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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祖-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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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点豆腐了?我还以为老下雨她们要等几天呢,这种天气霉不出好的臭豆腐,容易发酸。”
“听田二婶说在油坊里架了蒸屋,要做豆瓣酱和辣酱总得按时封缸。”蒸屋就是在一间屋子里挖出地灶生活,用来给屋里的东西加热或保温:“而且我看榨油的油布棚子也搭起来了,应该不会耽搁这个月榨油。”
还好上个月往城里送的油充足,但是每个月往镇上送的油却不会提前准备,所以生活就是这样,晴时想雨,雨时盼晴,大概连老天也觉得挺麻烦的。
晚上一顿的主菜是老黄豆炖猪蹄儿,干腊的猪蹄子被塞到灶孔里烫毛,没下锅便已经飘散出焦香的气味。冷水下锅焯一焯,大火煮到水开撇掉浮沫,然后舀出来泡进凉水里,一冷一热让猪皮更加有嚼头能弹牙。
小火倒一点底油,放几块冰糖炒化,然后加入豆瓣酱炒出红油,再加入汆好的猪蹄和猪尾巴,放花椒面和黄酒调味,最后加入三倍的水开始闷。一开始就要放足水,如果中途再往里面加,就不能很好的熬出骨头里的胶质。
等水熬到只剩下一半便将老黄豆加进去,添上剁椒和葱姜蒜,大火烹烧收汁到每块猪蹄都裹着浓稠的酱汁,最后撒上一把小葱花起锅。
腊猪蹄和猪尾巴并不油腻,再加上依旧保持鲜甜的黄豆,辣的开胃仿佛有一把火从骨子里烧了出来,把渗透进肌肤的湿气都烤干了。阿祖也贪嘴的用辣辣的黄豆拌饭狠吃了一顿,后果就是儿子的晚餐改成了米糊糊,茂菊乐呵呵的喂饱了小不点,也不给他老娘送回去,直接霸占着睡了一晚上。
茂菊不会夜半起来给娃儿把尿,所以第二天,天蒙蒙亮尿裤子过后倍感委屈的国清小朋友,光着屁屁被送了回来,阿祖看看依旧小雨淅沥沥的天气,叹气说怕是明天送油也得走雨路了。
不知是下雨还是因为今年普遍减产,来换油的人并不多,等到了第二天果然要顶着雨往玉山镇上走,送油的队伍比以往人要多些。除了因为多几个人换手抬油缸,还多了以往不常往镇上去的老陈叔和陈婶子,老两口是搭伴去镇上看儿子的。从上次冬儿送钱去并带信让他回来都快一个月了,也没见有消息传回来,虽说没有人上门要钱是好事,但总也不见陈诚回来也让人挂心。
等到了镇上,老两口直接寻到了郝师傅门上,看到儿子安然无恙的坐在桌边吃饭,陈婶子暗自松了一口气,却没注意到郝师娘有些难堪的脸色。杂粮稀饭、咸菜和苞谷面馍馍,郝师傅没在家,郝师娘客气的招呼他们一起吃饭,陈诚低着头不言不语。
老陈叔有些诧异屋里的尴尬气氛时,屋外头传来一个男人吵吵嚷嚷的声音:“郝老三,你个猪油把子今天总得给老子掰扯明白,你那个龟儿子徒弟啥时候上门来提亲?”
老陈叔和陈婶子站起来有些莫名的看着郝师娘,郝师傅收了两个徒弟,大的那个已经学了三四年,昨年刚结了婚添了几亩地,只有年底才跟着郝师傅出去做工。另一个徒弟当然就是陈诚了,那外头骂咧咧男人嘴里的龟儿子徒弟,指的是自家儿子?这提亲又是咋回事?
