲逛的心思,黄婶子走了外厨房就交给了田二婶管理,中午她带了三四个妇人去采了三四背篓的蔬菜回来,茂兰来挑了几样便喊着茂梅让她回去帮她烧火,该煮午饭了。
后院里头茂梅和阿祖看着田里的小猪,它们依旧在翻捡着土里的小鬼,孙私娘晃着蒲扇:“莫那么快,到明天都吃不干净。”说完便在阿祖的搀扶下跟她们回了主院子。
厨房里茂梅叽叽喳喳的跟两个姐姐描述着孙私娘徒手抓小鬼,阿祖手上有伤坐在灶前帮忙看着火,茂兰将锅里的腊肉细细的靠出油然后放下姜蒜炒香,添了一勺豆瓣酱再把小块的茄子倒进去翻炒,灶屋里飘荡着浓郁的香味,添了半勺水她对阿祖说:“边锅火小些,闷茄子哩。”
盖了锅盖才转向茂梅:“这后院头的火真的是春儿放的?孙奶奶不是说突然死了自己都糊里糊涂没明白咋回事么,要是她放的火,自个把自个害死了咋还糊涂哩?”
“孙奶奶还说可能是受了巨大惊吓,你咋不说?”茂菊撇嘴把小板凳往阿祖身边挪了挪:“我看八成是没想到自己放火会把自己烧死,所以吓了自己一跳。”
茂兰叹口气:“春儿从来就不是个聪明的,小心思一肚子但真莫啥大智慧,说不定真的是看到自己着了火吓得咋个灭火都不晓得了。”
阿祖微低头,心想抽了大烟才是主因吧,这稀里糊涂的估计到死了烟劲儿都没过,所以才做了游魂子。
还是一样不省心,活着和死了都一样。
茂梅从案板下拖出竹篓:“就烧个腊肉茄子,炒个韭菜鸡蛋?这待客有点少哩。”
茂兰洗洗手取了大海碗出来,从竹篓里拿了十几个鸡蛋:“那就取两截香肠下来,切了放到饭锅上蒸,顺便把那盐巴骨带过来,下午泡了晚上才能炖。”
茂梅答应着拿了菜刀走到屋角伸手扯下一个悬空的竹梯,阿祖才知道碗橱上方木板吊顶的小小的阁楼,原来是用来收藏腊肉的。
屋顶有七八片透光瓦,正午时分灶屋里一片明亮,茂梅踩着吱呀的楼板上去,从悬挂的竹竿上切了两节香肠,转身费力的把竹竿另一端的一根盐渍的大腿棒子取下来,结结实实有小二十斤哩。她用刀割断了悬挂的麻绳,突然听到索索的声响,便停了手仔细聆听,片刻上头传来她惊讶的声音:“哎呀!姐!姐!我看到我们家蛇了!”
楼下的茂菊和茂兰都停了手仰头上望:“哪里?在哪?”
“上梁,哎,往中梁去了。”茂梅欢快的从竹梯上方探出头。
阿祖也站起身走到茂兰身边跟她一起抬头张望,挑高的灶屋用的小缘梁也有海碗口大小,中间的中缘梁有小盆直径,正中间的大缘梁更是有水桶粗细,被刷成漆黑的墨色。此刻从屋顶透光瓦的照射下,阿祖看到了一条直径有她胳臂粗细的棕色大蛇,它蜿蜒缠绕着梁柱足有三四圈,路过一片透光瓦的光柱时,阿祖看到它椭圆蛇头上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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