郝师娘也跟着站起来,踌躇着不知道该说啥好,平日里莫老五吵上门来她少不得出去应答几句,因为她知道这事情自家男人是不会理会的,而陈诚总归是自己男人的徒弟,在一个院头住着她不能不管。
但是现在她是真不想出去的,因为陈诚的亲爹妈来了,咋个了结这事她就只是一个外人,而且本就不是啥光彩的,能躲的话她巴不得躲到天边边去。唯一遗憾就是陈婶子她们刚到,她还来不及把这事情说个清楚,人说师母就是半个娘,她不是没管过陈诚,只是没本事管住而已。
随着外头的男人吵吵嚷嚷的进来,郝师娘只得迎过去小声提醒他,陈诚的父母在屋头两家既然想做亲家,他就莫要再一口一个龟儿子的骂陈诚了。
莫老五一听这话探头往屋里一瞅,伸手把郝师娘推到一边:“总算遇到醒事的人了,郝老三这个王八蛋就是个溜沟油子,老子早就说该把这个小王八羔子弄回去喊他爹妈,把我闺女祸害了老子没把他送到特务队去就算心肠好的了,小兔崽子躲东躲西的,你以为能躲到天边去?”
陈婶子是个爽利的,抬手就把陈诚从凳子上扯起来问道:“这是啥话?这人是干啥的?啥叫把他闺女祸害了?”
老陈叔抬眼打量外头的男人,跟自己年纪差不多,一身半新不旧的青灰长袍,有些秃顶但头上的头发向后梳得溜光水滑的,小眼睛有些偏瘦眼睛下一颗醒目的黑痣,咋一看还有些眼熟,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是对面那个剃头铺子的老板?”
老陈叔跟这人也不熟,还是上次来给儿子送钱时见过的,因为猪肉铺子和剃头铺子正好面对面,他当时挺客气的对这人点头微笑,这人也回了自己一个笑脸,眼睛下一颗黑痣挺显眼的所以他还记得。
“就是我,我姓莫叫莫寅初,族里排行老五,你家猪肉铺子对面那间剃头铺子就是我开的,老买卖十几年了,镇上也算混个脸熟,大家都叫我一声莫老五。”那男人随意的拱了拱手,有些不屑的上下打量了老陈叔夫妇俩,虽然一早就知道陈诚的父母是老农民,但实际一看还是有些不痛快,但转念有想想自家女儿的情况便压了压火气继续说道:“我就一个独女,叫莫小年,今年十七,问问你儿子做了啥,今天不管咋说也要给我个交代。”
陈婶子捅了捅儿子的后腰:“你做啥了?”
陈诚低着头用手指抠着桌边的一条缝隙,死不吭声。老陈叔看了他半天,然后啪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打得陈诚一个踉跄,大声喝问道:“到底咋回事?说话!”
陈诚用手支撑着桌面,吭哧了半天才蚊子大的声音说道:“就那事呗。”
陈婶子一低头看到他半拖在地上的脚,惊讶的大声问道:“哎呀,你这脚咋了?”宽松的裤腿也掩不住打了石膏的粗大脚脖子。
莫老五哼了一声说道:“还能咋了,偷翻我家院墙,我就打断了他一只脚便宜的。”
郝师娘为难的来回看看,只能打圆场说:“不管咋说,这事都出了,坐下来慢慢说。”
虽说这样劝着,她却私下里叹口气,莫家的女娃还算是个好娃,但是那长相配不上陈诚哩。
☆、别扭的定亲
“这定亲的事也太突然了吧?”茂兰难得八卦一下,从镇上回来老陈叔很突然的提起给陈诚定亲的事情,这个莫家的姑娘以前没人听说过,于是她跟冬儿打听:“你上回去镇上见过没?”
冬儿也有些郁闷的摇摇头:“别说见过,我压根就没听到说起。”
不过她没有说到最近陈婶子总是叹气说,结婚也好等有了婆娘收收心也就不赌了,小姑娘这才知道前两次她往镇上去是给她哥送钱的哩。而且听说定下的这个莫家女儿是个独女,家里又只有一个老爹在,铺子开在她哥那猪肉铺子的对面,这离家远了结了婚也不回来,不是跟倒插门一样?
这伤口上撒盐的话她问不出来,即便是她老爹老娘决定,定亲和结婚的事情都搁在镇上办,陈家就陈诚和冬儿两个娃,而且冬儿还是女娃,作为独子的婚事这样安排显得极为不妥。院里跟陈家相好的都上门来询问,陈婶子也只得强绷着笑脸敷衍,莫家的条件其实算好,如果不看莫家那个姑娘本身的话。
莫小年,莫老五的独女,青葱葱的十七岁年龄跟陈诚也配,就是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一米五出头的个子有些罗圈腿更显矮,两只眼睛像金鱼一样有些凸,左眼球看人时还有些发斜。这样一个身有残疾长相算是丑陋的女娃,按说跟陈诚不会有牵扯的,不过坏就坏在她家的铺子和肉铺对面开着。刚染上赌瘾的陈诚但凡能借到钱的地方都会去尝试,只能算是街坊的莫老五家他自然也去过,比起奸猾小气的莫老五,有些自卑腼腆的莫小年更好说话。
莫小年,虽然是个身有残疾又长得有些丑陋的女娃,但从小跟父亲两个相依为命,铺子里和家里的事情里外张罗是一把好手,莫老五对这个女儿也放心,吃穿用度都交给她打理。陈诚跟她打过两次交道以后便发现了,原来这娃是个隐形财神便生了心思勾搭,一个不知深浅一个半推半就,两个人便偷摸摸的好在了一起。
这事没有半个月就被莫小年的老爹莫老五知晓了,一面装出十分生气的样子,私底下又非常得意自家女儿这么能干。如果不是陈诚翻院墙摔断腿都跑掉了,当时被堵在屋里的两个人,早就被莫老五压着把喜事办了。
老话说,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私娘子跳假神,陈诚跟着郝师傅不但学了杀猪的手艺,也学会了赌钱、喝酒和打老婆,当然最后一项现在还体现不出来。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学习的时日尚短,这提了裤子就不认人的脸皮没有磨练出来,对于莫家的婚事小伙子也只得捏了鼻子认下。
连陈诚都认了,便是有满腔不忿的老陈叔和陈婶子也只得同意,对儿子的失望对亲事的不愿再加上淋了雨,到家的第二天便发起热来。冬儿赶紧去找了孙私娘来看,一副土方子熬出的药又涩又苦,跟着来的竹子却像是最有效的药引子,陈婶子一见她便强撑起说自己不碍事。
有莫家的催促,陈婶子一副药没喝完便打起精神来准备提亲的事情,她不愿意让别人说要娶个不合心的儿媳妇,便是莫家姑娘再不好也不能自己轻贱她。要聘一位镇上的姑娘可是要花大价钱的,米田两家那场不成功的婚事最少在筹备阶段是成功的,当时的花费用度就曾经让陈婶子暗自咂舌。为儿子跟竹子牵线未尝没有看到田家舍得给女儿陪嫁这个应由,倒是不是在乎那份嫁妆,而是愿意跟这样疼儿女的人家做亲家。
想起那天跟着孙私娘来的竹子,一身白衣纤弱又倔强的站在那里,神色淡然的看过来仿佛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在烦恼什么,陈婶子不愿去想自己做错的可能性。
其实想也没有用吧?
往镇上送聘礼的日子定在农历的八月十五中秋节,也就是阳历的十月五号,这场像是错季的梅雨在头一天神奇的停止了,虽然天空依旧雾气阴霾,但总算是停了。杨家大院里关于陈诚的婚事并不重要,在雨停的同时杨茂德赶紧带人下田喷洒硼料,今年的稻子也是遭了罪了,先是干得要死,等开始灌浆结实的时候又没有太阳。
按照往年的时节,再有十多天稻子就该收割了,杨茂德抢着最后时节补一次硼料,想要抢救一些损失,但这是要看老天的意思,如果再来一场雨,这稻子大概会直接在地里发芽。男人们去地里忙活,女人们也没闲着,虽然中秋不是啥讲究的节日,但打糍粑蒸馍馍点豆腐是要做的。
陈家挑了这个日子下聘,准备的东西里自然有过节用的,一袋白米一袋白面和一匹衣料子是固定的,然后做了两板豆腐,五十个馍馍和一篮子糍粑,还从杨家买了一公一母两只鸡,外加三十块大洋。
这份礼在农村里算是非常丰厚的,但放在镇上就不显眼了,莫老五的本家就在镇外头不远的麻柳湾,连莫小年这样的女娃都能嫁出去,莫家的亲戚都赶来围观。莫老五把陈家送的聘礼摆放在铺子里头供人观看,聘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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